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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别紧张。”李伯扯笑安慰他。
林末把李伯按在椅上,两手揪起衣领处,呲拉就把汗衫给撕了,俯身仔细查看那一片伤口,半分钟后,轻描淡写道:“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身湿淋淋的又怎么回事?掉医院门口的鱼池里了?”
“别废话!快先清理伤口!”安乐横他。
“行了知道了,等一下。”
林末说完便飞跑出去,一会儿又跑回来,手上多了些消毒水、棉笺、药盒、绷带等东西,迅速灵敏的清血消毒又上药绑绷带,弄完后也不过几分钟时间。安乐总算是亲眼验证了他时时挂在嘴边的“医术强项”了,看着确实挺那么一回事的。
“怎么弄的?”
“我出门时突然下雨了,下车过马路时路太滑,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辆摩托车没来得及刹车就擦了过去,伞也飞了东西也撒了……诶,我炖了一个多小时的汤呢,真可惜,都快到了还遇上这种事,真是!”
“管那汤做什么!人好好地就行了!”安乐怒斥。“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明天也别出来摆摊了,先休息几天。”
“不要紧,没怎么样。”李伯惦着他那些小玩意儿,也惦着每天那些东西带个他的几十元收入。
“李伯,听我的,不然我把你那些东西全烧了!”安乐板着脸道。
“好好,听你的。”
安乐抿着唇等林末去取了药过来,立即拿了伞把李伯送回家去,拿了几本书后又返回医院,林末这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他锁了门换了身衣服上床和小家伙一起睡午觉。
傍晚六点多时醒来,吃了晚饭后安乐坐在床边看书,安宁则也伏在床上小桌上写字——这是他每天要做的功课——安乐不希望他因为没继续上学校而就此停下该学的课程,他甚至已经把二年级的课本都买齐了,打算等他出院后再慢慢教。
约一个小时后,安宁把本子放到安乐面前,扬着小下巴道:“我写完了,没有错字。”
“我检查完了才知道。”安乐笑睇他一眼,逐字逐句看,然后指点一处挑眉问:“这个是什么?”
安宁探头一看,小脸蛋蓦然泛红,扭捏着把本子抢过去,飞快擦掉又重写,解释:“‘云’和‘去’太像了,不注意就写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安乐似笑非笑的撑着腮帮子看他,慢悠悠道:“讲个小故事给你听。古时候有位教书先生,有一天他教学生们念孔子的句子‘都都平丈我’;学生说‘先生错了’;先生说‘哪里错了,教你念你就跟着念’。其实呢,孔子那句子的原句是‘郁郁乎文哉’,这位白字先生就这么不懂装懂又不知悔改的误导了学生。”
“我懂……”安宁垂着头小声反驳。
“哥哥又没说你,你垂头丧气做什么。”安乐伏在床沿,笑眯眯的揉他小脑袋,“末叔叔有跟你说了什么了?”
“他讲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了。”提起这个,安宁一张小脸就发光,兴致勃勃道:“白马王子骑着他的黑色千里马去森林里找金矿,不小心迷路了,他走啊走,又累又渴,好不容易找一汪泉水,可是没等他拿出水晶杯,那汪泉水就飞到半空中了,还说‘嘿哥们,你想喝我啊?没门儿’。于是白马王子只能又无奈的走啊走,然后他就死了……”
中西结合,童话与神话共存,狗尾与貂尾并蒂,非常强大、有力且有奇特的阵容!
安乐郑重的追问下文:“那白雪公主呢?”
“还没说完呢!”安宁不满的嚷嚷,继续说:“白马王子死后,屋子变成一个坏巫婆,她咭咭咭的奸笑着,想把白马王子带回深山老林里当压寨老公。这时候,七个土地公公突然冒出来,用土冒神仗施了仙术把巫婆变成一朵黑蘑菇了,然后他们嘿哟嘿哟的把白马王子抬走,放在土地庙里供着当形象代言人,每天给他烧三炷香祭一个猪头。有一天,土地公又一起出门猎猪了,白雪公主戴着一顶小红帽到土地庙前捡苹果,看见了供桌上的猪头,顿时口水稀里哗啦的流,见四周没人,立马就进去把猪头放进篮子里,然后又看见躺在桌上的白马王子,心想:啊,这小哥哥长得真不错,不如一起带回家了吧。然后就把他带回家了。”
“……”安乐无言,此刻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医生非得留娃娃住这儿了,因为只有这孩子才会出对她乱七八糟的故事追捧有加!
