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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临风头也不抬,随意答道:“赫丹的专属膳房。”
“膳房?”沈奕安瞥他一眼,静默一阵,半晌,方才涩然道,“临风莫非是做了一回梁上君子?这传出去,可真是天下奇闻!”
君浣溪听得双目圆睁,一口饭菜含在嘴里,半天咽不下去,这个卫临风,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善良了?
那个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三十五章 一筹莫展
卫临风带回来的饭菜,也就是她一个人的分量,加上早就饥饿难耐,哪里还顾得上谦让,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放下空空如也的食盒,不好意思看了看那盯着自己的三人,自嘲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饿,本来是想给你们留点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吃光了……”
楚略神情淡然,率先开口:“没事,我们不饿。”
“是啊,我们不饿的。”另外两人也是随声附和。
楚略想了一下,又道:“浣溪,你的医术闻名天宇,能否自己诊治这蛊虫?”
君浣溪看一下自己的手背,轻轻摇头:“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只会看病与制药,对于这巫蛊之术实则一窍不通,都不知从何治起……”
说过之后,众人都是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奕安低声说道:“浣溪,那个花瓦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瓦儿?”刚刚吃得饱胀,难免有丝怔愣,不明所以,“瓦儿怎么了?”
卫临风嘿嘿笑道:“不会吧,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痴情,你不会就这样算了吧?莫非你也想如我这般,被人家的老爹一路追杀,要知道,我只是无意一瞥,你可是真正占尽……”
说到这里,俊目瞪她一眼,似是鄙夷,又似是不满。
君浣溪回过神来,眼望众人,微微笑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对待瓦儿的,一辈子对她好……”
——对于这可爱至真的少女,做姐姐的自然会好好爱护怜惜,这还用说吗?
楚略看她一眼,点头道:“男儿大丈夫,是该有此担当。”
沈奕安闻言色变,别过脸去。
卫临风却是哼了一声,又道:“那你可知道这东夷族的婚嫁规矩?普通女子都还好说,象花瓦儿这样身份尊贵的公主,做她的夫婿,是必须入赘的!”
原来,他们是在担心这个,入赘……
君浣溪点头,闷闷道:“当时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个,倒也不是问题。”
——以后瓦儿真正找到她中意的男子,自然会入赘夷家,在这青山绿水间幸福生活,不过眼前这三人,似乎就有些麻烦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应该都不会愿意吧,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几句说完,又是无语,今晚这气氛,怎么这样奇怪?
窗外已然夜深,屋内也是一片静寂,好在桌上烛火已经燃尽,只外间长廊顶上悬挂的竹笼灯,散发着一缕清幽的光芒。
几名男子坐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搭话,黑暗中没人理会榻上的她,自然也乐得清闲,想到那已经到手的药丸,不禁暗自得意,只是自己体内的蛊虫,失踪的黄芩,让人免不了有丝烦闷。
唉,瓦儿久去不返,也不知寻到解救之法没有?
还有,那个蒙哲是否说话算数,真是在尽心尽力寻找芩儿……
迷迷糊糊想着,正当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被一阵急切而又压抑的敲门之声惊起。
揉一下眼,叩声依旧,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人敲门!
“是谁?”楚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请开门,奴婢奉三公主之命而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跳了进来,转身飞快把门关上,一边喘气一边道:“君公子在哪里?三公主让奴婢带话给君公子……”
君浣溪直起身来,沉声道:“我是君浣溪,你说你是三公主派来的人,有何证据?”
那婢女想了一下,低声道:“三公主说,她有一个阿姐,美丽聪明,举世无双,公主在想,什么时候介绍给诸位公子认识认识……”
阿姐?众所周知,她只有两名兄长,哪里有什么姐姐,这个阿姐,却是说的自己……
“那个,咳,咳……”君浣溪再无怀疑,又怕旁人听出端倪来,赶紧轻咳几声,把话岔开:“三公主没事吧,她那边情况如何?”
