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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一听,立马舒服地摊平了身子,“我要喝水。”
千千瞟了一眼它肚子上的伤,去洗漱间打了半铜盆水过来。
雪儿瞄了铜盆一眼,僵着脖子不喝,“脏。”
千千又倒了一杯茶水给它。
它闻了闻,以爪抱头,仍是不喝。
千千白了它一眼,回屋取了自己一直不舍得用的银果盆过来,装了半盆山上引下来的泉水,放到它面前。
它才心满意足地喝个干净。
千千撅着嘴嘟啷,“比你家主人还难伺候。”又去厨房取了几只生鸡来喂它。
雪儿吃饱喝足,觉得这只狐狸精也不那么讨厌,合了眼睡觉。
千千好不容易等它爽了,怎么能容它就这么睡,一把揪了它的耳朵,“你还不能睡。”
雪儿吡牙凶她。
吓得千千忙丢了手,“你为何会自个下凡?”
雪儿变得有些讪讪地,“我想主人……我怀了孩儿,怕……怕再也见不着主人了……”
千千这才想起,雪豹受孕是九死一生,之前对雪儿的怨气,瞬间消逝,轻抚上它的头,“真是难为你了,它可知道你出来?”
这个它,当然是指公豹。
雪儿耷拉了头。
千千一把揪了它的耳朵,“难道你是乘它给你家主公守魂灯的时候,偷溜出来的?”
雪儿点头,爪子搭上千千肩膀,头在她身上蹭了蹭,“等孩儿睁了眼,我就偷偷溜回去,它不会知道,你以后回去,可千万不许告诉它。”
“我不告诉它可以,你告诉我,你主公在哪里?”
雪儿撇了脸,不理。
“你不怕我告诉它?” 千千哭笑不得。
“你告诉它了,大不了我跟他打一架,回头再咬你几口。告诉你,主公在哪里,你去勾引主公,我主人怎么办?”
“哪能。”千千咬了咬唇。
那个冒牌的太子,占了他的名分,而他下落不明。
不知他仍在这一世,还是轮回去了别处。
她哪能有那种不能有的奢望,不过是想知道他可平安。
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家主公的魂灯可还好?”
“它说你从小冥王那儿偷来的方法合用,四个火头都燃得极好,不会熄。”
“有用就好……”千千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只要魂灯不灭,他就能平安。
接着又是一声轻叹,“你也见着你的主人了,她是被封了前世记忆的,认不得你。等你儿子睁眼,你就赶紧走,千万别破了天规。万一上头知道了,受天罚的,还是你主人。”
雪儿终是灵兽,懂得天规不可违,沮丧地趴了下去。
千千笑拍着它,“有我照看着你家主人,你还什么不放心。”
雪儿耸着鼻子,两眼上翻。
千千愤愤道:“我在天上都能活下来,在这地上,还不照看不了那小丫头?”
雪儿歪着头想了想,才上前舔了她一舔。
千千戳了一下它的大脑袋,笑了,“有空的时候,也去我的那窝棚,帮我看着些,要倒的话,就拿根树子顶一顶,赶明我回去了,也还能有个地方避避风雨。”
雪儿点了点头,又舔了她一舔。
千千的眼慢慢的湿了。
无忧寻到凤止,凤止正散着衣襟,独自撑着头,歪在榻上饮酒。
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角,飞来一记媚眼,笑道:“我算准了,你会来。”
无忧闻着一屋子的酒味,皱了皱眉,“你这么活着,不觉得在虚度光阴吗?”
凤止笑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才自嘲笑道:“我这辈子只想寻回我失去的东西,如果寻不回来,就算去是抢了个皇位来坐,也是虚度。”
“女皇就在府中,这么大孽不道话,你也敢说。”无忧冷哼。
他歪歪哉哉地起身,晃到她面前,低声道:“说的人,不会做,做的人,不会说。”
无忧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话中有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随口胡说。”他将酒壶递到她面前,“来一口?”
