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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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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你真该庆幸她追随的眼中没有男女之情。”从鸾轻笑,回身狠弹身侧男人的额头。

    “笨蛋,你也很幸运,知不知道。”



    义军从未这般狼狈过。

    他们只是想不饿肚子,朝廷为何要赶尽杀绝。

    不,非但朝廷,连素有侠名的江湖中人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君山公子,不是号称华佗在世的江湖神医么,为何骗他们可以为灾民治病,而后对手无寸铁的娃娃使出真气。虽然比起那个玩阴耍诈黑心郎中,眼前的这对主仆只朝成年男子下手,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狠劲着实让人更加胆寒。

    黑漆漆的夜里,月在云中半遮半掩,夜枭的魅影时隐时现。

    衣衫褴褛的男子抱着快要咽气的娃娃,在同伴的掩护下撒足狂奔。

    快点,再快点。

    心头焦躁着,在近水的地方他摔了出去。

    “娃儿!”

    眼见着小小身子飞向河中,一道黑影仿若飞凫,赶在入水之前接住娃娃。

    “先生,先生救命!”接过孩子,汉子拉住来人急道

    虽隔着一个铁质面具,虽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可他知道先生是个好人,先生不会害他们。

    当初若不是先生好心收留,带着他们藏身抢粮,他们这些原天真指望皇帝老爷的流民,怕是早就死在心心念念的救世主手上。

    搭了下孩子枯瘦的手腕,先生自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混粥吃下。”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止住他下跪的趋势,先生推了推他的身子。“回去带他们离开。”

    藏身处已经曝光,他们需要另寻他处。

    汉子会意地点点头,抱着孩子走了两步。“那人的鞭子很厉害,先生千万小心。”

    铁面先生微微颔首,示意他快走。

    待人走远,这才将面具拿下,露出微黑的脸庞。

    漫不经心地踱了两步,背靠着河边大树,自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冷却的油纸包。死鱼眼泛出光采,如那个有样学样的老幺一般。

    若不是突然袭来的凌厉鞭风,他恐怕还在盯着那包臭豆干。

    招式一招快似一招,招招直取心房,招招夺命。他捏紧油纸包,在月光阴翳的河边翻身躲避。虽然有些狼狈,可心里竟有些欣慰,真是诡异到极点的心思。

    一个闪神,手腕被鞭尾扫过,掌心的臭豆干散了一地,有几个还滚到了河里。

    热液顺着指尖,黏腻滴落。

    他竟也不觉疼,只在可惜粘尘的豆干。哀悼之后,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与自己面貌相似的怒目青年,柔和了眼角。

    “三弟,你长大了。”

    “住口!”

    不知是骇于那人的愤怒,还是别的,他真的没再开口。

    “自从你舍弃卫家,舍弃娘亲,跟着那群人糟蹋生命时起,你就已不配做我二哥。”冷峻青年难掩恨意,“我只问你一句,直隶的民乱可与你有关。”

    他没答,只将铁质面具摔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眼底成冰,卫濯风恨至极点地咬牙。“辱没家门还不够,竟还自甘堕落。”

    见他要出手,高大的侍卫上步拦在两人之间。

    “三少,请让属下代劳。”

    “让开。”卫濯风命令道。

    眼中的坚决让高大山屈服,山般的身影缓缓让开,明月也恰在此时走出行云。一白一黑,对峙在深秋惨白的月下。

    他是百般不愿的,兄弟难得相见,就算濯风无意认他为兄,他却依旧为小弟的长成而欣喜。原先只到自己腰间,那个满眼崇拜总能满足他作为兄长虚荣心的小小胞弟啊。

    鞭风袭来,如蛇信一般,发出令人战栗的声响。

    他暗叹一声,向侧翻身,鞭尾擦着他的发梢尖啸而过。时间停滞了般,透过夜色,他仿佛看到那个小小胞弟站在月下,傻傻挥舞着马鞭弄得满身伤。后来还是在娘的泪水中,小小胞弟才改练了长剑。

