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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玉面哥哥——”她乍然问出声,带着汹涌的激动,但仅出现于一瞬间,没有说完话便收了声音。
她松了他的手,微微后退了一步,无法相信般看着他:“不,你不是。”
那样一个潇洒恣意、狂傲不羁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残忍寡绝、冷漠的皇帝?她无法想象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怎会是同一个人!
“你不是他!”君澜忽然尖利地叫了起来,又猛然往后退了几步,这一次,龙锦腾没有再让她退缩,霍然掠步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嘶哑着:“丫头,我是!我是你的玉面哥哥!”
白云苍狗(二) (2)
君澜再也压抑不住心底无休无止的酸涩,蓦然甩开了他的手,垂下了眼,低低幽咽起来:“你是骗子,是个大骗子!我在归尘里等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没有来!”
龙锦腾身子一震,原本想去握她的手蓦然顿住,脸上的表情隐隐痛苦起来:“丫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来,可是——”他忽然打住了话头,上前几步,情难自禁地伸手抚上了女子姣好的容颜,轻轻拭去了她满布脸颊的泪水,微笑:“你还是那么爱哭啊。”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眼底流露着不容忽视的温柔:“丫头,不要怪我,这些年,我一直在归尘等你,真的。”
君澜缓缓抬起了眼,月光倾泻而下,正好照在男子白玉般的脸颊上,不染纤尘,如画的容颜是陌生的,然而触在她脸颊的薄茧——那样熟悉的触感敲扣了她心底的记忆。
“玉面哥哥,你要走了,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样子?”孩子点起脚尖,想去摸他的玉面,无奈自己身子太小,连他的肩膀都够不着,她有些气馁地看着他。
“丫头,想看玉面哥哥的脸,只有一个人可以看哦。”玉面少年狡黠地一笑,俯下身摸着她的头。
她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安静地不说话,那个人肯定只有玉面哥哥的娘亲了。
“丫头,半月之后,我们在归尘不见不散,那个时候玉面哥哥摘下面具,任你怎么看都可以。”
“真的?”她欣喜地抬起头,伸出小手摸上了他的面具。
“可是丫头长大之后就要嫁给玉面哥哥。”玉面少年嘿嘿地坏笑起来,“因为只有玉面哥哥的妻子才可以看哦。”
“可是爹爹说,小尘只能嫁给会摘星星给我的人。”她扯着他的衣袖,方才脸上的欣喜忽然消失,又是一脸落寞。
“嗯,那玉面哥哥就摘星星给你。”
“真的?不许赖!”她伸出了小手抱住了少年的脖子,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我就穿着织满星星的嫁衣嫁给玉面哥哥!”忽然她又问:“玉面哥哥家里有很多银子吗?”
少年愣了片刻,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住了,随后又微微一笑:“有,有很多,可以买很多你爱吃的糖葫芦。”
“不,我不买糖葫芦!”稚嫩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老成,“我现在没有银子了,嫁给玉面哥哥可以有很多银子,大哥就可以去看大夫了,花不了玉面哥哥多少银子的,等我有了银子我再还给你。”
看着小女孩那样认真的打算,听得少年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
君澜独自沉静在回忆里,睁着恍惚的眼睛,怔怔地凝视着他,仿佛穿透时光,她忽然喃喃起来:“你一直在归尘等我?”
白云苍狗(二) (3)
“是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那里等你。”
她仰视着他,那张如冠玉般的面容上漾着一抹微笑,柔和而宁静,没有了往日那般冷酷,然而那样的笑容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她心肺深处。
那个玉面哥哥终究是逝去了,曾经那个人的眼里总是噙着笑谑的神色,笑声如同太阳般光芒四射。如今,这个人的眼神宁静睿智,温和的笑容不是她所熟悉的。
她抿了抿双唇,别开了脸,原本伸出的手又垂落下来,轻喃:“我认识的玉面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抚着她脸庞的手一僵,龙锦腾不由心痛如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丫头,我没有变,我还会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玉面哥哥!”
在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前,他忽然紧紧抱住了她:“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不能否认我,绝不能!”
