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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可怕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想起,那场燃烧了一切的大火,蔓延的火舌吞尽了他的一切,他最亲的人,他最爱的家,他所有的幸福与希望,似乎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而他只能绝望地站在旁边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命运将他推进万丈深渊。
自己埋藏这种感觉有多久了?久到自己一时无法回忆起,它究竟是何时发生之事。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前世?那种被命运所控制所折磨所抛弃的感觉,现在一点点地重新刺入身体最深处中,让他不由地开始颤抖。即使成为强者后的自己,也在它的威压下,战战兢兢。
当太阳快要移至头顶正当空之际,他甚至听到了恶魔狂妄而放肆的笑声。“咔嚓”,火红的太阳移入轨道,命运之轮开始缓缓转动。天神们,尽情歆享愚蠢的人类奉献的牺牲吧!
“小心!”杨涟大吼一声,拦腰抱住朱琳,脚步一顿,两人从半空中齐齐摔下
、第七十七章 未东,公羊涟兮!
当太阳快要移至头顶正当空之际,他甚至听到了恶魔狂妄而放肆的笑声。“咔嚓”,火红的太阳移入轨道,命运之轮开始缓缓转动。天神们,尽情歆享愚蠢的人类奉献的牺牲吧!
“小心!”杨涟大吼一声,拦腰抱住朱琳,脚步一顿,两人从半空中齐齐摔下。
然而将要落地之时,杨涟控制内力,两人缓缓落于地面之上。
朱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丛林沐浴在喷薄的阳光中,渐渐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纯净的浅绿色,很是奇异漂亮,像是前世所见的极光。她心里虽然有点小激动,但是此情此景又实在与观赏自然美景不相符。
“公子,我们中计了。”杨涟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身体的轻颤和声音里不正常的沙哑,透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诶?”朱琳神色一凛,拔剑四顾,准备迎敌。他们被包围了吗?不过,周围好像没有人的气息,难道对方是绝顶高手?
“是它。”杨涟猜到朱琳心中所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美丽的“极光”。
“它?”朱琳偏着头望过去,心下甚至疑惑。难道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碰不得?不过,这景象好像有点熟悉,极光吗?
“毒瘴阵。”杨涟眸中决绝一片,即使所有的挣扎注定是徒劳,他也要放手一搏。如果不能战胜,那就倒在这里吧。只是他没能完成任务,让齐王失望了。片刻后,他重新恢复成冷峻沉稳的大内第一高手。
“毒瘴阵?”朱琳一惊,心想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又遇到了这货。上次可是被它连累,吃了不少苦头,还差点丢掉性命。想想心中都来气。
“公子遇到过?”杨涟将朱琳的表情尽收眼底。
“呃,是的。据说唐门的平沙和白雪,配以‘月逝’之曲,可以破解此阵。”朱琳尽力回想着上次的经验。
杨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而瞬间又恢复平静,解释道:“那只是对于一般的毒瘴阵。”
“一般的毒瘴阵?”朱琳有点讶异,难道这毒瘴阵还分等级不成?
“大多数人都认为毒瘴阵是熠国曾经的圣毒门所创,极是难破解,遇到之后一般都只能绕道而行。”杨涟开口解释道,“很少有人知道在多年前唐门曾用平沙、白雪,配以‘月逝’之曲,破解了此阵。不知公子从何得知?”
朱琳微微皱眉,回想那日说出此法的是叶凉,自己也是不知道。只是,叶凉是从何得知的呢?但转念一想,叶凉身为藏剑山庄少庄主,肯定不是盖的,知晓他人不知之事,也实属正常。
而杨涟似乎也没有准备等朱琳回答,继续说道:“只是更少人知晓,毒瘴阵起源于榆国。而圣毒门的毒瘴阵不过是得了榆国毒瘴阵的一点皮毛。因为曾经榆国有最好的驭虫师,有最合适的环境,那时……”他张了张口,却没有接着说下去,眸中似乎有痛苦的光芒一闪而逝,“而这个地方……”
朱琳听闻此言,四下望去,立刻明白杨涟未尽的言语。湿热的丛林,遍布的毒虫,常年弥漫的瘴气,无疑是毒瘴阵最好的布置点。
抬眼看去,那莹莹的浅绿色似乎在缓缓加深,衬着正午灼热的阳光,呈现出奇异的美丽,让人不禁低声赞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整个天空仿佛都染上这淡绿,与以往的蔚蓝有所不同,似乎更多了一种空灵洁净。只是懂得这种含义的她,看在眼里只能感到不断蔓延的妖异。
清风徐徐,丛林里的湿热感一点点褪去。这绿似乎变成了一个屏障或者是牢笼,缓缓撒开,头顶的阳光也被隔绝在外,噬骨的寒意一寸寸侵入五脏六腑,无法挣脱。
视线所及,朦胧一片,似乎有模糊的影像在不停地晃动。谁的眼神如此绝望,谁的声音如此凄厉,谁的面容如此恍惚,谁的血染红了天际?
