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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策-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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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搀着季司鹏,眉色飞舞:“父亲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宫中上朝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季司鹏一笑,慈父的目光在她脸上略过:“龙恩浩荡啊,臣一早晨还在勤政殿前候着上朝时,就有内监来通禀。皇上说今儿娘娘和才人要回府过生辰,特地准臣早些回来恭候你们。”说着叹了叹:“看着皇上对你们两个不错,为父的我也就放心了!”

“我和淇妹妹在宫中一切安好,父亲母亲莫要过于挂怀就是。”说着一家人已经进得厅堂,子衿和元淇将季司鹏和鲁氏扶到上首处坐下,而且对视一眼在他们面前齐齐跪了下去。

“娘娘。万万不可!”季司鹏弯腰去扶,鲁氏也是一惊,从椅上弹了起来。

子衿膝行向前将季司鹏和鲁氏又按在椅上。抬头说道:“父亲母亲请允女儿将话说完,皇家也好,普通百姓人家也罢,孝敬爹娘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和淇妹既已踏入季府。现在我们不是宫中的昭仪,不是才人。我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季家的女儿。女儿不能时时侍奉在爹娘身侧已是不孝,难道数月未见爹娘,连让女儿们拜一拜都不可以吗?若是这样让我们怎能安生回宫?”

一番话说得鲁氏已是泪流不止,季司鹏也挥袖拭着眼中的泪,虽然有些勉强,但终是点了点头。

如此,子衿和元淇恭恭敬敬地跪地对季氏夫妇磕了三个头。

磕罢,鲁氏起身一手挽起一个,三人相对喜极而泣。

而后皇上赏赐的东西,以及姐妹二人自宫中带给爹娘的物件都一样样地搬进了厅内。虽然季家不缺钱财,古董物件也是珍藏不少,但是对于皇上的赏赐,季司鹏还是十分钟爱的,一件件地拿在手中欣赏,更是高呼皇恩浩荡。

鲁氏则极为大方地给姐妹二人自宫中带出的人都打了赏,尤其是大大的赏了水漾一番。并命管家在偏厅摆了一桌子的菜,带着一干宫人过去用饭了,只留下欢颜一个人在近前侍候着。

花厅内的生辰宴席已经摆好,鲁氏亲自动手煮的长寿面,像征着走鸿运的红皮鸡蛋,剩下的全都是子衿和元淇爱吃的菜色。子衿走到桌前,心中一暖,垂眸说道:“父亲,母亲,我们还是先给明珠姐姐上柱香再用饭吧!”

季司鹏闻声又欲阻拦:“娘娘不可,娘娘和才人现在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屈尊为臣的小女……”

“父亲!”元淇扯了扯季司鹏的衣袖,“都说在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您就让我们去吧!”

“父亲,死者为大,您就别再执着了。”子衿这样说,季司鹏也就不好再反对了,终是拜过了季明珠之后,几个人才又回到花厅落了座。

饭罢将毕,元淇终是按捺不住小声问道:“父亲,怎地没见冷哥哥?”

季司鹏面上一耸,脸色挂了忧色:“木易他……”

元淇一阵紧张,脸上也有些微微变色:“怎么?冷哥哥他不好吗?”

季司鹏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好。”

“冷哥哥怎生不好了?”子衿一听也接话问道。

季司鹏放下筷子说道:“前些日子山上刚刚落了雪,木易听说对青山上经常有黑熊出没,就想着猎了黑熊取熊胆来给我补身,哪知山上雪路难行。一个不慎竟从山上跃了下来。”

“啊!那后来怎样了?”子衿和元淇同时问道。

季司鹏叹了叹,“伤到了腿骨,正在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要养上三两月方能见好。”

“那他现在在存书堂吗?”元淇脸上又是一阵泛白,满是焦急的样子。

鲁氏点了点头:“在呢,一直在存书堂静养,还不知道你们回来呢!”

子衿拉起元淇的手:“淇妹妹,我们一起去看看冷哥哥吧!”

