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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绝顶富可敌国,那是一个明珠宝石铸成的世界,极尽奢华,是所有人梦寐的地方。然而凌绝顶的规矩极严,作为领主当然不允许她的下属有任何凡心,更何况是将来继承自己一切的女儿。”老人没有回应她的话,继续说着,眼睛里却有了辽远的叹息,“真是狠啊……”
今生道泪(一) (3)
“那么,后来那个女子怎么样了?”在烛火的一明一灭中,君澜的眼色有些急切起来。
老人轻轻叹了一声,摇摇头:“那个女子那时不顾一切地爱着那个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情郎分开的。”
烛火映着玉骨笛,她低头,抚上了那个吹口处,上面的痕迹过了几十年,手指触摸起来,依然有着隐隐凸起的触感。
“她的母亲硬生生地将她关进了凌绝洞里,说如果明天她再想不通,就剔了她的手骨,废了她的武功,将她永远紧闭在凌绝洞,还要杀了她的情郎。”老人的眼神幽幽远远,君澜惊异地看着他,发现他已年近花甲,那样神化而隐秘的事情,他居然知道得如此清楚,“这个女子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打开洞门出去,她怕长夜一过,她的情郎就会被母亲杀害。”
“后来……后来她出去了么?”手指触摸着已然模糊的痕迹,君澜有些感慨。
今生道泪(二) (1)
“出去了……”老人轻轻说着,声音却渐渐变得尖锐凌厉起来,仿佛感染了当时惊心动魄的气氛,“她母亲剔了她的手骨,废了她的武功,本将她关在凌绝洞里,然而那个女子却拿起剑,生生将自己的胸骨剔了下来。”
“啊!”听到这里,君澜手心里沁出了冷汗,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声音微微发颤,仿佛那柄冷剑切入的是自己的胸口,“她,她为什么要剔胸骨?”
“凌绝顶有个令人发指的规矩,凌绝顶宫中有人动了凡心,不论男女,若自愿剔了自己的胸骨,便可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剔胸骨只是个借口,那是要人命的啊,谁会愿意堵上自己的性命。”老人微微一叹,“女子的母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是这般决绝,那女子将胸骨做成了玉骨笛,刻上了她和情郎的名字,将它送给了情郎。”
“后来呢?”君澜听得惊悚起来,有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生怕是不好的结局。
“很惨。”老人的回答很简单,然而那样一句简短的话,却让君澜的心犹如沉到了万丈深渊,亦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她寒到了骨髓里。
沉静了一会儿,老人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带了萧瑟悲凉,“她母亲虽答应了他们,却要求那男子两年内有成,再来凌绝顶迎娶女子,下山的时候,让那个男子带走了很多琉璃、珍珠、玛瑙……各色珍世之宝。”
“原来那个男子就是传说中唯一从凌绝顶出来的书生!”君澜眼里有了了然的光,终于明白。
老人也不点头,自顾说了下去,“后来那女子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决定生下那孩子,每日在凌绝顶之上遥看脚下,静静地等着她的情郎来迎娶她……”
说到这里,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老人的脸被火光一迫,显得有些狰狞悲愤,他的声音依旧缓缓地响起,冰冷如水,“她足足等了两年,那男子却没有来,等到了第三年,她决定下山去找他,然而在她找到情郎的那天却是他的成亲之日!”
“啊?”终于忍不住,君澜脱口惊呼了一声,因为心中突然升起的气愤与悲凉,声音再度颤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如此身临其境的感觉……听得这样的故事,让她感到心底漫出的无边无尽的悲哀,君澜不敢再问下去。
“后来她悲愤难当,大闹他的婚宴,绝望离去。她自剔胸骨,又被废了武功,再加上生了孩子,身子早已羸弱不堪,在回凌绝顶的途中突然死去。”
“那,那孩子呢?”君澜急切地问着。
“姑娘,天色很晚了,赶快回去吧,这玉骨笛你要不?”老人不再回答她,声音里却仍然还有深深的感慨和惋惜。
今生道泪(二) (2)
虽然很想知道那孩子的事,但见他一脸的疲惫,君澜也不再问,伸手便掏银子,却被老人拒绝。
“这玉骨笛只送有缘之人,你拿去吧。”
“这……”她诧异,手仍是拿出了袋囊,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掌柜的如何详知这个故事的?”
