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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颂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其他的,由你自己去判断吧。”
昏暗的荒野此时安静下来,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儿。但天边却传来莫名的躁动。云层迅速地密集增厚,眨眼已经翻滚如同怒海骇浪。
这是飓风来临的征兆。
飓风,扫荡一切,破坏一切,重生一切,不容置疑的自然法则和执行手段。
就像一个人的刀法,以生他养他的大漠的冷酷为名的刀法。
没人知道这个人从哪里来,又会回到哪里去。只知道,他总是在飓风来临时出现,和飓风一样杀戮一切。
他是比飓风更加可怕的杀手。他不遵从任何人的命令,不接受任何协商。无数的商旅葬送在这片荒漠,前赴后继保镖的名家也无一幸免。漫天的血腥把这里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于是不知来历,不知身世,不知去向的这个人,被江湖送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大漠狱使。
整个江湖都为他而轰动,因为他打破了许多江湖规则。凡是杀人,总是不外乎几个原因。有的为了恩怨杀人,有的为了钱财卖命,有的为了练功杀人。大漠狱使却是个例外。他不为别人杀人,也不为自己杀人。他不为钱财杀人,也不为恩怨杀人。他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飓风而杀人。
他和飓风一起建立的领地,成了整个江湖的禁区。一颗枯萎的老树,在许多年里成了商旅驼队远远避开的警告标志。
于是他寂寞了很多年,这世上唯一可以打败他的东西,就是寂寞,蚂蚁一般啃噬他的心。他在这里与世隔绝,可身体和常人一样在成长,在发育。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他身体的某一处,总是有莫名的燥热和骚动。这种燥动愈来愈狂烈,让他无法控制。即使是杀戮也无法克
制的某种欲望,在身体里积累成火山一样的能量。
他再一次等来的猎物,是一支无意中撞上飓风袭来,因而误打误撞进入了他的地盘的商队。在飞沙走石,地动山摇的飓风中,惊慌的商队在看到他的身影后更加溃不成军,四下逃散,流落一地的贵重物资。
他在一个沉重的大木箱中,扒开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丝绸,摸到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触摸过的物质。
这种物质,十分柔软,像丝绸,可是比丝绸温暖;这种物质,有着圆润的曲线,像夜明珠,可是比夜明珠有弹性。
一双惊恐而秀美的眼睛露了出来,一个肌肤姣好的女子从木箱里翻滚出来。
他扑了过去。
不顾她的拼命挣扎。
一种飓风一样狂热的欲望铺天盖地,湮没了他高大壮硕,衣不蔽体的身体,每一寸古铜色的肌肉下都颤栗着强健饱满的饥渴。
他无师自通地狂吻着她凹凸有致,洁白无瑕的身体,而被乌金刀磨得粗糙的大手,上下求索着,莽撞而用力捏抓着柔软的双峰,反复摩挲着她幼嫩而湿润的小腹。
他粗暴而狂野地撕裂了她。
女子在事后爆发了一场肆无忌惮的痛哭。她从此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做了一朵豪放顽强的沙漠玫瑰。
而大漠狱使消失了。
飓风依旧,但过往的商队不再全军覆没。他们有时还是会遭到掠夺,但丢失的都是些干粮果品肉脯,很少有人丢性命。
因为他和她的家不需要这些性命了。在他们的岩洞里,早就堆满了无数的珠宝。他随时能抓起大把的明珠和宝玉,把她打扮成荒漠的皇后。
他们狂风暴雨第一次的果实,就是他们的儿子。
儿子像他,强壮机敏;也像她,五官挺拔中带着秀气,快乐倔强。他是与生俱来的大漠的继承人,自小就开始熟稔飓风的脾性。
可女子却时常走出这个岩洞,若有所思。
终于有一次,当他用满手的稀世珍宝,从过路商队那里换来了寻常的食物和日用品,回到岩洞时,却发现儿子和女人都不见了。
呆立一会儿,他默默地走到了角落里,从沉甸甸的珠宝下面,挖出了乌金打造形状诡异的刀。 他的刀,泛着青黑的煞气。一旦没有喝够鲜血,煞气就越积越浓。在飓风来临之前,会自行凛凛抖动。
风,来了。
滚滚砂砾形成的狂暴浪涛,尖啸着席卷一切,抛向高高的天空。犹如挑唆了葬身大漠的所有孤魂野鬼,风中似有千军万马的幽灵凄厉扑来,带着前生后世的怨愤,疯狂撕扯那些无辜的替代者。
他在千军万马之中,独立天地间,持着凛凛抖动的催命刀,步步逼近,挥舞,抡转,刀刀劈开生死路。
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