“末叔叔还说白马王子后来被救活了,从此过上了幸福的小白脸生活。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爷爷说人生出来就不应该赖活着,应该努力体现自己的价值……”尾音减弱,小家伙脸上呈现那一片呈现一片黯然,轻声问:“哥哥,你说爷爷他好起来了么?咱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么?”
娃娃你别问我,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为何,那个酸儒老头即使现在不在我身边,但他曾经的教言也一直在鼓励我要坚强、要坚持,醴泉无源,芝草无根,人贵子勉;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民生在勤。
“会见的。”安乐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
拾荒 act 66 :祸兮
馆里前几天来了个非常年轻的布鲁斯歌手易燃,听说是白瑾亲自点他过来驻唱的,想来也算是御前红人了,且他也并非只是凭关系进来,他有非常动听的男中音,每当他在演绎台上眯着狭长的眼悠然的吟唱时,那因专注而显得性感无比的表情紧紧吸引住了大部分的女客们。于是,馆内的员工们闲时便又有了新话题,就是八卦歌手与某女客暧昧的肢体动作后可能存在的种种关系。这设想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在酒馆呆久了也很无聊的。
今晚的此时,又是易燃的登台时间,客人们的神情也似乎比往时专注。
安乐动作敏捷的把酒兑好,送到临窗边的那桌。这两位客人是衣鲜貌美的女客,很年轻也很贵气,微微抬起的下巴显示出她们的骄傲和矜持,不讨人厌,却也不讨人喜欢——至少是他。恭敬有礼的把酒什轻放在桌上,道了句礼貌用语便旋身离开。
回到在吧台边,安乐默默注视偌大的馆内形色百态的客人们。迄今为止在这儿上了近两月班的他,早已将眼前这些华丽男女们漂洗成一个个黑白人像,剥离了色彩的他们,也仅仅是个人而已。
门口一声轻响,伴随门童一声欢迎观临,临近的服务生赶紧把客人带到空位上。
“安乐。”那客人叫。
安乐调转视线,带着标准的笑容走过去,礼貌询问:“可以帮您什么忙么?”
“操!你跟我装什么腔作什么势!亏我们今晚还特地跑来这儿看你呢。”
特地?这里怕是你们常聚的地方吧,还真懂得借花献佛。安乐维持该有的恭敬,微微点头:“谢谢,祝诸位晚上愉快。我先忙了。”
“嘿你还真登鼻子就上脸了啊?才多久没见你就这么见外了,这样不好,适应的联络有助于感情的持续发展,来来,你现在就去请个小假跟我们喝点小酒聊聊感情建设的问题……”
“宁珂!”安乐倏然敛笑低喝,一双黑眸灼灼盯着他,平静道:“我现在在上班,没时间陪你聊天,抱歉。”
“别恼。”牡丹笑盈盈望他,“你忙吧,我们自便。”
一个笑容就把安乐心里的硬涩给疏导开了,重新换上标准的笑容,轻快地退回到吧台边。叮当摇着酒筒,微微探近身子,鼻子咝咝的在他身上嗅了几下,似不解,又似兴奋,遮遮掩掩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问:“那些人是你朋友么?”
