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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泽一阵暗笑,他费尽心思布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王维只要文人脾气发作,那泼脏水还不是轻而易举?
陈光世放佛料到王维会这么说,连普通程序上是诘问都省了。直接抽出一支令箭,往堂下一扔:“来啊,将蒲州学子联名的状纸拿上来。”
一个衙差捡起令箭,走了出去,一会儿之后,便拿着一张状纸走了进来,呈给陈光世。
陈光世接过状纸,粗略扫了两眼,道:“王学士,蒲州学子状告你三条罪状,一是失察,致使伤人歹徒混进试院参加科举;二是渎职,于科考之中舞弊,帮助自己人;三是滥用职权,构陷学子作弊。你可有话说?”
王维哼了一声道:“我王某自认做事公正公平。断不会做出枉顾律法之事,陈大人不先提审原告,问明原委,怕是有些轻重不分,次序颠倒了吧?”
陈光世难得的脸上一红,道:“带原告上堂。”
杨钊上前一步,道:“等等。有一个问题,乡试学子数百人。所谓联名状告,是数百人都具名了,还是仅仅麻雀两三只?”
陈光世低头看了看状纸,眼睛扫过后面的名单,道:“共九名学子联名。其中三人作为原告,将他们带上堂来。”
三个乡贡打扮的青年被带上堂来,一见官府威严,三人就有些腿肚子打颤。
陈光世威严的道:“你三人状告王学士,可有证据?”
“有。”最边上的一个回道:“禀报大人,王维主持乡试致使歹徒混进其中,这一点他二人皆亲眼所见,可作证。”
杨钊闲不住了,他知道王维的脾气一上来,对于这种小虾米可能连理的兴趣都欠奉。只好暂时冒充状师,道:“你状告王学士失察。那么第一个问题,伤人歹徒,恩,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指的是我。伤了何人,伤情如何?官府有没有以此立案?”
那人道:“你殴打张行健,乃是我等亲眼所见,事实俱在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
杨钊有些受不了,怎么都是这样的台词?摇了摇头道:“那就是说,你没有看见张行健纵仆伤人,也没看见争端为何而起,只看见我打张行健了,对了,顺带问一声,我怎么打他的?”
那人道:“我明明看见,你就是这么用巴掌扇……”
“没话说了?”杨钊笑着道:“你不过是想闹事,抹黑王学士罢了!即便我真的扇了张行健,扇两巴掌连街头打架的罪都算不上。仅凭这一点你就认定我是伤人歹徒,要知道诬告不成,按大唐律法可是要反坐的。”
那人,张了张嘴,只好将目光望向张文泽。
张文泽立马道:“你伤害本官之子,要证据是吗?来人,将健儿抬上来。”
只见张行健的身上缠满了绷带,一张胖脸上就露出两只小眼睛,眨呀眨的,很有三等残废的感觉。躺在门板上努力扮演者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张文泽手里拿着一张凭证,道:“刺史大人,这是怀仁堂大夫开具的犬子验伤凭证……”
杨钊算了算,依照张文泽的手段,从试院走到这里的时间,足够他捏造这些证据了。不过显然张文泽还不够狠,因为杨钊从呼吸上就能看出来,张行健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杨钊嗷一嗓子,直接冲到张行健的身边,抬起巴掌作势要扇,张行健被吓的小眼瞪的贼圆。
“王八蛋,你活着也是浪费了。让小爷狠狠的收拾你一回……”杨钊狰狞的笑着,巴掌越扬越高……
张行健不愧是纨绔架子,被打过后早形成了心理阴影,刚被抬进来,抬眼就看见杨钊横眉怒目的要揍自己。吓的他肝胆俱裂,一骨碌爬了起来,二话没说撒开脚丫子,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一溜烟的,吓跑了……
杨钊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光世。
张文泽站在一边,手里拿着那张验伤凭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刷刷给撕成了碎片。然后眼睛冒火,咬牙切齿的道:“进行下一项。”
陈光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尔等状告王学士渎职,可有证据?”
“有”这次是三人中间的那个道:“当时王维暗中使人送答案给杨钊,此事有一位维持次序的兵丁,可以作证。此人就在堂外……”
杨钊嘿嘿一笑的道:“真是巧了,我也有一位证人,算了,还是先看看你们的吧!”
