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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携丁香入梦来-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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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简单作答。
“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她依旧追问。
“是的。王妃。”
她似乎有些踟蹰:“莫彤,我只是想,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我停下上车的脚步,并未回头望她。
“常春,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忘记我们开心的时光。哪怕你心里责怪我,可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有些着急的说完这一番话,害怕说慢了我就不听了,也许是害怕我不信了。
我看着她,她天生就有一对纯洁的令人向往的眼睛,经历了那么多宫廷历练岁月变迁,也不曾沾染上一丝尘世俗气。她天生,就注定是宫闱生活的强者,凭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永远不会被迷惑。
“常春,既然我决定要离开,就不会再有眷恋,不舍,也不会有遗憾。”我微笑的看着她,“还记得曾经你问我,我可会怨恨你,要我相信你的不得已。如今我有了答案,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有了答案。我不恨你,我也不恨这里的所有人。”
常春眼中有些泪水:“莫彤,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我有些揶揄的笑她:“不信我,这偌大的后宫,你又能信谁呢?”
常春吃吃笑出声,只是夹杂着哽咽,有些怪异:“裴莫彤,你又嘲笑我。我的鸿鹄之志已经实现了,我不傻,你不许笑我。”
“呵呵。”
我们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都笑出声来。
我接过她手里捧了很久的妆匣:“如此,我这只燕雀就笑纳了。”
江湖上人们常说相对一笑泯恩仇。能够相视一笑,何尝不是解脱。
我转身扶着秋实递过来的手跃上车,想了想,仍回过头来看她,说到:“你知道这宫里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不知道。”她一脸迷惘。
我依旧笑着:“琴瑟在即,莫不静好。”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也许在想这是她一生都不能得到的,也许在想偶尔梦想一下也无妨。
车驾启程了。
我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恢弘庞大的宫殿,雕梁画栋,鬼斧神工,深深的廊桥,高高的亭台。你可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你可在心里跟我告别,我没有他愿,只愿你终得一人,琴瑟在即,莫不静好。


、49。 (结局)锦官城 花正好

眼前的这个人正用他无敌的勇气挑战着我的底线。
“捡起来。”我正声说到。
“不。”他严肃的回答。
“再说一遍,捡起来。”
“不。”
“好,那你今天就不要吃晚饭了。”
我转过头去,不想再看那张倔强的小脸,连皱眉的神情都如出一辙。他永远不会低头,却用一种坚决的方式抵死顽抗。
“弄弄,她不许我吃饭。”几乎顷刻之间,刚才那张负隅顽抗的脸立马梨花带雨,皱成一团,眼里挤出的泪珠能有鱼眼大。
我见惯不怪这番变脸神招,却还是屡屡看见都自叹弗如。
“这怎么能行呢,我们冬冬不吃饭怎么行,”这个被称为弄弄的人摒弃了一贯的冰块脸,正以十二万分心疼的语气将齐我膝盖高的小人抱起来,一顿抚慰。
迅速变脸过后的人自弄弄怀中小心的抬起眼瞄了我一眼,在看见我凌厉的眼风后,瞬间又埋了回去。
我无语的瞪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人,不用问,一定又是她搬来的救兵。
“行了,你也别怪秋实了,知情不报,罪加一等。”父亲变搂着怀中已然无法无天的小人,一般故作深沉的向身后站着的秋实确认,她这样的行为非常值得肯定。
我再次对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
不自觉的看着这个小人失笑。明明是祖父,牙牙学语时叫不透彻,又在父亲老人家的逼迫下不得已发出了弄弄的音,没想到父亲对这个称呼极为喜欢,这一声弄弄硬是将冰块脸都融化了。不过虽然冰块融化了,靠山还是可以做的,还做得很顺手。
人小鬼大。
我几乎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气结。
三年前从宫门里走出来,就看见了襄王骑着马立在宫门口。
“回杭州吗?”他的问话直接了当。
我也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回襄王府?”
