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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由于高楼大厦的遮拦,阳光还晒不到这里,而背着高楼大厦便是碧波荡漾的人工湖,微风从湖风吹来,甚觉清爽舒畅。李向东不禁想,这里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修身养息地。
郑副主席收了势,迎着人工湖的微风在大口呼气。李向东近前了,他就说,大口呼气对身体很有好处。尤其是在这个环境,风都是湿润的,清新的。
李向东笑着说:“你对保养身体很有心得呀!又是打太极拳,又是深呼吸。”
郑副主席说:“人老了,无欲无求了,剩下的事就是要好好保养好身体。”
李向东说:“郑主席还不老吧,五十多一点吧?”
郑副主席笑,说:“老了,明年就退了。你刚到市政府那年,我离开到政协的,你算算,我怎么也不会五十多一点吧?”
李向东知道那话里的含意,想想自己才四十出头呢,心里便难受了一下,脸上却还堆着笑,说:“你气色很好,看不出来,一点看不出来。”
郑副主席心里听得高兴,说:“我现在是一天一朝一晚地练。早上在这楼顶练,晚上顺着人工湖走一圈,就不上来了,就在湖边练。哪一天,你也学学,我这几年吃得好,睡得着,没病没痛,完全得益于我这套养身之道。”
李向东说:“不行,我不行。这一招一势的动作太慢,我没那耐性。”
他觉得那意思已经到了,应该撤了。但是,那郑副主席'奇‘书‘网‘整。理'提。供'正说得性起,哪肯放过李向东,他说,你别看它表面慢,却是慢中有快。他说,你别看它柔,却是柔中有刚。他说,这太极拳不光练手脚,也练气,手脚是表面的,气是内在的,那气从丹田徐徐呼出,流到哪,就疏通哪个关节,就化解哪的毛病。
李向东脸上不显半点不耐烦,客气地说:“哪一天,真要好好请教郑主席,好好请教你这养身之道。”
郑副主席说:“你应该从今天开始。这决心一下,什么都学得到。一天拖一天,就永远也下不了决心,永远也学不会。”
李向东说:“我这手还不没好彻底,过些日子,这手完全恢复了,一定好好请教。”
他不得不搪塞,不得不为自己找理由。
郑副主席的思路仿佛这时才从他那养身之道走出来,很有些歉意地说:“你看看,我一说起来就只顾说自己了,就得没完了。你那手没大问题吧?”
李向东说:“没问题。只是留下一块疤。”
郑副主席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干的?”
李向东说:“被人点错相了,替人挨了一刀,替什么人挨了这一刀?自己也不知道。”
郑副主席说:“这都什么世道,当街斩人的事都发生了!”
他当然不相信李向东的话,社会上的传闻纷纷扬扬,有说是竞争市长,有说是因为女人,当然,也有说是点错相,该李向东倒霉,但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更关心的是如何保养自己,如何让自己更健康更长寿,见李向东不会说出自己心里的猜疑,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两人在楼顶上的过程,老常都看得一清二楚,从李向东上楼顶到他们交谈,到他们一起下来。他办公桌正对着那方向,坐在办公椅上,抬起头,就见那两人在楼顶上晃动。
第三七二章以牙还牙
其实,是老常叫政协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给李向东的。他说,你问问李向东,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他说,这太不像话了,都十多天了,脸都不露一露。那伤真的就有那么严重吗?他说,那伤不是伤在手臂上吗?不是没伤着筋骨吗?一个多月了还没好?他说,我看他是不想当这个政协副主席,对组织安排有意见!你打电话问问他,如果,不服从组织安排,我们向市委书记汇报,马上把他退给市委书记。不能占着毛坑不拉屎!政协办公室主任当然不能原话对李向东说,只能很婉转地要李向东回来。
李向东一回来,老常就知道了。他没马上要办公室主任传话招见他。他不能让他知道,他老常一直在等他。
组织上跟老常谈话,告诉他要他担任政协主席时,他是不愿意的。他太清楚这是一个什么职务,就是要他只当市委常委,只当副市长,他也不愿意当这个明升暗降的正处级主席。他想,即使再让他干一届市委常委,或副市长,从副处的位置上退下来,也比在这个正处级的位置上退下来要光彩。
后来,听说李向东也到政协来了,他便心宽了,狠狠地想,李向东,你终于攥在我手掌心了。我看你还怎么跳怎么蹦?这五年里,我要让你知道我老常的厉害!
