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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应该行了吧,再往林子深处走可都是些豺狼虎豹,到时恐怕咱俩也小命不保。”马车前头,高个子家丁压低嗓音说着,并时不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矮个家丁也借着月光四周瞧了瞧,试探着问道:“这就是乱葬岗了?”
“吁”高个家丁双手用劲直接勒住缰绳,马儿嘶叫了一声,马车骤然而止,“乱葬岗还没到,但是既然人已死,扔哪都一样,天亮之后指不定被什么东西叼跑了。”
“这样行吗?”矮个有些迟疑。
高个家丁跳下马车道:“不行也得行,你看前面的树木那个茂密,马车怎么行得过去。”他扫视一下四周又说道:“要不然咱们将马车停这,拖着往前再走一段路。”
“嗯。”矮个家丁应着声,也跳下马车。
掀开车帘抬下那坨用棉被包裹的东西,重重地丢在草地上,两人拖着被角踏着厚密的杂草继续向荒林深处走去,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见被角处露出一条纤细雪白的大腿。
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在荒林上空徘徊啼叫着,那嘶哑的声音叫得很是凄凉。
然而若干天持续高温干旱无雨,百姓已经苦不堪言的南陵国盛京城上空,此时此刻居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更让二人惊恐的是,几道亮如白昼的闪电过后,还不时有几个惊雷,在他们头上“噼啪”炸响。
矮个家丁忍不住同时打了一个激灵,吓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说道:“大个,你看这电闪雷鸣的,我们还是,还是回,回吧。”
这时耀眼的亮光再次划破天际,然后“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似要将大地撕开几块一般。
高个强自镇定说道:“回,送到前面就回。”
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段后,二人将棉被狠狠地丢在地上,矮个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操着粗重的嗓音报怨道:“俗话说死沉死沉的,这人死了还真是沉。”
见高个没有说话,矮个继续说道:“大个,你说这被子里包的是什么人啊?”
高个摇摇头,“葛总管说是中暑不治的丫鬟,我瞧着可未必。”
“那会是?”矮个疑道。
“八成啊,又是一个想攀龙附凤做姨娘的丫鬟,咱府上的二夫人哪容得了这个,这个月都第三个了。走了,走了,这鬼地方阴森森的,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免得染了晦气。”高个不耐烦的嘟嚷着。
“嗯,走着,回去领赏钱。”另一个点着头,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两人正准备返回马车时,突然一只闪着翅膀的大鸟盘旋于上空,并且“嘶嘶哑哑”的叫着,黑夜中的叫声像鬼魂一样阴森凄凉,使人恐怖至极。
只见这鸟两眼又大又圆,炯炯发光,两耳直立,好像神话中的双角妖怪,而且眼周的羽毛呈辐射状,细羽的排列形成脸盘,周身羽毛大多为褐色,散缀细斑,稠密而松软,飞行时无声,最奇怪的是它的头居然能在脖子上转圈,此时,它正转动着脑袋,鬼魅般的盯着下面二人的一举一动。
“不好,是恶声鸟。”高个家丁浑身突然一个激灵,扯着另外一人撒腿就跑。
另外一人不觉一愣,听着声音是挺可怕的,不过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恶声鸟,于是边跑边问:“什么是恶声鸟?”