我又摇了摇头。
“若是去那里,路途遥远,我需要派人护送你。”他继续开口。
我还是摇了摇头。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我还没有想清楚。也许走着走着就明白了。可是若是大张旗鼓,便哪儿也去不了了。”我有些为难的开口。
他仍然立马上,不语。
“不过,不要告诉杭州家人,留他们在襄王府住着,住到你烦的那天,在遣他们回去吧。”
李平皱着的眉头又忽然松开。“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你放心吧,等过一个月我再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
会心一笑,“如此,便有劳了。”
见他作势要递过来一个包裹,我不禁失笑:“襄王莫不是嫌我不够招摇,带着满车金银,等匪人劫我么?”示意秋实不要接过来。
李平又皱起了眉头。“道路险峻,你既不肯接我的银两,总要让我的侍卫留在身边。”语气不容置疑。
我朝着驾车的位置努了努嘴。
李平顺着我的姿势望去,便也不再坚持,只拱手作揖:“如此,有劳王公公了。”王一公公压低了帽檐,微微一颔首。
正要离去,李平策马过来,顺手将另一个盒子掷给了王一,王一抬手稳妥的接过盒子,李平早已掉头离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盒子里放得精致小巧的香炉和配好的香料,别过头去,马蹄声犹在,却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锦官城繁花似锦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太守府。
我问了自己很多遍,何以为家,却最终还是来到了太守府。
回来的那天,父母显然已经等候了很久,想来宫里已经有人告诉了他们我的行程。
只是父母看见我隆起的腹部时,仍是一脸惊诧不能掩饰,又不便多问,只好将我安顿好,让我静养为先。
从此他们不问,我也变不说。我不说,他们也并不追问。
我在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醒来,认认真真的开始生活,这一过,就是两年。
冬儿出生在夏季,极为炎热的天气。蜀城潮湿,产下冬儿不久,我便高烧不退。
众人担心我得了产褥热,大夫却言并非产褥热状况。如此查不出原因又高烧不退,母亲担心的几乎累垮。
我病中浑浑噩噩,好像将自己的前半生在眼前重演了一遍,仿佛观一出上好的戏,只是看着看着,就突然乏了,戏的兴味全无,挣扎着将醒过来,才看见家人已为我熬至深陷的眼眶。
从此,我便不仅认认真真的生活,也安安心心的生活起来。冬儿聪慧却顽劣,我时而疼的无以复加,时而又恨不得吊起来狠收拾一番才好。当然,我从来没有实现后一个愿望,因为太守府里上到太守下到门卫都被他收拾的妥妥当当,我于是也只好在半迁就半随意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所幸他虽顽劣,却并不性恶,我这个做娘的深感慰藉。
这日,我如往常一样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才收拾妥当出门,便见冬儿有些蔫儿的坐在我门前,与往日威风形象大相径庭。
我于是纳闷的将他搂紧怀里,温柔的问道:“冬儿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他抬起半眯着的小眼睛,言语戚戚的说:“娘亲,娘亲可是冬儿一个的么?”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满眼委屈探究的神情,想着这孩子如此温情可人的时刻自打出了襁褓就不多见了,便十二分温柔的说:“当然,娘亲是冬儿一个人的。”
他眨巴眨巴小眼睛,有些犹豫的说:“娘亲,那你同冬儿一起,去告诉那个人可好?”
我满是疑惑的看着他,难道府中有人逗弄孩子,说些这样的话?一想不免有些生气,怎可用孩童对母亲的依恋来玩笑,于是就拉着他站了起来,言辞凿凿的说:“好,冬儿莫哭,娘亲这就随你去告诉他,娘亲是冬儿一个人的。”
“恩。”冬儿努力的点了点头,如同捣蒜一般。一股劲儿的就拉着我的手往前厅走去。
我在他身后小步跟着,要随着他,又要防着他不要走得太急摔倒。
直到冬儿伸手指着前方,奶声奶气的说:“娘亲,就是他,你告诉他,娘亲是冬儿一个人的。”
顺着冬儿短短的手指望过去,我愣住了。
沈谦坐在前厅里,正镇定的喝着一盅茶。而我父亲则毫不介意的坐在上首,没有一丝不自然。
冬儿见我不言语,转过头来又拉了我一把:“娘亲你快说啊,娘亲。”
两岁半的孩子能有什么气力,却还是将我晃得有些趔趄,我稳了稳身子,也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的开口:“你怎么能跟孩子说这样的话呢?娘亲是冬儿一个人的娘亲。”
说完并未看那双眼,只是低下头,让冬儿放心。冬儿得意的看着那个人,突然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低声小心翼翼的问:“娘亲,那如果冬儿有爹爹,爹爹也是冬儿一个人的吗?”