“拿去吧,这玉骨笛哪能用银子买得来的。”老人挥了挥手,催促她,岔开话题,并不想回答。
见他这般,君澜也不再强人所难,竟是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那家店,心中一片冰凉。
那般惨厉的故事……竟发生在那个人人艳羡梦想的凌绝顶。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那个女子悲愤而绝望的哭声而怨念,正在不甘心地呐喊着,在风里幽幽远远。
最后一点暮色从天际的尽头退去,淡淡的痕月悬挂在了高空。
君澜神思恍惚地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冰冷的夜风穿过衣服侵袭而来,她陡然一阵哆嗦,抬眼看向黯淡的天空,却在掠眼的那刹,她看到了墙上飘飘摇摇的一张纸。
皇榜?
她几步上前,定睛一看,脸色蓦地惨白,拿着玉骨笛的手猛地一颤。
他,他封后了?!
这一瞬间,君澜陡然明白了那天他为什么会来看她,原来是见最后一面的么?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一阵虚空一阵刺痛一阵惘然。看着那张在风里巍巍颤颤的皇榜,她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惨淡的。
如若是八年前,她定会像孩子独占玩具一样霸占他,对于向他示好的女孩子,她毫不掩饰敌意和气愤,一旦她独占了他,便缠着他问这问那,撒娇发嗔。然而八年后的今天,看到这张皇榜,她忽然有种心力俱疲的感觉。
时间可真是可怕的利器啊……
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玉面哥哥,而是三宫六院的丈夫,东锦国百姓的皇帝。
君澜不再看那张皇榜,苍白着脸色回到了客栈里,进屋时,却发现千音倚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千音。”她轻轻唤了一声,将手中的玉骨笛递给他,“这是玉骨笛。”脑中蓦然忆起那个老人的话,喃喃了一句:“这根玉骨笛可是流淌着一个凄艳的故事呢。”
千音转过身,接过她手中的玉骨笛,目光骤然一凝,有雪亮的锋芒,嘴里却说了另外的话:“小蝴蝶,今晚我得先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你还可以跟着商队。”
“你要走了!”被他的话一惊,君澜猛然清醒,心里竟有些不舍起来,“你回紫州吗?”
千音点头,从腰侧解下碧玉笛,将它放在了她的手心里,一种异样的表情浮上了眼眸,却是一如往常般微笑:“怎么?小蝴蝶舍不得我了么?这碧玉笛送你吧,到了紫州,你可以到紫轩坊来找我。”
今生道泪(二) (3)
他掠了眼手中的玉骨笛,眼里瞬忽闪过冷光,抬眼用深碧色的眼睛俯视着她,许久许久,忽然道:“在离别之际,小蝴蝶用碧玉笛吹首《上邪》吧。”
听到《上邪》,她心中蓦地一紧,忽然在黯淡的烛光里低下头去,低低拒绝:“我无法做到。”
千音粲然一笑:“到紫轩坊再吹吧。”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沉寂而窒息。
千音微笑的眼眸骤然闪过一丝波光,随后似是挣扎了几下,前所未有地柔声着:“小蝴蝶,我在紫轩坊等你,你一定要来。”
君澜微微迟疑,依然低着头,心中开始难过起来,想伸手去抓他的袖子。然而最终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一字。
凝视了她片刻,千音转身踏出了房,踏在楼道上发出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风里。
走了……都走了……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孤寂与惘然。
紫州之夜(一) (1)
冷月高悬,宛如水银泄地。夜幕下的紫州有如被天神撒上了无数零散的珍珠,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又过去了一夜,当君澜跟着云天商行到达紫州时已是第二日的深夜。
这个东锦最繁华的城市依然是彻夜不眠,车水马龙。来自东锦各地,甚至是远自北夜国的商人一路踏过莽莽大漠成群结队地来到此处,出入林立的大大小小的酒楼歌苑,挥金如土,在那里,美人彻夜歌舞,商客们击盏高歌。
雕梁画栋的华美高楼,九曲连环的亭台楼阁,随处可见金瑜石、珍珠、珊瑚、火树银花……酒楼歌苑里有着琉璃镶嵌而成的翡翠泉,涌出的都是甘美的酒。紫纱灯下金杯摇曳,云楼里红袖回舞,馥郁的脂粉香和酒气总是浮动在空气中,一掷千金的富豪在歌苑里大肆炫耀,以一亲花魁芳泽为荣。