“恶声鸟又叫夜猫子,也叫逐魂鸟和报丧鸟,俗话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今儿咱俩看样子是要倒霉了。”
“真有这么灵?”?矮个家丁怀疑着。
两人边说边跑,顷刻间便跑到了马车边,正欲上车之时,突然天空中电光一闪,“轰”的一声,高个被雷电击中,浑身冒起黑烟,就连马车篷子也着起了火。
高个大叫一声,连翻带滚地跑了两步,便“扑嗵”一声倒地不动了。
矮个吓坏了,畏畏缩缩地凑近一看,大个的上半身已被烧焦,完全没了气息。
他哪敢再多做停留,只得慌慌张张地扑灭马车上的火星,迅速蹦上马车,一边扬鞭赶车一边哆哆嗦嗦地念道:“老天爷饶命,这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奉命出来送尸体……”
疾驰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整个荒林之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雷声过后,倾盆大雨瞬间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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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遇险
更新时间2013105 8:10:27 字数:2837
荒林中,矮个家丁驾着马车匆匆离开,虽然雨越下越大,但刚刚留下的那股刺鼻的烧焦味道,却仍然在空气中久久弥漫。
此时,恶声鸟正扑闪着翅膀,在上空盘旋了数圈之后,静静地落于树梢之上,它先是东张西望地瞅了一阵,最后则目不转睛,双眼死死盯住了棉被。
继尔又煽动着无声的翅膀,悄悄落于棉被之上,用它那侧扁而强壮的短嘴巴,去嘶咬捆着棉被的绳子。
好大一会儿工夫,恶声鸟才将绳子嘶咬开,随着绳子的断裂,捆绑在一起的棉被也刹时松懈下来,这时,棉被之内似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并轻轻地“哼”了一声。
恶声鸟一惊,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但它并没有飞走,而是在棉被四周不停地低旋哀嚎着,不停地用它那带勾的爪子撕扯着棉被的一角,似是一定要把棉被里面的东西扒拉出来一样。
此时,棉被里的动作似乎更大了一些,痛苦地扭动着,还带着一点微弱的呻吟声。
恶声鸟的叫声随着被子里的动静而愈发响亮,惊醒了树林中无数沉睡的动物。
顿时,整个荒林热闹起来,山鸡啼鸣,野兽咆哮,就连野狗山猪也来凑了热闹。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这一切显得那么壮观,又那么壮烈。
良久之后,棉被的一角终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甲上那抹鲜艳的粉,显得那么的动人与醒目。
继尔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双手齐用力扒开被角,被子一角探出一张精美绝伦的女人的脸。
恶声鸟再次被惊到,“嘶”的一声高高飞起,又轻轻地落于树枝之上,观察着地上的动静。
然而这劈头盖脸砸下来的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并没有因为她这绝世的容貌而手下留情,依旧毫不客气地拍在她的粉颊上,才终于将这梦中的人儿砸醒。
她渐渐恢复了神智,突觉腹中翻江倒海般难受,一扭头,便呕出一大口的腥红,她不知道这是血,还是药。
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任凭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砸到她的脸上,却未觉疼痛。她用力地咬着唇,唇角已被牙齿切出泛泛血花,她却浑然不知,她麻木地回想着她所经历的一切一切。
六年前,她穿进了这具身体,成了户部侍郎的嫡长女,不但得了一个万般疼爱自己的母亲,还有了一个双胞胎哥哥。自此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柳如画。
可是父亲并不喜欢她,同样也不喜欢哥哥和母亲。他总是在二娘的房里,二娘也为父亲生了一子一女,女儿柳如烟小她一岁,儿子柳墨青小她三岁。
二娘有一个在皇宫做皇妃的妹妹,听说父亲侍郎的位子,也是因为这位皇妃的帮忙,所以二娘在这个家里更是耀武扬威,处处欺压他们母女几人。
而母亲总是忍气吞声,可终究有一日,母亲不幸葬身火海。
当她从外面回来发现这一切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母亲拉着她的手说道:“曾经有位算命先生说我生于刀山,死于火海。我出生于景阳山脚下,由于景阳山形似一把弯刀,所以又叫刀山,如今我又……”母亲叹着气,气息微微弱弱,“看来一切皆是命。”
柳如画跪在母亲面前哭天喊地。
母亲则又说道:“画儿,算命先生说你是‘山道中削’的命,你懂吗?”
柳如画哭着摇头,她还哪有心情管自己是什么命。
母亲看着她,满眼慈爱与不舍,“就是说你的前半生好似一条山道,弯弯曲曲,坎坷不平,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路却断了,你接着走下去,命运将会有一场巨变,但究竟是福是祸,是吉是凶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这些话,母亲便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柳如画悲痛欲绝,哭着去找父亲,说母亲死的蹊跷,她怀疑是二娘做了什么手脚,可得到的却是父亲的一个耳光。自那之后,她便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也没有再喊那个男人一声爹。
想着想着,天微微转亮,雨也越来越小,最后居然停了。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经过一夜雨水洗礼的花草树木,分外的葱翠嫩绿。?
