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卵石静静躺在那里,好像少女的眼眸。
几乎是看到那卵石的一瞬间,千夜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前尘往事有如雪崩一样在脑子里炸开。
大神官见她双目涣散,不禁更加戒备:“潘多拉,不过几百年不见,你倒变了性子。只可惜你变得太晚了。这几万年来,要不是二殿下容忍你,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只怕要被天火烧上千百次。”
他说完,屈膝将卵石放在草堆上,神情激动地高举手中的权杖念起来:“伟大的主神啊!伟大的火神啊!请帮助世上最后一只神族!降下天火烧死这给大地带来灾难的女人吧!”
随着他的声音,千夜脚下的火“呼”地蹿了起来,提坦众神官畏惧天火,齐齐后退几步。
“你烧死我,大地上将再无希望。”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这句话是从大火里穿出来的。
大神官一凛:这女人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众人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漫天的橄榄枝好像砖头一样砸下来,有些倒霉的直接被砸得头破血流。
外面的光好像洪水一样涌了进来,在那光芒之中一人着提坦王族正服,于橄榄枝中从天而降,挥剑砍断祭坛上的石柱,将千夜从火中拉了出来。
大神官等人齐齐惊呼:“殿下!”
埃庇米修斯苍白的脸映着跳跃的火光,那么看上去竟有些难得的红晕。他瘦弱的身体挡在千夜前面,握剑的手腕上血管清晰可见。
半晌,他低声道:“退下。”
神官们一动不动,大神官身后一个年轻神官硬着脖子道:“殿下,这个女人不死,还会给大地带来更多灾难!请殿下看在大地之母的份上,让天火烧死她!”
橄榄枝的围墙渐渐碎了个干净,晚风带来远方的号角声,山峰两侧的神像眼中依然空洞无物,它们就和几万年前那场灾难爆发时同样默然。
埃庇米修斯抬起瘦削的下巴,看见了不远处地上扁了的教皇梨。他瞳孔一缩,冷冷对着发愣的众人道:“滚。”
神官们脸上都不好看,虽说这位殿下曾经性情大变,但神官在每个族中都有着特殊的地位,就算殿下再暴戾,对上他们,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谁想到一向被当神的使者供奉的自己会被骂得这么直接。
这么一想,众人都脸上愤愤,这时却听“轰”的一声,众人眼前一晃,才发现原本离女人很远的天火,忽然好想活了一样朝着她扑了过去,只一瞬间那大火就爬上了她的裙摆。
众神官一愣间,大神官再次举起双手:神的旨意啊!
埃庇米修斯低骂一句,随手扔了剑,转着打横把千夜抱起就跑。
他跑得很快,在千夜的印象里,埃庇米修斯从未跑得这么快过。
他一直都是坐在观众席上羡慕地看着其他男儿赛跑的那个。
夜风助长了火势,她裙摆上的火好像一朵在黑夜里盛开的喇叭花。
千夜看着男人紧抿的唇,和被火烧着的头发,忽然咯咯笑出了声。
没笑多一会,只听得“噗通”一声,水从四面八方漫上来,她被人扔进了水池里。
埃庇米修斯半跪在池边,他的头发和眉毛上还挂着火星,他随手拿起一只空酒杯,从池中舀了水浇在她头上。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用同样的动作,把一杯酒这么灌溉了她一身。
千夜从水池中坐起,目光越过他单薄的肩头,看见了拱门下那个仍穿着女囚服的男人。
月光星星点点染在他眉间,他垂在身侧的手里抓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橄榄叶。
他似是想走过来,却一直迈不出这一步。
千夜收回目光,对上埃庇米修斯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从衣服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魔镜,举到他面前,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提坦第一美男子,哟,这没了眉毛的小脸真是越发楚楚动人了。”
刚才还英雄救美的后见之明看见镜子里自己那缺了一边眉毛、还沾了一脸黑灰的形象以后,小白脸直接全黑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没烧死你。”
千夜摆摆手一笑,舒服地往圣水池一靠,挑着眉说:“你这只小病猫还扑腾得起劲,我怎么能死呢。”
听到“小病猫”这个词,后见之明的拳头一紧,正要发作,整个人却又放松了下来。
他翻了个身,靠在池边,任长发落在水里,看着神殿顶上的画喃喃道:“三百年了……已经有三百年,没听你这么叫过我了。”
时光便如这火焰,烧出的灰烬再无法复原。这几万年来,他身边的神族逐渐凋零,只剩他一人独自扛起诸神最后一族血脉。
慢慢地,他褪去了原本的温和善良,尘封了那些被岁月涂抹得模糊的记忆,变成了提坦族雷厉风行阴险奸诈的殿下。
几万年前那天的雨,究竟是大雨还是小雨来着?
