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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颂涯望着行空明朗年轻的脸,微叹道,“这就是这里最大的疑团,屋子里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清理掉?”他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变成大坟场的村落,又道,“我想他收拾得这么干净,绝对有时间来好好处理,而不至于匆忙得没时间告诉别人。而且,他收拾干净的目的,恐怕是希望从此不会有人知道他或者他们是谁了。”
行空跟着孙颂涯默默走上了回程的路,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个红衣女子呢,她和逃过瘟疫的人,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次,孙颂涯却再不肯回答了。而且,似乎为了这一个唐突的问题,他一路上缄默了很久,很久。
☆、风雨欲来
唐不虚此行舒舒服服地靠在虎皮垫子上,慢慢地夹着椒盐大核桃,夹了肉出来不吃,似乎就是喜欢夹核桃的乐趣。
“孙颂涯后来去哪里了?”他问。
唐笑跟着孙颂涯和行空晃了半月,已经回来了。唐笑这次的确身体力行,亲自前去跟踪孙颂涯和行空。他回来还没一炷香的工夫,气都没喘匀,就被唐不虚此行叫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唐笑略微显得有些狼狈。“孙颂涯从嵩山出来后,带着至善的弟子行空,去了岭南,一个爆发瘟疫的村子。他们二人把那些得恶疾死的人都火化埋了,去邻近的村子转了转,就是问了些瘟疫村的事,之后就走了。”
“就这些?”
“就只有这些,中途他和行空说的话,我离得远,听不清楚。一则是怕他发现,二来那里是爆发瘟疫的地方,我也不敢靠太近。”唐笑说,“二哥,你估算得很对,孙颂涯自己堂而皇之办的事情,都是没法找出破绽来的。”
“没什么。”唐不虚此行说,“就算我亲自出马,恐怕也找不到任何疑点来——对了,小宝已经回去了吧?”
“小宝之前看完母亲就回去了,没有多停留,他立刻去查你吩咐的事了,据他的人带回来的消息,目前他没发现什么。不过他按你的吩咐,已经扩大了搜查范围,正在挖哥舒天和几大长老的内幕。过一两日,如果有什么发现,他会再传一次消息过来,但愿有所收获。”
“好。易家那边呢?”唐不虚此行挥手叫另外一个弟子过来。
那弟子应声过来回答道,“昨天买通了易家的一个伙计,说之前留宿易家的药童,的确姓秦,叫秦谣。但不知道易寒是怎么认识的。不过他听一个和易寒比较亲近的侍卫说,那秦药童似乎是来讨要什么诊金的。另外,有一日二人出去郊游,但那秦谣不知为何,似乎惹易寒生气了,之后就离开了,没有交代过去哪里。”
唐笑喝了口茶,抹抹嘴说,“二哥,我立刻让兄弟们四下分散寻找这个人。”
“让我想想。”唐不虚此行让丢了核桃,起来踱步,口中喃喃道,“孙颂涯?秦谣?孙颂涯,还是,秦谣?”他凝神考虑了片刻,说道,“你去吧,一旦发现这个药童的行踪,立刻告诉我。我去会一会。”
“是。”唐笑答应着,略微有些诧异,“二哥,这个人虽然关键,不过需要二哥亲自动手吗?”