紫州是东锦国,甚至是整个沧海大陆的商贾汇集之地,东西南北四街通宵达旦的开放,是一个不夜之城。
整个紫州陷入了欢腾高昂、大声喧哗之中,嘈杂而纷繁。
君澜换上了男装,有些神志迷离地走在喧闹的夜市上——这个极负盛名的城市,果真是极尽奢华,灯红酒绿之间,流淌的全部是金钱和欲望。
黑夜如幕,月渐西沉,星垂四野。
此刻虽然已是深夜,然而喧闹声还是扑面而来。君澜默默地缓步走在夜市上,满目璀璨。交易还在进行着,各国各地的商客们云集于此,一串串的玛瑙、一斛斛的明珠、一秤秤的黄金……琳琅满目,过路之人行走掠眼间,血液沸腾。
这一刻,君澜想到了传说中的凌绝顶,紫州尚自浮华奢靡,那么,那个神秘的凌绝顶会是如何得富丽奢华啊。
她恍惚了片刻,空气里旖旎奢艳的气息,眼里满目的璀璨让她几乎窒息,于是转身便回了云天商行的落脚地。
星野之下,一人默默地站立,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两点莹莹的碧光,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他就这样立在热闹喧哗的街道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凝视着那一袭白影的离去,眼神瞬息万变。
而在同一时刻,楚天敛、龙锦歌、沾衣三人也到达了紫州。
云楼里,莺啼燕语,珠围翠绕,一片歌舞升平。
一座雅间内,美人犹自歌舞,传来的歌声娇笑声散发出糜烂甜美的气息。
楚天敛看着对面左拥右抱的男子,脸色铁青。身侧一身男装的沾衣浮红着脸,微微低头,目不斜视。
一个绝美的舞姬在他们的周围回旋着动人的舞姿,眉目斜飞,眼如横波,满身的珠玉相互撞击着,发出如流水般的叮咚声,那舞姬忽然一个旋舞,顺势倒入了龙锦歌的怀中,双臂柔软地缠上了他的腰。
紫州之夜(一) (2)
“龙锦歌!”楚天敛的脸都黑了,压抑着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直喝他的名字,“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有几个美人花容失色,纷纷蹭向龙锦歌的怀里。
龙锦歌忽然扬声大笑,拥紧了怀中的美姬,看着对面正经而坐的人,悠悠说道:“楚兄,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笼匣子,怎能不放松一下。”
“你!混蛋!”楚天敛忽然暴怒起来,仿佛怒到了极处,他蓦然一反手,一道寒光掠出,将龙锦歌手中的酒樽斩得粉碎,美姬们吓得失声大叫,连沾衣也是一惊,“都给我滚出去!”
美姬们尖叫着跑出了雅间。
“枉君相还把你当作挚友,你却在这里纵乐!”楚天敛收剑入鞘,目光落在了龙锦歌疲懒的神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君相大概还不知道你今日的这般模样吧。”
“那傻小子,别看他是个丞相,精打细算,手握算筹,实际上却是个老小粗,梁姑娘应该也清楚。”龙锦歌懒懒道,看了眼低着头沉默的沾衣,又把视线投到了玉桌上的珍馐,“再说,我可不敢在他的面前这般放肆,他那么纯灵正直。”
听他这么一说,楚天敛一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想看出他脸上的端倪,难道他不知道君澜是女子?
“紫州可真是繁华啊……”龙锦歌丝毫不顾他的注视,眼里忽然恍惚迷离了一下,“竟比锦都更胜一筹。”
“紫州向来多富商,风气浮华奢靡也不足为奇。”虽然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楚天敛的心里却甚是感慨,即使生性粗犷坚忍如他,也不得不感叹紫州的穷奢极欲。
紫州富商云集,来此都是挥金如土,夜市彻夜开放,各色珍世之宝琳琅满目,行走在紫州宛如踏着销金窟。
这座云楼更是金碧辉煌,富丽奢侈得如同极乐园,甚至楼梯、窗棂、地板都是用价值万钱的沉香木做成。
“澜应该会在云天商行等着我们。”敛去了脸上的疲懒,龙锦歌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此刻应该不会有危险,倒是我们——”
话音未落,一支响箭呼啸着刺破喧闹,射入了雅间,他手指蓦然探出,扣住了那支远远射来的响箭。
感觉到了危机的骤然迫近,楚天敛一把拉过沾衣,将她护在了身后,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早知道就躲在云天商行不出来了。”龙锦歌眼光一转,手中玉扇蓦然一翻,说话陡然快速起来,“看来今晚我们要变成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