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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莹不禁愕然,就连一直在身后未出声的桂馥也忍不住开口道:“胡说!我们小姐才是永安侯的亲妹妹!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丽人大怒,正欲开口发作,忽凝眸上下打量玉莹,露出恍然之色,脸上变得青一阵红一阵,咬唇恨恨瞪了玉莹一阵,忽一把抢过那个紫檀盒子,口中说道:“今儿这玉佩我是要定了,老板娘,也不用上咱们府上去支银子了,要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又转头对那个丫鬟说道:“萍儿,把银票拿出来。”
那老板娘颇为为难的看了玉莹一眼,硬着头皮说道:“这玉佩品相上佳,雕工细腻,敝店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枚,实价两千两白银。”
玉莹和众人皆是一怔,没想到这枚玉佩这么昂贵,那丽人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脸上阴晴不定,忽猛地一跺脚,咬牙放下紫檀盒子,愤愤的一径去了。
玉莹看着丽人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兰馨恨声道:“这个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如此蛮横无礼,居然还打着咱们小姐的旗号,若是侯爷知晓了,必不轻饶她。”
那个老板娘听了这话,笑道:“那位小姐确是姓裴,闺名玉娇,听说是永安侯府旁支的,早年间跟永安侯府分了家。出手极是阔绰,经常光临敝店,今儿如果不是这枚玉佩太过贵重,想必她也不会罢手的。”
玉莹回头看着那枚玉佩,忍不住又伸出玉指反复摩挲,心里虽然喜欢得紧,但是两千两白银数目却是太贵,都可以在京城买两座大宅了,踌躇了半晌,到底没舍得买,郁郁的回府去了。
裴贇到下午方才回府,寡言少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玉莹猜可能跟今早那道宣他进宫的圣旨有关,忍不住问道:“皇上因何事召见哥哥?”
裴贇说道:“护军营的周副统领突发急病,皇上命我暂代其职,待其身体痊愈,再往云南任职。”
玉莹愕然道:“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在京城住一阵子?那何时能回云南呢?”裴贇郁郁道:“本是打算月底启程,如今须得周副统领身体痊愈方行走得了了。”
又皱眉道:“我总觉得此事蹊跷,似乎有人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偏偏我又查不到背后之人是谁。”
玉莹对朝堂之事并不太关心,只是想到暂时不用遭受路途颠簸之苦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又看哥哥愁眉不展,便打算告诉裴贇今日在萃玉楼遇到裴玉娇之事,转移哥哥的注意力。没想到裴贇吃完晚饭,只说要玉莹早些歇息,便又匆匆出府去了,玉莹只得作罢。
夜色深沉,月色如水。
一间布置雅致的书房,书桌上的赤金蛸足香炉香烟缭绕。书桌后的人此时正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件物事,半晌,对一旁垂手而立的黑衣人说道:“她看中了这枚玉佩?”
黑衣人回道:“是,主子,裴小姐十分喜爱,百般摩挲,后似是因价钱太贵才未买。”书桌后的人嘴角勾了勾,手指轻轻抚过舒展的玉兰花瓣,静默须臾,沉声道:“下去吧。”
黑衣人瞬间没入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转眼到了玉莹生辰日,天刚亮,侯府下人们便川流不息,有条不紊的忙开了,裴贇亲自坐阵。因来的都是女眷,裴贇命人将筵席摆在听雨轩,又将前厅好好布置出来做举行及笄礼的礼厅。
玉莹则一早起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细心装扮起来。如云的秀发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挽双髻,而是高高的梳了一个飞星逐月髻,髻上颤微微两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两边鬓角各簪了一溜玉梅花璎珞,耳边坠着金镶玉紫英坠子,腕上叠着戴了两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上身穿了桃红色百蝶穿花褙子,底下一条月白底洒淡蓝色点点梅花百幅裙,裙边系着翡翠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一眼望去,肌骨莹润,眉蹙春山,眼含秋水,身姿袅娜,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玉莹盛装完毕,便往前厅去了。
