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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说笑了,莫彤要是有公主一半风姿,也就余愿足矣啊。”说着还叹息的摇摇头。
“贫嘴。”长公主大方一笑,便不再和我戏闹。“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吧,要在母妃之前到才好。”
“是。”众人连我一并承应下来,自有宫人领了我们往庆怡殿走去。我垂首行路,却偷偷打量长公主今天的妆扮。一袭绛粉宫服,云髻简单挽于后稍,长发顺滑披在身后,柳眉宫妆,好一番匠心装饰,帝女气势尽显。
众人赏花完毕,殿内筵席便开始了。我坐在长公主身后,正欲环顾殿内,一抬眼,却看见三皇子坐在对面右侧太子下手,正端着酒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四目相对,他举杯微抬,剑眉一挑,仿佛在提醒我约见之事。我赶紧低下头去,埋头处理桌上的酒菜,不敢再抬头半分,席上歌舞吟咏,我没有注意到半分。好不容易将饭菜吃了大概,筵席已进行了一半。我猛然想起和三皇子的约定,抬头望去,他座上已没有了人影。我心下一紧,稍稍整理好面色,弯身到长公主身侧道:“公主,我不太舒服,出去散散气。”
长公主微微回头,关切地看了我一眼:“没事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不用了,就是吃的快了些,有些积着,散散就好了。”说着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长公主顿首,好笑的说:“那你去吧,注意分寸。”
“是。”我躬身悄悄出了殿,想到对长公主一番隐瞒,不觉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走了一会儿,庆怡殿已经远在身后,只隐约听到一些丝竹之音。花圃处却一片幽暗,只有淡淡月光扫在花间。我走走停停,想寻得三皇子的身影,却什么人也没看到。看到前方一座假山石林立在花圃之间隔开视线,便想走过去看看三皇子在不在那儿。
带我悄声走近,却听见石林后面传来细簌之声,男女说话的声音隐约可闻。我顿时停下脚步,打算转身远离是非之地。还为抬脚,便被拽进了一幅胸膛,惊得要叫,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将任何声音掩的严严实实,毫无机会。
我定神望去,便看见了李桢满脸含笑看着我,唇语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瞪他一眼,才将他手拂开。自己此刻正被他搂在怀里,两人身体严丝合缝,我噌的面上一红,想要挣开他。他却故意箍的更紧,我无法脱身,只好怒目等着他。
他将我的怒意全盘收入眼底,却漾出了一抹谑笑,转身便将我拉进了石林里。僵持不下的时候,男女的声音越发清楚。我这才回过心思,原来我们躲进了石林缝中,这石缝却与假山相通,一时间,假山后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巧笑传来,我猛然一惊,原来是太子和常春在此处幽会。我才想起,前日还是我到二公主宫内,帮太子给常春传话,原来,太子口中的老地方是这里。
将我抱在怀里的人意识到了我的反应,将箍着的双手稍稍松开,却好似整暇的将我抱在身上,自己也捡了平坦的石头坐下,并没有想走的意思。我双手抵着他的胸,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他也没有反对。
正当我思考如何脱身的功夫,假山背后的动静却传来异样,我侧耳一听,不由得一口血涌上心头,估计现在脸连同脖子都烧得红透了。李桢看着我的反应,嘴角扯开,却见胸口抖动两下,分明在笑。常春啊常春,你怎能?
假山后一对,分明已衣衫尽解,在做男女之事,女子小声吟哦,仿佛隐忍的十分辛苦,不时喘气连连,男子偶有叹声从喉间逸出,却似十分愉悦销魂,行到烈出,女子还丝丝抽气,隐约是男子的一番折磨,不胜承受。我咬住下唇,双手握拳,只盼着这两人快点完事才好。头顶上这人,却悠然自得坐的舒坦,仿佛对山后之事听得心安理得一般。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太子和常春才整好衣衫,前后离开燕好之地。我听他们各自走远,不觉长舒一口气,便忙不迭要从李桢身上下来。他也不拦着,站起身掸掸袍摆,闲闲的望着我。这个人,拉我听这等羞愧污浊之事,怎么能还这么若无其事。我恼羞成怒,瞪着他开口:“想不到堂堂三皇子,也有这听壁角的喜好。”
他慵懒的看着我,说:“我可没有兴趣听别人做这种事,这种事,”他稍有停顿,“我比较乐意亲自做。”说完坦白的看着我,一脸等看好戏的表情。
“你!”我知他故意激我,虽心头怒极,却也只能将火气压下去,淡淡的说:“三皇子让奴婢花圃相见,不知有什么吩咐?”
