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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岚哦了一声，好奇的问：“大内密探？”
程然急忙咳嗽一声，看了眼前头推车的老五，无奈道：“你小声点，耳朵灵着呢。”
燕岚惊奇：“这他都能听得见？他会不会轻功？踏雪无痕？一苇渡江？点穴呢？隔空点穴？隔山打牛？化骨绵掌？九阴真经？九阳神功？葵花宝典？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老五终于不淡定了，他震惊的看了燕岚一眼，欲言又止，看向他的主子，发现程然用扇子挡着脸，沉吟一下，神色认真带着一丝内敛的热情问燕岚：“小兄弟……你方才所说的功夫，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噗——哈哈哈哈……受不了，笑死哥了哈哈哈……”程然笑的前仰后合，“葵花宝典哈哈哈！八荒六合……哈哈哈天山童姥啊！！”
老五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无措和不解的茫然，想了一下这位主子素来的秉性，老五放弃了深究，转眼面上又是古井般的平板无波，稳稳当当的推着推车前进。
燕岚知道自己发傻了，但她更瞧不上程然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的不停的笑，她鄙视道：“你笑点未免太低了。”
“哎。”程然叹，“老话讲，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如意了才稍稍笑一笑，大半辈子都板着一张脸，笑也不笑，七老八十了脸上连根笑纹都没有，这一辈子过的未免太憋屈了，笑点低咋了？老子高兴谁还管得着，小虫虫，你现在才八岁，打我见你起你笑过的次数就两根手指头，燕小毛童鞋都比开心，小小年纪把自己搞的老学究一样严肃，面上都不笑，心里如何能开心起来？”
程然笑嘻嘻的拿扇子挑着燕岚的下巴，“乖，给哥笑一个！”
燕岚被迫抬起下巴，下意识的想要皱眉，仰脸看到程然搞怪的贫民眨眼睛的可笑模样，绷不住嘿嘿的乐了，眉眼弯弯脸颊鼓囊起来，倒有些小孩子的样子了。
程然高兴：“这就对了嘛！”
等到三人在一家酒楼后门停下来的时候，趁着老五跟酒楼里管事的交涉，燕岚看着程然的侧脸嘟囔一句：“没人跟你一样特意逗我，有什么好笑的。”然后低下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比起大多数没表情的样子显得不太开心。
程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暂且不管这具身体里装着的灵魂究竟有多大，八岁，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已经开始考虑着怎么养家，怎么照顾盲眼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因为一身的怪力，家中本该由成年男子来承担的一切她都不得不主动的挑起来。
灰扑扑的穿着打扮，跟野孩子一样光着脚丫子，头发乱糟糟如同枯黄的杂草，眼神却永远是平静清澈的，因为干净、因为透明，所以不会动摇，更不会自怜自艾，却也没有太多的快乐，平淡的就像一汪浅浅的清水，无欲无求。
程然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心疼和怜惜，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所遇到的女孩子，哪怕最平凡羞涩的，都是如同鲜花一般娇艳可爱的……呃，或许也有些带刺带毒的美艳花朵，每一个女孩儿都能找到一朵象征着自己的花朵，但燕岚没有……百合？百合般的女孩应该有着清淡美好的笑容。
不该是这样的。
“上帝为什么创造了夏娃？”程然忽然问燕岚。
燕岚歪歪脑袋，想了一下：“繁衍后代吧。”
程然挑眉：“繁衍后代？耶和华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创造了亚当，想要人类繁衍后代的话，为什么不再取一根自己的肋骨创造夏娃？为什么要用亚当的肋骨？亚当源自耶和华，他是神的孩子，夏娃源自亚当……”
“你想说亚当和夏娃结为夫妻其实是乱伦吗哈哈哈！”燕岚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程然扶额：“妹子啊，你小声点，满大街都听到了。”
燕岚惊，脑袋左右转，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再说她声音不大，应该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了。（老五：……）
