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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微微有些不安,但却没有说出愿意陪子衿去冷宫的话。
子衿和颜悦色地看着站在最后侧的随喜。问道:“随喜你呢?你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随喜面上一紧,微微有些语塞:“娘娘,奴婢,奴婢……”
欢颜立即脸色不悦地回头瞪她道:“随喜,咱们小姐刚刚遭难,难道你就要改投别主,想好去处了吗?当年小姐在府上对你的好你都忘了,良心真是都让狗吃了。”
随喜咬着牙,憋了半天,似乎才鼓起很大的勇气说道:“欢颜。我只是不想进冷宫而已,小姐都说了若是有好的去处可以自行去找,我为自己找个比冷宫好的去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欢颜瞪着她,恨恨道:“当初小姐就不应该买你。应该让你连同你娘一块饿死!”
“好了欢颜。”子衿依旧一脸悦色:“人各有声。不消说这些,既然随喜自己有了打算,那我也省了一份心。”说罢又转头看了看慧妃道:”姐姐,小康子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就让他去你的宫中吧,虽然用处不是很大,但是随身保护一下采星还是可以的。”
“好。”慧妃点了点头:“妹妹放心,我会善待小康子的。”
“娘娘,您为什么不带奴才去冷宫啊?万一有人欺负你,奴才我也好从中保护啊!”小康子急急看着子衿。已是满脸涨得通红。
子衿知道,对于小康子而言,看着她受苦,比自己受苦更难过。于是一笑道:“冷宫里哪允许带太监进去,何况留你在外面,自有在外面的用处。你就不要多言了,一会儿就收拾一下随慧妃去吧。”
小康子皱了皱眉,也只好答应了。
子衿又对静妃道:“静妃姐姐,小成子就去你的宫中吧,守门扫院跑个腿都成。”
“妹妹放心。”静妃也点了点头。
子衿又将目光在元淇和元婉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元婉身上道:“妹妹,欢颜和如意就去你的宫中吧。元淇那边已经有美玉和碧玉这两个陪嫁丫鬟照顾着,应是不缺人。而你现在身边除了一个妙竹,再无什么亲近之人,何况等孩子降生了,宫中就会缺人手的。”
元婉哽咽道:“姐姐,我暂留她们在我宫中,待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再将她们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话未说完,那边的如意和欢颜却都扑了过来,一人抱住子衿的一条腿,泪水滚滚而落,两人均说要陪子衿去冷宫,谁也不愿意留下来。
子衿抚摸着她们的头说道:“你们帮我照顾好元婉和她腹中的孩子也就算是帮我了。”
哪知她们跟本听不进去,只是连连摇头。
水漾走上前说道:“娘娘,奴婢理解她们的心情,那就再带一个进去吧。人多一些也不会太冷清了。”
“可是……”子衿茫然地看着两个抱着自己大腿的人,竟是不知留哪一个好。
欢颜和如意却也对视了良久,终于欢颜放开子衿的大腿,一边哭一边说道:“如意,那我就把我家小姐交给你了,若是小姐在冷宫里被人欺负了,我可要找你算账的。”
欢颜哭得凄惨,竟如同生离死别一般。
如意却是如发誓一般地欢颜保证着,绝对不让娘娘少了一根汗毛。
天黑之前,内务府来人将一干粗使宫人统统领走了。在又是一阵痛哭流涕后,几人都跟着他们的新主子离开了,即便是目前还没有主子的随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暖秀宫之中只剩下子衿,水漾,还有如意三个人。
这时青姿姑姑掀帘进来了。子衿一怔,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而水漾终于不受控制地抱着青姿大哭出声:“姑姑。姑姑……”
水漾不停地叫着,却是激动得再说不出其它。
青姿一脸亲切,眉眼间挂着柔和,她安抚了一下一直痛哭的水漾,这才转身同往常一般对子衿淡淡说道:“老佛爷让奴婢转告娘娘。娘娘委屈了!进冷宫也好,韬光养晦也不失为一种保全。”
子衿眼中现出一种奇异的亮色,她略带兴奋地说道:“老佛爷她老人家是相信我没有毒淑嫔母子的对吗?”
