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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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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昭容咬住唇,恨恨流下泪。

    叶沉渊又道:“如此不争气。”

    齐昭容嘶声道:“殿下就是偏心!专宠太子妃才引来这般祸害!殿下留我十年,也不过是为了阻挡其他女人进府!”

    叶沉渊冷冷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恪守本分?”

    齐昭容大声哭泣,钗环散落下来,叮咚滚在金砖之上。“我不甘心……殿下答应过阿曼姐姐……照顾我一生……”

    叶沉渊看了掖庭令一眼,掖庭令便清清嗓子说道:“你去了冷宫,自然没人敢欺负你,殿下照例能保你一生。”

    齐昭容摇头哭泣,容貌悲惨至极。

    咯的一声轻响,谢开言披着白貂斗篷手持暖炉走了进来,周身清雅如烟。她拢着貂绒对襟,转到阶下,好奇地看了看齐昭容。对比她的满身富贵,齐昭容不禁脸带恨色,不住流着泪。

    谢开言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背对叶沉渊,只站在齐昭容身前,低头看住她。

    见谢开言眼中流出悲悯之色,齐昭容更是按捺不住,抓起金钗就朝前刺去。

    叶沉渊早就离位拉过谢开言,将她护在身后,冷冷道:“带走。”

    完成了最后一次刺激,谢开言如常呆立。齐昭容被人拖出正殿时,口中凄厉呼着:“谢开言……我要你不得好死……”声音未息,啊地一叫,被掖庭令剪去了舌头。

    叶沉渊抬袖遮住谢开言的眼睛,顺势也掩住了她的耳朵,看着尾随进门的花双蝶,责问道:“怎么让太子妃乱走?”

    花双蝶慌忙跪下,微微喘气道:“奴婢去取汤食,稍稍离开了一刻,太子妃就顺着烛火寻来,请殿下恕罪。”

    叶沉渊垂袖,对上谢开言茫然的眼睛,低声道:“如此说来,没人能看住你。”

    当晚万籁寂静之时,谢开言摆脱众随侍,翻窗逃逸,又闯到叶沉渊寝宫内,吵闹了一夜。叶沉渊退让,去了偏殿歇息,她照例摸来,不让他睡上安稳觉。

    将到天明时,叶沉渊都不能合一下眼睛。他万般无奈披上衾衣,坐在床侧,陪她下着不成章法的石子棋——棋子本有规则,在她这里,自然又成了笑谈。她要跳就跳,要砸就砸,叶沉渊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94搜查