唐不虚此行想了想,“我希望不是,不过我只有亲自会过他之后,才能断定他到底牵扯了多深。也只有会过他以后,我才能决定怎样动手。所以这个人我必须亲自处理。”
“是。”唐笑领命离开了。唐不虚此行窝在虎皮椅子里,琢磨着秦谣向易寒讨要诊金的事,想着想着,眉头拧成了结。
秦谣离开了易家后,直奔何老三所在的山村药铺。龙家兄弟叛变,何老三被迫显身,协助哥舒惑绝地重生。如今两大长老被铲除,只剩下了二长老姬盛一人独守圣地西边的兵器坊。何老三还是三长老,靳弱水从护法被提升为四长老,大长老的位置空缺。
姬盛一向只管兵器,不管教务如何。他趁乱外出了一趟,就是去偷偷见过易寒。回来后更加大门不出,只把自己关在兵器坊里。
靳弱水蛊术高超,以双面内应的身份周旋龙家兄弟,铲除逆贼有功,因此被提升为四长老。但外人盛传靳弱水是凭美色获得哥舒惑的宠信,这个新上任的四长老难以在短时间内树立自己的威信。何老三受到哥舒惑的命令不得不重返魔教一段时间帮助打理。同时,他还要重建为了躲避龙家兄弟的追查而自毁的山野小村和药铺。
何老三的山村本来就是他自己带着亲信建立的。之前龙家兄弟一叛乱,他就收到了风声。为避免龙家兄弟追查,他立刻遣散了山村的人家,自己则在龙家兄弟还未准备好的时候悄悄潜回了魔教。何老三虽然云游外面多年,但并不缺乏在魔教内部的眼线。也是这些眼线,能帮助秦谣在魔教内部游走各处,最终能内外呼应,帮哥舒惑平息叛乱。如今一切安定下来,之前山村的猎户和农家也逐渐都搬了回来。这些本来就是最初他带去的精兵,多年以来,已经在山村安家落户,以备不时之需。
秦谣被易寒赶了出来,一气之下跑回到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零零的山村,那里一向是十分清静的地方。但最近这段时间,何老三总是往返魔教和山村,十分繁忙。秦谣不便去打扰他让他分心,故而没有和何老三交代和易寒翻脸的事情。另外一个原因是,她生怕何老三一旦知道易寒如此对她,火爆脾气上来,会立刻派人去毒害易寒。
对易寒的身世问题,秦谣自感愧疚,只希望他能渐渐消了这口气。因此她并没有透露半句怨言,一有空闲就帮何老三整理药柜,独自一人默默想着心事。
何老三十天半月里两次来回山村和魔教,两边奔波,显得十分疲劳,神色也不太好。秦谣只当是魔教事务太忙乱,哥舒惑给他的压力大。
“他如今一人还应付不来吗?”秦谣问。这日夜深,何老三却还不睡,独自坐在门前,在深秋的冷风里吧嗒吧嗒抽烟袋。秦谣临睡前发现,就出了门来。
何老三摇摇头,不吭声。秦谣不明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的小凳子上。月亮很圆,她看得十分真切,何老三的眼睛里,化不开浓重的忧虑。
不待她开口再问,何老三突然道,“没什么。他如今新做教主不久,总是血气方刚。你不用担
心。”抽了两口烟,又说,“你虽然是他妹妹,可你从小就进了虚无谷,并非魔教的人。所以魔教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以后不需挂心。”
“虽是这么说。”秦谣嗫嚅着,知道何老三只是想宽慰她。
何老三敲了敲烟袋,口气突然凌厉起来,“你不记得么,你师父交代过你什么?倘若你不和魔教断绝关系,你师父松翁是不会认你的。就算你和哥舒家有那么一点血脉,这次事变,你也还了人情给他了。以后你做你自己的事。爱跟孙颂涯也好,爱自己去闯也好,总之,你不需要再去魔教。”
“是。”秦谣只得答应着。
何老三眯眼望着月亮,道,“我这里人手齐全了。目前没什么事情好做,你明天就走吧。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忙,就让芍儿和子归来叫一声,没事也不用来这里了。你既然已经开始帮人解毒了,怎么不自己出去闯闯,积累点医术医德,早晚比得过孙颂涯。”
秦谣呵呵笑起来,孙颂涯的确是她自幼的偶像。可何老三接着却又说,“不过,你没必要学他那么傻。成天管那些中原门派的混帐闲事,早晚丢掉性命。”
“不许你这么咒他。”秦谣嘟起了嘴。
何老三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装上新的烟叶,一边继续说,“我不是咒他。江湖险恶,他以为他几斤几两。总是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和事,自己落得什么好处。还不是他松翁那点破名声。你和他不同。当年哥舒天教主发现原来你在虚无谷,为了保护你,表面上故意放逐我,冷落我,其实是要我暗中保护你。而松翁和孙颂涯自从知道你的身世,也从未要求你继承医侠的衣钵。所以根本没人要求你背负那么大的责任。”
秦谣没了声响,神情甚是郁闷。何老三看在眼里,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打击你,只是个人的路要各自走。这世上,只有一个医圣,也只有一个侠医孙颂涯。你也应该走自己的路。”