青姿点点头:“若是不信,老佛爷就不会让奴婢来走这一趟了。老佛爷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老人家在浣衣局一呆就是大半生,到最后不还是坐上了太皇太后的位置。”
“是,子衿明白了。麻烦姑姑转告老佛爷,子衿现在是有罪之身,不便亲自去鸿福宫磕头辞别谢恩。但是子衿在冷宫里会日日为老佛爷祈福的。”
“娘娘保重。”青姿说完又用鼓励的眼神看了水漾一眼,转身掀帘出去了。
夜渐渐深了。整个世界都静极了。
子衿静静坐在窗前,感受着雨前的沉闷。
如今的暖秀宫再也不是昔日那般光彩夺目,圣宠不衰的地方了。所有的巨变竟是在一夜之间,淑嫔孩子的出生,竟意外地改变了子衿的命运。这又是怎样的一个逻辑。
原来大喜和大悲只不过一步之遥。
乌压压的黑云。终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水漾将房内所有的灯都燃亮,包括院子里的四角宫灯也是每一盏都亮了起来。可即便是这样,子衿也没有发现这夜里的光亮,似乎一切都是乌涂涂的。
水漾看着桌上那碗鸡蛋面上前劝道:“娘娘,您就用一点吧,不吃饭身子怎么受得住。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去冷宫能挺到走出来的那一天,若是皇上和太后有朝一日想明白了,突然有一天给娘娘沉冤得雪,可是娘娘的身子已经不行了。那不是成了福薄之人。”
子衿抬头看了一眼水漾,这已经是她和如意第六次劝她吃饭了。她再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终是抓起筷子,可是面条刚刚挑起,还未送到嘴边,却听门口有人道:“暖嫔娘娘,奴才是张一。”
子衿放下筷子扬声道:“进来吧。”
张一弯腰走了进来,礼节亦如往昔,低头道:“娘娘,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特意让奴才过来传话,皇上问娘娘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与皇上说的?”
子衿心里颤了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即便是他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可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这就够了。
她想了想说道:“你就告诉皇上五个字吧:知我者,信我。”
“是,娘娘。”张一谦恭有礼。
“张公公,你是皇上近前侍候的,本嫔这一入冷宫,恐怕多半是有去无回。本嫔甚是挂念皇上的身体,这一切就有劳张公公在身边多多照顾着了。”子衿句句坦诚。
张一略一弯腰:“娘娘放心,侍候皇上本就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定会尽心竭力。”
“好,张公公这样说本嫔就放心了,雨后路滑,张公公小心慢行。”
“谢娘娘关怀。”
张一走后,子衿再次抓起筷子,可是如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处一般,再也吃不下去一口东西。
她走到案边,研墨提笔。笔还未落之时,泪已落了下来。
含泪与君别,多少晨昏音尘绝?终日望君君不见,唯见夕阳斜。
含泪与君别,肝肠寸断又奈何?梦里问君君不语,醒来空自嗟。
含泪与君别,寂寞孤独非豪杰。明月伴君君何去?一路山巍峨。
站在一旁的如意知道她又要将这诗装进油纸信封了,忍不住小声问道:“娘娘,您何不亲自把这诗交给皇上?”
“有缘自会看到,若是无缘……,若是无缘……”她没有再说下去,而着带着一万分的伤痛与凄凉,带着她最后一晚在宫中行走的自由,来到了她和夜未央相识的地方。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茫茫大雪,池中的水似乎涨高了一点点,池中的几株早荷已经微微露出尖尖的小角。桥还是那座桥,亭子也依然迎风矗立。可是人再也回到从前那般了。
除了风声这里是死一般的沉静,她多想再听到一声黄鹂鸟的叫声啊!
踩上石椅,又爬上桌子,之前写过的那两封信依旧原封不动地挂在那里,迎风摇摆,飘飘荡荡,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在风雨中飘摇、凄苦、凌乱!
