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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卫收了起来,深深行了个礼:“圣上放心。”
自然是放心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也就这四个人是可信的。
圣上摆了摆手,那人隐了下去,他便揉了揉深皱起来的眉头,仿佛叹息一般:“朕去瞧瞧皇后,你们跟着朕吧。”
两个人没有什么不听从的,跟着圣上从小道进了皇后的椒房殿。
外面是一片喊杀声,椒房殿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素心等两三个忠心耿耿的奴仆守着皇后,一个磨墨,一个沏茶,还有一个站在皇后旁边,安静地看她写字。
皇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目沉静,反反复复只在写三个字——“人之初”
圣上走了进来,三个宫女瞧见了,都福了福,默默地退了出去。
皇后还在写着,一笔一画,颇有些苍劲的味道,一遍又一遍写着人之初,眼睛有些红泛了起来。一张白纸写满了,再也腾不出多余的地方,皇后终于停了下来,将笔搁在砚台上,轻声问道:“你瞧瞧我写得可好?”
圣上道:“是挺好的,朕记得,你刚嫁给朕的时候,腹中学问多,字却写得浮躁得很。”
皇后慢声道:“我以前只当自己没学识,看了你的字,再看我的,怎么着也觉着差,一门心思只想着要练字超过你,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想着嫁给你了,日后必定会成为人上人,要写一手拿得出来的字,才匹配得上你。那个时候咱们感情深,府中也没有别的通房姬妾,我只忙着练字,老不理你,白白荒废了许多时间。现在想想,倒还真是想笑。
或许是当时年纪轻,总想着以后还有花不完的时间,还有的是机会。后来,你娶了侧妃,娶了妾室,便渐渐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我。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危机,你便当上了皇帝,选秀那天,我真是看花了眼,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这些人都是要与我分享你的吗?
那个时候才开始慌乱,我白日里还能装装样子,笑着点评这个好看那个艳丽,到了晚上就缠着你问可不可以不选秀?
你说不行,但是你又说了,不管选进来多少人,都是对你的政事有帮助的。你这个位子坐得越稳,给我带来的好处就越大。你爱我,永远只爱着我一个人。所以不管做多少昧良心的事情,你都觉着做得下去。我就想着,那还好吧,那就选秀吧。后来第一次害人,你说别怕,抱了我一晚上,让我以后不要管这些事情,脏的事情,你来动手。
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儿开始,我们的交集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有的时候,连月中月初的时候,你都不来这里,说是为了迷惑别人,要装出对我不甚了了的样子。我等了好多个晚上,你真的是来得越来越少,一开始的时候,你还会趁别人睡着了再来我这里瞧我。我也不觉得你脏,只觉得窝心,因为你爱我。后来你不来了,我也会自我安慰。可是啊……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多,连我也不能够迷惑住自己了……
多少个年头了?
我十五岁嫁给你,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了。老了,丑了,折腾不住了,就等着一抔黄土把我埋了。这个当口儿出了这个事,不知道怎么的,我老觉着你会来看我,就老想着写这三个字。夫君,若是能够再来一次,我宁愿字写得丑一点,也要和你一起,和和美美度过最初的那段,最美好的日子。”
圣上从后面慢慢抱住皇后,道:“是我不好……成日里算计着这些,没有顾得上你。你没有错,今天灵犀那样看着朕,恨着朕,朕就只想到了你,心窝子疼得很。这些年了,朕只想着将那些一代代传下来的权臣们个个斩杀,费劲了心思,却也伤透了人心。这个世间,大抵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恨着朕了。”
“阿娇,你是我心头最爱的阿娇。是我没有对你足够好,没有让你真正儿娇贵起来。”
圣上越搂越紧,道:“这一次,我大概真的到了末路了。那些派出去的人,没一个忠心于我的,都叛变了。只有你,永远都陪伴着我,我也后悔,要是没有费尽那些多的算计,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最忠诚的王爷。
看着他长大的丞相爷。
骁勇善战的武将们……
他一个不留,全都赶尽杀绝。终于因果循环,业障报应,他也尝到了这个苦果子,举目望天涯,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靠。还好,怀里这个人,爱着他,恨着他,深深眷恋着他,永不离弃。
也算是来到这个世间,唯一一份残留的慰藉了。
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点燃的。
那张写满了“人之初”的白纸烧了起来,圣上抱着皇后,两个人嘴角都带了一丝微笑,充满了释然和解脱:“终于啊……”终于到了这样一天,两个做尽了坏事坏透了的人,就应该这样紧紧依偎着,尸骨无存地死去。
火焰腾腾而起,屋子里全是白纸,一点即燃,照亮两个人的面庞。
圣上捧着皇后的头,深深吻了下去,咸涩而又甜蜜深入的一个吻,两人潸然泪流,紧密相拥。
浓烟从门缝里滚了出去,素心并另两个丫头都慌了手脚,想要冲进屋子救火。
门口那两个护卫亮出剑来,如两尊石像,一动不动,拦着不让两个人进去。
素心着了慌了,怒斥道:“什么狗奴才,见主子危险了,还不速速救驾!”