  合黎宫偏殿内;香烛缭绕;花双蝶主持容娘的入殓仪式;谢开言极安静;站在帷帘之后观看。
  容娘新换一套洁净的襦裙,嘴中含住明珠大小的香尸丸,周身紧嵌碎冰;静静躺在琉璃盖顶的内棺里。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待李若水醒来,能与容娘见上一面。另有一架黑漆杉木椁套排列在旁边,只等容娘正式阖棺后,套上外椁;就可以依照华朝典历;将尸身送还北理安葬。
  棺椁重达千斤,与先前的天劫子送葬形式一模一样。
  谢开言内心有了论断,透过袅袅拂散的烟雾,默念一遍道教的《救法经》,蘀容娘送行。过后,她转身去了后苑花园。
  春日迟迟,百花盛放。
  总管贾抱朴依然躲在屋舍内炼丹,竹架水车咿呀作响,点缀寂静的庭院。
  每到巳时三刻,驻守冰库的卫卒就会来花园报告聂无忧服用丹药后的症状,而重重花枝如绣屏迤逦,掩落了谢开言的身影。她喜欢采摘花瓣填充纱囊,挂在窗前檐下,仰望一个个日升月落的清晨。
  今天,谢开言照例站在极远的地方,拈着花朵,以内力搜捕卫卒的声音。那人说道:“聂无忧的神智陷入迷乱中,身子快不行了,总管还要施药么?”
  贾抱朴淡淡的嗓音传来:“病秧子熬不住了么?唔,那就歇息两日,让我炼一副丹药给他吃,暂且提升下他的内力吧,好将这段苦捱过去。”
  卫卒听后忍不住叹道:“这反反复复的冷药和热丹炼着,也多亏他熬了下来。”
  贾抱朴嗤笑:“你再不走,我也送一颗丹丸给你吃,你少站我这里偷懒,冰库那里离不得人。”
  卫卒连忙离开,橐橐脚步声径直穿过花树,可听出他的武功根基尚浅。
  贾抱朴站在竹梯之上,拢袖眯眼看着晕沉沉的日头,闻了会花香。谢开言呆滞转出,直愣愣朝着屋舍走来,他见了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关上木门,对小童说道:“快,快,将我的丹药收起来,别让太子妃又当糖丸抓着吃了。”
  谢开言又转去了书房冷香殿,此时殿内只有叶沉渊与左迁,端坐案后,细心批示各部呈上的奏章。她拖着梅花枝,手腕上吊着纱囊走进,顿时带来一股暗香。左迁本要退避,无奈谢开言只是怔忡站着,似乎在端详壁上的浮雕图案,如此的漫不经心。叶沉渊离座走上前,从袖中掏出孔明锁递给她,说道:“乖,出去玩。”
  谢开言接过丢在一边。
  叶沉渊唤左迁取来玲珑兔子糕,谢开言拈起一块看了看,伸到叶沉渊跟前,含糊道:“给……”
  叶沉渊笑纳,放置一旁,再次哄着她离开冷香殿。“出去玩吧。”
  “出去……玩……”
  谢开言领着这纸谕令,果然出去玩耍,鲜少回府。顺水推舟本就是乐意之事,外面的集市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拉出一幅幅长画卷,让她细细体会着清平生活。
  叶沉渊一连多日不能安寝,下了死令,入夜即封闭殿门,不准放谢开言闯进寝宫。
  谢开言绕着太子寝宫转了半宿,如游魂一般,无法突破后,她走回云杏殿休息,安静了下来。不仅如此,数日来她都不再出现在叶沉渊面前,似乎是有些忙乱。
  辰时整,谢开言就踏出太子府大门,在外到处游玩。日暮星稀,倦鸟归还,她依然游荡在南城和州桥旁,寻找热闹之处扎身。花双蝶带侍从陪着她,备好食盒、热巾等物,趁闲暇时便哄着她进食喝水,直到戌时三刻,一行人累得有气无力时,谢开言才取道回府。
  如此反复了三天,叶沉渊特意等在了云杏殿前,询问缘由。
  花双蝶吞吐道:“好像是殿下忙于政务……支开太子妃……叫太子妃出去玩……”
  叶沉渊抿住唇,脸色稍稍暗淡。
  谢开言抵死不从清池殿的沐浴晚课,逃进寝宫,抱住锦缎绣花枕昏昏入睡。众宫娥打来热水蘀她擦过手脸,升置火龙,悄悄退出殿外。
  花双蝶自然是站在阶前细细禀告谢开言的动静。
  “太子妃每日出府游玩,路线不定,见着新奇的事儿就要停下来瞧一瞧,也没有想出城的意向……”
  叶沉渊冷淡道:“好好看住她。”
  花双蝶应是。
  叶沉渊走进云杏殿内查看,谢开言已经睡着,脸颊被香暖熏得红润,让他看了忍不住捏上一捏。她皱着眉头,喃喃念道:“阿照……疼……”他突然收了手,冷面离去。
  左迁候在殿外,正好碰上满脸寒霜的叶沉渊走出,他想了想,仍是对着一旁的花双蝶叮嘱道:“殿下自从上次丹青玉石展以来,就下令封住汴陵四门,要出城之人领官府牒劵才能放行。话虽然这样说,总管也要小心看护住太子妃,千万别让太子妃走失了。”
  花双蝶诺诺点头。
  左迁说的牒劵是出城的关键,分为士族与平民两种,各有不同的缎带字面做标记,与汴陵权贵三家的徽志区分开来。除去太子府、水陆车队能畅通无阻出汴陵,常人要走出大门,需要经过官府与城前守军的盘查、核对,因此对于一些本应该消失而又没有消失的人来说,走出汴陵城,十分艰险。
  比如摸骨张。
  年关已到,汴陵取消宵禁,夜市重新开张。
  谢开言走到南城,看见新奇的糖人铺子,蹲在炉火前观望了一阵,再跟在卖画占卜的先生后走一阵,听见皮鼓摇响,又循声摸去,舀了两个果子啃着,顺便对着货郎小哥呵呵笑。
