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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为自己的这种哲学所津津乐道。
但是,今天有一些事情使得他对自己的理论有一瞬的犹豫。哪怕只是这一瞬,对他来说也是极度异常的。
人间,他是游戏惯了的,而且他不喜欢被束缚,即使是一点点的小的困扰。
是的,他被困扰着。
然而困扰他的,他甚至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一件事,还是一个人。
所以,当他看到那一个女子和楼安先后从他眼前奔跑而过的时候,反射似的,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追了过去。
追了好一段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荒谬。
自己这究竟在干什么呢?
于是,他停了下来,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悠悠的理了理头发与衣衫,又恢复到原来那个风流不羁、满面桃花的骆宏。
只是这样的洒脱在瞟到不远处“锦名楼”的匾额时,又消散了。肃然了起来。心上略一踌躇,便起步向了锦名楼的方向。
最先迎出来的是钱掌柜。对于熟客,他总是不会怠慢的。
钱掌柜是个精明的人。据他自己说,他在沈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沈家,如今晃眼已经十几年。
在骆宏看来,能在沈家待得十几年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对钱掌柜向来没有看轻。
因此,他问的时候多少的恭谨。
“钱掌柜,”他说,“你家少爷在这里吗?”
钱掌柜的神情惋惜着:“骆公子,你来的还真是不巧啊。”
然后,骆宏笑了。
说话是一门艺术。骆宏常这么说。美丽的艺术。女孩子们都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所以,掌握了这门艺术,也就能在她们们间如鱼得水了。
幸好他也是掌握着这门艺术的。
所以,他笑了。
因为现在他发现,除了女子,对其他人,这门艺术也是有用的很的。
钱掌柜对他突来的过分明亮的笑意有一瞬的惊讶,然后就听到他说:“那,就替我将‘品芳阁’准备一下,我就在那里用餐吧。”
品芳阁。
品芳阁就在品香阁的旁边,一墙之隔。
骆宏现在心情极好,他甚至清楚的记得当他说出要品芳阁的时候,钱掌柜脸上一闪而过的青灰色。
真是不巧——当初钱掌柜是这样回答他的。而不是直接道:他不在。
你看,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严格说来,并没有欺骗。只是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容易引起误会罢了。
只可惜骆宏本也是一个深谙此道的人,他总是惯于以此来敷衍着各各的女子。
所以,钱掌柜是班门弄斧了。
也所以,他现在坐在了品芳阁中。
他选择品芳阁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整个锦名楼里,沈航最喜欢的一间,便是那“品香阁”了,如果沈航会想见什么人,或是被什么人见,定然也会选择那一间的。
他没有猜错。
尤其是当上了二楼雅间后,领路的钱掌柜似是有意无意的挡在品香阁门前时,更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只是,在这一墙之后,沈航正在会面的人,会是谁呢?
他侧耳贴近。
隐约一个声音:“就是他吧,那个楼家的二少爷。”
楼安!
果然。
他心中一惊,有些莫名,却是喜着的。
——“就是他吧,那个楼家的二少爷。”
听到沈航这样说的时候,楼安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接纳自己,他甚至是在这淡淡的一瞥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然后转过头去对柳若怜说:“他配不上你。”
楼安连置喙的时间也没有,却听一边的她也答得理所当然:“是不配。”
这种时候应该抗议吧。即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未免过了。
所以,他皱眉了。
只是,其他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因为,沈航在那边叹息了。他说:“我至少比他好多了。”
“好很多。”柳若怜点头附和。
“……但是,为什么不是我?”
这一次,她回答的更快,坚定的:“你不行。”
男子的脸垮了下去:“怜儿,你这样说,我会心碎的。”那样的表情,在原本一张轩昂的脸上出现,让楼安觉得有些滑稽,奇怪的很。
“不要岔开话题。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前在说——‘骆’、‘宏’。”柳若怜被他的样子逗笑,显是心情比之之前已然好了许多,“他认识我?”