第一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第一五二节:迁居
“冷宫”,这个被众人罩上一层神秘而又凄苦色彩的词语,其实并不是某一处宫室的正式命名,遍寻宫中也并未有带这样两个字的匾额。
说得通俗一点,冷宫就是一个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隐暗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最为破烂,又最没有人气的地方。从来这种地方不只皇上和太后不会踏足,就连那些太监和宫女没事也不会去,在其它妃嫔眼中更是被称为不祥之地,瞅上一眼也觉得晦气。
然而自古宫中多怨女,一旦进了宫,便终生不得自由!因为一旦成为皇帝的女人,便一辈子不能改嫁。如果只是失宠,那皇帝也不会在意宫中多养一个人,但若是犯错或被废,那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住到被人们俗称的“冷宫”中来。
然而南陵国的冷宫,是一个比浣衣局更隐密十倍的地方。
这日一早,侍卫首领于得水便带着两个侍卫亲自来到暖秀宫。表面上是送子衿、水漾以及如意三人亲自去冷宫。实则是为了各种限制。除了简单的随身衣物,不许她们带任何东西,几人无奈,只好匆忙的收拾一下之后,便随着于得水一路直奔皇宫的西南而行。
原来冷宫座落于皇宫偏西南的位置,一路绕无人的小路而行,却是越走越僻静,在侍卫的带领下,本已为走得已经没路了,但是仔细一看大片的落叶松中间却有一条仅能供两三人并肩行走通过的小路,正如一条正在爬行的蛇一般。自松林里蜿蜒而出。
然而,当穿过松林中狭窄的小路,眼前虽然豁然开朗起来,但也是景致萧萧,毫无生气可言。那么可想而知,冷宫便在眼前了。
冷宫门口,站着两个正在当值的侍卫。穿戴打扮和宫中其它侍卫并无不同,远远见到于得水送人过来,赶紧过来行礼。
于得水上前和侍卫交流了几句,侍卫立即打开了挂着铁锁的冷宫大门,那门扇很大,推开时“咯吱咯吱”的响,虽然涂的是黑漆,但似乎是经久不修。已经斑驳得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此刻,子衿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步履沉重,她清楚的知道,迈进这扇门,不但是一种生活的结束。更是另一种人生的开始。
然而该面对的。又岂是逃避就可以的。她高傲地仰了仰脸,果断迈开大步牵着水漾和如意走了进去。
那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勇气。然而,待她们站在冷宫之内再回头看向外面的世界时,大门正在缓缓关闭,她们所看到的只是于得水那张因为嘴角的狞笑,而显得异常狡黠的脸。
如意站在门里,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哼道:“狗杖人势!”
紧接着大门“咣当“一声被撞上了,子衿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似有一万只手在抓扯自己的心脏一般,又痛又痒。她缓缓抬头看着冷宫上方的天空,就连那阳光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再看大门之内的情景,高墙大院内空空如野,似是很久没有打扫的样子,不但各种狼藉满地,尘土飞扬,初春疯长起来的野草,更是占据了大半个地盘。
前后两座正房,东西两座厢房,看起来倒是极为宽敞。前后的正房和东厢房看起来似乎是有人住了,有的门口晒着衣服,有的放着一些日常用具,东厢房的门口居然还有几只鸽子正在悠闲地啄着米粒。
最终水漾先开了口:“娘娘,看来那几间都有人住了,虽然旁边的房间也有闲置,但我们还是收拾西厢房吧。虽然位置不好,难免会冬冷夏热,但是也图个宽敞和清静,不需和别人去挤。”
子衿点了点头,三人便挎着包裹直奔西厢房而去。
推开挂满尘土的大门,屋内的情景自是可想而知。不但一股酸臭的潮湿发霉味道扑鼻而至,地上各种不明物体狼籍一片,就连那屋顶都挂着若干个飘飘荡荡的蜘蛛网。
好在她们都是吃过苦头的人,自是不惧这些。放下身上所带的包裹,立即进入状态,如意到院中的水井里提水擦洗清扫;水漾将前后窗子通通推开,使空气流通缓解屋内的霉味;子衿则将屋中堆放的杂物一样样的搬出门外,安置到一个不受妨碍的地方。
水漾追到门口,忙接过子衿手中的大花盆说道:“花盆这么重,还是奴婢来吧,娘娘到一旁歇着就好。”
子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色说道:“水漾,你和如意愿意来冷宫陪我做伴,我已经很是过意不去,此刻我们在这冷宫之中相依为命,就不应该有彼此和尊卑之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不能事事让你们侍候着,虽然在冷宫之中,我们更要相互照顾,过好每一天!”
水漾和如意眼角泛泪,嘴角却咧开一弯好看的弧度。
接着屋内的蜘蛛网全部扫掉,破掉的轩窗纸全部糊好,青石地面被如意整刷得光洁如新,又将榻上那些潮湿得已经可以挤出水的被褥挂到院中折洗晾晒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几人坐在院中的石桌上休息,如意拿过几只刚刚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