李桢仍然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脸上转过一丝温柔神色,让我一时间失神。“没什么事,我想见你罢了。”
我从前日起便想了许多他可能要遣我做得事,谁知他一开口,竟全是我意料之外的答案,配着认真的眼神,我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我在宫里也呆了半生岁月,理了理心思,便决定不能让他引了局面去,思及此,便定定的开口:“殿下最近得闲,就不要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今日来,是谢过殿下赏赐之恩,若是殿下没有别的要求,奴婢先行告退。”说完便抬眼看他。
“你喜欢丁香花?”
“嗳?”我一腔义正言辞被他搅得摸不着头脑,只能傻傻看着他。
“呵呵,真可爱。”他抬手抚过我的脸,笑出声来。“我说,你喜欢丁香花?”
“嗯。”这个人,实在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我见脱身无望,只好如实回答。
“素香柔树,雅称幽人趣。你就这么想做个散淡闲人?”
我抬眼望他,只见他墨如点漆,眉角微笑,好一个风流男子模样,此时却将我自入宫以来便在心中笃定长久的念想,轻而易举的说出。我吃惊的望着他,看着他将我洞悉明透。我却丝毫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这么不公平的局面,我是注定要输了么?
“宫中能人辈出,确实不差莫彤一个。莫彤只想能安度此生,便是最大的心愿。”我如实道来,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他深沉的嗓音透着平静和自信,“这皇宫之中,最容不下的便是闲人呢。”
站在断桥上,微风吹来,带起一阵荷香,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我嘴角浮起一抹涩笑,便是这句,让他从此踏进了我的人生。庆怡殿赏花之夜,我月落半垂才回到殿上,却不知道,这一夜,于许多人来讲,都是命定的劫数。而我离开宴会这样久,也全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长公主与苏焕文的惊鸿一瞥,情错三生。
、7。 生日宴 故人劫
要说商人皆重利轻义,我想着,倒也不尽然。比如沈谦虽是城中首富,生意做得大,人缘也不差。大到府尹老爷三夫人小儿子结婚,小到邻街秀才二女儿抓周,府上皆会收到喜帖。沈谦倒也不驳人脸面,凡送来的帖子,皆让管家按轻重大小随了礼去。以至于当我看到刘员外家陈年老马生小驹送来的帖子时,也没有太过吃惊。
转眼,钱塘搬来的钱老板的40寿辰到了,想他一家初来乍到之时,接风洗尘宴吃了近一个月,他见杭州城民如此热情,少不得要大大操办一番,以谢美意。这刻,一众女眷正在二楼听戏,唱得正是吴王出征的段子。这江南戏与京城戏别有不同,江南越调婉转缱绻,万马奔腾都能唱得迂回优柔的像一窝兔子戏耍,常让我听着听着就出了神,全然忘记了身旁同我说话的钱夫人。
钱夫人见我望着楼下台子默不作声,只当我在看台前桌旁坐着的沈谦,忙不迭的说:“沈夫人好福气。”
“嗯?”一时未明白她所指为何,我将神思收回来,转脸打算仔细听听我福气好在哪里。
“在钱塘时就听说杭州首富沈谦那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年纪轻轻,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凡是打过交道之人,莫不说沈公子聪明过人,通晓时机,杀伐果断,常常赚得衣钵满盆。”
我莫衷一是,若是论挣钱的本领,这城中确属沈谦为首,钱夫人定觉得数银票是极乐之事,是以我当是杭州城幸福女子之首。
钱夫人见我但笑不语,接着说:“来杭州瞧见真人,那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俊美男子哩。沈夫人可不是好福气?”恩,这么说来,沈谦也确实长得好看了些,想我坐拥美男在身,幸福么,也说得过去。
“钱夫人说的是。”我搁下一手瓜子皮,不咸不淡,换了个角度,继续听戏。
“当然,沈夫人也是明理大度之人。我初来杭州,便听了夫人许多事。”钱夫人说着,状似不经心的问,“听闻前几月沈夫人要与沈公子觅一房小妾,不知选中了谁家姑娘没有?”原来是探听这事。