老常对李向东自然是恨之入骨。前面的一概不提,单说那外甥,就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开始,他一直想不明白,外甥为什么会做出那种选择,为什么那么傻那么笨,为什么想要与李向东同归于尽?这可能吗?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外甥那破桑塔纳根本就撞不过他那四驱丰田。
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李向东对外甥的打击报复。他利用市委书记对他的信任,把外甥从城郊区撸到国土局,撸到了他的老巢,然后,指使别人,利用一种办事公办的手段,屡次三番进行压制,甚至于迫害。他很清楚,李向东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老常。他不可能与他老常面对面干,他便采用迂回战术,向那外甥开刀。
老常很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李向东的阴险毒辣呢!他老常越要铲除李向东,李向东就越指使别人对外甥变本加厉。现在,他完全原谅外甥了,知道他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为什么要那两个凶犯直接要了李向东的命了。
怨恨积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总是要爆发的!
外甥内心积压的怨恨便爆发了。
这种爆发却因步行街事件未能得逞,却因那两个凶犯步步紧逼,外甥走到了绝路,外甥不得不做出最愚蠢的选择,与李向东同归于尽。
他想,现在,只能由他替外甥报仇了。
当然,他不会采用最愚蠢的办法,不可能刀枪相见。他只能利用他手中的权力,在这五年里,让李向东饱遭煎熬,在这五年里,寻找至他于死地的机会。
老常很清楚,李向东也不是好惹的人,他也会还击。他要让他无法还击。老常也清楚,李向东几乎是刀枪不入的人,这家伙,不偷不抢不贪,要想至他于死地,只能另辟蹊径。
他已想不到更好的蹊径了,已有一种黔驴技穷的感觉。然而,他相信,天是有眼的,天会帮他,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一个绝妙的办法,至李向东于死地。
他想,慢慢来,五年的时间,他不可能找不到机会,机会有时候是从天而降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想,他还不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要慢慢地折磨他,让他饱受煎熬,再让他一命呜呼!
教育局局长打电话给他,要他管一管李向东时,他就意识到他可以利用这个借口狠狠地给李向东一下子,折磨折磨李向东。但是,他不能让那教育局局长知道,他老常正在等这个机会,正在四处寻找折磨李向东的借口。
社会上已经有许多不利于他老常的传闻了。小楼屋事件、小丰村事件,以及步行街事件,最后到外甥命丧九泉,那一件事不与他老常相关连?
只是没有证据!
眼看着就要露出破绽了,就要抓住证据了,但每一次又都平安无事。
老常不是不后怕,不是没有惊出一身身冷汗,然而,回过头去看,他觉得自己和李向东一样,都有一种大难不死的好运。
他想,外甥如果不是死丧九泉,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a能结果了那两个凶犯,还真不知道自己结果了那两个凶犯,能不能逃脱法网,突然,外甥做出了那么一个愚蠢的选择,那条线便断了,那两个凶犯就失去目标了,他老常就安全了。
他想,冥冥中,似乎已经安排好了,要他留下来,继续与李向东斗下去,冥冥中,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他正一步步向李向东逼紧,李向东渐渐只有招架之力了。
李向东依靠市委书记向外甥进攻,向他进攻。
李向东失去市委书记的支持,孤身应战。
李向东攥在他手掌心里,任由他捏揉。
现在,他老常想要他圆他就圆,想要他扁他就扁!
老常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相信总有一天,在与李向东的抗争中取得最后胜利!
