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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牌,让他到走廊上去了。真希望他们最后的道别还能够相视微笑,还能够说两句开心的话。就算是假装开心,也好!
过了零点,对面寝室竟然有人开始放烟花,一朵接着一朵,漂漂亮亮地开在空中,五颜六色。以前别人说能听到花开的声音,我还不信,这回算是长见识耳听为实了。在这个格外伤感的凌晨,听到烟花盛开的声音,我忽然觉得有些孤单。他们也暂时结束牌场上的战争,跑到走廊上来凑热闹。他们笑啊叫啊的,我却面无表情,像是格格不入的一份子,于是便一声不吭地进了寝室。
隐隐约约地我听见电话在响,可是寝室里都乱得不成样了,我狗熊刨食般地找啊找,最后才在在堆臭袜子下面找到它。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急地想接听这个电话,生怕再慢点接,对方就挂了。拿下听筒,还离耳朵很远,我就大喊地说了话。
“喂,你好!”
“请问蔡小菜在吗?”电话里的声音很小,我把听筒捂得很紧。
“我就是。”
“我是信海欣。”电话里的声音还是很小,但我听见了啜泣声。
“信海欣?你是信海欣?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
“你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快啊!!”
“我想你了。”
“我问你在哪里,你快说啊!快说,快说,快说!!”
“你还好吗?”
“我好个屁!你到底说不说?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可以和老高头还好吗?”
“信海欣——你是不是要把我急死?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她全然不顾我已经在这边歇斯底里,依旧不慢不紧地压低着声音说话。这个时候,高老头他们听见我的叫喊,听见我叫信海欣,都已经进到寝室,齐齐地站在我身后,都不作声,都只是神情严肃地看着我,〃奇〃书〃网…Q'i's'u'u'。'C'o'm〃像在集体为我默哀似的。见把眼泪都急出来了,高老头才着急地走到我身边,也很激动地问,小菜怎么了,是信海欣她打电话来了吗?我没空闲理他,依然捂着听筒在穷追猛打。
“快,听话,告诉我你在哪。”
“蔡小菜,我好害怕你还是不会喜欢我。”
“是的,我是不喜欢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早就改为爱你了,想把你往死里爱的那种。我天天在想你,你知不知道?我还为了哭了,为你唱歌了,为你……我都想死了算了!”
看见我情绪完全失控,高老头抢过快要被我捏碎的听筒,开始跟信海欣说话,自然也就是把我对她那些肠子断在一节一节的思念描述了一番。不一会,高老头撂下电话,扯着我的手抢银行似的往外冲。他说,小菜,快,信海欣在校门口,左边第三个电话亭。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见到信海欣,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就算我再读500 年书,怕也是找不出个词来形容此刻的激动了。信海欣也傻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竟然还站在电话亭边上,手握听筒,泪流满面地傻愣着。她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高高帅帅的,也不说话,也是傻愣着。但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冲过去,抱住信海欣,对着她的嘴就是一顿狂啃。听筒从她手中脱落,打在电话亭身上。也不知道啃了多久,除了尝到了咸咸涩涩的眼泪的味道,好像也没啃出别的名堂来,但还是许久许久才停歇下来。
我终于轰轰烈烈地把自己的初吻奉献了出来。我很自豪,因为我的初吻竟然拥有两个观众,一个高老头,另一个就是旁边那陌生男生。猝不及防地,我听见那个陌生男生说:麻烦你把电话卡取给我好吗?我要回寝室了!