“不,”男子更正道,“确切的说,他认识你的画像……”看到她随之挑眉,连忙解释道,“当然是在我这里看到的。”
他稍稍停顿一下,然后叹息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至少知道他有能力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打断,嗤出声来。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啊,我才私下找的骆宏。”
但是,被拒绝了。
或者说,“跑了”,这是沈航描述的。
楼安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骆宏调头逃窜的情景,不由扯起了嘴角淡淡笑出。
骆宏,他当然也是认识的,所以,多少听闻过他的那些桃花那些韵事,而更主要的是,知道他的风流不羁。
不可能被牵绊住吧,那样四处惹下桃花的人。
但是——楼安心上一顿,淡淡思想开去……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但是,可以猜测,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骆宏当时并没有逃跑,如今的结果会迥然不同了吧?至少,他现在不会绑在一个叫做“柳若怜”的锋芒女子身边。
沈航是一直将他们送到锦名楼的门口的——当然,他真正送客的对象,只是柳若怜而已。自己,不过是他附带的。所以,他甚至是没有跟自己道别的,忽视了一个彻底。
跟柳若怜接触的男子,秦漠也好,沈航也好,都很习惯忽视自己呢。略微的黯然,说不明的滋味,毕竟自己也是有尊严的。
但是,直到走出一段路之后,楼安回头看时,依旧能看到锦名楼前那一个紫衣身影,伫立着,衣衫在风拂过时,飘逸起来,像是一幅画,但隐隐的萧瑟着。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种心底莫名升起的萧瑟感,让他蓦然一丝的惆怅,以致于没有注意到锦名楼的二楼的某个窗口后面,还有另一双眼睛也同样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深邃着。
柳若怜走在路上。
她想到了很多。包括今后。
但是走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驻足往后看。
楼安就停在她几步之外,却没有跟上来,严肃的看着她。
“又怎么了,你?”她不耐烦了。
他没有回答。居然有一丝的固执。
于是,她笑了。
“你终于还是生气了。”她讽刺的嗤了一声,目光淡淡的撇向一边,“我就知道没有人是真的完全没有脾气的。”
“我并不是动怒,”他皱了一下眉,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你不该那样对他说话的。”
他,指的当然是沈航。
然后,他犹豫一刻,终于轻声问出,更像是喃喃:“为什么不是他?”这是沈航之前问过的,虽然有着玩笑的成分,但却也同样是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是沈航。看的出来,她与沈航的交情显然比与他的好。而能让那样一个出色的男子关心并迁就,情分不可能完全没有的吧。
“什么?”她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
“我是说,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他?”这一次,他大声问出,“谁都看得出,他确实比我好多了。”更何况,她与自己之间还有一个自己青梅竹马的湘怡。
自己的湘怡。
不由心上一阵黯然。
只见她偏首想了一下,视线转回时,眼中却是认真的:“那对他不公平。”
公平。
那这对自己就是公平的吗?对自己和湘怡……犹记得当初湘怡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明明伤心欲绝,却固执得挺立着,望着他的双眸中映出的灵魂透明得仿佛马上会消失。
为什么没有人想过这样的结果对湘怡和自己是否公平呢?
楼安紧紧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中难得的有着一丝的复杂,却是另一片的深邃,疑问而出:“你又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
闻言之后的柳若怜几乎是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说出的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话一样。半刻,忽而大笑出来,几欲捧腹。
但是楼安依然肃然着。
至少他不认为可笑。
他甚至以为他看到了,看到了男子在当初询问时她脱口而出的“你不行”之际眼中闪过的一霎的晦涩,却不等他细辨,又已化作了男子眉梢的轻漫,呵呵的两声笑出,仿佛之前不过是一幻云烟,虚缈的很。
笑声戛然而止,柳若怜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
两人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一前一后,一路走回了楼府。
她在前。
他在后。
在楼府门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恰巧也抵达的楼家大公子楼平。
楼平是一个平庸的男子,猛一看与楼安长得倒不像,却正如他的名字所给人的感觉,没有锐气——或许,楼家的男子都没有锐气呢,柳若怜淡淡的想着,这样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
楼平只向他们点了点头便向了自己的西院去了。
柳若怜盯住他的背影,有片刻的沉默。
“大哥怎么了?”楼安见她表情肃然,不禁问出。
她转回脸,又盯了他半晌,这才道:“没什么。”忽而又笑出,“即使真的有什么,也是不关我的事吧。”
然后又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们不是在争吵吗?”