君澜只是微微挣扎了下,便没了动静,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前,失声低低哭了起来:“那时你为什么没有来,我等了你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以为你终于来了。”
她忽然停止了哭声,几乎痉挛般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靠着他的身子无法控制地剧烈瑟缩,惊恐的声音从她的嘴里颤抖着溢出来:“那,那两个人贩子把我抓走了,要把我卖给红楼的老妈子,我大喊着你,嗓子都喊哑了,可是你没有出现,没有出现……”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落满了清泪,眼里带着茫然和恐惧:“那个老妈子每天用鞭子抽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那时被人欺负啊。我,我好害怕,害怕大哥找不到我,害怕你来了归尘找不到我,害怕——”
“丫头!”抱着她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嘴里吐出了低呼,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着的人儿,陡然明白了在第三天他去找她时为什么一直寻不到她,那一找便是十年,锥心刺骨的痛让龙锦腾忍不住低声厉喝,“那个该死的老鸭!”
白云苍狗(三) (1)
“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你是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话到了尾声已然泣不成声。
那样一声声尖锐的控诉如同一支利剑洞穿了他的心肺,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惜与怜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眼里渐渐地痛苦与愤怒:“那天,那天母妃死了。”
君澜猛然怔住,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原来,夜妃竟是在那天……
她伸手抚上了男子俊逸的脸庞,恍惚地看着他。
这十年来,眼前这个人经历了多少磨难,那样一颗热情洋溢的心,如今竟变得如此冷漠。
“你……”一念及此,君澜只觉胸口热血上涌,说不尽的悲哀与无奈,她微微使力挣脱了男子的怀抱,低语,“变了,终究是变了,现在的你那么高高在上。”
如今,他们不再是十年前的丫头和玉面公子了,他是君,她是臣,而且是待罪之臣,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隔着八年的物是人非——那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龙锦腾身子猛然一震,忽然间有一股愤怒从胸臆间腾起,几乎是恶狠狠地扳住了她的肩膀:“什么高高在上!那是借口,借口!”
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看得君澜心里蓦然一颤:“朕也可以让你高高在上,穿着织满星星的嫁衣嫁给朕。”
听得那样的语气,她心里蓦然一跳,寒意直透心底去,这个人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玉面哥哥,她用尽了力气挣脱他的手。
“放开我!”她凝视着眼前情绪异常激烈的男子,“放——”
冰冷的唇堵住了她的话,君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刹那的恍惚。男子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唇畔,不断索取着她嘴里的芳香,带着激烈与愤怒。
“啪!”一声清脆之后,刹那的寂静。
“你!”龙锦腾眼里有火掠过,眉宇间却有了惨淡的表情,
“我……”君澜怔怔地看着自己抬在半空的手,情急之下,她伸手就是一巴掌,下一刻,她猛然清醒,掩住了嘴里的惊呼,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是因为他么?那个叫千音的人?”龙锦腾忽地低笑了起来,冷声,“你可知道千音?跟他多长时间,就那么在乎他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女子该知道其中的厉害吧?”
听到那般语气,君澜心生怒意,定定地望着她,语声冷然:“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和千音清清白白,哪容得你这样胡说!一个做皇帝的人,凭什么这样质问!”
龙锦腾陡然觉得全身的血都冷了下去——因为她的眼神,那样责问而冰冷。八年前的那个只会撒娇、爱哭的丫头终究是变了,在他的眼中,丫头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欢喜的。原来八年里空白的、紊乱人生的岁月终是一道无形的栏栅!
白云苍狗(三) (2)
“哈……哈!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在那里自责和痛苦。你说得没错,一个皇帝凭什么这样质问你,后宫佳丽三千,我凭什么质问你!”他蓦地往后退一步,苍凉地长笑,手里却紧紧抓着那块碎帕。
他们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楼道里经过的人纷纷往里看了一眼。
那样绝望而悲愤的神色,看得君澜心里悚然一惊,几步上前,伸出手去想抓住他,却硬生生地顿在了半空中,她紧紧咬着的唇已然失去了血色,眉目间浮起了哀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龙锦腾缓下了神色,却依然激动得将她一把带入怀中,紧紧拥住,生怕她会随时消失般。
他沉默地拥着她,而她心里却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丫头,我好后悔啊。”许久,龙锦腾忽地笑了起来,眼里忽然有了泪光,“我是不是已经失去你了?”