原来信海欣刚才是抢了别人的电话别强行借了别人的卡给我打电话。
信海欣真的回来了。从新加坡赶到北京,从北京赶到省城,再赶回学校,她说她一分钟都没敢耽误;她说她怕太晚了,就不能在我离校时见到我了;她说她答应过我哥的,从我离开学校那天起,跟我恋爱。
又是从凌晨到天亮,我像在做梦似的,拥着信海欣坐在国旗杆下面,说着彼此的爱、想念与悲喜,说着分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那些事情。这回为我们抱被子的人,是高老头,不过不是用来抱,而是用来垫着坐。高老头还把寝室里剩下的最后两圈蚊香给拿过来了,点在我们身后。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抱着信海欣,偶尔一激动又会转头啃几下,高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嘱咐我注意安全后就先回了寝室。
原来信海欣和父母先是去了新加坡,想在那再转道去美国,没想出了些情况,就拖了几个月。这期间,信海欣每天都在哭,都在求爸妈让她回来。可是,骨肉分离,作父母的又如何舍得?最后是她以死相逼,父亲才托朋友帮她订了回国的机票,把她送上飞机。
“我爸妈都没敢去送我。出门的时候,妈妈哭喊着追到楼上,是爸爸把她抱住的。我听见爸爸说,女儿从小就犟,她喜欢上一个人,多不容易,就让她回去吧!之前,我恨我老爸都恨到了骨子里,是他把好端端的一家人弄得这么狼狈,但在让我回国这件事上,我很感激他。要不是他最后点了头,我就再见不到蔡小菜了。”
“我想你回来,你当然要回来。”
“可是蔡小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在校门口给你打电话,紧张得站都站不稳,边拨号边拨眼泪。最后借我电话卡那男生看不下去了,说你报号码,我来帮你拨吧。”
“你怕什么?”
“我怕我这样子跑回来,你还是不会喜欢我,那怎么办?我在想,要是真那样,那我怎么办?”
我捧着信海欣那张脸,那张曾被我取笑为洗脸浪费水的大脸,深情地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然后问她,听见了吗?蔡小菜他说他爱你。信海欣兴奋地对我进行反攻,笑里带泪地涂得我一脸口水。我实在没勇气告诉她,我已经三天没洗脸。然后她说她想睡一会,醒来就去医院看盛可以。她那么温顺地靠在我怀里,连呼吸都是种诱惑。我说信海欣,我喜欢上了写歌词,等明儿也为这个晚上写一首吧。她问写什么,我说歌名都想好了,就叫“国旗下的夜初”……
天亮了,你带信海欣到男生寝室洗脸。在宿舍楼门口,我打电话通知高老头,让他逼迫寝室里的兄弟统统穿好衣服裤子,别还是只挂个内衩,不然信海欣撞见了多难堪。我牵着信海欣的手上楼,才发现他们已经等在楼梯口,呈夹队欢迎状。高老头带头鼓掌并且欢呼,我和信海欣受宠若惊,也不好平白无故受这般礼待,表演了一场激情拥抱算是回报。
高老头打电话给郑敬南,告诉他我们上午过去。郑敬南说北京那边的专家已经过来了,上午可能先给盛可以做全面检查,叫我们下午再到医院。信海欣提议上午就先去H 大看我哥,我和高老头都说好。这其实也是我的打算,打算在去我哥离开的那幢楼前看看,向他问声好,跟他说声再见。
医生说(4 )
下楼的时候,信海欣递给我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片,是她趁我去洗脸找高老头要笔写的。我不许我马上就看,神秘兮兮地说是个天大的秘密,要我在我哥宿舍楼下再打开,然后把纸片上的字念给我哥听。
到了H 大,才知道我哥以前住的那幢宿舍楼已经拆除,那块地,正在修建新的学生公寓。过去的所有好像只在转眼间就被抹平,一切都在重新开始。其实说是转眼,屈指算来也一年多时间了。一年时间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可以改变很多。就像眼前这幢正慢慢长高的新楼,在阳光下,让我觉得以后存放在里面的日子是快乐和温暖的。
我们站在工地门口,默默把头抬起,望向那幢新楼,望向蔡小财离开的那个高度,良久,谁都没出声。
我跟信海欣两手相牵,高老头在身后。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有好多话要对我哥说,可呆呆地站了一会,却发现什么都不必再说。只是突然想起大一一期的时候,蔡小财在火车站接了我陪我到学校报道那天,他指着路边那些勾肩搭背的高年级男女,以一种见过大世面的语气,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小菜,你看看别人谈恋爱多累啊,满头是汗了还必须搂搂抱抱,不搂着女孩子就会生气。想起他跟我说我们两兄弟在大学里都不谈恋爱的时候,还正儿八经地跟我拉勾为信。脑子里闪过这些时,我微微地笑了。我还告诉他,一个叫盛可以的女孩那么用情地爱上了他,他在天堂也应该觉得幸福才对。
信海欣朝我看,同时晃了晃牵住我的那只手,小声地对我说,蔡小菜,那张小纸片呢?快拿出来把上面的字念给哥听。我这才慌忙地把手伸进口袋,拿出那张在路上就被我捏得皱巴巴了的纸片,一层层地打开。然后,我看见了上面的字;然后,我照着那行歪歪斜斜的字对我哥说,哥,我和信海欣要开始恋爱了!