厅里定国公夫人携着婉容婉晴两姐妹早到了,义承伯夫人带着儿媳覃氏和女儿王慧之随后赶到,两边见礼完毕,分主次坐下,下人们上了茶,众人便寒暄了起来,正热闹着,玉莹进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觉得堂上一亮。
因玉莹在孝中,以往打扮都偏素淡,从不着艳色,今日为生辰的缘故,第一次如此盛装打扮,众人一见之下,只觉得玉莹面容身姿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皆赞叹不已。又暗想这样的美人亏得养在深闺中,否则还不知怎样的颠倒众生。
过了一会,吉时已到,礼乐响起。义承伯夫人王姨妈面色端凝的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覃氏托了雕红漆托盘走了过来,锦锻上放着一支羊脂玉簪子,正是玉莹母亲喻氏当年及笄时所用。定国公夫人面容慈爱的走到玉莹面前,高声祝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拿起托盘中的羊玉簪郑重地插到玉莹的簪上。玉莹跪下行礼。
定国公夫人又唱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如嘏,永受保之,曰璧泽。”玉莹答道:“璧泽虽不敏,敢不夙夜抵来。”义承伯夫人宣布礼成。
礼毕后众人到听雨轩用膳,因都是女眷,裴贇并未入席,只过来敬了杯酒便避了出去。
这边玉莹依礼款待众人,席上众人皆端庄自持,只一个婉晴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定国公夫人嗔道:“从未见过这么爱说话的孩子,每天自醒来就说个不停,以前吃饭的时候好歹还能安静一阵子,现如今连吃饭都堵不住她的嘴了。”众人哄堂大笑。婉晴笑着滚到定国公夫人怀里只不依。
席散后一一送走众人,玉莹觉得身子疲乏,便回房歪到榻上假寐。虽然自穿越以来,玉莹每日勤加锻炼,不再像以前那样多走几步路就喘了,但依然远远达不到健壮的水平,玉莹倒也不求长命百岁,只希望自己在这个医疗技术仍十分落后的古代,能少生几场病,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翘辫子。
正歪着,下人禀报裴贇来了,玉莹忙下榻穿了鞋,起身去迎。
裴贇一进来便摒退下人,踌躇片刻,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玉莹,说道:“虞文彦让我转交给你的,贺你生辰之礼。”说着便拿眼睛看着玉莹,似乎怕错过玉莹面部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玉莹愕然,心下觉得意外,没有立即去接那盒子,只盯着裴贇道:“哥哥应该知道这样并不合规矩,虽然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但虞世子毕竟是外男,历来没有女子生辰收外男贺礼的道理。”
怎么回事?之前裴贇还把虞文彦送给自己的银狐围脖退了回去,怎么转眼间便当起穿针引线的角色来了?短短十几天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裴贇似乎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文彦求了我好几天,我被他缠得没有法子了。。。”突然又笑道:“如今我算是明白什么叫为情所困了。没想到文彦那样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玉莹不接话,只拿眼睛看着裴贇。
倒不是她拿腔做势,只是这虞文彦总共才见自己几回,话都没说几句,能有什么似海深情。。。无非是自己长得还算不错,又看上去“温柔娴静”,合了他的眼缘罢了。
这时裴贇又道:“文彦此人心智坚定,虽然出身世家,但自小习武学文,律己甚严,无论寒冬酷暑,从未见他叫过一声累。且他为人敏慎,自领了骁骑营后,上上下下对他无不心悦诚服,就连圣上亦多次褒奖他,夸他“可堪大用”。。。”
顿了一顿,又说道:“他如今对你算得一片真心。。。哥哥是觉得,他那样的人可堪托付终身,把你交给他照顾,哥哥也算放心。”
玉莹听了这话,心中一窒,她抬眼去打量眼前的裴贇,只见他英姿勃勃,浑身上下充满年轻的朝气和力量,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裴贇还是个未满二十的青年,他就算再老练世故,稳重自持,终归无法像那些年长者那样,完全撇开情感因素,单纯从利益和家族的角度去考虑妹妹的亲事。他旁观着虞文彦对自己展开的热烈追求,这份萌动的情感,是不是也触动了他心中的少年情怀呢?
他亦是渴望一份真挚的情感,一个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的吧。
裴贇在一旁看到玉莹沉默不语,面色变幻莫测,不由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妹妹,你是如何想的,你对虞世子。。。可有好感?”