“嗯”,元淇答应着慌忙站了起来。

一顿饭用完,外面的雪还是没停。虽然下得不大,整个天空看上去终是灰蒙蒙的。

子衿和元淇没有带任何下人,她们手牵着手。在曾经一起朝夕相处三年的地方并肩而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数月不见,存书堂一切如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院内那两株红梅已经开了花。此时正傲立雪中,美轮美奂,清香扑鼻。

冷木易的习惯也没有变,他依旧喜欢清静,所以院内还是未有什么下人。走得屋前,二人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只见他身着一件月白色长衣,高高束起的乌发随意摊在一侧,再一细看。他坐在那里似乎正在低头看着什么,很是专注的样子。

“云坠,你回去吧,午饭我不用了。”冷木易闻听门声响动,头也不回。声音沉沉地说道。

“不用饭身体怎么养得好?”子衿站在门边笑盈盈的接着话。

冷木易身子一僵,顿时抬了头。半晌他才扶着椅子吃力地扭转了身体。眼中顿显惊异之色:“衿妹妹,淇妹妹,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二人向前两步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正被白布绑得紧紧的,直挺挺地搭在一个软凳上动弹不得。

元淇眼中似乎有泪闪过,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目视着那条伤腿颤颤说道:“冷哥哥,疼吗?”

冷木易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不疼,只是不能起身给二位妹妹请安了,不知二位妹妹可会怪罪?”

“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玩笑话。”子衿看着他“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正在这时冷木易手上拿的东西突然脱手掉在地上,本以为他在低头专注地看书,再一细看那并不是一本书,而似乎是一张画。冷木易一惊,弯腰去捡,怎奈一条腿动弹不得,那纸张又飘得远了些,所以努力了两下终是没有摸到。

元淇一笑说道:“冷哥哥,那是什么画啊?让你这么宝贝着,掉在地上又摔不痛。”说笑间,她弯腰便将那幅画捡了起来了,想都没想便拿在手里观看。

“淇妹妹别看!”冷木易话还未说完,元淇已将画拿在了手里,只见她双目刚刚落到画上,双手却是忍不住微微一抖。

片刻,她再抬头看向冷木易时,眼中便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似乎那眼神中有灼热的痛苦与气愤,又有极力掩饰的平静与茫然,种种这般密密地交织在一起,为她遮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让人想猜也猜不透。

子衿站在一侧,并未看到画像上是什么,她看了看元淇,又看了看冷木易,深觉事情不对,于是一脸错愕地问道:“你们怎么了?画上画的什么?”

元淇缓了缓神色,嘴角飘着一丝深不可测的微笑,明明笑得很甜美,却又闪着寒光。她缓缓起身,婀娜迈步到子衿面前,眼角微微上挑地说道:“我要回房间收拾一下旧物,至于这画,姐姐自己看吧。”

她将那画纸塞在子衿手里,迈步出了存书堂。

第一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第一零七节:暗语

子衿望着元淇略显僵直的背影离开存书堂,方才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将画纸在手里摊开。

垂眸一看,心里骤然一阵抽动。那画上赫然画着一位女子,身穿一袭湖蓝色长裙,坐在一株桂花树下琴弹,纤纤素指柔软地落在一架七弦琴上。

那琴正是子衿的七弦琴,而那画上的女子不是她又是谁。

而最让她吃惊的却是画纸右下角处的几言题字:长日漫漫,抚琴城河畔。弯月皎皎,夜念翦云衫。别亦难,相聚难,苦思人未还;星斗转,隐秋山,夜夜盼昔颜……

子衿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又是羞又是恼,刹时间百味杂陈齐聚心头,又似胸口赌着一块巨石般,压得她呼吸困难。她猛地转身背对着冷木易,虽然在极力地控制着情绪,但呼吸却是越发的急促起来,恨不得把满腔的怒火统统吐出来方才觉得畅快。

翦云衫是当时民间流行的一种定情衣物。在民间若是闺阁中的女子与某位男子许定终身,就可以亲手缝制翦云衫以做定情之用,或者在男女嫁娶之前,女方的嫁妆里必有一件为男方缝制的翦云衫,以示百年好合,富贵长久之意。

然而她何时曾与冷木易定过情,又何来翦云衫一说。心底慢慢滋生的只有难言无奈与苦涩,为自己也为冷木易。

冷木易看再也瞒不过去,眼中闪过一阵阵灼热的伤痛,坦然道:“衿妹妹,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我只是太过思念于你。若是没有选秀。若是没有皇上,我们才是一对。即便是现在我仍旧对你无法忘怀……”