念完,我把头转过去,撞见信海欣一刻也没离开我的目光。我们抿着嘴,想哭,最后却还是笑了出来。这种在瞬间就能漫透全身的幸福,我哥他应该是看得到的。高老头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上菜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吧,吃了饭就过盛可以那边去了。我们于是一起往H 大的校门口走。
路上,我对高老头说,等你到北京上学了,就想办法找到白玲玲吧,那天那个叫阿娇的女人在电话里什么都对我说了,不是白玲玲害死我哥的,她跟我哥的死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愿的那么一天,你也能牵着她的手来这里,看看我哥。
高老头没说话,一直没说话。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他也一直把头低着。
由于开始坐车的时候三个人都稀里糊涂地坐反了方向,耽误了半个多小时,等赶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三点。郑敬南拉我和高老头在病房门口说了下午专家要找我们了解情况的事,信海欣则急不可耐地先跑了进去。她抱住正安静地把玩着那副毛线手套的盛可以,毫无前奏地失声痛哭。她说可以,你怎么就这样了?我才离开几个月,你怎么就这样了?盛可以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听见,只是傻乎乎的任由信海欣抱着,手里依然拿着那副手套,晃过来晃过去。但是,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却突然触电般地警觉起来,在短短的瞬间时,作出了一系列夸张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尔后又猛地把信海欣推开,鞋都没穿直接坐床上跳下来,把我紧紧拥住。
“蔡小财,你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次她没有哭,而是很开心地笑着,拉着我坐到床上,又要给我戴手套,然后抓住我的胳膊,让我用戴上手套的手抱她。抱住足足有五六分钟,她才把我松开,开始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起来。这个时候,她的笑容是真实而放肆的,像开在阳光下的花朵,每一瓣都让人心生怜惜。
我陪盛可以说话,陪她跟那两只手套玩耍,郑敬南带着他们两个先去了专家办公室。可能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时,他们三个才回来。郑敬南对我说,现在让他们俩在这里陪她吧,我带你过去。我要起身,盛可以死死地拉住我,不让我动,还把脸也贴了过来。我拍着她的后背,说你乖哦,我出去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你要是累了,就躺着休息一会。原以为她会纠缠,没想我刚把话说完,就看见她乖顺地点点头,然后又乖顺地把我松开,自己则像只小猫似的绻着身子躺了下去。
走进那间显得有些局促的小办公室,我和郑敬南在那张长条椅子上坐下来。对面大概就是从北京请过来的那两位知名专家,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便装,头顶已是一片荒凉,没了半根头发;女的可能算是这家医院的编外人员,穿了白大卦。
白大卦说:“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叫蔡小财的男孩子的弟弟,是吧?”
我说:“是的,我就是。”
秃顶说:“我们已经仔细询问过这个医院的负责医生,基本了解了患者的病情。之前我们查了国内外数百宗相同或者类似的病例,患者这个病应该是长期的精神压迫所致。”
白大卦说:“按照我们目前的分析和诊断,导致患者精神失常的原因,可能就是你们所提供的两个激发点。一是她欠学校一大笔学费,这对她来说是种很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随着毕业的临近,会变得越来越大,直至难于承受。当然,就一般情况来说,这种压力不足以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们把主要病因定在了第二个点,就是他事先跟我们说起过的,患者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你死去的哥哥。说是莫明其妙,其实只是常人的看法而已。在精神病患者中,此类病例并不少见。你看你现在能不能再仔细跟我们说说你所知道的她对你哥的死所表现出来的一些反常言行。”
我于是把我所记得的一切叽哩呱啦地说了出来,包括盛可以在白玲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