李向东走进老常办公室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那时,老常刚从外面回来,他要司机载他到市委大院,他在那边转了一个圈,什么事都没办,就回去了,到政协办公室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顺便提起李向东回来没有,这才叫办公室主任通知李向东去他的办公室。他要让其他人知道,他刚从市委大院回来,可能在那边听到了什么,然后才叫办公室主任通知李向东到他的办公室来。
他没叫李向东坐,瞪着他问:“最近,你在外面干什么了?”
李向东愣了一下。尽管,他知道,老常绝不会放过他,但也没有想到一进门,他就来那么一句,连一点虚假的客气也没有了。再说,李向东也没干什么,至少,他没干什么过值得他吊起一副脸嘴大发雷霆。
老常说:“我很清楚,你不想当这个政协副主席,很不想在我手下做事,但是,你要明白,现在,你就是在我手下做事。即使,你向组织反映,向市委书记反映,组织上同意了你的要求,市委书记同意了你的要求,在没离开之前,你还是在我手下做事!”
他说,你别以为,你还是市长助理,市政府那边的事用你管吗?教育局那边的事要你管吗?
他说,我真为你感到耻辱!竟然冒充自己是杨晓丽的手下,跑到学校去指手划脚,竟然提出,要开什么现场会,要树什么正面典型?你有哪个权利吗?
他说,你别以为,你和杨晓丽有一点交情,她又刚当副市长,你就可以指挥她,她就会听你指挥。连最起码的组织观念都没有了!
老常说:“我警告你,以后在我手下做事,你就要做得好好看看,别给我到处惹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你也很清楚我的观点,我对你是绝对不会客气的。你如果有什么行差搭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说,这个事,你必须做出深刻的检讨,必须在正副主席会议上,不,在政协机关进行一次深刻检讨。
他说,检讨必须深刻,必须触及灵魂,必须要让全体同志们都满意,你才能过关,否则,重新再来,扩大到在政协常委会议上进行检讨。
老常说到激动时,连拍了几次桌子。他办公室的门没有关,李向东进来的时候,门就大敞开着,李向也就没想要回身关那门,想这是老常故意打开门的了。他那大嗓门,他那拍桌声便在政协办公楼四方型的空旷里回荡着。
第三七三章轮不到你骂我
李向东没有争辩,他知道,老常希望他争辩,希望让政协全体同志们都听到李向东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和老常吵起来了。
他不会上老常的当!
他也知道,以后,老常这种谩骂还会屡试不爽。他已经想到了对付的办法,那就是一言不发,让他吵让他闹。跟他吵跟他闹,只能让别人知道他李向东不服从上司,顶撞上司,一声不吭,却会让大家渐渐发现老常是在无理取闹。
老常根本没想到李向东会这么沉得住气,骂着骂着自己也觉得没词了,不知该骂些什么了。争吵往往是因为双方对峙,双方在对峙中不断找到对方的突破点,不断更新争吵的内容。然而,一方沉默,别一方的就渐渐失去了进攻的方向。
老常这时候就是处在这种窘境,再吵再骂就重复了,就会让人觉得你骂得没水平,骂得没道理,恍如骂街的泼妇了。
他停了口,心里却愤慨成千,胸脯不停起伏,脸憋屈得呈猪肝色。
李向东嘴角挂起微笑,挂着蔑视的微笑。
他平静地问:“还有什么吗?没什么的话,我回去了。”
老常指着他说:“你给我深刻检讨,回去给我深刻检讨!”
李向东还是那么微笑着离开了老常的办公室。
其实,他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平静,那么洒脱。参加工作到现在,近二十年来,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从没被人敞开大门,骂得全机关的人都听见。
如果,李向东还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干部,这么骂,拍桌子大骂,或许他还可以忍,但是,他已经不是小青年了,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干部了,他是一个副处级领导干部,全市才有多少个副处级干部?他的尊严还要不要,他以后还要不要出去工作?
如果,李向东做了什么错事,错得损失巨大,无法弥补了,或许,他也可以忍,但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帮助一个外省来打工仔的孩子,他有什么错?他不过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