“……”君澜挣扎了几下,嘴角噏动着,原本脱口想问的话终于仍在忍在了喉咙口,静静地任他抱着。
八年前,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八年后,她已不明白他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龙锦腾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手臂松了开来,眼睛深不见底,看着眼前的人,却又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时空,唇角喃喃吐出话来:“真怀念那一年的日子啊……”
心中一阵刺痛,君澜抬眼看去,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光是悒郁的。
“我定会平安归来,陪伴你左右,还有我大哥。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只剩下你和大哥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原本悒郁黯淡的目光刹那一亮,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雪亮的眼里有了莫测的光芒,“丫头……无论我做了什么,丫头还会吹《上邪》么?”掠了眼夜空,似是一语双关,“晚了……我得走了,赶在天亮之前回到锦都。”
君澜微微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在那个身影消失在门角的一刹那,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地从身边擦肩而过,此刻抓不住,仿佛那便是永不复返。
她奔出了房,开启着樱唇想说什么,然而楼道里已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君澜怔怔地转了身,靠在了门背上。蜡烛快要燃尽了,宛如红色的血泪流了下来。
前事宛若浮眼云烟,又如冰雪,积雪、消融。
八年的岁月里,那个会捉弄她,会哄她笑,放荡不羁的玉面哥哥渐渐在她的脑中模糊,惟独那块紫玉令将成为她童年时唯一的记忆。然而在今日,呼啸而去的那个人又呼啸而来,他们竟是在这样的境况下重逢。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她一时觉得悲苦压抑,一时觉得害怕恐惧,一时又觉得迷茫空虚,种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在她的心底纠缠不清,混乱不堪。
白云苍狗(三) (3)
她摩挲着还在发烫的手掌,神思恍惚之间,眼前出现童年时的那段岁月——
冷月悬挂在如墨的天际上,映照着荒芜而破败的寺庙。夜晚的寺庙寂静无声,只有朔风“呼呼”狂啸,浩荡着穿过暗黑的树林,发出了鬼哭一样的哀诉、呼号。偶尔有几声乌啼凄凉地在林间掠过,在莽莽空寂中回荡着。
她记起来了,那是她遇到他的第一个晚上——
她蜷缩在寺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着,黑暗中怎么也隐藏不了那一双雪亮的眸光。她的脚边躺着一人,惨白的月光从屋顶的洞孔中照射进来,洒在那人沉睡的脸上,隐隐泛着可怖的光茫。
瘦小的身影恐惧着,害怕地直打哆嗦,她不敢回头看向脚边躺着的人,只是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睛,木然地凝望着寺庙外,仿佛在期盼着其他人的到来。
忽然间,外面远远走来一个人影,淡月下,那人影的周身轻轻透出盈润的光晕。
黑暗的角落里,她的眼睛动了一下,闪电般地站起,空洞的眼神放出了更加雪亮的光芒。
直到月光下的人影走进寺庙,她才发现那人脸上带着玉面,只有一双黑眸闪着熠熠光辉。
玉面少年也发现了她,玉面背后的唇角浮起了一丝惊讶,瘦小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立着,借着洞孔中的月光,他看到了她衣衫褴褛,脚边还躺着一个人,昏睡不醒。
少年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瘦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已经几天了?她和大哥已经在这个破庙里待了几天了?她没有见到任何人来这里,她拖不动大哥沉重的身子,只能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等着有人经过这里。可是每当日暮西沉,月夜当空的时候,她便失望几分,害怕几分。
“太,太好了……”几乎是带了哭音,却是欢喜得难以言表,她疾奔上前,伸手去抓那人垂落的衣角,像一个仰望着神像的信徒,狂喜得难以相信,“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