一个护卫只动了动手指,根本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素心就已经脑袋搬家,堪堪在地上滚了一圈了。另两个宫女吓得厉声尖叫起来,也顾不得屋子里的人,抱着头就往外跑。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人拦住,捂住口鼻,反剪双手,“王爷,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马蹄沉闷作响,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只见岳平王望着冒烟的屋子,意味不明扯起嘴角一笑:“拖下去,先留活口,慢慢折磨。”
“是!”
跳下马背,岳平王顿了顿足,前方是沈初陵的背影,笑得有些苍凉:“王爷,您这一手好算盘,打得真是响亮。晚辈不才,险些被你蒙骗了去。”
“你以为本王是来救驾?哼。”岳平王道,“那个东西,本王巴不得他死,现在过来,无非是瞧瞧他到底怎样才能死得更惨。”
“敢问王爷,舍妹现在安全与否?”沈初陵定定看着他道。
岳平王重重哼了一声:“别提你们家那个妹妹,若不是为着她的安全,老子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夺宫?那个混小子,为着个女人,这么危险的事情也放着老子一个人来。等老子杀了那个狗皇帝,非要吊着他不给皇位坐!”
沈初陵气得双手青筋暴起:“岳平王!家父早就与你商议好了的!先是我娘无辜受牵连而死,然后你明知我妹妹会遇到危险而不救,实在是不仁不义!”
“仁义?呸!”岳平王人高马大,怒气冲冲提起沈初陵的衣领,铜铃般的大眼睛怒视着他,冷笑道,“老子不仁义?知道老子身上受了多少伤吗?为着那个狗屁皇帝,老子连命都差点没了!要不是他老指使着老子去做这做那,赏一堆姬妾要老子宠幸,老子会只有一个混账儿子?老子为着大陈做的事,数都数不清,那个狗娘养的,还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告诉你,是你那妹夫自个儿不愿意跟老子走的,你妹妹要是死了,怪你没告诉她,怪你妹夫没护好她!”
说着,怒气愈发盛了,甩开沈初陵,喝令门口的两个护卫:“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救火!想死?狗娘养的,也要问问老子同不同意!”
两个护卫拱手,应了声:“是”,使了内息,竟能调令院子里水缸中的水,喷向着了火的地方,不一会儿那些火就熄灭了。两个人身影敏捷进去,一人提了一个出来,带到岳平王跟前,一声不吭,只将两个水淋淋的人往前推了推,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沈初陵知道皇帝暗中养着的护卫武功有多高强,却也没想到会这样厉害,一直有些吃惊,双手紧握,抠掉了一层皮。
岳平王看着被水淋得湿透了的皇帝,哂笑又哂笑:“你是跟老子一起长大的。老子比你大八岁,打小儿老子就知道你是未来的皇帝老子,什么都护着你,你要啥就给你啥,为着你,老子子息单薄也不怪你,年纪轻轻就在外征战多少年不能陪着儿子他妈也不怪你。一门心思就为护着你这个破位置!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算盘打到老子命上,还想因为丞相府那个女的,挑拨我儿子和我的关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圣上轻扯嘴角,他周身湿透了,倒也看不出多么狼狈,轻声道:“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岂容尔等不愿?岳平王好大的忠心,口口声声为了朕什么也做,可现在逼宫想要弑朕的,还不是你?呵,朕只后悔没有早一步动手,让你找着时机,和沈爱卿、隆爱卿联手,一个个,都想杀了朕。”
岳平王脾气暴躁,听了这话当即拔出长剑,堪堪刺进圣上的胸口,但总归是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刺得太深:“老子爱命,不管是谁,想要老子死?都得好好儿思量思量!”
