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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畅那是心病,阿奴也没办法,只有偶尔敲打一下。
满腹心事的刘仲这才发现皇叔已经烂醉如泥,有些伤感地看着他。被阿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皇帝的调令,你随便跑来跑去,不怕言官弹劾你?〃
〃没事,来成都可以的。〃手握兵权的大将限制很多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擅离职守。
〃找我?〃
刘仲连忙将空白圣旨拿给阿奴,期期艾艾地说:〃我扣下了,想问过你。〃
阿奴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皇帝还真是看重他,你把这三份都给他吧,由他做决定。不过别把我放上去。〃她没看出皇帝的用意。
〃你决定了?〃刘仲又惊又喜。
阿奴垂着头,没看见刘仲希冀的目光:〃我不能嫁他,我害怕一念之差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我输不起。那些女人手下都是奴隶娃子,死个把她们根本不心疼。〃她扬起头,吸吸鼻子。刘仲才发现她眼角划过一行亮晶晶的眼泪。见刘仲一脸同情,阿奴抹了抹脸,转身大步走出去:〃没事,过一阵就好。〃
刘仲连忙追出去,却看见她蹲在一处灌木后民,呜呜咽咽地哭成一团,他走过去将阿奴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你放心,有我和云丹,她们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没用的。阿仲,我已经二十二了,转眼就三十,女人三十豆腐渣,连那个蔻斯曼都嫌我老了,根本不把我当做对手。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一堆小姑娘争。〃阿奴埋进他怀里大哭。〃他们根本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就因为那个蔻斯曼想看看我长什么样,一声令下十来条人命就没了,她们都是疯子。〃
那个女人刘仲见过,脑残的很,他叹口气,连那种对手都敢上门踢馆说实在也很憋屈。他想起自己的经历,一阵唏嘘:〃那次剿灭张甾,他最后是自尽的,吊在树上。〃他顿了一下,想起那可怕的惨象,〃他的后面是绵延两三里的尸体,都是被他抢来的女人,统统吊死在树上,一串串像葡萄一样,个个伸着舌头,两眼暴突,那以后我看见吊着的东西就想吐。〃
阿奴胃里一阵翻腾。
见她不哭了,刘仲用袖子给她揩揩鼻涕眼泪,问道:〃我以为那些贼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可是后来黄河决堤,那些俘虏也拼尽全力抢救难民,修补河堤,我说重修长安,他们听说有口饱饭,人人踊跃。看着都是很朴实的百姓,可是为什么当初兵乱的时候他们烧杀抢掠一样没有手软?〃
〃人都有两面性,阿仲。百姓们平日里温顺如绵羊,可是一旦衣食无着,或者被欺凌的狠了,社会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就会激发出他们的黑暗面。所谓的社会矛盾,是指是官与民的对立,官大与官小的对立,即有权者额相对无权者的矛盾,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的矛……〃阿奴长长一串解释了一堆社会科学名词,最后说道:〃身为上位者所要做的就是缓解社会矛盾,不让它爆发出来,维护社会的稳定。〃见刘仲被一大串名词绕的头晕,圆圆的眼睛透着傻气,她朝刘仲挤挤眼:〃就是你要干的事。〃见她红着鼻头做鬼脸,刘仲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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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中原之行 第一百六十四节 阿仲求婚
讲起造反,阿奴嗟叹:“百姓们但凡有一个安稳的生活,谁也不会想造反。我冬天的时候被梭磨的领主达拉收留,他手下砍竹沟头人阿格多,欺榨百姓,残害人命,农奴暴动,把他撵出了
砍竹沟。暴动成功后,他们跳锅庄舞庆贺边唱歌:‘滚啊,滚’群情激奋,连领主达拉也不敢过分干涉,只有重新派一名温和的头人过去。黑头吐蕃人被佛教洗脑成了提线傀儡,在权贵面前半点尊严也无,朗生朗生,在吐蕃贵族的眼里不过是会走路的牲畜。可以他们要是被逼到绝路,奴隶一样会反抗。两百年前,吐蕃王朝崩溃就是因为奴隶造反。”前车之鉴比比皆是。