“这世上,是不是也只有你一个鬼医,还有一个唐门的毒医?”秦谣问。
何老三皱巴巴的脸上流露一丝笑意,“大概吧,不过,人不能总是当自己是唯一的。说不定哪天,侠医,鬼医,毒医,全都没了,或者又多出一个神医来。”
秦谣又咯咯笑起来。何老三也笑了,连日来的烦闷消弥了不少,他疼爱地看着秦谣,目光慈祥得像是她的祖父。这个孩子,他的确当作自己嫡亲的孙女,看护了这么多年,也会继续看护下去。这个世上如果有任何人真正了解秦谣,何老三想,也了解她的双重负担,那么除了她师父外,就只有何老三自己一人了。如今她师父已经离开,如果他再不好好疼惜她,指点她去好好走路,恐怕这个孩子早晚会毁在别人手里。
咯咯笑的秦谣显得十分天真。她既不知道孙颂涯的忧心,也不知道何老三的顾虑。此时的她,的确满怀憧憬和雄心,对自己将来的江湖路充满了信心。她现在还是一棵在阳光下茁壮成长的小树。她并不知道,处理魔教叛乱那一点事情,只不过是掠过的一阵清风而已。而她以为她已经顶天立地了。
“不早了,休息去吧,听我的话,明天走吧。最近我这里会有魔教的人来往,别让他们撞见你。”何老三和颜悦色地哄她。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不会让她多担任何心。除非,有一天他扛不动了。
秦谣果然乖顺地回屋睡觉去了。一夜香甜,次日清晨起来,便依言牵了猎云离开了山村。
何老三目送她走远了,才长叹了一口气。
☆、蓝彩蝶
秦谣几日就回到了江南地带。她目前闲来无事,便打算去扬州接回芍儿和子归,二人守在那里的一间药铺“寿安堂”,作为中转的落脚点,无论孙颂涯还是她有任何事,都可以去那里留信。
这一日她却要经过姑苏,犹豫了一下,之前的心事又浮了上来。她不禁盘算着那日不告而别是否过分了些,本来是她欺瞒易寒在先,如今虽然愧疚,却不留一个口信就离开,未免不太近人情;可她又吃不准易寒有没有消气。一时踌躇不定,但看天色已晚,也不妨在姑苏留宿一夜再走。于是牵了猎云进了近郊一家客栈,并不进城。安顿好猎云后,她就去大堂要东西吃。
此时已经是一更时分了,客栈的大堂冷冷清清,住客都已经回房休息,连守夜的伙计都在打盹。秦谣推醒了他,要了简单的饭菜。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厨房准备了。秦谣环顾四周,却看到一个客人还留在大堂里用餐,自斟自饮,已经酩酊大醉。
秦谣信步走了过去,就在他对面坐下,叫道,“楚少侠。”原来此人正是楚风。
楚风听闻有人叫他,一愣,睁大了醉眼,却记不得她了,嘎嘎笑道,“你认识我?”
“认识,大漠飞鹰。”秦谣纳闷他怎么喝得连点起码的眼力都没了。
楚风放下了酒杯,伸长了脖子,凑到她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满身的酒气熏得秦谣皱眉,一边把他的脑袋推回去,一边道,“我姓秦。”
楚风这才想了起来,叫道,“哦,原来是秦兄弟,好久不见。”
“不过个把月吧。”秦谣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她环顾桌上满是东倒西歪的酒坛。
“我,我,”楚风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舌头别不过来,“我不过才喝了,喝了……”手一挥,把桌上七八个小酒坛“哗啦啦”推倒在地,一个个“哐当哐当”打个粉碎。
秦谣叹了一声,问,“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啊?”
楚风摇头,“没,没干什么,就,就在这里等着。”
“等谁?”秦谣有些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便帮楚风又倒了一杯,反正他已经醉成这样了,也不差一杯两杯的。
“等,等她。”楚风显得十分失落,眼神空洞。
“封十一姑娘?”秦谣问。
楚风用力点点头,“你们谁,谁都知道我等她,就,就她不知道。”
“你用情这么深,封姑娘怎么会不知道。”秦谣说。
“她不知道。”楚风大力挥手否定,“她如果知道,不会这样对我。”
秦谣放下了酒杯,记起之前在易寒家,看到过封十一和封十二在院墙外的树上偷窥。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不听,她听不进去,她眼里,只有,只有那个人。”楚风想起伤心事了
,眼眶都有些湿湿的,让秦谣想到一只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
他说的那个人,秦谣自然知道。楚风这么一说,秦谣也想起来了,牵连到自己的心事,有些不快,于是默不作声,闷头自己干了一杯。
“我要杀了他!”楚风咬牙切齿地说,拳头“砰砰”砸着桌子,“只有杀了他,封姑娘才会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