埃庇米修斯挫败地发现,他有些记不清了。
那个曾经畏水却又死在水中的少女,头上别着木枝。她赤脚踩在流水的石阶上,手中捧着的盒子五彩斑斓。
那一天,她于雨丝中抬起头来,那张熟悉的脸上有着不属于那少女的妩媚和自信。
她于阵前前一笑,顾盼间夺了天地间多少颜色,摄了多少提坦男儿的魂。
“潘多拉,”她说,“献上礼物的她。”
☆、第49章 三千年
那一天的雨下得是大是小,埃庇米修斯记不清了,可雨中那人一步步走得四平八稳的身姿,他却记得很清楚。
记忆中她总是带着少女的害羞和活泼,不是蹦就是蹭,何时走得这么端庄过?
眉毛是一样的眉毛,眼睛是一样的眼睛,那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一颗小痔,都和化成火雨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埃庇米修斯抬起手腕,揉了揉眼睛,环视两侧,发现几个知道内情的族长并着大神官,也在和他做一样的动作。
少女披着金色的长袍,身后跟着奥林匹斯山来的神侍,神侍们围着白色的单肩长袍,看提坦族众人的眼神是有点看不起的。
就好像潘多拉看他们的眼神一样。
她将宝盒举过头顶,本是很恭顺的姿势,嘴角也噙着笑,偏那一双眼角微微向下敛着,倒好像这殿上殿下满满登登站的都是泥巴像。
“听说,”她慢慢地说,“提坦族三千年前诸神灭族时,得了一枚天火火种;”她声音清冽,咬字缓慢,“这枚火种可是有些不安分?“
她这样一说,一般人还好,几个族长并着神官都是一惊,刚才还在揉眼睛的手现在直接摸上去擦脑门了。
这火种哪里是有些不安分,简直就是太不安分了。
要说也是奇怪,都是被圣湖水洗过一次的,相比于掉在大地上那些被人类拾去烤肉取暖驱兽的火星子,这留在提坦族的那颗石子简直就好像和提坦族有杀父夺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三天两头就要窜出来闹一闹。
这几千年来,提坦族人头皮都愁干了,每天睡前都不舍得闭眼睛,就怕这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日子过得竟是比神战时还胆战心惊。
火上浇油的是,他们神战时好歹还有个靠谱的领袖,可自三千年前这位靠谱的提坦象征先见之明大人连看了三日歌舞以后,竟然开始不问世事,说难听点就是不干正事,整日除了喝酒听曲泡妞就是蒙头大睡,愁白了大神官那一脑袋不存在的头发。
大神官和各位族长曾经为此在先见之明的殿外站了一个月,几乎是除了拉屎撒尿都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 领了一个月的盒饭。
就在第三十天的时候;几个族长正在吃盒饭;忽然听见宫殿里头的靡靡之音停了;大家不禁精神一振;连烤饼都有点拿不住了。
在几个壮男两眼放光盯着殿门,以为这位殿下终于要出来拯救世界的时候,却见一个全身只腰上围了条布片、颤着一对大胸的舞姬扭着腰从大门里拧了出来。
一头金色的长发被揉成一撮一撮,那舞姬的模样一看就是刚被人蹂躏过。她懒懒抻了抻腰,说了一句让整个提坦族都心碎的话:“大人说你们站在这外头,里面的美人都不敢放开了叫,叫你们站远些,这样大人也能多来几次。”
从此以后神官和族长们算是死心了。
三千年来,本来人数众多的提坦族被活生生烧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连九大族长里都有四个被天火啃死了。
神的后代们被这块小石头整得实在没辙,在销毁、丢弃、封印都不成以后,渐渐习惯了三天一大火两天一小火的日子。
至此,原本被诸神挤破头争抢的火种,变成了这最后一支神族的噩梦。
眼下潘多拉说出这句来,提坦众人都是一精神,本来还在精神抖擞等着下文,却见她把盒子往台阶上一搁,带着一帮子神侍大摇大摆往主殿去了。
提坦众人原本激动提起来的心又扑通一声沉了底儿,大家在大神官的带领下集体扭了脖子朝埃庇米修斯看去。
今日奥林匹斯山来了客人这么大的事,先见之明仍旧没来。这些年普罗米修斯的态度让众人渐渐把目光放在了从前当花边的二殿下身上,有个大事小事的总要先请示一个。