朱琳眼中一酸,似有泪要落下。她甩了甩头,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
“一般人只知如入毒瘴阵,皆会因三种毒虫的方位变动而迷失方向,进而因吸入他们所释放的毒气而丧命。却不知真正的毒瘴阵最厉害的地方是可以使人产生幻觉,看到你最想见的人,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犹如每个人最完美的梦境。然后,毒气渐渐侵入,夺人性命。”杨涟的语气越来越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今天的天气不错之类。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朱琳,问道:“公子,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都是虚幻罢了。”朱琳淡淡地叹息。
“这将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对决。”杨涟伸出食指,指向一处,“公子一定要记住,等到那处浅绿完全褪去,公子只需一直向前走,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停留,更不要回头。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即使前方无路可走。直到它不发光之时才可以停下。”他说着拿出一枚隐隐有流光浮动的钩状白玉。
“你是谁?”朱琳并没有接下他手中的白玉,而是面目表情地看着他。既然这一切都是极少为人知的秘闻,那他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不是仅仅一个榆国虎贲中郎将所能知晓的。并且他在诉说之时,难掩的情绪流露,说明其中另有隐情。再者,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一向沉默的他,竟然能讲出这么多话。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渐渐开启的毒瘴阵,透出难以言表的诡异。
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风也变得凝滞。他抬头看向远方,似有所见,似无所见,瞳孔涣散,双目无神。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从遥远的过去,穿越重重阻碍在这片丛林中响起。
她的神色变了变,双唇紧抿,一只手抚上额角,另一只轻轻握起,似在叹息,眸中光芒聚集,又似在做出一种决定。
只为他说的那六个字——“未东,公羊涟兮”。
、第七十八章 笛与琴的对拼
本来,朱琳是不懂这六个字所蕴含的意义,只是听了他这许多话,加上自己所知的残章断片,再稍微串联思索,便能知个大概。
未东,现在即使是很多榆国人也不再晓得这个地名,而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几乎让所有人谈之色变的名称。因为这个地方聚集着全大陆最厉害最奇特的三大种族,驭虫师、操兽师和控植师,他们是大自然的宠儿,他们是大自然力量与权威的象征。
而驭虫师中声名最为显赫的当为公羊家族,嫡系公羊传人的名字后都会有一个“兮”字,和姓氏一起随着血脉流传。
她是在哪里看到这些的呢?朱琳点着脑袋,却是一时无法想起,可能是无聊之时在某本神怪小说中读到的吧,没想到竟是真的。从目前的状况看,自然神权被人类强权取代,这三大种族一定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衰落,然后被抹杀的几乎不留一丝痕迹。
杨涟,公羊涟兮……稍微动动脑筋便知一定是公羊家族的幸存者,为了保存血脉,更名改姓隐在普通人之间。只是,先辈的事迹久得连传说都算不上了,而后裔们还能记得自己家族的姓氏实属不易。可见,公羊家族还是有相当强的凝聚力,将来会重新崛起也说不定。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朱琳心中一惊,身上寒意更甚。这样一个家族的隐秘按理说是决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除非,想及此她双手不由紧紧握起,除非这个家族将亡,而它的传人又不想让它就这样默默地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杨涟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看着朱琳面上表情丰富的变化。
“公子,准备吧。”杨涟将手掌摊开,钩状白玉上光芒缓缓流动,犹如刚从白乳中沐浴而出。
朱琳的目光从杨涟身上转向白玉,然后又转回来,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我,不能。”
杨涟盯着她,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神色冷下来,最后汇聚成一抹嘲讽的笑意:“愚蠢的人类!”