陈光世道:“那就带证人上来。”
一个三十来岁,风霜满年的中年兵丁被带了上来,然后老老实实的在堂下跪好。
陈光世,道:“我来问你,你是否看见王学士派人送答案给杨钊的?”
“回大人。”中年兵丁道:“乡试开始的第一天晚上,正是小的站班,当晚熄灯之前,我亲眼看见王学士差人送了一卷纸给甲字号房的杨钊……”
杨钊饶有兴趣的道:“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接到答案以后,提起笔刷刷的在第一天就写完了试卷,第二天用一个上午来给你使眼色,让你不要说出去?”
中年人一愣:“呀?你怎么知道……”
杨钊后退一步,道:“老王,该你了。”
王维微微一笑道:“看了半天的戏,是该本官说两句了。来啊,将本官的证人给带上来……”
第089章:幕后大佬
外面应声走进来一个兵丁,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包裹。走到大堂之上,先是向他们名义上的统领王维行了礼之后,站在了旁边,根本就没有跪下的意思。
接过包裹,拿出了里面的一份资料,和几锭金灿灿的元宝。王维念道:“邱大福,三十一岁,世袭府军军人,开元十七年三月二十收受他人五十两黄金藏于铠甲之内,答应作伪证。如今人赃俱获,邱大福,本官所说有错没有?”
跪在地上的兵丁越听心越寒,本来保守的秘密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丝毫不差的说了出来。邱大福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陈光世,瞄了旁边脸色铁青的张文泽一眼,又看了看狗肉上不了台面的邱大福一眼,将手中的惊堂木拍下,道:“邱大幅作伪证,暂且收监,待案情明朗之日,一并处罚。第三点,你等状告王学士以权谋私陷害学子一事,可有证据。”
站在旁边的三个学子已经有两个站不稳了,最后一个道:“这个却无实证,但应考学子中有三人进入试院之后,却未有人见其出来。按规矩试院乡试结束以后,便会封存,王维是乡试主持,这些人的失踪,必定和他有关。”
王维对着堂外大喝一声,道:“将那三人带进来。”
三个衣衫蓝缕的做贡生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
王维指着三人道:“这三人因故被本官革去功名,今日便带到你等的面前。挟私报复,尔等可曾见过他们与本官有过矛盾?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受罚的一个都走不了。”
说道这里,王维退后了一步道:“子午,该你了。”
杨钊笑了笑道:“老王你真是的,我就一个看热闹的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杨钊却一点都没有推辞的意思便站了出来,道:“张文泽,你精心准备的一局被我等三两下便破的一干二净,不知你有何感想?”杨钊阴森的道:“我做事从来都喜欢留一线,可惜你不该威胁我的家人。”
说道这里,杨钊转身道:“子美兄,东西可拿来了?”
杜甫从怀中拿出一卷纸递给杨钊道:“子午兄,请吧!”
杨钊接过,道:“刺史大人,永乐乡贡杨钊,状告蒲州守备张文泽,破坏乡试构陷上官欺压百姓等三罪。不知这状纸,大人敢收吗?”
陈光世突然很男人的道:“本官有何不敢?不过,还请王学士添为主审,学士大人为吏部主官,我等二人同审此案,你看如何?”
王维二话没说的走了上去,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陈光世的旁边。远远看去,比陈光世威严多了。
见王维坐好,陈光世啪敲了一下惊堂木,道:“将杨钊的状纸呈上来。”
接过状纸,陈光世道:“杨钊,你状告守备张文泽破坏乡试一条,可有证据?”
“当然有了。”杨钊施施然的道:“张文泽,你买通六名贡生和一名兵丁之事,莫非真认为别人不知道不成?”
张文泽依然态度倨傲的道:“哦?我到想看看你杨钊有何凭证。”
“凭证多了去了,你看看,这是蒲州三十七家商号联名写的凭据,证明你欺压百姓,以权谋私,主动索贿。”杨钊又指了指旁观跪着的三个可怜虫道:“这三个人作证你买通了他们,意欲破坏乡试。另外那三个状告王大人的乡贡,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兵丁,你认为要敲开他们的嘴,很难吗?”