  小哥也笑:“我这果子是南水种植的,北边尝不到,小姐觉得不错吧?”
  谢开言点头,花双蝶连忙带着侍从挤上来,给了货郎赏银。
  货郎挑着担离开,手持小鼓摇晃:“果子,果子哎,上好的梨果,客官来尝个鲜呗——”
  转了一圈下来,谢开言已经送出了需要郭果知道的消息。她每日到处游荡,落脚点杂乱无章,其中包括了阿吟时常喜欢逗留的地方。数次来往,终于让她探访到一丝端倪。
  街尾,杂耍的摊子不时传来喝彩声。谢开言丢掉手中的干果和花枝,小趋脚步,朝着人堆扎去。
  “太……小姐,小姐……慢点……”花双蝶一连随侍了五天,每到深夜,体力消耗得厉害。她招招手,暗示身后着常服的侍卫跟上去。
  可是人声鼎沸,华灯重彩,哪里都找不到谢开言的身影。
  花双蝶勒令一行十人细致搜查了整条街,均是无功而返。她十分懊恼地说:“早知太子妃精力好,应该排两班人跟着太子妃。”悔归悔,她还是极快传递消息进冷香殿,并带人一齐跪在了玉阶前。
  叶沉渊听完禀奏,马上放笔说道:“封闭城门,斥退所有夜行之人,令县丞协同破天军排查每一民户,不得缺漏。”
  左迁忧虑道:“万一太子妃走去了城外……”那么找不到人的封少卿和花总管又会受罚了。
  叶沉渊笃定道:“她出不了城,就在汴陵。”
  “殿下如何肯定?”
  叶沉渊看了左迁一眼,冷淡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找不到谢开言,连你也会挨板子。”
  左迁顾不上任何事,忙不迭地带兵出府。
  谢开言的确出不了城。一来太子府嫡亲军队每日巡视四门,封少卿暗中将谢开言的绣像发放到统领手上,确保他们不会认错人。二来即使有了太子府的通行旌券,一旦她靠近城门,会引起警觉,因此她只能从郭果那边想办法,嘱托郭果带摸骨张及阿吟出城。
  摸骨张佝偻着背,买了阿吟最喜欢吃的芝麻饼,慢吞吞走回隐匿处。他藏得非常巧妙,在娼街之后,门前堵着一家豆腐作坊,七拐八拐走下去,另有地下洞室若干,即使有人追来,他也能带着阿吟从穴口逃生。
  谢开言穿着锦绣裙衫走进暗渍渍的地下室,出手制住了摸骨张。她抓紧时间说了说一别多日后的“挂念”之情,使摸骨张不时颤抖起老脸。“哎呦我的谢妃娘娘,您就直说吧,要我干什么。”
  谢开言拍去摸骨张衣襟上的水迹,低声说清来意。摸骨张十年前已与她有过交往,为人较圆滑,听她要求用桑花果诈死及施医术削骨两事,死活不答应。
  “不行不行,殿下看得见。”
  听他这么一说,谢开言都觉得颈后生寒。她忍不住掐住他的手臂,道:“张叔要怎样才能答应我?”
  摸骨张,也就是十年前卖船给谢开言的渔民张初义,拢着袖子看了谢开言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你拜我为父才好,日后殿下要翻旧账,总不能杀了国丈吧。”
  谢开言突然抓起桌上雕骨的戳子,对准自己的左胸,一句话不说就要扎下。
  张初义连忙拉住她的手,叹息道:“好罢好罢,我答应你。”
  “张叔不会坑我?”
  张初义拍拍谢开言的肩,道:“丫头救我两次,骨头生得硬朗,有钱又有黑心肠,肯定能保我和阿吟衣食无忧,我为什么不顺情做个好人?”
  谢开言剜了张初义一眼,为杜绝他的歪心思,她咬牙落地一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张初义笑得合不拢嘴:“听说谢族向来不跪天地,丫头这么一拜,我算是赚到了。”
  既然认了义女,张初义就泯灭了玩笑的心思,和谢开言细细商讨好几处关键,再真心实意拍着她的头叹:“难为你了。”
  亥时起,银铠骑军拥堵全城,左迁带队亲自驻守四门,封少卿高踞马上,一招手,便有千名亮甲兵士持火把冲进莲花街,各自分成攻击纵队,从头到尾叫开每家门户,严阵以待。
  民众退到门边,安抚哭闹的孩童,涩声问:“军爷,发生了什么事?”
  汴陵向来繁荣昌盛,即使偶有大的动静,禁军未曾扰民,只是风一般卷向前城。今晚,千军万马隆隆而来,踏破夜的喧嚣,腾起一蓬烟云,那种气势,断然不是扰民那么简单,可称得上军情紧急。
  听见疑问,封少卿翻身下马,向各位家主抱了抱拳,朗声道:“各位爀惊,只需叫出家里的人口即可。”随后百户人家齐齐走出街道,他虎行走过,用一双电目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就挥手说道:“无误,请回吧。”
  骑兵早就进宅巡查是否滞留有人,向首领封少卿摇头示意。封少卿微一考虑,道:“所有人都出来了,除了文馆……”说着,当先拨转马头,驰向文谦故宅。
  密密麻麻的银铠骑兵潮水一般退却,奔腾走向街外。不多时,封少卿寻回了谢开言,因不便骑马催行,他就扣了马缰,缓缓落在后面。
  破天军以行军气势震慑整座南城,远在暗巷的谢开言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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