“跟你调酒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是朋友就抓紧点,那些可都是肥的流油的稀世珍鱼,不是一般人能网得到的。”叮当神秘兮兮的说。
“你很了解他们?”这问话并无其他意思,事实上虽然他和那几个所谓的稀世珍鱼有些相干,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他们的身份背影如何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些比常人聪明世故的人,如他此时谄言媚骨的巴上去,怕只有被一脚踢飞彻底隔离的份,倒不如就这么持着尊严隔着一节适当的距离平淡相处。
“谁不知道名声鹤立的官家!”语气是复杂的,既有羡慕也有不屑。人之常情。
“噢。”安乐没再细问,因为门口又进来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他的熟客。
洛扬一进门就下意识的寻找安乐的身影,见着吧台边的他时露了个灿烂的笑容,步履轻快的走过来,距他两步外停下,两手把书横抱胸前,喜欢道:“好些日子没来了,还怕你今晚上二班呢,幸好不是。”
“原位被客满了,坐其他地方好么?”安乐笑着把他带到紫区的一个偏静双人位,这地方的墙面上同样有一盏壁灯,比其他地方稍亮些。
洛扬拉开椅子坐下,仰起笑脸道:“我前些时候一直呆在家里,因为要开学了,需要备些教案,我希望这学期的课比上学期的精彩些。”
“你是老师?”安乐微微讶异,随即又觉得理当如此。洛扬的气质实在太温文儒雅了,虽然他的性格过于文静甚至内向,也不像某些老师那样随口即能高谈阔论大道理成扎,但他博学多才和认真却是不可否认的,仅这两条,便以足够让他当个好老师了。
“噢,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没跟你提过。”洛扬赧然一笑,扬扬手中的书道:“我是燕大建筑院的副教授,教中外建筑史。”
安乐眼中闪过亮光,却转瞬即逝,幽静的眼眸扫过那本明显非专业书籍的《问佛》,忍俊不禁。洛扬有时候神经粗硬得跟电线杆似的,像此时,居然挥佛书表示专业。
“呀,这个不是……”洛扬又脸红了,烫手山芋似的连忙把书丢到桌面上,瞪着它的眼神如见蛇蝎,讷讷解释:“这是我前天在网上书店买的,已经看了一部分,所以就忍不住带过来了。”
“嗯嗯。”点头表示理解,脸颊上的酒窝愈发深邃,笑问:“这个又是讲什么了?”
“佛说,皈依我佛吧,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行僧之旅。”洛扬莞尔一笑,星眸望着他,“过些时候我给你看好么?挺有意思的书。”
安乐调皮的眨眨眼,拿出点单:“好的洛老师,现在,请告诉我是不是要同样的甜酒和干果?”
洛扬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模样就如娃娃一样,可爱之极。安乐看着忍不住又笑,轻快回到吧台把叮当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过去,见他已经在翻书,便也不出声打扰,轻步退回。
“真难以想象这时间还有洛扬这么可爱的成年男人。”叮当感慨又戏虐,垂头慢吞吞的擦着精美的玻璃杯,顿了好几分钟才又道:“你说他到底几岁了?模样看着二十五六,性格却像十二三,矛盾极了,他是做什么的?”
安乐侧过脸,笑眯眯与之对望,轻轻吐出:“佛曰:不可说。”
叮当扬起手想抽他,见林宇哲正从绿区走过来,立马装出一副为酒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疯狂忙碌相,手中酒筒摇得人眼花缭乱,可谁又知道那筒里其实半滴水都没呢?这就是浑水摸鱼的最高境界,一般人没练个三五年是做不来的。
安乐皮笑肉不笑的斜睇他一眼,瞬间又换上标准笑容面对客人。
“叮当,速度调好这些酒。”林宇哲三步外就把单子伸到吧台上,转头又道:“安乐,呆会儿你帮忙把这些东西送到绿区9号。”说完便到其他区巡视了。
“玛歌庄园加柠檬、冰块,这种奇怪的喝法果然只有那几位有特殊癖好的少爷才会热衷,每次都点这个,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叮当边动作边嘀咕,“而作为知名调酒师的我,居然每次都违背职业道德为这不符合酒之美——酒之美,即何酒该兑何液体、比率几何、酒精度几何、味道呈几何等调酒之标准法则——的怪癖折腰,实在对不起我可爱可敬又可怜的罗特老师,他曾经说过,一切违反酒之美原则的事情都不能做的……”
安乐打断他:“明天你就叫你的罗特老师修改原则,只有跳脱主观意识,才能领略到更宽广的酒之美。”
叮当歪头睇他,恍然大悟:“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待会儿你去送单的时候跟他们要一小杯回来,我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你现在就可以留下一小杯当作实验,相信没人会昧着良心责怪你的,毕竟你的初衷是为了酒馆的发展需要才以身试酒的。”安乐诱惑道。
叮当贼兮兮的扫了一眼馆内,当真就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出小半杯,剩下的全放托盘上让他带去给客人。
安乐目不斜视的朝目的地走去,在刚入绿区2号时,背对着的一名女客突然起身、转身,他措手不及使盘上边缘的两杯酒迅速往她低胸衣襟里灌——不过也幸得他反应及时,没让悬悬欲落的酒杯摔落在地。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静止了,怔愣看着那女子胸前显山露水,摇摇欲坠。
“啪啪”两声脆响,恼羞成怒面颊涨红的女子已掩住高挺的山峰,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