无忧将酒壶推开,“既然你猜到我会来,也一定知道我来的目的。”
“当然。”他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我可以让女皇离开‘常乐府’,甚至可以让她早些回西越,但是……”
“我不会让你白做。”无忧截下他的话头,不与他多哆嗦,“我会请母亲做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名分。”
他突然笑了笑,扇柄托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些,晨光散进她的眼睛。
她的眼平静得如同一汪止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漂亮的瞳仁里印出的他的脸。
他凝望着这双眼,冷静得不尽人情,“我改变主意了。”
“你想怎么?”以他的无耻,做出什么决定,无忧都不觉得奇怪。
“借你几滴血,让我做场法式。”
“离魂?”无忧没忘记,惜了了用寿命来换取所知。
凤止点头,“如何?”
无忧的过去,一是儿时在西越宫中的日子,再就是二十一世纪,无论哪一样,都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眉头慢慢锁紧,过了会儿才道:“我不能答应你。”
“只有探知过往的人,才会减寿,如果你心静,不去看不该看的东西,受不了什么损伤。”他观察着她的神色。
无忧笑了,他认为她是怕死,”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要看了才知道。”
“荒谬。”无忧冷笑,转身就走。
把所有记忆交到别人手,相当于把自己一切,包括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却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
“难道,你不想让宁墨安全些?”他手中扇子轻敲手心。
“当然想,不过你太贪心了。或许我送走的是头狼,来的却是只饿虎。”将自己的底牌都交到了他的手中,等于被他掌控,连自由都没有了的人,还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其他人?
“我不会伤害你。”他抢上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我信不过你。”她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目光冷冽。
他与她对视了良久,拧着的眉头骤然舒开,“我看错了你,以为你会其他女子一样,为了心爱的人,会不顾一切,哪怕交出性命。原来不是……”
“不是个个女人如此。”无忧蔑笑,为了一时之困,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傀儡,只会累人累己。
“或许是因为你不记得他,觉得他不值得你为他舍去。”凤止的眼一眨也不眨,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随你怎么说。”无忧脸沉了下去,这一趟是白走了,推门出去。
步下台阶,听见扇子轻敲窗格的声音,回头。
见凤止懒懒地依在窗后,手中把玩着折扇,“我先帮你弄走女皇,你什么时候信得过我了,再让我施一回离魂,如何?”
“如果我一直信不过呢?”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
“如果,我到死也不能相信你呢?”
“我绝不强人所难,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找我。”
“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
无忧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空荡荡的门匾,道:“不如我送你两个字。”
“什么字?”
“冥居。”
凤止嘴角一抽,手中转着的扇子停下,“你不如直接说是鬼屋。”
无忧笑了,“差不多。”
凤止看着无忧离开,撑着头,望着窗外门口空匾,又念了声,“冥居”。
虽然这名字阴风煞煞,但却觉得很对味道。
丢了酒壶往‘寒梅冷香’去了。
不凡正批注着为女皇购买来,带回去赠与朝中重要官员及家属的北齐特产。
见凤止风风火火地进来,放下手中笔,“出了什么事么?”
凤止不答,去他书案角落,寻了卷白纸出来,推开他面前礼单,摊开白纸,“帮我写两个字。”
“写字?”不凡怔了一下。
“对,写‘冥居’二字。”
不凡瞅了他一眼,这人今天神神怪怪,也不说什么,加磨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下‘冥居’两个大字。
字写完,看着墨汁未干的大字,感觉自己不知何时,曾经写过这两个字,但细想下去,却实不曾将这两个字连着写过。
凤止瞅着瞅着,也是若有所思。
想了半天,除了觉得这两个字眼熟,仍是什么也想不出来,等墨汁干了,拽了就走。
“你拿去哪里?”不凡叫住他。
“寻人做成门匾。” 凤止不相信,挂在门口天天看,会想不起来。
“做门匾,字还需大些,我另帮你写过,叫人裱了,给你送去。”
“也好。”凤止将那张纸给揉了,掷入火盆。
288 处处刀刃
无忧从凤止那里出来,就看见开心屈腿坐在一块假山石上晒太阳,奇怪得‘咦’了一声,走上前,“等我?”