我心下一阵难过。
自打略懂事以来,我们从未在冬儿面前提起爹爹,只是偶尔他看见别的孩子骑在男子肩头,或是与父亲亲昵,总是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我心中愧疚,却也无能为力。
“恩,爹爹也是冬儿一个人的。”我蹲下来,帮他理理弄皱的衣裤,轻轻的应允。
“爹爹!”谁知冬儿得了我的肯定,竟欢乐的跃了起来,朝着镇定喝茶的人奔过去,几步便摇晃到他怀里。“爹爹。”又是一声甜蜜的呼唤。
我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恼火,望着小人在他怀里撒娇讨巧的模样,愤然掉头,走出了前厅,连父亲在身后唤我也没有理会。
凭什么,我悉心照料,用心呵护的小不点儿,如今却对一个陌生人投怀送抱,那么亲密。
刚走到园子,便被人一把拽住,继而再一把拥进怀里。
我挣扎着要推开,几番推拒,也便失了力气,只能颓然的被他拥在怀里。
见我不再挣扎,却也对他的拥抱毫无反应,他不禁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莫彤,你还在生气?”他小心的试探。
我转头,并不理他。
“莫彤,对不起,你受苦了。”他诚恳的道歉。
我仍然没有理他。
“莫彤,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他急切的追问。
我依然不理他。
“莫彤,我从此再不将你送走,相信我。”他信誓旦旦的许诺。
我转过头来,望着他因紧张而有些苍白的脸孔,有些心软,却还是硬着语气,问到:“怎么高小姐没有将沈相公伺候的稳妥,还是沈相公觉得新人不如故?”
他皱起了眉头,有些焦急的说:“我没有纳她,你走了以后,我便命人去退了聘。”
“不信,堂堂首富,到嘴的金龟婿,高家怎么会依?”我有些不耐烦的瞪着他。
“这。。。我将福春堂许给了她。”沈谦无奈的开口。
恩,杭州最大的粮铺福春堂,倒是个可以接受的筹码。
我又推开他意欲收拢的手臂,狠狠的问:“那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沈谦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似乎对我的招数有些不习惯。他又皱了皱眉头,一脸诚恳的说:“我用了些时间,将沈家的生意撤出江南,搬到西南来,只是比我预想得要复杂难办,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言辞凿凿,似乎合理。
“那既是这样,也不用这么久才来,就算不念我,难道你不挂念冬儿?”我似乎有些心虚,却不能被他看出来。
“我一直都在的,莫彤,你生产时高烧三天,我天天都在府外守着,我找了所有能找到的大夫替你医治。”他定定的看着我。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我高烧之后秋实告诉我,府中来过不下十个大夫,连游居山中的神医都来了太守府为我治病。原来以为只是父母用心的缘故,可是区区太守,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手段。
见我在思索,沈谦继续说:“冬儿生辰,我每年都在,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进府,却都给他备了礼物。”
我有些清明,原来第一年父亲拿来的玉佩,和第二年父亲拿来的金锁,都是沈谦送来的,父亲却推说是好友相赠,我虽常有疑惑,也没有深想。
想了片刻,终于好像解开了所有疑问,却仍是不肯罢休:“那你为何现在来?”
沈谦却瞧出了我的虚张声势,只见他眉头松开,面上又浮上了熟悉的坏笑,手指拂过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诱惑道:“女人,因为我知道,你想我了。”
我挣扎着要别过脸,躲开他的手,“瞎说,谁想你了。”
他好以整暇的看着我徒劳的挣扎,却在下一秒收起了谈笑的脸孔,语气冷硬的说:“心口不一可不是个好习惯,虽然你一向如此。”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的转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我被他堵住了嘴巴,像以往许多次我心口不一时他对我的惩罚一样。
只是这一次,这个惩罚带着甜蜜,带着思念,带着承诺,带着。。。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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