    只是,兵器已然易主。

    在臂间再流血色的刹那,他一抖右腕,自腰间抽出软剑。

    如今他使濯风剑,而他用长风鞭。

    真是怀念那个离家前,求着他交换兵器的小小少年。

    可此时那对眼中,除了更深的恨意,便再无其他。

    软剑寻鞭而上,如龙蛇同游,看似相互依偎其实早已分道扬镳。

    离家他有愧,可终不悔。

    同时爆出真气,鞭与剑相斥分开,一如两人飞出的身影。

    脚尖落地,在河滩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倚剑而立,对方也没占便宜。

    卫濯风不肯示弱地抹净唇边的红渍,挥鞭再来。

    轻云闭月,暗影鬼魅。鞭影中间或泛出银光,河边的老树上时有鬼影略过。可除了惊起的夜枭,便再无异样,甚至连枯枝也未落下半根。

    高大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忽然只听一声对掌,两个身影难以掩饰地一颤,一东一西骤然落下。只是向西的那人运气不太好,身下便是滚滚波涛。而向东的那人像是看准了机会,竟趁此时一蹬树干,银剑朝着对方飞速略去。

    此时高大山护主心切,早已忘记主令。山似的巨身掠着疾风,他飞到河中,浑厚的掌风顺势击出。

    “大山住手!”出声的竟是主人。

    高大山唯一愣怔,这才发现那银剑不是杀招,而是有意挽鞭救人。可掌风已发,大祸将成,他止不住了。

    二少爷

    眼见巨掌就要拍上,凌空一粒灰影,臭味扑面而来。高大山巨掌麻痹落下的瞬间,他还在感叹,竟是一块小小豆干。

    虽然并未被击中,可卫长风脚下已有虚滑。高大山半边麻痹,只能救一人。他想也不想,捞回自家主人飞回岸边。

    刚及岸,就见一人夹着卫长风点水而至。

    “洛四川。”高大风有些惊讶。

    卫家的侍从自他开始,名字以顺序排下。

    大山,二河,三峰,四川

    虽然有些难听,但却好记,这算是卫家老爷子的恶趣味之一。

    “我早就改名了,洛川,不三不四,呸呸,不对,是不是四川!”

    果然是四川,向弥补二少爷的寡言一样,他这个侍从向来婆妈。

    “连侍从也管不好。”朝卫长风冷哼一声,卫濯风眼神阴冷地扫过迟来的洛十。

    “明明就是在关心九师兄,三少你真够别扭的。”洛十也不怕,继续啰嗦道。

    “九师兄?”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仅混迹流民,还与下人称兄道弟,卫长风你真是堕落。”

    不管堕不堕落,他今晚很开心,至少看到了胞弟隐藏的真情。虽然只是一瞬,可也够他回味一阵了。

    只是接下来的一句,彻底粉碎了他涌起的好心情。

    “卫长风你听着,我卫濯风誓要夺下盟主之位,重振世缨卫家。再见面,你我一是官,一为匪,我定全力夺你性命!”

    夜风有点凉,他咽下喉头的甜腥,眼波不动又变成死鱼。

    “好。”他轻轻道。

    “大山,我们走。”

    那人收掠长鞭,反身离去。

    待行远,他才将放任血水溢出唇角。

    “九师兄!”洛十急切大吼。

    他挥了挥手,撑着身子缓缓走在滩涂上。明月共秋水,一潮胜似一潮地冲击着脚下。河中,小小的豆干随波起伏。

    其实三弟从未喜欢过那种臭味吧,只是为他强作喜欢罢了。三弟生来便有世缨卫家的使命感,不像他,不像他

    “老十。”他走在前面默默道。

    “怎么了九师兄?”洛川以为他内伤难忍,连忙上前。

    谁知他只是指向水中的那个豆干。“赔我一包。”

    “”

    无语了片刻,洛十委屈道:“可是,那豆干不是我扔的啊。”

    那是谁?