玉莹想起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不由伸出玉指打开面前的盒子,盒盖打开,流光溢彩,是一斛拇指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
玉莹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这虞世彦,对自己的这份情深,也不知能维持多久。不过,有好感做前提,婚姻总归会相对幸福吧。。。
她深吸了口气,故作羞涩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对虞文彦的好感。
裴贇松了口气,起身说道:“好,好!你且歇着,晚上自个吃饭,哥哥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说着便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似的立住了,回头对玉莹说道:“明儿我就得去护军营上任了,估计这几日会很忙,你若觉得闷,就邀几个姐妹上咱们家来玩。”玉莹点头应了,起身送了裴贇出去。
回到屋里,玉莹看到那装着珍珠的盒子,静默了半晌,让桂馥好生收了起来。
第二日裴贇果早早的去护军营了。玉莹在家无事,便命人将昨日各府送的及笄贺礼拿出来清点入册。永安侯府虽说是京城一流的侯爵世家,开朝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但因裴震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待在京中,如今又人丁稀薄,故而交好的京中勋贵世家并不太多,大部分都是面上人情。倒是裴贇即将走马上任的护军营同僚纷纷示好,借夫人名义送来了不少贺礼。
正清点着,忽听兰馨说道:“咦,这不是那日我们在玉萃楼看到的那个紫檀木云水纹盒子吗?”玉莹抬眼去看,果不其然,兰馨伸手将盒子打开,玉莹一看,正是那枚自己看中却没舍得买的玉兰花玉佩。
玉莹心想:难不成是哥哥送的?转念又想:不会啊,哥哥如果买了,会直接交到自己手里,怎么会跟这堆外府送的贺礼混在一起?
玉莹问道:“看看是谁送的。”桂馥翻着礼册,奇道:“小姐,礼册上面没有写这枚玉佩是谁送的。”
玉莹一怔,说道:“去叫裴安过来。”待裴安满头大汗的赶过来,玉莹问道:“这个紫檀木盒子是哪个府里送来的,怎么没有记录在册?”
裴安忙拿过礼册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果然找不到这个紫檀盒子的记录,又唤了门房的一众下人过来细细盘问,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个盒子。兰馨奇道:“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玉莹听了心中一动。
这份礼物如此贵重,送礼之人绝不是寻常之人,如果是冲着裴贇来的,那他所图之事必定非比寻常。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万没有送了礼不让对方知晓的道理。。。
玉莹百思不得其解。
便命桂馥好生收着,待裴贇回来再做计较。
谁知接下来几日裴贇皆早出晚归,玉莹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后又适逢程御医来府里诊平安脉,玉莹忙着跟程御医学习针灸和医术,自己亦不得空。
过了几日,好不容易逮到裴贇休沐在家,玉莹拿着玉佩去找裴贇,将那日在萃玉楼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将玉佩拿给裴贇看。
裴贇越听面色越沉,听到最后眉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接过玉莹手里的玉佩沉吟半晌,对玉莹说道:“如要查清此事,还需从萃玉楼入手,只是这送礼之人既然不想让咱们知道他是谁,必不会留下线索让我们有迹可循,如今想必那萃玉楼。。十有□□都处理干净了。”
又垂眸看着玉佩,思量一番,叫了裴安进来,命他去萃玉楼一趟,裴安领命去了。过了半日裴安返来,果如裴贇所料,那萃玉楼换了掌柜,新来的掌柜一问三不知,既不知这玉佩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那原来的掌柜一家人去了哪里。
线索断了。
玉莹不由愁眉深锁,裴贇见了,失笑道:“怎的就叫你愁成这样,天还没塌下来呢,此事哥哥自有计较,你先把这东西收起来,莫弄丢了。”
玉莹也知自己插不上手,便将话题转到裴玉娇身上:“那裴玉娇想必是西府二叔的女儿吧?怎么恁的泼辣娇纵?”
裴贇面露不屑之色,说道:“那西府柳氏母子近年来颇为了得,将当年分家产时得的那几十个铺子田庄打理得风生水起,据说如今西府吃穿用度俱是一流,甚为奢侈。只是咱们的好二叔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个儿子来,如今膝下只得两个女儿,小的那个也就罢了,大的那个便是裴玉娇,据说因柳氏自小极为溺爱,性子养得跋扈嚣张,年近二十也无人问津,如今那柳氏正四处张罗,要替她招婿呢。”
玉莹想到当日那裴玉娇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不由失笑。又闲聊了一会,裴贇忽道:“过几日得空了,哥哥带你出去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要不要添些脂粉衣裳?”
玉莹眨眨眼睛,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