婢女听出她话中的关切之意,很是开心,赶紧道:“君公子放心,公主虽然被头人禁足不能过来,但是她没事,头人并未处罚为难……”停顿一下,又道,“三公主命奴婢前来,是有话带给君公子,请公子不要着急,那蛊虫的事情,公主会想办法破解,请公子一行先行下山暂避,等过些日子头人怒气消退,再带着解药来与公子汇合。”
“这……”沈奕安的声音响起,有丝迟疑,“假若你家公主一直被禁足,或是根本找不到解药,那我们岂不是要空等?那蛊虫休眠只有三个月,而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卫临风却是轻笑:“人家公主会尽全力的,要不以后就只能当寡……”嘿嘿一声,及时收口,但是那个字眼,众人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君浣溪朝他发声的方向瞪了一眼,没有作声,却听得楚略沉稳道:“回复你家公主,就依她所说,我们明日一早即向头人辞行下山,在南山下农户家等她,三日之内,若是她不能及时赴约,便去随州卫府相会……”
婢女应道:“是,奴婢这就禀报公主。”
说罢抬眼一望,见得屋外天色微亮,朝众人施了一礼,急急而去。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公主请君公子好好保重,不要担心。”
君浣溪自然是点头答允。
听着脚步远去,楚略这才朝向卫临风道:“临风,这里条件简陋,不便浣溪休养,随州距此不远,我们只好借你府邸暂时落脚,我自作主张,你不会介意吧?”
卫临风笑道:“本来就是要请你们去的,我娘的寿宴,你们这两个干儿子可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候好好热闹一番,她老人家一直念叨,当真见了你们,不知道有多欢喜……”
说到此处,语气不自觉放柔许多,刹那间的真情流露,只听得君浣溪心头一颤,老师的生日也是快到了,自己却是不知何时才能回返?
等到天色大亮,众人一道去向那头人赫丹辞行,谁知他却是避而不见,只一名蓝衣侍卫出来传话:“头人请君公子务必谨记,这三月之期并非儿戏,早去早回,好自为之!”
好一个三月之期!
一行人等在山下等了几日,那花瓦儿果然未能前来,失踪的黄芩也是没有一点讯息。
君浣溪心中烦躁渐生,在院坝里来回踱步,却是苦无对策。
自己在此异世生活多年,从无差错,一向以冷静沉着而自得,不想此回出师未捷,损兵折将,就这样回去,如何向老师交代?
时至今日,除了同去随州,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是……
随州,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踏入……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三十六章 刮目相看
又等了几日,还是没有消息,君浣溪迫于无奈,在众人的催促下,见得解药无望,黄芩无踪,只得随之东行,去往四十里外的随州城中等候消息。
一进随州城门,楚略便以有事为由,撇开众人,独自而去。
君浣溪也不在意,他是武林盟主,自然事务繁忙,这鹫峰山之行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精力,自己早就歉意良多,哪里还能有什么怨言。
卫临风虽为地主,却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带他们进了卫府就自己忙去,不见踪影,只沈奕安步步紧随,对她小心顾惜,直到进了客房,安顿下来。
君浣溪心下感动,忽然想起一事,只随意问道:“对了,你在那鹫峰山可曾查探到铜矿的消息?”
“铜矿?”沈奕安看她一眼,苦笑道,“我在山上数日,不是捕蛇,就是寻人,哪里还顾得上找什么铜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哦……”君浣溪垂下眼帘,只淡淡应了一声,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此时心中担忧甚多,却是无力细想,任其消散逝去。
沈奕安也不说话,只陪着她在房中聊天喝茶,感受着难得的安详气氛。
过不多时,便有丫鬟来唤,说是卫老夫人有请。
这随州卫府,乃是前朝士族大家,人口众多,虽说到了这一代已然衰败没落,但是基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原则,再加上这卫老夫人原是当朝已故皇后的表妹,与宇文皇室多少沾亲带故,所以在随州,乃至骥东,甚至天宇,都是响当当的大家族。
而卫老夫人,自其夫君安定侯卫络英年早逝之后,更成了撑起这大家族的关键人物,共育有五女一子,卫临风是唯一的继承人,在府中被视作珍宝,地位甚高,又是才华出众,尚未及冠,就已经被宇文皇帝下诏世袭侯位,却被他以母亲体弱多病为由,执意留在随州,一拖几年,迟迟不肯进京上任。
一路听得沈奕安说起,方才明白卫临风的性格由来,生在如此环境,想不骄纵孤傲都难!