“嗯。”开心跃下假山石,“哈里村不必去了。”
“为什么?”无忧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但对方行为实在可恶。
“哈里村的人来了,不凡叫我们去大堂。”开心瞅了凤止院门一眼,“他答应了?”
“答应了,不过他不要与兴宁的名分。”
“他要什么?”
“我也不知他想什么。”无忧摇头,“但他说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开心若有所思,“那就好,他虽然邪门,却是个守信用的人,说不会强迫你,就不会强迫。如果他提出的要求是你不愿意的,或者做不到的,无需理会。”
“会不会赖皮了些?”
“他许下的诺,怪得了谁?”开心将她拽了一把,“走吧。”谁没有个需要人帮手的时候,等寻个机会替她还了这个人情便是。
开心的无赖正合无忧的胃口,刚才还存了一点点占人便宜的愧疚,也丢到了九宵云外。
大堂……
不凡正陪着一个老人喝茶。
无忧认得老人是哈尼村的族长。
老人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昨夜带队的小族长,而女的却是给开心递长矛的姑娘。
老人见无忧和开心进来,忙站了起来。
姑娘从老人身后偷看开心,脸上即时泛起了红晕。
无忧睨了开心一眼,这家伙可真是命带桃花。
和老人见过礼,坐到不凡上座,开心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坐椅上,不接丫头递上来的茶,只瞅着小族长,狭眸瞬间转冷。
小族长见他果然是府里的公子,暗吃了一惊,不敢看他。
无忧也不问话,只是慢慢喝茶,倒要看他们这是唱的哪出戏。
老人昨晚也是见过开心的,拿着拐杖在小族长身上敲了一记,“还不去给公子赔礼。”
小族长上前,还没开口。
开心拦下他,“给我就不必赔礼了,我只想问小族长一句,为何言而无信,再去搜山,还打伤我兄弟的下人?”
昨天夜里,无忧是蒙着脸的,老人没认出无忧,虽然这位白公子昨天带着个姑娘夜行,但这时却坐在郡主身边,可见是个得宠的。
又听说,打伤的竟是另一位公子的人,这一下得罪了两人。
再看郡主,表面上平静,眼里却分明噙着怒气,心更是悬了起来,起身道:“老朽正是为此事来的。”
“老人家,坐着说话,不必多礼。”不凡示意丫头给老人斟茶。
老人道:“这打伤的人,我们请最好的大夫治,该怎么赔,我们怎么赔。”
王妃从外面进来,“如果你打别人,或许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能摆平,可你们打的可是我女儿府上的人,今天你们能打她的人,明天感情就能打皇上的人了,再后来感情连皇上都敢打了,打完就几个钱的事。”
“娘。”无忧本来没打算惊动姨娘,见姨娘来了,忙站起身,让了上座给王妃。
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妃没叫起,也没人敢去扶。
不凡赶紧招呼人上茶。
“娘怎么来了?”无忧接了丫头递上来的茶,亲自捧给姨娘。
“我不来,能行吗?我这女儿现在软得跟个柿子一样,谁都能捏。有时,我都在想,这还是不是我的女儿。”王妃淡淡地,话中有话。
不凡替无忧暗中捏了把汗,握着茶盅,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无忧瞅了不凡一眼,道:“以前府中有事,都由着不凡打点,女儿从来不曾理会过。”
眼角偷看不凡,见他眉角舒开,轻吹茶叶,轻轻啜了一口,才抬眼向她看来,眼中暗含浅笑,知道推给他是对的。
果然王妃皱了眉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