杀到山穷水尽
,杀到无可退路。
她终于出现了。
像她来的那样,女人躲在了一个大木箱里,抱着儿子蜷缩着。
他手里的刀一扬,“当”地飞到了她前面,直直插在地上。
女人愣了一下,绕过他的刀继续拼命跑。
他几步就追了上去,一手拎开儿子,另外一手铁爪一样牢牢地抓住她,指甲都深深掐入她细嫩的皮肉里。她对着他的手臂又撕又咬,泼辣地扯下他大把大把的头发。拖不了几步,她的衣衫都被割破成了布条,他的手臂和脸上都是她抓出的血痕。
女人终于拼力推开了他,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你这个恶魔……你如今有了我,还有儿子,难道你还不懂什么是人伦亲情……儿子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可我对我爹娘来说也是这样重要……如果我们的儿子也像我一样流落他乡,生死未卜,你不会像我爹娘那样心疼吗……呜呜……”
他呆立在原地,无言以对。
飓风再一次平息了,天地又沦陷在寂寞的轮回里。这里,本来没有爱,没有恨,所以也不配拥有温暖。晚霞黯淡下去,剪出了孤独的身影。孑然三人,形影成六。
他们终于离开了大漠。
不为了外面的世界有如何精彩,不为了儿子和亲情,只为了她不再这么伤心。
刚离开大漠的时候,外面的新奇世界冲淡了他们之间的分歧和争执。以至于他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幸福终老。
他们终于走到了终点,她的家。
敲响鎏金辅首门环,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诺大的府骚动了。
“楚儿!”苍老的父母踉踉跄跄跑了出来。母女扑到一起,相拥大哭。
“娘……”她和儿子被拉入了内庭,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他。
“这是——风!” 其实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临时胡诌了一个。
其实在她爹娘叫唤前,他也并不知道她叫“楚儿”。
在大漠,只有他和她的大漠,他就是他,她就是她,从来不需要名字。
在宽敞的厅堂里,楚儿的父亲端坐在太师椅上,皱着眉头看他茹毛饮血地吃喝着精致的点心和茶水。又打量风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和腰里缠的各类金银珠宝,忽然心里一惊。
楚儿父亲借口更衣,悄悄去内庭找楚儿和她母亲。
禁不住几番软硬兼施的盘问,楚儿父亲从女儿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
大漠狱使?大漠狱使。
是夜,华灯初上。楚儿的父亲请来了当地经常跑各地的商队头领,还有一直来往的镖局名家赴宴。风在一声声的豪言壮语中,被灌得烂醉。
可子时他却醒来了。月很圆,树影纹丝不动,一派和祥。
可是没有微风,空气让人觉得窒息。
搁在床边的
刀,轻轻抖动了一下。
门外飞进细微而半透明的暗器时,风的刀已经砍落了三个人的头。
风只是轻轻抡着手臂,刀影过处,带着手臂的武器天女散花,飞向各个角落。
直到“啪啪啪”几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住手!!!疯子!!!“
这个世上,有谁可以唤醒他的孤独,让他可以舍弃一个王国而不顾一切去追随?
“魔鬼!!!”她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叫,迅速捡起一把滴血的剑,架到了他脖子上。
精致的假山石花园里,散落着人体的残骸。极难辨认的带血头颅中,不仅有前来赴宴的商旅头领和护镖,还有本该是他岳丈的人,楚儿的父亲。
“魔鬼!我要杀了你!!!”楚儿的脸上有血渍,不知道是沾上的还是被他伤到的,风心里一抖,手中的刀“当啷”掉地。
“娘……”一边的儿子大哭起来。抱他过来的祖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丈夫也在那一堆血肉中,哼都哼不出来,直挺挺倒地昏死过去。
“娘,娘!“楚儿丢了剑,扑过去抱住母亲的身体,俯身大哭,一边哭一边不断用头撞地,“娘,娘,是我害死你们!爹,爹,我对不起你们啊……我对不起全府上下!是我自己作孽,是我作孽……”哭得心肝俱碎,气息喘不上来,只是一头一头磕地,磕完了母亲,磕父亲,再磕所有枉死之人,一头鲜血模糊,在地上印上无数个血字。磕到晨曦隐现,她一头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娘!”小小的孩儿蹒跚过去,用力推推她,却没有反应。呆立中庭的风这才回过神来,“楚儿——”他的双脚无力地弯曲,跪了下来。
☆、名医震江湖
“所以,他去找你给我娘治病了?”楚风打断了孙颂涯的讲述,桀桀大笑起来,“你怎么证明你说的不是抹黑我父亲?”
