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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了几次,才站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若怜的身体还很虚弱。”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然后连给柳千寒回答的时间也没有,双手轻轻搭上她的双肩,对惊异的抬头看他的人笑了一下:“你刚喝了药,再多睡一会儿吧。”慢慢将她扶着躺了下去并掖好被子。
他知道柳千寒是一直在他背后看着他:“柳大公子大可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若怜的。”
他大概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那样拒绝吧?楼安想。即使是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
等了半晌没有回音,转身看到那个男人深邃未明的笑着。
这样的笑容即使在柳千寒离开后依然无法从楼安的脑海中消失。
“他已经走了。”轻声告知。
看床铺间的人仍然紧闭了眼。
等了片刻,终于叹息一声:“……现在放开也没有关系的,我不会离开的。”
从被褥的缝隙间伸出来的手,这才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袖,慢慢缩了回去。
楼安在床缘坐下。即使此刻他还是有着极度的不真实感。
柳若怜的强势,他是在成亲的当天就亲身感受的,而在此后的日子里更加确定。但是这样的一份确定却在今天动摇了。
刚才自己站起的瞬间,从被褥边缘悄悄伸出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角。那么轻的拽着,只要继续站起来,不用什么力道就能挣脱的。
他却做不到。
明明用手拽住自己,但是本人却是低着头垂着脸仿佛雕像般没有移动分毫似的。
无端的令人心疼。
他知道自己在心疼。胸口里纠结的感觉,是心疼,这一点已经勿庸置疑的了。
知道她倔强的不愿示弱。
但是,求助了。
那轻轻的无力的拽住自己衣角的手,便是向自己发出了这样的信号么,向一直被她鄙视的自己。
床铺之上,被褥之间,只露出半张脸。
安静的。
无息的。
失去了平日里的冷漠与睥睨,只残留着病弱后的娇弱。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她的脸才这么小啊……这么说起来,好像她个子也不高呢,只到自己的肩膀的样子。
其实并不比湘怡来的强壮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听到了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
奶奶找楼安过去已经到了三天后了。以为是又要问柳若怜的病情,却不想被惊愕住:“我已经问过大夫了,若怜她还没有身孕。”
大夫是什么时候……想到一半,他便顿悟。
楼家大小事情总是瞒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便也不争辩的立在一边听她教诲,语重心长:“都已经是成了家的人,奶奶也不想这样成天说你些什么。但是楼家的香火传承只在你一人身上,奶奶已经老了,撑着一身残骨只为了能抱抱孙子……”说到最后,终于放弃般的叹了气,“罢了,你这孩子从小死心眼……湘怡的事情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等年后便找个日子定下来吧。”
他就这样得到了承诺。
原来曾经烦恼重重的事情,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
楼家大家长的最终承诺自然是举足重轻做不得假的。
但是他摸上心门,心跳雷雷,却并不如想象中的令他高兴,只是喃喃:“要告诉湘怡呢,她听了定然会高兴的……”回神时却停在了自家东院门口,再也挪不动脚步。
驻足一刻,终于抬脚,却是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开去。
他来到西院,原本以为定然在的大哥却被告知有事不在。
“有什么事情么?”
面对大嫂的询问,他踌躇着。
大嫂是极其普通的女人,至少在楼安印象中一直是这样。永远站在大哥身后,永远不会大声说话,永远温柔的笑着,将“以夫为尊”的妇德完美呈现。
但是……
还是迟疑着问了出来:“大嫂和大哥也是成亲后才真正认识的吧……一直都很好吧,感情之类的事情都是后来才有的么?”
“奶奶……是奶奶又说了什么吧?”