子衿“砰”的一声将画纸按在身边的木桌上,转身瞪着冷木易:“冷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你私自画我肖像已是大为不敬,还在画上题这样的诗,若是被皇上知道不但我们的小命不保,就连我的父亲母亲,甚至包括元淇……”她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城门失火。定会央及池鱼啊!难道你和我都想成为罪人吗?何况,何况我真的只把你当做兄长,从无他想。”

她知道狠心说出这些话。他会很受伤,可是为了避免更大的错误发生,她只能这么狠心绝决一回。为了她自己,为了冷木易,也为了季家所有人的安全。

“衿妹妹……”冷木易怔怔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脸色一变,似乎有有恼羞成怒之状。

许是子衿的语气过于凌厉,冷木易如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望着她,双眼中锁着浓浓的惆怅与失望。半晌之后他才又摇了摇头叹道:“衿妹妹,我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你一点不知,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我这。可是你一定要这样残忍的对我吗?留给我一个美好的梦不好吗?”

子衿怔了怔,方才查觉由于自己太过于心急而语气过重伤了他。她静静蹲于他的身侧,缓了缓心神方才淡淡说道:“冷哥哥。你既知这只是一个梦,为什么不早点醒呢?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都是不现实的,只会让你白白等待。”

冷木易别过头去,喃喃自语般的说道:“你不喜欢,我自是不会为难与你。只是,我的心恐怕是收不回来了。三年前就已被你收了去。”

子衿猛地一惊。冷木易有情于她,她又怎会不知,只是他这般情根深种,却是她没想到的。

此刻,他的眼中缠绵着无尽的眷恋与伤痛。她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也不再说话,只是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如常保持微笑,笑给自己,也笑给冷木易。

在没有进宫之前,存书堂她也是常来的,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她一应知晓。

她转身泡了一壶茶,她和冷木易都爱喝的“敬亭绿雪”。才又转身坐在一侧,和他说了一些以前一起经历的过往。待他原本激动不安又带着一点点怒气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才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

冷木易喝了一口,双眼便微微地眯了起来,漫声道:“衿妹妹泡的敬亭绿雪还是那个味道,一点未变。”

子衿也抿了一口,嘴角泛着浅浅的笑意:“茶的味道是可以一辈子都不变的,可是人就不一样了,有的时候往往迈出了一步,就只能向前走继续走,再无回头的机会。”

冷木易的目光在她脸上久久徘徊,终于他眼上的怒气与痛苦似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慢慢的,又一点一点,静静坠入西山。留下的只剩留恋,痛惜,还有一些些坚毅。

此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有几缕微弱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在子衿的身上看似暖暖的。在冷木易眼中,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他想她都懂。

茶香溢满整个房间,涩涩的味道后面飘着淡淡的香甜。

沉默良久,冷木易方淡淡说道:“上次衿妹妹在信中所托之事,我已办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子衿放下茶碗,垂眸道:“左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害我不成的人继续不死心罢了。”

“那衿妹妹有何打算?”冷木易又何尝不知子衿的前尘往事并不简单,只是她不说,他当然不便多问。他能做的只是诸多保护,尽力相帮罢了。

“查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了吗?”子衿探头问道。

“查清了。”冷木易点头:“是一个江湖上的小帮会,叫‘结义堂’,由六个异姓兄弟组成,平时也不干什么好事,不分是非,胆大妄为,只认银子。只要给银子他们什么事都办,什么活都接。”

子衿也点了点头:“冷哥哥你现在腿也不方便,这事就先放一放吧,但是这个‘结义堂’我想早晚我还是会用到他们的,你就先替我关注着就行了,日后若有什么变化,我会书信通知你的。”她想了想又道:“以后我再给你写信,不能那么明目张胆了,万一被发现真是太危险了,而且若是信落到别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冷木易倒是极为赞同她的说法。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我曾在你的书架上看过一本书叫《天竺策》,那里面记录了一种古老的天竺国传递暗语的方法,以后我若再让人带消息给你。就用这种方法,即便是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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