看圣上并未大变的脸色,又是一声笑,“你以为一切还未完全超出你的掌控?董家那几个贼子,你外面养的三万精兵,掌管十万军队的十王爷,负责行宫的十四王爷,还有你派了真正亲卫藏起来的十二亲王……都不中用。”
圣上脸色这才大变,他早就知道那四个人叛变归了岳平王,故而将真正的玉玺和十二亲王都分别藏了起来。都说狡兔三窟,他设了五六窟,没想到一一被端破。他连真死都无法蒙蔽对方,可见是……大势已去。
皇后抖了抖,紧紧牵着圣上:“既如此,不如给个痛快。大陈的江山,交给你便是了。”
“急什么?”岳平王轻轻抽回长剑,舔了一口沾满鲜血的剑尖,道,“你们待我恩情深厚,我自然要……十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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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
一阵劲风刮过,一排马匹只留下个幻影。
沈初水只觉得心提得老高,无处安放。
什么叫唐氏可能命不久矣?
什么叫沈家将亡?
什么叫此番大劫难逃?
“驾!”
马鞭抽在马匹背上,清脆一声响。
秦慕则伤口未好,只能乘坐马车。沈初水也在马车里面,有些坐立不安。她所猜想的那些都成立,可是那些猜不到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多?
秀娘也坐在马车里,旁边有个小丫头,清秀灵动模样。两个人都不说话,安静坐着,甚至脸上还有微微的笑意。
秀娘五岁时家里遭遇变乱,一家人惨死。因为自小就有一种优雅气韵,被人贩子收了后,卖到一个无子的乡绅人家做千金小姐,更是培养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后来不幸被人相中,带进宫中,皇帝见了,觉得资质很是不错,派了人特训调教,养出一番风情来,就下了令,让她去吸引苍瑜王爷的注意力。
那个人以她养父母的生命相要挟,她怎能不愿?一一照做了,转个头,却被那个人无名无分安排在宫中一个小偏殿,破了身子,日夜交欢。是她不争气,明知那个人不是好人,脑门不知哪里不清楚,偏偏又上了心了,日日夜夜守在偏殿里,身边只得一个丫头照顾着,还盼着他来,盼着承宠。
可惜她只是一个玩物,被玩腻了,又丢到一边,再也未想起来过。她待在世间最大的金丝笼里面养着,有时候连一顿饱饭也吃不得。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哪知忽然又被想起,派出来再一次替他执行任务。出来后,她没有那么傻的直接去完成任务,而是打听着回了一趟养父母家,才发现养父母家换了门匾,原先人已不在。几番探寻,才知道她被带走不久,宅子就起了一场大火,全家那么些人,一个不留,全都死干净了。
她知道,肯定是他做的。
她恨他,更恨自己,即便如此了,还是无法改变,对于他的爱意。
现在她要回去了,找到他,告诉他,她也不是一定要执行任务的,也不是……非他不可的。这样想着,就会有一种心酸,抽疼的快乐。
沈初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又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秦慕则,心里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穿越到了侯门贵爵人家,可以吃香喝辣,没事耍个宝斗个姨娘,日子也就那么过去了。谁知省不了心,姨娘们前赴后继,总归是都清理干净了吧,又来到战场了。好嘛,和王爷共度了生死劫,互通了心意,总能安心了吧?谁知那皇帝压根不是想灭了她一口子人,她的家人,那些有关联的人家们,全都受到了牵连。这下可好了,日子跌宕起伏,简直和坐云霄飞车一样,刺激而又过瘾。区别在于,一个玩得开心,一个玩得要命。
秦慕则动了下,沈初水问道:“可是赶路太快,马车颠得你难受?”
秦慕则摆摆手,有些歉疚道:“跟着我你吃苦了。”
沈初水笑了下:“那有什么。”吃苦么,上辈子也吃过,也就那么回事,权当换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