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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句,宜悠如遭雷击。沉溺于重生的喜悦中,她竟然忘了这事。
、第三章
宜悠躺在土炕上,薄薄的被褥下面是一厚层干草,浆洗得泛黄的床单疙疙瘩瘩,跟陈府中的细棉碎花布相比,她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这些她身体从小就适应了,克服心理障碍躺上来后,脚伸到炕底,那里熟悉的温度让她倍感亲切。陈府虽然富贵精致,但里面个个都是人精,稍一不慎就会落到万劫不复。
死前她已经受过富贵荣华,黄粱梦醒后才明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猪狗窝。虽然如今家徒四壁,但这里却有关心她的家人,跟他们在一起,她特别心安。
舒服的喟叹一声,她小声问道:“娘,明天要去奶奶那边?”
半响,耳边传来李氏的声音:“恩,二丫和你弟都要跟着,到那边多听少说。不早了,早点睡觉。”
隔着娘,她爹发出一声压抑的长叹。宜悠明白,奶奶讨厌爹,每次他们家回去都跟过堂似得。现在她再多问,无异于给他们增加压力。缩进被子里躺好,房内静悄悄的,只有长生均匀的呼吸声。
“我这就睡。”
答应下,宜悠打个呵欠,久久不能入眠。脑子中那些事来回翻腾,记忆中她去给富贵人家做丫鬟的事,就是二伯和二伯母先提出来的。
明天这事就要发生,她却不想再走前世的老路,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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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想了很久,直到困到不行,才无意识的睡去。第二天醒来,看到铜镜中那个憔悴的自己,她心生一计。
穿好大红棉袄,她小心的走到李氏跟前,搓着衣角,小声开口:“娘,我想用下你那盒水粉。”
水粉在农村可是稀罕物,他们家穷,更没钱买这买那。唯一的一盒水粉,还是弟弟出生那年,爹瞒着娘偷偷让三伯从集上捎回来的。为此当时她好生别扭,不就是个只知道哭和争宠的黑炭球,爹就高兴成这样。
娘顾忌她的情绪,数量了爹一顿。不过宜悠却知道,娘很宝贝那东西,只会在逢年过年的时候拿出来捈一点。如今六年过去了,还剩大半盒。前世的沈姨娘肯定对这种劣质货不屑一顾,不过现在她却非常需要。
“你一个孩子,抹那玩意干啥。”
宜悠一噎,这让她怎么说。倒不是她故意瞒着爹娘,而是过往经历太过荒诞,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听到后可能承受不住。
“我想试试,娘,我就用一小点。”
边说着,她边捏起手,比划着很小一点。李氏失笑,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喜欢学家中大人的做派。女儿大概也不外如是,不就一点水粉,现成的,她喜欢就用吧。
系好前襟,她爬到炕上,打开唯一的那只木箱,从最底下掏出一团手帕。打开手帕,她小心的掏出一个粗糙的瓷盒。
盒子比长生拳头要小一圈,正是李氏唯一的妆奁。
看着娘小心托在手里的宝贝模样,宜悠鼻子有些酸。前世做了通房后,娘曾经跟着爹赶夜路进城看过她。当着陈府中人面,她觉得丢人,所以喊了她一声“李妈”,直言她是乡下爹娘请得下人。她还记得,当时她那颤抖的身体。
娘一直在尽力为这个家操劳,她却伤透了她的心。前世不知她死后,她和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是怎样的难过。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家中还有个弟弟,最起码可以照顾他们安享晚年。
“少涂点,这东西多了烧脸。”
窗外日头已经高升,时间不多。宜悠收起情绪,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她还有空弥补。
“我就用一点。”
宜悠接过来,打开盒子坐在铜镜前。前世做姨娘后吃穿不愁,她将全副心思放在了陈德仁身上。想要争宠,必须得时刻娇艳如花。那三年里,她把化妆术练的炉火纯青。
指头沾一点水粉,涂在稍显红润的颧骨上。没过一会,镜中出现一个眼睑青黑脸色泛黄的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看美人,首先得看精气神。所谓一白遮百丑,主要是因为肤白看着精神。如今这样简单一遮,她那七分的美貌,立刻变得一分都不剩。加上厚刘海红棉袄,不论远看近看都是个粗鄙的村姑。
对着镜中点点头,这样的效果她很满意。