缓了口气,杨钊接着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的主谋却并非是你。而是我们的刺史大人。”
杨钊指了指陈光世道:“刺史大人,你还是下来吧!上面有一个吏部郎中就可以了。”
王维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啪的就是一下,道:“来啊,将陈光世的钨砂冒给我摘了。”
堂下手持水火双色大棍的人自然不敢这么做,可是王维带过来的兵丁就不一样了。上来将陈光世给拉了下去,并且将一众衙役全部控制了起来。
两排兵丁占据了原本衙役的位置。王维高高在上的道:“陈光世,你以为让一个守备在台前蹦来蹦去,别人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子午,劳烦你给他说道说道。免得他不服。”
暗中对王维竖起一根大拇指,杨钊回道:“王大人有令,小的怎敢不从。好吧,事情是从开元十七年,也就是今春三月十七日开始。那日小子本欲拜访王学士,但却被张行健所阻。言语交锋之下,我揍了张行健一顿。张文泽你不知其中内情,加之你本就和王学士有矛盾,以为是王学士差人所为,故,将矛头对准了学士府。”
“也就是在这时,陈光世找到了你。他知道,当初御史李寅参王学士之时,根本就是受了宇文融的指使。而宇文融已经于半月之前罢相,贬为汝州刺史。一旦王维回道吏部,为了填补宇文融一系所产生的空缺,必定会升任吏部尚书。于是陈光世怕了,怕王学士会挟私报复,将你等宇文一系尽皆铲除。于是你们决定先下手为强。我说的对吗?”
陈光世大袖一甩,怒道:“无稽之谈,你莫以为血口喷人便能栽赃于我等。”
杨钊悠然一笑,很有运筹于帷幄之中的感觉,道:“是不是栽赃,你很清楚。”
“决定先下手之后,你便找到了张文泽,恰巧我在这个时候揍了张行健,心中不忿王维的你们两人一拍即合。”
“而这就是你陈光世的第一个破绽,张文泽是守备,一介武夫,将这样一个人塑造成老奸巨猾诡计百出的人物,陈光世,你不觉得这样做太离谱了吗?”
“好吧,看来你是不觉得了。”杨钊接着道:“你二人决定对付王维的时候,分析一番,最后打算在乡试这一块做文章。王学士贤名远播,或许你们觉得光是搬到他,似乎并不致命,而对于文人来说,有什么比身败名裂更狠的呢?于是一出学子闹事,王维尸位素餐的戏剧便成了你们的计划……”
第090章:意想不到
说道这里,杨钊叹息了一声道:“可惜的是,你并没有真正的信任张文泽,张行健被打之后,张文泽自作聪明,登门拜访王学士,言语交锋之下,将你的计划说出了大半。还自以为得到了先手,在洋洋得意之间违背了你的意思。于是你不得不站出来,充当主持,将原本打算捅到朝堂上去的计划,改成在蒲州府实行。这对吗?”
陈光世死撑着道:“一派胡言,你等和张守备的官司,本官秉公而断,未有任何偏颇,你如此强词夺理,污蔑于本官,是何居心?王维匹夫,你擅自摘了某的钨砂,某就是告上御前也誓不与你甘休!”
杨钊叹息着道:“陈光世你稍安勿躁,没看见人家王学士,都没拿你这狠话当回事吗?。好,咱们故事继续,张文泽从王学士府回来以后,你为了补救,便干脆将计就计,表面上同意了张文泽的计划。实际上却暗中将其他六名学子买通,用于查缺补漏。”
“在我和杜甫兄离开学士府之后,你压住了意欲报复的张文泽,想人赃俱获的将我和杜甫兄弟在乡试试院门口抓住,这样王学士必定阻止,于是不管王学士出于什么目的,包庇伤人凶犯的一条都逃脱不了。”
“乡试结束以后,张文泽可以告王学士,却不能审。于是这时就必须有一个能作为主审的人出来充当裁判。你陈光世便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在这里你露出了第二个破绽。”
“你是刺史,张文泽只是守备,你两人一文一武,品阶相当。即便是张文泽当权,作为刺史你也不需要在张文泽面前唯唯诺诺。而你就偏偏这么做了,你想给我们一个张文泽一手遮天的假象,这样你才能安然无忧的在最后一刻发动致命一击。”
“但可惜的是张文泽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