朱琳惊愕只是一瞬,随后摆摆手,很是不在意,“随你怎么说。本公子我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
“反正只能走一个,你送我出去好了。”杨涟俯身靠近朱琳眼前,唇角的笑容仿佛严冬的河流,寒冷而凝滞,“白雪,配上‘月逝’,对于公羊涟兮而言,足够逃脱。”
朱琳眯起双眸看他,一时无法将眼前之人与那位沉稳忠厚的杨涟相联系。平静中带些茫然的目光,与嘲讽中冷意十足的目光相交错,谁都不肯相让一步。
最终,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幽幽地吐出一个字:“好。”
“就这样吧。”她转过头,冲他摆摆手,然后拿出白雪,温柔地摩挲。本来想还给唐墨的,但阳曲书院一别之后,一直没有再遇见。于是白雪也被保留到如今。
现在看来,还是留着点宝物好,不然现在还真的是无一招可支。好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自己就是觉得这白雪挺宝贝的,危急时刻还能救众人一劫,相当有保存下来的价值,就是故意找理由不归还的。
不过,今日过后,自己再也无法亲手还给他。就这样吧,结局还算可以接受。
朱琳在心里温习着月逝之曲,脑中竟然清明一片,没有空白没有混乱。只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或许不知道。关键的时候竟然犯傻,怎么每次都这样,真是没得救。
颜色越来越浓,现在已经不能叫作浅绿色,应该是要接近纯正的绿色;越来越近,似乎可以嗅到其中凉凉的气息,丛林的湿热感已经荡然无存,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只是,眼下是没有鹤的,诗情倒有一些,只是功力不足,不敢作诗出来献丑。
头顶阳光大作,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琴声,在这风声都停止的时刻,显得那样的空旷而荒凉。
虽然只有上次应付那个低级毒瘴阵的初步经验,后来自己意识到月逝这支曲子非常的厉害,于是私下里很是勤奋地练习。当然练习的过程中难免出错,导致阳伊儿的蒹葭轩先后被各种毒物异虫光顾,它们还不忘顺带逛逛阳府的其他院落。整的阳府上下提心吊胆,人心惶惶。
后来,朱琳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样的行为对阳府实在是太残忍,于是只能作罢。果然,这种变态的曲子还是应该去松州苑练习。
琴声渐渐清晰,悠扬流畅的音调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这样美妙的琴声,却是杀人利器,让人对这个世界的美好还真是又多了一分绝望。琴声泠泠淙淙,细细品味别有一番出尘之意,大概只有熠国第一乐师秦楼月可与之媲美。
随着琴声的上扬,那绿色越来越浓,透明度也在渐渐降低。周围变得阴寒,森森的杀气弥漫,这片丛林似正在堕入鬼域一般。弹琴之人操纵毒虫的功力远远超过她,自己接下来的所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是她不能让几乎毫不相干的人为自己而亡,而且还是公羊家族的最后传人。这是原则性问题,这个人情太大,自己承受不起。至于其他,其他的事情等她能活下来再想吧。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笨,中了对方的圈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强大,全力反击在他人看来也只是可笑的垂死挣扎。
笛声婉转渺远,和着对面的琴声,竟然有种令人诧异的和谐。一琴一笛,仿佛精心编排的合奏,一阳刚一柔和,使远处不经意间听闻的人也有片刻的失神。
而其中的险恶与重重危机,只有演奏之人才知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过这次输掉的是的性命,赌注下得未免有点大了。
琴声丝丝入耳,朱琳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仿佛处于强大的威压之下,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握住笛身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那琴声似有生命般,一步步紧压向笛声。笛声挣扎了两下,敌不过只能缓缓后退,而周围的毒瘴趁机侵润而入,试图将他们包围。丛林中悉悉索索的响动更加明显,被催眠的毒虫们正在加快布阵的速度。
对方太强大,将功力运用的很精准,丝毫不浪费。琴声不急不缓,却是恰好可以压制住笛声的程度。犹如猫捉老鼠,先戏弄一番,把对方挤到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