哪里来的争吵之说?他摇头苦笑。明明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幼稚可笑的想法。方才她那般的大笑之后,调头就走的好像也是她吧,情绪变化这快让人无法猜透。
柳若怜倒也不理会这些了,只是说罢便率先起步向了东院。
他跟在后面。
他似乎总是跟在后面。
奶奶也好。父亲也好。大哥也好。
他,总是跟在后面。
如今,柳若怜也好。
他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从她随意的髻发到她粉色的绣花鞋。
素雅。
这是他对她衣着的评价。
他并不是一个会注意到别人衣着的人。但是,今天在她身后跟了一天,这么长的时间,总会让他注意到一些事情。例如,衣着。
实际上,他是一个连自己的衣着都不十分挑剔的人。很多的时候,奶奶都责备他太过随便,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未免失了楼家的面子。可他倒是并不十分在意。因此有关谈生意接洽等的事情,他多是交由大哥去做的。在他看来,衣服啊,应该是舒服就好的。
至少她的衣着就让他觉得很舒服。
如果单从背影看的话,甚至会以为那一抹素雅背影的主人会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呢。当然,相处仅一天,已让他了解到她与“温柔贤淑”可道迥然的性情。况且,这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可能只是因为湘怡一直给他这样的感觉,以至于让他习惯了将湘怡的一些当成了标准。
对了,湘怡!
他突然想起,之前似乎是有打算要去看湘怡的。
但是踌躇一刻,最终放弃。
成亲的第二天啊……很敏感的时期呢。
自己,似乎总是这样呢,犹豫不决。
然后。
最终退缩。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只是无法改变。
改变的勇气。自己没有。
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的抬脚跟上前面的身影。
沿途有家仆让到一边向他致礼,他一路淡淡的笑着回应,进到主屋的时候,他叫住丫鬟依紫,让她送一壶绿茶过来。
柳若怜起先只是以为他有着喝茶的习惯,却不想他下一句便对她说:“刚刚在锦名楼你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晚上可能会难受。喝点茶清清肠胃,会舒服一些。”
她一直到他出去后才理解了他的话。
自己对他的态度,虽称不上恶劣,但是也绝对不是好的。
还是个烂好人也说不定呢,他。
又所以,才会被才成亲的自己束缚成这样吧。
依紫很快将绿茶送了过来。
柳若怜站在几步外,望着桌上的茶壶,看茶壶上小儿嬉鞠图,看壶嘴优美的曲度,看壶嘴上似有若无的几缕热气。
却一时不动。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心底隐隐的抵触感。
忽然,神色淡开去,她走上前去,落座,右手兰花轻盈的拈起茶杯。
晚上楼安回到房间的时候,柳若怜已然睡下。
没有光。
他听床的方向安静的声息,最终放弃了点灯的打算。
借着点透进屋内的微弱的几不可见的月光,摸索的向前。
蓦然,脚下一滞,矮身抱住膝头,咧牙啧了一声。
这间屋子他自小就一直生活着,对屋里的摆设当然是极其熟悉的,甚至可以不用看也能清楚的辨出方位。
但是,撞到了物体。
撞得很重。
揉了许久,他才想到要去探究。
昏暗中,他睁大眼睛辨了很久,这才看出那是一张躺椅——于是,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异的。
他当然不记得自己有吩咐过下人要搬了躺椅进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一个人,柳若怜。
他扭头向床的方向看了一下。离的还远,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躺椅上,安整的堆着的被子。于是,他摸到躺椅,翻身躺了上去,心里想着,明天或许该向她道谢吧,又想,万一奶奶问起躺椅的事情,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可以肯定的是,柳若怜肯定是不会承担的,就像今早请安的事情一样,最终还是自己的问题了。
唉。
不自主的叹出,在深宁的夜中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