被丫鬟领着进了一间正屋,屋内居中软榻之上倚坐一人,发色花白,雍容华贵,身上还搭着一条宽大的镂花薄毯,一见两人进来,便是温和笑道:“奕安,干娘想你得紧,你为何来了半日,还要干娘派人去请,才肯过来?”
沈奕安闻言微惊,赶紧上前行礼道:“干娘勿怪,先前初到府中,听闻干娘尚在午睡,奕安不便打搅,正说晚膳之前过来请安,不想干娘竟是先派人过来了,确是奕安的不是,还望干娘不要责怪。”
君浣溪在一旁听得好笑,这个酸人,说话还是那么文绉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和阿略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怪你做什么——”卫老夫人侧了侧头,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君浣溪,上下打量,又是好奇又是欣喜,更有一丝说不出的意味,“这就是风儿口中的南医公子么,怎么长得比女子还要俊俏?不对不对,根本就是个大美人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君浣溪不敢怠慢,躬身行礼:“君浣溪见过夫人,夫人说笑了。”
“你是风儿的好朋友,别叫那么生疏,叫我伯母吧。”卫老夫人微微一笑,招手唤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是,伯母。”一下子荣升为好朋友,实在有些受宠若惊,缓步走上前去,距她一尺之遥站住,正待说话,却是隐隐闻得面前之人身上一缕药香。
扳指一数,天麻、独活、杜仲、附子,都是治疗脉络瘀阻,筋骨失养之症,再看一下她倚坐的姿态,盖得严严实实的薄毯,心有所悟,这卫老夫人,莫非……
唤声得罪,伸过手去,轻轻搭上她的腕脉,不觉微怔出声:“伯母,你……”
“奕安没告诉你吗?”卫老夫人看一眼不远处的沈奕安,涩然一笑,“我前些年大病一场,风儿寻遍这骥东名医为我诊治,人是救回来了,只是这腿脚就不利索了,成了个废人……”
君浣溪应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又探了体温,数了心跳,查了舌苔,综合各方面的表象思索一阵,方才点头道:“伯母谈吐清晰,这中风的症状,不算太严重,汤药调理辅以按摩理疗,半年之内,应有小成。”
“君公子真的能治我这瘫病?”卫老夫人大喜过望,眼眶一红,却是落下泪来,“这些年来,我真是做梦都想着自己能下地走路……”
听得她声音哽咽,沈奕安急急安慰道:“干娘放心,浣溪的医术在天宇那是出了名的,他说能好,就一定能好!”
“伯母叫我浣溪就好。”君浣溪轻轻点头,“我先给你扎两针试试,等下再重新开个方子……”
转头唤人去客房中拿来背囊,取出备用银针,卷起衣袖,瞟了沈奕安一眼,后者会意,朝卫老夫人施了一礼,去向门外等候。
君浣溪掀开薄毯,神情自然地解开卫老夫人的裤腿,在各处紧要穴位上扎下银针,轻轻捻动针尾。
一炷香时辰过去,君浣溪收了银针,为她整理好被服,轻笑道:“伯母感觉怎样?”
卫老夫人微微诧异道:“有一点热乎乎的,真是奇怪……”
君浣溪点了点头,走向案几前,招呼丫鬟取来纸笔,略一思忖,刷刷开了药方,这药方大体续用方才嗅到的几味药物,只不过查缺补漏,微有改动,要知道治疗中风瘫痪的病症,中医针灸辅以汤药送服,效果甚佳,而自己的老师君正彦,正是此中国手!
刚写下最后一字,眼前黑影一闪,有人倾身凑了过来,欣喜若狂:“你说我母亲还能下地走路,这是真的吗?”
正是卫临风!
想着那一饭之恩,不觉面上放柔,放下毛笔,轻轻点头:“假以时日,应该可以。”只是,颇有些费时费力,很是麻烦,自己可不愿担此重任……
一声过后,双肩已是被人紧紧抓住,那力道凶猛得几乎掐进了她的皮肉,眼里的光芒也是足以与盛放的焰火媲美,只见他大张着嘴,怪异发声:“啊?哈哈!”
他武功在身,自己却怎么承受得住,不觉紧蹙秀眉,低声呼痛,同时一个念头在心底闪现,这般着急担忧的神态,好生眼熟,似乎是在很多年前,在不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