他无力的用扇子敲了下她的脑袋：“小虫虫啊，神是觉得亚当太孤独了，所以创造了夏娃，为什么要取亚当的肋骨，神是想以此告诫亚当，这个女人由你骨而生，她与你是一体的，你本该宠她，疼她，让她快乐，让她无忧，这是天经地义的……可惜大多数男人只把女人作为他们取乐和繁衍后代的工具。”
燕岚迷惑的看着他：“你想告诉我你是快要绝种的好男人吗？”
程然：“……”
2626。最贱小贩
程然忧郁的叹口气：“难怪说，女人是一种让男人又爱又恨的可爱生物。”
燕岚纳闷儿的看他一眼，忽然迎面扑向了程然的怀抱，程然吃了一惊，要是燕岚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他或许已经在第一时间躲开了，不过燕岚的小豆丁个头总是让他忘记这丫头的真实年龄——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年龄。
所以程然做出的反应不是躲，而是张开手臂，打算接着她，但燕岚的脸在快要贴着程然胸前的衣服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皱着鼻子迅速的在程然衣服上嗅了嗅，然后又站直了身体。
整个过程都十分的迅速，程然的手臂甚至还没完全是伸展开，不尴不尬的半举着。
“我就知道……”燕岚眼睛里闪烁着贼兮兮的笑意，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的说道，“哦，好——男人啊……”
“唉，不是……”程然脸上发窘，哭笑不得，还想说些什么，老五已经带着酒楼的掌柜过来了，程然望天，摇开扇子从脸上拂过，面对掌柜的时候重新恢复了自信悠然的贵公子形象。
老五把话给掌柜说清楚了，掌柜拿不定程然的身份，上来先冲程然作了个揖，礼数全了总是不会错的，他看了看推车里的蘑菇，点点头：“不错，伞大肉多梗小，晒的也够干……品种虽然杂了些，东西都是好的，公子，您给个价吧。”
程然摇着扇子，富贵但不凌人的姿态拿捏的正好，瞄了燕岚一眼，眼睛眨了一下，说道：“一百二十文。”
掌柜脸皮一抽，抬眼瞧了程然一眼，忍耐住没把“笑话”二次给喊出来，笑容收了收：“小公子，您怕是不知道，一百二十文那是放在干货店里零卖的价钱，咱京城各家酒楼收货，那都是约定俗成的，不会超过70文。”
“此言差矣。”程然文绉绉的来了这么一句，扇子一合，彬彬有礼书生一般酸兮兮的拽起来，
“掌柜所言每斤七十文的价钱，要么是各家酒楼自己派人采来的，要么是夏秋之际猎户农夫收集了许久卖给酒楼，随时送，随时就能用完，偶尔也会因为断货而不得不把一些菜牌撤下来，尤其是冬季初春两季，酒楼食材稀缺，饭菜价格上涨，就算食客不嫌贵，那也有许多时候吃不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啊。”
程然瞟了眼掌柜，笑问，“本公子说的对不对？”
“年年都是如此，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它和这些干货有何关联？”掌柜不以为然。
“关联大着呢！”程然拿扇子敲了敲推车，“掌柜的，你别跟本公子打马虎眼，方才出来的时候你盯着这车的干货可是两眼放光，想要吧？若是可有可无，只怕本公子才说出一百二十文这个数字你转身就走了吧？”
“公子说笑了。”掌柜干笑，“遇到好货自然是想要的，何况酒楼生意向来还不错，每天所需食材量之大公子难以想象，不过这干货嘛，如果我们想要，那也不愁找不到卖家。”
“那是当然，您这酒楼也开了不少年头了，在进货方面哪能没人脉。”程然慢条斯理的说着，随意的翻了翻满车的蘑菇，笑，“这里头可是有不少珍品，有些是在狼虫虎豹的地盘上，寻常人可没本事找来这么多，回头再把它们整理整理，好好存着，别说这个冬天，就是明年春天也一样有的吃……”
掌柜眼皮微微抬起，观察着程然的神情，见他仿佛不想做自己的生意了，有些不淡定，不过还能沉得住气，笑道：“小公子，这样好了，八十文……八十文如何？”
程然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嘁了一声，神情很明显透出不悦，掌柜的被他这么一笑顿感不自在。
天子脚下，京城繁华之地，藏龙卧虎，有时候身份不算什么，人脉才是王道，但在绝对的势力面前，有再多的人脉织就成网也禁不住大人物的轻轻的一吹——分崩离析。
掌柜的舍不得这一车子的蘑菇，但刚才程然那一眼，让他更担心自己惹了不好惹的人，掌柜的隐隐有些后悔，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多年来的看人经验，跟不是生意人的人做生意本身就是个错误。