李氏见此急了,二丫多漂亮的闺女,怎么就是不会打扮自己。
“你这孩子,看把自己捣鼓成什么样了?时间来不及了,快去洗干净。”
“娘,反正那边也没人注意我,咱们就这么去。”
她执意坚持,李氏也只好答应。一家人就这么往村东头的老宅走去。
沈家在云林村可是大族,整个村里百十户人家,半数以上姓沈。
一路走过,溪水潺潺风吹麦苗。此刻是农忙时节,田里人却稀稀拉拉。倒不是有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今天沈家宗族聚会,大多数人都去了老宅。
靠近村东声音开始嘈杂起来,宜悠望着前面两进的四合院,这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也是沈家宗族所在地。爷爷在她小时候死了,如今的族长,正是她的二伯。
与她爹不同,二伯是奶奶第一个儿子,最是受宠。他小时候做过童生,是父辈兄弟中唯一的读书人。而他妻子程氏,虽然父辈是农夫,但家中祖父也曾做过童生,两人大致上门当户对。整个沈家就数他们最有头脸,从小起她很喜欢排场的二伯和二伯母。
走到门口,二伯母程氏穿着簇新的绸褂,正在忙里忙外指挥着。见到他们一家,她忙堆起笑招呼着。
“福祥和四弟妹来了,快屋里坐,大家都等着你们。二丫病好了没,好几天没过来,四丫一直念叨着你。”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番话宜悠肯定很高兴,二婶对她多亲切。但经历了陈府的一切,她却不再是那个偶尔有点小心机,大多数时候傻气别咧的村姑。
二伯母虽然笑得亲切,却是话里话外敲打她爹娘,来晚了让大家等着。至于四丫,念叨她是假,借机对她说做丫鬟的种种好处才是真吧?
抬起头,她露出苍白的脸,咳嗽一声虚弱的说道:“二伯母,我身体不好,跟在爹娘身边就行。”
李氏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这就是她要水粉的原因?这孩子从小就跟她二伯母亲,她知道自己和她爹比不上二哥二嫂,想着孩子跟着他们一家能多学点东西,也就忍住没有阻拦。
可今天她这是怎么了?有些好奇,但她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孩子亲自己是好事,做爹娘的都不会不高兴。
“四弟妹,看你这当娘的。二丫病成这样了,还不让她呆在家好好歇着。可怜见的,快去四丫屋里歇会。”
李氏有些不知所措,宜悠却冷笑起来。都这样了,程氏说的不是送她回去,而是千方百计的把她往四妹房里引。如果不是有前世记忆,她肯定单纯的认为二伯母非常关心自己。
昨晚她一直想着逃避的办法,一开始想直接装病。不过立刻就被她否决了,今天不来这一趟,八成会被拐着弯的扣上娇气的帽子,爹娘也会下不来台。而且稍后二伯母肯定会亲自登门关心她,继续游说入宅门当丫鬟的好处。
程氏她知道,她那面面俱到的手段,一点都不像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这种事,她一定能做出来,而且还能让人人都说她好。
“是我自己要跟来的,几天不见,我想二伯母了。”
程氏嘴角的笑容顿了下,这丫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全部尴尬,而且还让所有人觉得,她很尊敬自己。
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话说出口宜悠就觉得糟糕,她表现得实在太过。嫌弃的甩开长生的手,她挽起程氏的胳膊,笑得一脸濡沐。
“我这几天总是在吃药,真的好难受。一会二伯母有空,要好好陪我说话。”
声音虽然虚弱,但脸上表情却是十足十。程氏回握住她的手,心下轻松:“四弟妹看这闺女,真是可人心的疼。四丫快扶你姐姐下去,你不是一直在我边上念叨二姐长二姐短。”
宜悠一阵作呕,险些绷不住脸色。低头瞟去,正好看到弟弟伤心的小脸。以前不注意,现在她心却揪着疼。
看着不情愿走过来的四丫,她心生一计:“让长生也跟来吧,他太调皮,打扰春生弟弟念书就不好了。”
程氏瞅瞅门里风度翩翩的儿子,再看面前黑不溜秋的长生,他们的确不适合在一起玩。二丫跟春生感情好,向着他也是应该。
“二丫还知道照顾弟弟,四丫,带你姐姐和长生进去。”
长生听姐姐要带着他,失落的情绪迅速消失不见。至于后面的调皮捣蛋,反正爹娘也经常这么说他,他完全没往心里去。飞奔过去,牵着姐姐的手。
长生小小的身子,正好隔开走过来的四丫。宜悠勾唇一笑,对爹娘点点头,跟着不情愿的四丫往里走。
、第四章
沈家的四合院并不大,房子不高也没什么装饰,不过对比云林村其它土胚房,这已经是非常气派了。