默认下来。
对面座上,大嫂仔细看了他,踌躇一瞬,连什么都不再问了。
“一开始也不全然都是好的。”她缓缓道,“因为是一家人,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比陌生人强几许。这样的人突然成为了自己的丈夫,要一起生活一辈子,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越发小心翼翼。但是啊……”
但是啊,兰儿出生了。
那一段事情楼安也是知道的。
生下兰儿的大嫂身体一直不好,当得知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的时候,奶奶有了让大哥纳妾的想法。
“我也是劝过你大哥的……你大哥却反对。”忽而嘴角淡淡一撇,“平时那么淡漠的人,发起脾气来居然那么大,居然连奶奶也顶撞了。”
这个,楼安是在后来听说的,并没有亲见。即使听说了,也觉得不真实。
“可是啊……”大嫂的表情柔和下来,“可是啊……就在那时,我却觉得即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很不错呢。”
楼安在那柔和中看到了名为幸福的颜色。
“即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很不错”……吗?他在心中重复了几遍。虽然是自己问出来的问题,答案也得到了,但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自己套用进去。
自己可以是大哥,但是柳若怜却怎么也无法变成大嫂。
毕竟很不同呢。
况且还有湘怡。
怎么能忘了还有湘怡的。
所以不同的。
不同的……
然后看大嫂转眼过来:“其实,有时候我会在想,楼家的男子虽然表面平和,但骨子里说不定意外的执着呢——只要是自己真正认定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第 14 章
“果然是真的呢。”一声叹息。
楼安便是被这声叹息引回神思的。“什么?”他忍不住问。
“传言啊!”对面,骆宏讪笑起来,“当别人说最近楼家二少爷像脱了形似的严肃,我还不信。如今见了,才知传言也不尽然全是假的。”
“骆兄今儿不会只是为了证实传言真假而特意来找我的吧?”些许的不悦。
骆宏对于楼安这样会顶撞般的反驳回去的姿态挑高了眉梢。
他自然是不知道楼安现在的心思的。
可他不用知道都能够猜大半。虽然眼前坐着的是楼家的二少爷,可是啊,那些时不时皱眉,时不时走神,时不时叹息,时不时莫名懊恼起来又马上低沉下去的样子——相似着,重叠着,重复着,这些天来,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已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多少次了。
“噗”的嗤笑出来。
明明一个是锋芒毕露潇洒优雅的杰出男子。
明明一个是温润有余锐气不足的平庸少爷。
明明是天南地北、探寻到发梢也找不出相同点的两个人,但是在这一刻却相似到令人感叹的程度。
连接的枢纽,恐怕是在——
“二少夫人她……”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对方像是被刺痛了一般警惕的瞪过来,骆宏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他知道自己花名在外。朋友间举凡有爱妻爱妾的,都是藏着掩着从不让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或者恨不得从来都没有自己这个朋友的。
而楼家二少的传闻自己也是知道的。传言中青梅竹马、一心一意、相知相守的楼、李两人,专情到几乎让自己哼鼻的地步,却在这时传来了柳、楼两家喜结良缘的消息。在听到消息的刹那就已经知道楼安不会反对也无法反对,那个软弱的男子,根本无法想象出他抗争的样子,即使是对于倾情的青梅竹马。
而事实也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事实现在却有些走样。
恶劣的趣味升起,迎向对方的瞪过来的视线,无害的笑道:“二少夫人,上次茶楼太过匆忙没有好好认识,甚至还说了失礼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楼兄能为骆某正式引见,让骆某好有机会当面道歉呢?”