刘仲害怕阿奴想起云丹又哭哭啼啼,挖空心思转移话题,将自己否决不下的事情告诉阿奴,希望她给个建议。
当讲到与绒巴人的宗教问题,刘仲皱眉:“你在梭磨有没有听说过,在马尔康,佛教徒与砵教徒冲突的厉害?上次征伐,绒巴人的砵教巫师作法,导致天气恶劣,战事举步维艰,伤亡惨重,
云丹他们非常愤慨,在要求他们改信佛教这一点上不肯松口。”他本性温和,受阿奴影响,虽没有成为无神论者,但是并不趋向于某种特定的宗教。
“有。”阿奴笑起来,“砵教徒们也很机灵,他们的神像被佛教的喇嘛们赶出寺庙。夜里他们偷偷将神像搬回来和佛像放在一块,说是‘神明不愿意离开他的子民,又回来了。’最后喇嘛们无可奈何,最后只有将两种神像放在一个寺庙里供奉。”这种宗教融合汉人做的最好,一座小破庙里常常可以看见黄大仙和地藏王菩萨住在一起。汉人奉信“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在宗教问题上也是一样,只要能有些许灵验,可以慰藉心灵,不管是那路神明统统有香火可享。
“其实就是在吐蕃法域(拉萨一带),佛教里一样被砵教本土化,跟印度的佛教不同,跟中原的也不一样。所以又何必分什么佛教砵教?阿岩很不赞同那种两极分化的作法,他认为各种教派只不过是‘同出而异名’,是一个太阳在多个大盆里落下的多种光影,本质上是完全可以融合为一的。但凡一种宗教可以延续下去,总有它值得肯定的一面。平日里互相借鉴学习才是正道,而不是一棍子打死。”纳达岩本是巫师,心理历程与激进的吐蕃喇嘛不同。
“至于巫师作法,阿岩的修为算高的,他都没法子控制天气。我只知道响声可以制造雪崩,可没亲眼见过巫师可以呼风唤雨,要不你找上清宫那批牛鼻子老道试试?绒巴人聚居地气候本就恶劣,就是你们不踏上他们的土地,当年的冰雹洪水一样也不会少,不信你可以查查他们的气候记录,老人的嘴里肯定有。难道敌人没来,那些法师还要祸害平日里奉养自己的百姓不成?肯定是他们在装神弄鬼愚弄百姓。”
见阿奴说的俏皮,刘仲笑出声来:“那依你说怎办?”
“不怎办?就一条,宗教信仰自由。”阿奴说的兴起,开始摇头晃脑,“不过这次佛教出钱出力出人,一点好处都没有肯定不行。不如跟绒巴人领主们商量,佛教的喇嘛寺一样建,随便百姓信什么,谁也不准干涉。这边再跟喇嘛们商量,一步一步来,最好找那些精通佛教砵教的喇嘛将两种教义相互渗透,将他们的信仰慢慢地牵引到佛教这一边来,虽然费时费工,但是这样才能体现出佛教的兼收并蓄,有容乃大,慈悲为怀。。。。。。反正高帽子人人爱戴,你就把他们捧的高高的,把那些大和尚拍舒服了,就好说话了。”
她正说得口沫横飞,却发现刘仲忽然面红耳赤。此时虽然炎热,但是他们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上面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树遮阴,四周凉风习习,阿奴不觉得热,她自幼与刘仲亲昵习惯,加上谈性正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人家腿上晃荡。
刘仲再老实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上人坐在自己腿上,又是夏天,衣衫轻薄,阿奴里面只穿了秋香色的荷花鸳鸯暗花綾裹胸儒裙,外罩一层白色纱衫,裹胸上荷花,鸳鸯,茨菰,红蓼,双鱼,四瓣花排成的满地散点花纹清晰可见。纱衫下骨肉均匀,玲珑有致,刘仲看下去的角度春光正好,阿奴又开始不安分地挪来动去,他差点被撩拨地脑溢血。
阿奴毕竟是过来人,感觉刘仲身体变化哪会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一红就想下来。却被刘仲一把箍住,这样的机会放过就是傻子,他还没有傻到家。
他手臂越收越紧,却见怀里的小姑娘惊慌地挣扎起来。刘仲低头哄道:“别怕,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问问。”
阿奴瞪大了眼睛,见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波光粼粼,闪着一种不明的色彩,刘仲事到临头又开始期期艾艾:“阿奴,阿奴。。。。。。”
一声声叫的阿奴耳朵起茧,见她推推自己又想下去,刘仲一急,抱紧不放,一鼓作气求婚:“你嫁给我好啦,我长得丑,不会有人跟你抢,你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找你族人的麻烦。”
阿奴怔了一下,怒道:“我不嫁你,你就不管我的族人了?”
重点不是这个,刘仲急得冒汗:“不是,我会管,你要不要嫁给我?”