只是此刻,这几千年一向靠谱的二殿下,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了个小呆。
大神官使了个眼色,他身后两个机灵神官低头绕到埃庇米修斯身后,正要小声提醒一下,却见正穿过人群的潘多拉,忽然贴过来挽住了二殿下的胳膊。
埃庇米修斯一向体弱多病,所以提坦族派给他的侍卫就特别的高大健壮。他被这么一拉扯,他身后的两座小山立刻“刷”地亮了刀。
少女一抬头,对上埃庇米修斯苍白的脸和锁着的眉头,她无奈摇了摇头,淡淡问:“又要赶我走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埃庇米修斯的心软了软,他伸出瘦削的手腕挥了挥,轻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三千年的岁月消亡了大部分的神族,却没有给提坦族诡异的建筑风格带来一丝改变。
空荡的大殿内响起多个人的脚步声,埃庇米修斯感到挽着他胳膊的手腕在轻轻颤抖,他低头看去,却见少女面色苍白,只那脚步仍然平稳。
那只手攥着他一片袖子,也不知怎的,就让他想起那年她从石头上站起来,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却还是缩回了手的模样。
一向不太康健的心脏忽然在胸腔里撞了撞,他用冰凉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问:“怎么了?”
潘多拉一愣,下意识地抽回手来,余光瞟过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神侍们,摇了摇头:”没事,这里有些冷,可否给我一个暖和些的房间?“
-------------------------------
潘多拉带着一众神侍在后见之明的宫殿里住下来消息传到主殿时,主殿里的几十个舞姬正在用屁股上的沟拼星星。
十二个白花花的屁股凑在一起,二十四瓣拼出一个破碎的六芒星。
艾拉赤脚从殿外进来,脚腕上的金玲叮当作响。
没在拼星星的舞姬们看到她都面色不善,一个丰满的亚述女人恨恨瞪了她一眼。
这个三千年前原本要被处死的舞姬,却因为在天下火雨那日起连跳三日、将脚底跳薄了一指厚仍不停歇,而一跃成为普罗米修斯面前的红人。
艾拉蛇一般的小腰在层层纱幔中扭来扭去,最后扭到正中的大床上。
那床前围了能有十几层金丝帘,帘后一个半卧的男人身影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艾拉痴痴盯着那影子看了半晌,才静静说:”大人,今日从圣山来了一位美人,她带来了一只宝盒,据说里面藏了可以收服天火的秘密。二殿下已经安排她们住进他的寝殿。“
帘后男人搭在曲起膝盖上的手臂动了动,似是饮了一口酒,他”哦?”了一声,颇有兴致:”美人?可有我殿里的这些美?可有你美?”
艾拉低头挣扎半晌,最后只能诚实道:“回大人,若是让提坦的男儿和这满殿的女人来评,只怕要说她比我们所有都美。“
帐内的人这次换了个声调”哦?”了一声,懒洋洋地靠了回去:“宙斯难得这么好心,送礼就送礼,还顺道送了美人来。吩咐下去,今晚把她送到我床上。”
金丝勒疼了她的手指,艾拉低声说:“大人,这位目前住在二殿下那里,身边还有几十名圣山来的神侍,我们直接抢人,只怕在圣山和二殿下那边不好交代。。。。。。”
”砰“的一声,艾拉只觉得头皮一麻,只听很轻的一声,却是她一块巴掌大的头皮连着头发丝被削了下去。
”女人啊。。。。。。“帘后传来一声叹息,”还真是不能惯。“
艾拉只觉得手脚冰凉。
从她出生起,先见之明这个名字就经常被和十二主神的神位一起提起。这位在奥林匹斯山都能拿几分面子的神祗,关于他的评价很多。
先见、睿智、机敏、狡诈。。。。。。
神族们对他又敬又畏,却极少有人评论他的性格神品。
直到这近三千年,艾拉才知道,不是神族们不评论,而是大家没法评论。
这是一位喜怒无常、前一秒可以温和无害后一秒就能削人脑袋的神祗。
她颤抖着双肩抓过地上的头皮,哆哆嗦嗦地说:”大人,艾拉只是一个低等神族,就算加上您的侍卫,只怕也不是二殿下和神侍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