然后,随声落下,果然见那个从来温和的男子露出了更加阴沉的脸色。
楼安凝视着对面一身水蓝男装衣着的清秀异常的少年,神思又一瞬的恍惚。
“看什么!”可能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少年抬起头来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哪里是什么少年啊,分明是那一个柳若怜。不过是男装罢了。
楼安仓惶的收回目光,一边还诺诺的道歉。
“少年”对这样的男子越发懒得理会,再次埋首到账本之间。
楼安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那一天虽说答应了教她管理的事情,但是因为她生病而拖延了。但是第二天,他有一种被越发冷漠对待拒之千里了的感觉。那个会在生病的时候轻轻拉住自己衣角的人,仿佛不过是午夜梦回间的一袅轻烟,抓不住,找不见。若不是她还要学习管理,说不定她都不会再与自己说一句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就是毫无理由的深信着。
对于这样的发展,他不自觉的越发小心翼翼。
于是小声的说:“李管事会生气的……如果被他发现了的话。”
“谁才是主子呢。”冷嘲一句,连头也没有从账本中抬。
“但是如果他告诉了□话……你是知道的,奶奶不喜欢女子多参与家里的事业。”
“女子么?”撇嘴,丝毫不放在心上,“楼家的事业以前好像也是楼家老夫人在经营的吧,直到后来你父亲接管了,也一直在她掌握之下……也不过是这几年少管事了吧。”
这一点楼安不能反驳。即使是现在,李管事等一些资格老的员工显然都还是□心腹,多少总是向她汇报。
“再说了,”她终于抬起头来,疲惫的揉着眼睛,“如果不是多少顾虑到这些,我又何必换了男装过来。”
言语一时贫乏。
掩饰得低头看手头的货单。
货单已经翻过几页,看进去的内容却不多。
如果一直被人注视,注意力自然不会集中。
虽然低着头,但是他仿佛感受到了对面柳若怜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是以往没有这么明显到令他难以忽视。
忍了半天,终于放弃挣扎,猛地抬头去。
对面,柳若怜维持了之前的姿势,依旧直直盯住他,脸上甚至没有被发现的不自然。
不自然的反而是他了。
幸好这样的不自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因为沉寂半刻后,柳若怜在说话了。
她说:“……刚刚在窗外似乎看到了骆宏的身影呢?”
“不是!”直觉的答道。
看柳若怜疑惑的皱眉,无法改口。
“看错了吗……”喃喃,然后目光瞥过来。
心虚的低头。
幸而下一瞬她的注意力已不在这上:“我刚刚发现帐簿里每年年底都会有一笔很大的支出,但是名目却只写了‘采办’。”
“哦,是那个。”耐心解释,积极的几乎无法掩饰自己对话题转换的庆幸,“□生辰近了年底,所以往往是连新年的东西一起采购的。细目不记录在这里,都是在府里的帐房管的。”突然想起,“□大寿便是七天后了,府里这几天不是已经开始准备了么。到时候就热闹了。”
她没有再应声。沉默下来。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日暮。
一整天的气氛都诡异别扭到令他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自在,总觉得自她生病之后,不止在他自己身上,甚至在柳若怜身上,有一些东西时隐时现的滋生起来。
走出船行前终于忍不住,低声讷讷:“那个……以后……骆宏,你还是少见吧。”
“好。”
听到对方连理由都没有询问的直接答应,他又觉得后悔起来——或许。一开始应该说“不要见”的。
他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矛盾心绪懊恼起来。
李总管恰好若有似无的向身边的男装柳若怜瞥了几眼,于是他没在说什么的连忙携她走出大门。
“二少爷……”不知道从旁边什么地方窜出来的霜儿一看到他走出来,轻声呼唤。
柳若怜只瞟了自己一眼,便拉紧了身上的貂裘,就是连话也没有说的径直走向马车。
看着她的背影,楼安忽然有些烦躁。
“我不会回去很晚的。”追喊出声后才发现那是出于自己的口中。
就是那个闻声转过眼的柳若怜脸上也有一瞬的迷茫,然后依旧不吭声的钻进车中去了。
看着她几乎毫不留恋的背影,他觉得像是特意向她解释报备的自己像是傻瓜一样。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我到底是在意些什么呀。
明明不被重视,还依然像牛皮糖一样粘上去,这样的事实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几乎自我厌弃的负面情绪。
霜儿的声音就是在这种负面情绪波动的时候再次传入耳中的。
“二少爷……那天霜儿没有规矩,惹您不快了,霜儿知道错了。”
不是的……回过神,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一开始还低着头的霜儿,猛地抬起头来:“所以如果您生气的话,直接生霜儿的气好了,不要迁怒小姐啊。”
“没有生气啊……”
这样劝慰,却再次被打断。
“但是这几天您都不来看小姐了,小姐她……小姐她……”那样急切忧虑的表情,楼安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小院。
女子。
明明之前已经红润起来丰润起来的脸颊,再次消瘦到苍白的地步,就是连微笑也无法扯出来以后,泪水已经先滑了下来。
自己又让她不安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