“不嫁。”阿奴脑袋一拨,坚决拒绝。
“为什么?”刘仲又急又气,双手箍更紧,眼珠子都红了,“你想嫁谁?”阿岩、云丹也就罢了,她要是再敢嫁别的男人,他,他,他就。。。。。。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以死相挟,阿奴姑娘努力挣脱站起来,严正宣布:“谁也不嫁,太麻烦了。”
刘仲像挨了一记闷棍蔫下来,等人跑远了他还没缓过劲来。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刘仲转身一看,自个皇叔拿着个酒壶正半靠在花丛中听壁脚。见侄儿一脸沮丧,刘畅一晒:“傻子,那鬼丫头吃软不吃硬,她不嫁人你就有机会啦,日也缠夜也缠,终有一天人是你的,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
刘仲两眼一亮,连忙追上去。刘畅叫住他:“你也太心急了吧,晚上跟她住一个院子好啦。”以前在雅州,他们两小无猜经常睡在一起,听青霜纳罕地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作为男人他真的很鄙视这个傻侄儿,美人在怀也不敢下嘴,活该被人抢了老婆。
刘仲大喜过望。
晚上等阿奴从酒楼算账回来,他洗刷干净死皮赖脸地就蹭进来:“阿奴,我老做噩梦。”
自小他经历了那场杀戮之后就一直噩梦连连,但是最近不是好多了?见阿奴一脸疑问,他苦着脸:“梦里到处挂的是死人。”
“你别说了。”阿奴想起白天她说的话,现在不要说是刘仲,自己都害怕起来,她踢踢床前的踏板,“你睡这吧。”
“不要。”刘仲叫起来,“有蚊子。”
“爱要不要。”阿奴皱皱鼻子,“热死了,你那么大个,一躺下来整个床就满当当的,我睡哪?要不你找青霜她们睡去?”
守夜的侍女惊得魂飞魄散,听见外面一阵匆忙逃离的脚步声,阿奴“扑哧”一笑:“要不你就睡外面?反正人都被吓跑了。”
“不要。”刘仲赌气往踏板上一躺,“起夜的时候不准要踩到我。”
就这样,刘仲成功的登堂入室,但是他睡了一个夏天的踏板,被蚊子咬得满身包,愣是没敢更进一步,刘畅听说侍女汇报后直摇头,这个家伙以后也是个妻奴。
阿奴在碧云寺长滩湖边上修建的房子已经开工,悟空听说跟阿奴的族人做邻居,非常高兴,每日里来工地上找阿奴哈拉。阿奴知道自己以前是福州人,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听得懂悟空的兴化口音,也许自己以前的家人里有兴化人。
她忙得不可开交,被悟空烦的着急上火,干脆伙同灵犀把喝成醉猫的刘畅打包送给悟空和尚再教育,恳请大和尚务必展现佛法无边的威力,让精神状态已经崩溃的汉嘉王爷振作起来,重新做人。
悟空被她马屁一拍,深觉责任重大,喜滋滋的带走了刘畅。等刘畅一觉醒来,已经成了碧云寺的居士。刘仲的侍卫守着庙门将他软禁在寺内。刘畅暴跳如雷:“畜生,你要关着自己亲叔叔?”他虽然酗酒,该做的事情一样没有落下,权力仍然牢牢抓在自己手上。不想一个不察,家里放了几只白眼狼进来。
刘仲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头:“医官说你再这样喝下去没几年活头了,还是在这里把酒戒了吧。阿岩和悟空师傅会陪着你。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刘畅上次已经吐过一次血。
刘畅环顾四周,分明就是上次自己被梁王手下拘禁的那所寺庙,如今换了被他儿子关着。他奋斗半辈子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由得心灰意冷。
刘仲架空了刘畅,将蜀地的军政大全抓在手里,又把太原一带乃至东北的大片土地交归朝廷。皇帝非常高兴,大加封赏,想让他晋级成为亲王,刘仲推辞不受,皇帝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自己挑封地,刘仲只要了浦江到雅州的一小块地方。刘珉知道那是阿奴族人居住的地方,原是刘畅的封地,想再将成都给他,刘仲却不肯要,见他坚持,皇帝也就罢了。另外又补偿了刘畅,将渝州到夔州的土地封给他。实际上那里早就是刘畅地盘,如今不过是多了个官方说法。
刘珉对着正怀孕的皇后方绮叹道:“阿仲什么都好,就是对那个女蛮子死心塌地,为了她连封地都不要,就那么小块地方,交上来的租税哪够一个王府的开销。”
方绮嗔道:“人家有名字,叫什么蛮子。说实在我还没见过阿奴长什么样,都说是个难得美人。哪天请她来见见,怪想她的。”
“成亲的时候总要回来。”刘珉正愁西南一块无人坐镇,刘仲正好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也该给他在雅州建个王府,成年东奔西走,连个落脚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