已是子夜时分,二人在荒野上露宿,只有漫天繁星为灯。更深露冷,一堆旺火,驱赶身上和心里的寂寞。
孙颂涯默不作声,拨拉着树枝,火光映着他平和的脸,给这张脸平添几多暖色。他是个捉摸不透的人,长着一张棱角分明,却总是看起来无比安详的脸;言行举止无比磊落,挥袖间却把许多秘密只交付路过的云。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些是我听说的。我证明不了你父亲是这样的人。”
楚风也沉默了一会儿,闷头烤馍,心里一直绷得紧紧的,想问又不敢问,最后终于道,“那你看到的他呢?”
孙颂涯又是长长一声叹息,“其实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我。”
大漠狱使重现人间。
大漠狱使不再只在他的大漠王国守候。他走出了枯树的边界,出现在江湖中。
他杀无赦,但不抢不劫。因为他只杀一种人:
不能治病的大夫。
但他杀了所有他能找到的大夫。因为他们都不会治病,他们都治不好他带来的女人,一个昏厥不醒的女人。
江湖门派,凡是有门下人曾经在经过大漠时遇害的,都闻风而动,誓报血海深仇。没有恩怨的,也愿意参与这场重金和声名为目标的捕猎游戏。庞大而三教九流的杀手团体紧紧咬住他不放,甚至在街上摩肩接踵地跟随着他。
但没人得手过。这个怪异,冷血,刀法自成一派又被某种邪门力量附身的魔头,这个说的话比杀的人还少的怪物,一直格格不入地,但目中无人地穿行闹市街头。
有人动手过。但离他最近的人,一直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人,却说没看清楚动手的人是怎么身首异处的。目击者仿佛短暂性失忆,瞋目结舌,茫然而徒劳地回忆细节,却只记得飓风的影子。他们说他们在最繁华的街头,行人熙熙攘攘的闹市中心,看到了飓风。
而风似乎从来没有转一转眼珠,赏赐一秒钟的目光给身后的捕猎队伍——他不再是风了,因为没人再叫他风了,这个名字,只有一个温柔的人可以呼唤。这个人至今昏迷不醒,于是他又成了众所周知的大漠狱使,无法再收敛狂性。
他又拾起了杀人游戏。但比之前多了理由和目标:杀那些救不醒楚儿的人。
一时间,各大药店纷纷关门,名医庸医都卷铺盖半夜出逃,连卖狗皮膏药的都不敢上街摆摊。只要你声称有灵丹妙药可以治百病,也许一眨眼的工夫,你的
头颅翻滚在自己的膏药堆上。
直到风遇到一个赤脚大夫。这个大夫已经听闻了江湖同行的种种不幸,惊骇莫名,但为了糊口不得不胆战心惊地偷偷出来赚点诊费。不巧还是被风撞上了。
大夫直接跪下了,“好汉饶命,我只是个江湖郎中,没本事治尊夫人的命——但是我知道有人可以治!”
他已经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背得滚瓜烂熟;幸好他不是结巴,风的刀已经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前贴进了他脖子上的皮肉里。但风抽刀也快,赤脚大夫只感觉脖子边一点阴冷,血冒了出来,但没伤到要害。
“谁?”风野兽一般的眼睛里闪亮起了一点光芒。
“孙颂涯。”赤脚大夫不知道是和孙颂涯有仇,还是深明大义要拯救天下同行。
“说清楚。”风逼问。
“孙颂涯,人称天涯侠医。他是医圣松翁唯一收的弟子。医术精通不说,为人仗义,是江湖人人称道的名医。他一定有办法治尊夫人的病。”赤脚大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还请大侠饶我一命,我好歹给大侠打听到了能治病的人,是不是?”
“孙颂涯?”风若有所思,“他在哪里?”
赤脚大夫手随便一指,“他去前面那个发生疫病的村子治病了。”
风收了刀兴冲冲地走了。他兜兜转转了好些日子,最后是孙颂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一个熟识的采药的老人在山上偶遇,把大漠狱使找他的消息告诉了孙颂涯;并好心地劝他,“你快躲一躲吧。他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