柳如画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腰板,起身伸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举目远眺,除了草就是树,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好顺着一条被人踩踏过的痕迹的方向走了过去,希望可以找到出路。
数步之后,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她掩着口鼻继续向前走,拨开一片密集的桑树,视线马上开阔了许多,一大片空旷的场地上,男女老少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而且还有一些半截的,似乎是被什么野兽啃咬过。
柳如画瞬间明白,这里是城东的乱葬岗,扔的都是一些没有亲人为其掩埋的人。
她雇不得害怕,也没有心情去害怕。此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再抬头看一眼刚刚升起的旭日,那么如果想回城,应该背对太阳而行,向西走才对。
不待多想,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转身往回走,荒郊野外,刚刚又见了那么多尸体,一时急火攻心,“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腥红。她管不了那么多,用衣袖擦擦嘴角,支撑着身体继续向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额头泌出了细密的汗珠,忽闻前方不远处有打杀的声音,柳如画顿觉惊喜,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稍稍安稳了一些,心想这打杀声必是有人,于是寻着声源的方向一路跌跌撞撞地小跑而去。
然而当她跑过去之后,所见一幕却备感意外。
只见一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身着暗绿色绸缎华服,身形偏瘦,长得不但尖嘴猴腮,甚是丑陋,而且唇边还长着一颗极为明显的黑痣,所以看起来就更多了几分痞气,他正指挥着手下两名壮汉,从一对老夫妻手中抢一位貌美的小姑娘。
已经两鬓斑白的老妇人当即哭倒磕头,“求你们,求你们放了我的闺女。”
绿衣男子脱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敢带着闺女逃,去死吧你。”说罢一脚踹向正朝他磕头的妇人,妇人身子受力,急速飞了出去,头部直接撞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当场断气。
“娘!”小姑娘大喊一声,扑向了妇人的身体。
“你们这些畜生,我和你们拼了!”老者见老伴惨死,悲愤交加,面容绝望地扭曲着,直奔一名壮汉扑去,却不想壮汉一个闪身躲过后,回手一刀直插进老者的背部,老者几乎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爹”,另一端又响起了姑娘的惨叫。
柳如画眼见壮汉将刀拔出,一股血柱喷了出来,忍不住“啊!”了一下惊恐出声,却不想被绿衣男子听到,刹时四目相对,绿衣男子先是一惊,心想: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小姑娘,继尔又嘴角咧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柳如画一见自己被发现,悔恨不及。怎地就忘了掩身,转身拔腿就跑。
只听身后绿衣男子喊道:“给我追!”
其中一个壮汉闻声,直奔柳如画扑来,嘴里还念念叨叨着:“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小丫头,正好逮着了一块卖掉。”
柳如画闻声,跑得更疾了。本欲回京城,哪知被这壮汉一追,却又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壮汉在后面紧追不舍,柳如画心中一急,脚下不稳,却又不知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竟然在大路的拐弯处“扑通”一声,实实摔在了地上,此时她又疲又怕,顿觉眼冒金星,四肢乏力,扭动几下终是爬不起来。
“吁……”
头上传来勒马的声音,她抬头,模模糊糊中似是一少年,骑在马上,正奇怪地看着她。
“救,救命……”她在喉咙里喊出微弱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了?”少年下马问她。
“前,前面杀人了。”柳如画说完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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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相救
更新时间2013106 7:39:11 字数:2189
“醒了,醒了!夫人,这位姑娘醒了!”小丫鬟惊喜地看着柳如画微微蹙起的眉头高声叫着。
柳如画慢慢睁开眼睛,闻听身边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叫着,再看床头坐着一位妇人,也在专注地看着自己,转头环视一下四周这个陌生的环境,自是顾不得头晕乏力之感,急忙起身问道:“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这时床头坐着的那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穿戴华贵,衣着考究,端庄得如画上的女子一般,而且一脸慈祥之色,此时正朝她笑了笑,柔声安慰道:“姑娘莫怕,这是城郊的驿馆。”
“驿馆?”柳如画一愣,急忙问道:“请问夫人,我怎么会在这?”
“姑娘,你在我们的马队前晕倒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冷少爷将你救了回来。”刚刚那个小丫鬟快言快语地说给她听,而后又扶着夫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夫人,姓季。”
柳如画一听赶紧下床跪倒,“多谢季夫人救命之恩。”说罢便要磕头。
季夫人无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