这女人对女人大抵心知肚明,听我得了贤惠的美名大约不能相信,世上真有赶着让丈夫纳妾逛青楼的女人。且不说自己就尝过那嫉妒新妇的滋味,就是自己的丈夫多看别的女子一眼都要吃味半晌才对。如此看来,我大约是极不正常,想要打探这贤惠的底细,倒也可以理解。
“选是选了,只是相公近日实在太忙,新开的医馆,新开的茶铺,哪一样不要他费心。我虽有心让他再娶几房,奈何也不好在这节骨眼儿上,让他在分神在家事上。”重新握了一把瓜子笃定的说,“等忙完了就办,到时候还请钱老爷钱夫人来喝杯喜酒呢。”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嗅不着半丝醋意,钱夫人倒也将这话悻悻带过。
楼下不知哪位老爷要提前离席,来跟沈谦道别,只见沈谦起身相送,话完抬眼扫过二楼的台子,我忙对他婉转一笑,他不着情绪的眼睛与我对视了两秒,便回身坐下。
回家的路上我将钱夫人的话说给沈谦听,末了还特意将许诺钱夫人请她吃酒一事加重了声调。沈谦只是看着我笑,末了说道:“夫人觉得好就好。”如此模棱两可,我一时被他笑得心上发怵,便转开脸不再看他,抬起窗帘,透过方寸小格看车外风景。入夜的杭州城笼着一层氤氲水汽,青砖地上已染了一层深色,马车过处,扬起淡淡尘土味,随风飘进车来。我与沈谦各自揣着心事,不再说话。
长久的沉默。车行至半途,沈谦突然开口:“莫彤,李妍找到了。”我登时转脸望他,他眉头微蹙,却十分平静的看着我。我一时间百转千回心思,分不清是喜是悲,开口却听见自己说:“你,知道多少?”
沈谦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只看我的眸子加深两分,方一开口,便将我推入万丈深渊,再无回身余地:“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罢了。”
辗转一夜,好不容易捱到起来,却因为一夜浅眠而蔫蔫恹恹。一缕晨风拂面,将我陡然唤醒,忙叫了碧喜进来。
“快,挑两件素淡的衣裳,并将我的妆匣简单收拾了,切不要迟了。”丫鬟们上来帮我梳洗,见我急慌模样也乱了手脚。终于收拾妥当,让碧喜领了取了衣裳妆匣便往前厅走去。
一进前厅就看见沈谦背手站在那里,见我来了,便转身来搀我。
“莫彤,我与你一同去。”
马车兜兜转转,不一会儿工夫便出了城,乡野景色在道旁延展看来。自清晨前厅相见,我便未与沈谦再讲一句话,他手执帐册,看得仔细,也未再开口。
我看着这个成亲近两载的丈夫,在我们奇怪的相处方式中,他时而亲近时而疏离。沈谦虽非我情之所系,却也成就了我的随遇而安,我矛盾戚戚惶惶中总愿他有一丝真心,如今看来,他也终究装不下去了吧,这一趟,便是准备将万事挑明了么?那之后,我怕是连随遇而安都不能希冀了吧。马车急行,只有轮轴轱辘声响在车内,我怔怔望着沈谦,心中是有不舍的。我裴莫彤,竟也落得这样的地步,只剩怅惘。
沈谦仿佛终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自帐册中抬首,伸出手来,欲接我坐到身边,脸上一贯温柔模样。
我心下一阵悲怆,任由他牵着坐到身侧。一次,就允许我依靠这一次吧。我将头埋在他肩上,动作自然的就像寻常人家恩爱夫妻一般,相携半生,互为枝藤供对方缠绕。沈谦略有惊讶,牵着我的手顿了半刻,才复又抬起,拢住我的肩,转而继续看他的帐册。我们就这样相依而坐,任马车带着前行,像一对情深缱绻的爱侣,在小小的车内,平静的假装着我们拥有一生一世的久长。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停了,家丁撩开帘子,看见我们相拥姿态,略有一哂。沈谦躬身跳下车,转身扶我,将我半搂半牵带下车。一座在普通不过的农家屋舍立在眼前,青泥墙壁,摞草屋顶,门前一片菜地。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屋子,转而以目光像沈谦求证,只见他略一点头,眼神肯定。家丁已经上前叩门。门缓缓打开,露出妇人询问的眼神,待看清来人之后,转为惊蛰,迟疑片刻,便将我们迎进门去。
我木然跟在沈谦身后,打量这方寸之屋,虽干净整洁却简朴至极。简单竹床,青藏薄被,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却更显得住家之人满腹才学被囚在这贫瘠之地。我几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