    死鱼眼微瞪,扫向四下。

    周遭寂静无声,只有河水击岸的轻声。

    半晌,他叹了口气。

    “不要告诉家里,特别是老幺。”

    “嗯。”

    待人渐行渐远,才听树间一声。“要避过九师兄还真难。”

    抹抹憋出的冷汗,余秭归和刚刚察觉有人的夜枭对了个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说对吧。”

    大眼放空,夜枭不敢叫。

    “哎。”长叹一声,秭归跃下树间。

    旋起的道袍,犹如夜放的昙花,月下轻颤勾出雅致无边。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清美的嗓音共着潮水,一声远似一声。

    “如此,只有对不住了。”

    是夜,第九十九面旗易主,惨遭窃夺的黑寡妇苗十九逢人便哭。

    “那奸人只留下一块臭豆腐,他在暗示什么,妾身的‘豆腐’臭了还是硬了?官人,好官人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铜板,臭豆腐,近来江湖品味堪忧,甚愁。

    ——《逸闻录…圣德四年盟主之争》六十四室第六室一行

    

第十章 第二人

    “江湖上,一对一叫单挑,多对多叫群殴,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家族传统”

    “爹,你是道士?”

    “比喻,比喻没听说过啊。”

    “爹,我只是个小孩子。”

    “怎样!你爹我三岁就七步成诗了!”

    “爹,你是曹植?可娘说你已经咯屁几百年了。”

    纯真的眼眨啊眨,硬是看着江湖第一美男子爆出青筋数条。

    深呼吸,平喘气,美男不计阿牛过。

    “乖女啊,老祖宗告诉我们,如果被人拉去群殴,千万要记住朋友如手足——别人的,断个一个两个绝对没问题。到时只要捡个最弱最软的‘柿子’捏一下,以示自己出过场就可以。但若是单挑,就一个字‘打’,两个字‘往死里打’。”

    竖起两根手指,余大侠俊目微冷,十分之摄人。

    小人儿望望天,而后掰掰小肉手,左一遍右一遍。

    怎样,被他潇洒、孤绝、狠厉、俊得昏天暗地的造型镇住了吧。

    “如果阿归没数错的话。”

    嗯?修眉挑高。

    “‘往死里打’。”折起的小胖爪一个个翘起,“是四个字。”

    血管爆裂。

    “总而言之,想不被人往死里打,就给为父乖乖练功!”

    “拿辈分压人,爹恼羞成怒了。”

    背过身,阿牛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徐徐摆出一个初势。

    “话说,爹为何突然想起督促阿归武艺呢?”

    动作比太极还太极,十分之平和。

    “那个。”高大的身子突然沉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余大侠仰躺于树下,“昨晚为父做了个梦。”

    昨夜她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爹摇醒,为什么爹做梦也不让她好眠,她很不解啊。

    “数年前,为父和一个北狄人单挑,阿牛也知道你爹我神功盖世,厉害得掉渣,硬是将那人打得是满地找牙。只是很不小心,真的很不小心,偶尔碰巧加不在意,为父高挺的鼻梁被那人小小的碰了一下。”

    然后?她可不会被爹的铺陈所迷惑,关键是下面,肯定有下文。

    “恰好那个毁容男有个鼻子很挺的小徒弟,看得为父那个不爽啊,但又不能欺负晚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女儿,“爹就对那个毁容男说——”

    二十年内不准踏入中原半步,待二十年后,就让你的徒弟和我的传人再战一场。

    大侠白衣胜雪,虽然鼻梁略有红肿,但勃发的英姿确实让天地失色。

    “昨夜那个鼻子突然出现在梦中,阿牛啊,你可要为爹报仇,狠狠揍,一定要把那个鼻子拍成盆地!阿牛你怎么了,你是在为爹抱不平么。乖女,不枉爹这么疼你,真是爹的孝顺女儿。”

    看着抱着自己感情充沛到令人发指的某大侠,余秭归气得浑身发抖,几近脱力。

    就算是为人父,也不能随随便便为后代订下二十年生死之约。就算随随便便为后代订下二十年生死之约,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忘记。

    若不是他昨夜很狗血地梦起,十多年之后她走在大街上,说不定会被人莫名其妙地干掉。

    所以爹,你哪只眼看见阿归在为你抱不平。

    尊老敬贤,尊老敬贤,不能打,这是她爹。

    心上一把刀,刀上一滴血,她忍。

    转过身,她重新比划起来。看似动作一如先前的缓慢,可细细瞧来却步步破风,招招扎实。

    “阿牛啊,不是爹打击你,这种招式套路是修身养性用的,实战中绝对是挨打的料。”

    “蚊子”在耳边嗡嗡嗡,不能打,不能打。

    “爹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怎能让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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