程然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说刚才还勉强装书生风度，扮斯文人，那他现在模样就是标准的麻烦纨绔，吊儿郎当的，笑嘻嘻的讽刺，“您还真敢说，一百二十文爷都心疼你想让也八十文贱卖给你？掌柜啊，别看爷脸嫩就想欺负人哦，没看旁边还有个大块头嘛。”
掌柜心里叫苦：特么的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蓦地，一个人的脸在掌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带给那位瞧一瞧就知道了，要是真的是不能惹的，一百二十文买了这车蘑菇也不亏，若是个装腔作势的……呃，掌柜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如果真的是来捣乱的，哼，到时候有小子吃的。
想罢，掌柜满脸堆笑：“小公子，这样好了，我真心想要这些干货，但一百二十文实在太贵了，从来没听过这个价的，您再考虑考虑？不忙不忙，您进来坐坐，喝杯茶，您慢慢的考虑……”
程然真有些郁闷了，他挑这家酒楼下手那也是有原因的，第一，他从来没有到这儿吃过饭，这里没人认识他，第二，这家酒楼的酒菜价格十分昂贵奢侈，宰人不带商量，偏偏在京城的代代们都喜欢往这里凑，据说是他哪位兄弟的爱妾开的……啧，如果是普通商家，他也不会故意为难了。
他想着，就算自己卖贵了，可至少给酒楼解决了一个冬天缺货的麻烦，只凭这条对方也不该放过这桩生意，买的贵了到时候做出来的菜可以加价，反正他从来不在这里吃饭。
没想到这个掌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抠门墨迹。
在燕岚面前夸过大口吹过牛皮了，这会儿还没解决，程然脸上挂不出了：“怎么，打算先稳住爷然后再搬救兵？你想买，爷还不卖了！老五，走，去一品楼找李老头！”
掌柜的心里一咯噔，一品楼那是什么地方？京城各大酒楼的龙头，处于执牛耳的地位，他们家东家说是皇子宠妃，听着威风其实还不是做妾的，有点身份的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上门的客人也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有钱公子哥。
但一品楼那是真正的贵族聚集之地，谁都知道，一品楼在大皇子的名下，一品楼的掌柜人人说起都得尊敬的叫声李爷或者李老板……李老头？
掌柜擦了擦汗，急匆匆的拦着程然：“小公子！小公子留步……”
程然猛扇扇子：“掌柜，你还想干啥？”
掌柜笑道：“……我买了。”
“涨价了，一百五十文。”程然微笑。
掌柜：“……”
燕岚：“市价一百二十文，你买的多，便宜算给你，一百文。”
冷不防听到边上穿着打扮毫不起眼甚至还十分寒碜的小孩说话，掌柜吃了一惊，拿捏不定的看了看程然，又看了看燕岚，燕岚仰头看着他，重复道：“你想要，一百文。”
“咳！”程然重重的咳嗽一声，拿扇子挡着嘴凑过去低声问道，“笨丫头啊，哥是在帮你啊！别拆台成不？”
“谢谢你，不过仗势欺人太不厚道了。”燕岚摇摇头，“七十文我已经非常占便宜了，一百文是奸商，一百二十文我娘肯定会批评我，一百五十文我娘该怀疑我的人品了，没办法交代……纯利
润的无本买卖，程然，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程然简直想撬开她脑袋里看看里面装着的是补水榆木疙瘩：“我的姑娘啊……哥还没黑心到这种地步，它要是普通商家我至于这么为难他们吗？他们赚的那才叫黑心钱，一百五十文算什么？你信不信回头他们就一两银子给你卖出去！论个卖的！”
“坑的还不是消费者？”燕岚看着程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心虚，“我是不是又干傻事了？”
“乖，哥已经快习惯了。”程然揉揉她头发。
两个人在扇子后嘀嘀咕咕，老五尽职尽责的昂首挺胸面无表情的做守卫雕像，掌柜的脑子里已经想了上百个可能，脸色越来越诡异。
就在这时，第五个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掌柜的身后，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八弟。”
男人的声音低沉，音色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语调不疾不徐，平和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威严，轻轻淡淡的，可就能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程然听到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