走在四丫身边,宜悠看着这个曾经最亲的妹妹。前世可没少占她便宜,她自问对她也不错。可那半个月被折磨时,她从两个老妈子嘴中听到过,似乎她一直在背后说她坏话。而且两次落胎,也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往事已矣,时光回溯,如今她再也不能追根求底,探明隐藏在重重算计下的真相。不过那些过往的痕迹,还是让她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如果她不招惹她也就罢了。敢主动凑上来,她也不是一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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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住在最后一排的后罩房中,房间并不大,其中一半地方还堆着些杂物。三人走进来,长生坐在唯一的杌子上,她们直接上炕。
炕边乌漆墨黑的方桌上,一方淡黄色的丝帕格外醒目。宜悠垂眸,果然来了。女孩子大都喜欢些精致的小东西,尤其是她,比别人更喜欢。上辈子看到这帕子,她就眼红到不行。
“二姐你看……”
“姐姐,我要吃切糕。”
四丫话被打断,无端恼怒起来。宜悠顺着弟弟方向看去,窗外不知哪家亲戚的孩子,托着一方切糕吃得正欢。那切糕是用糯米面加糖,活着红枣蒸成,白白的上面一团团红枣,单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长生五岁,正是嘴馋的年纪,见此自然忍不住。
瞧着四丫被打断后那尴尬的脸色,宜悠突然觉得长生更加可爱。
“四妹,厨房还有切糕吗?”
四丫现在很烦,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娘要对二丫那么好,好的都让她都嫉妒。但是每次她闹别扭时,娘总会告诉她,这一切是为她和春生好。虽然听娘的跟二丫亲,但她心里确实有些不忿的。
“那是用来招呼客人的,长生都这么大了,吃多了甜食对牙不好。”
嘴上说着关心,脸上的厌恶却是毫不掩饰,这道行比程氏差远了。宜悠看着弟弟失望的神色,有些心疼。如果不是奶奶偏心,成亲时几乎让她爹净身出户,长生现在也不会吃不起一块切糕。
以前她喜欢二伯和二伯母,自然只会怨自己爹娘无用。但现在跳出来看,原本该属于她爹的地和房子,现在全被二伯占着。漫说是一块切糕,就是八宝宴,他们吃着也不理亏。
“长生早上没吃多少,现在应该饿了。吃点垫垫饥,正好可以熬到中饭。”
长生拨浪鼓似得点头,顺带咽咽口水。
“姐姐也没多吃,我们分一块。”
四丫也不管手帕的事,直接把不耐烦带到了声音里:“他吃了别人就不够了,如果那样,我娘会不高兴的。”
“一块两块的,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看出来。看,厨房有人端出新的来了,长生快去拿。”
长生很听姐姐的话,抬脚飞奔出去。炕上的四丫见鬼般的看着她,这还是以前那个提起长生就一脸嫌弃的二姐吗?
“终于打发走了,小孩子就是烦。”
含混的一句话,却让四丫放下了心。
宜悠倚在墙上闭目歇息,她倒不是有意伪装,而是突然改变太大,难免会引起二伯一家的疑惑。
二伯母从五年前就对她多加拉拢,所图何物,如今她一清二楚。五年前她十岁,正好是容貌长开之时。那时他们就有了这意识,拉拢她,把她送去富贵人家做妾。如果事成,以她单蠢的性子,他们会捞到数不尽的好处。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左不过几句好话一点小东西,对族长家来说根本不疼不痒。
前世他们成功了,凭借着姣好的容貌,她一步步的往上爬。那时她满心以为,二伯一家是真心对她好,比起父母长生更能成为她的依仗,所以她尽力拉拢扶持。金银财宝自不必说,她还求着陈德仁,给她二伯在官衙找了个差事。如今,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而且他们占尽了优势,贸然翻脸,吃亏的只能是自家。
真是不好办啊,宜悠皱起眉,思绪逐渐飘远。在陈府时,她所学的不过是些泼辣的争宠门道,对付老谋深算的二伯二伯母,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姐姐,我要了两块,咱们一起吃。”
长生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扑进来,小手托着一只瓷盘,上面是两块晶莹的切糕。
将盘子放在她跟前,他并没有动,而是静静的等着她分。
这弟弟,上辈子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他处处拿不出手。现在看看,比起只会问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