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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无忧抬对,他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凝重,迟疑问道:“怎么?”
“如果有一日,天下人恨我,你是否会恨我?”
无忧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赤 条条一个人,哪来这么多恨?”
他将握着她的手抬起,“就算我这只手,染满血腥,这么握着你,你会不会害怕?”
无忧虽然不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仍道:“只要这手上不是无辜的人的鲜血,我有什么可怕?”
他笑了一下,垂下手,仍牵着她前行。
到了‘暮言轩’,放开她的手,“我叫千千给你备了热水。”
无忧将被他握过的手,缩在袖子里,指间还带有他粗砺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
“不进去坐会儿吗?”
“不了,我还有事。”
无忧轻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不凡看着她进了屋,才转身离开。
到了‘寒梅冷香’门口,人影一晃,洪凌站在他身前。
他平静地抬眼看去,洪凌略点了一下头。
“随我来。”不凡引他进入里间密屋。
洪凌确认无人偷听,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苏家来了消息,宁家当年随宁夫人前往越都的有二十一人,有七人是宁家忠仆,不肯说出宁家之事,其中三人死在酷刑中,另外四人受刑不过,自决。”
不凡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余下的人呢?”
“余下的人投靠了女皇,说绿鄂才是宁夫人的亲生女儿,而宁墨只是养子,所以按理沙华是宁夫人的女儿,应该不错。但不知为何女皇总觉得不踏实,令他们仍服侍宁夫人,目的是从宁夫人口中得到真相。但宁夫人看似迷糊,却心如明镜,一味装痴扮傻,任这些人怎么探,都问不到点子上。”
洪凌说完,皱了眉头,“这次女皇回去,定会让这些人设法诱宁夫人回去,这些人终究是宁家的人,宁家对宁夫人有恩,宁夫人定不会允宁墨弃之不管。公子看这些人,该怎么办?”
不凡将信纸点燃,抛入火盆,看着火苗慢慢将信纸吞噬,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杀,一个不留,赶在女皇回去之前。”
洪凌怔了一下,“可是;宁家……他们是宁公子的家人。”
“烂了心的东西,不尽早除去,早晚把根都烂没了。”不凡起身外走,“这件事,你尽快安排,要做得干净,完了,别忘了放风给宁墨。”
“可是……这风该怎么放?”洪凌为难。
“就说仇杀。”不凡声音淡得如同轻风拂柳,一个借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却哪里骗得过宁墨。
然这些不重要,他只需知道那些人死了就好。
“是。”
无忧走进浴间,见千千果然已经备好热水,只是不知千千这丫头跑去了哪里,去耳房也不见雪儿,只剩下小豹儿在一堆锦被中乱爬。
骤然一惊,该不会是千千这丫头,不耐烦照看雪儿,把它赶了出去。
担着裙子,匆匆开门出来,见千千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来,见了她,更是三步并两步的跌撞过来,一把拽了她的裙子,“郡……郡主……快去抓雪儿……”
“雪儿怎么了?”
“我给郡主备浴汤,一个没看着它,它竟摸去了宁公子那边,不知是不是宁公子的伤带着血腥,激得它兽性大发,将宁公子掀翻在地上。”
无忧脸色一变,“宁墨,他……”
“宁公子暂时没事,只是雪儿在他院子里发疯,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已经伤了两个人,没人再靠近前,白公子叫我赶紧来叫你过去,说雪儿或许会听郡主的。”
千千顾不得喘气,一口气说完。
无忧拨腿就跑。
到了墨隐,分开围在院外的人群,挤到门边。
开心一把将她拉住,“别莽撞。”
无忧点头,向院里看去。
院中一片狼籍,轮椅翻倒在一旁竹丛中。
雪儿爆燥地在院中来回走动,腹间绷带已有鲜血渗出。
一有下人靠近,就立刻皱起鼻子,露出獠牙,一副凶狠之态。
院中躺中两人,一个被咬伤胳膊,一个伤了腿,在地上痛得直哆嗦,却强忍着不敢出声。
无忧暗暗心惊,搜寻着宁墨的身影。
好不容易等雪儿转开,露出依坐在石凳上的一抹天青身影。
他侧对着院门,微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如何。
“他怎么样?”无忧急得额头上渗出冷汗,紧张地攥紧开心。
“他应该没伤着。”开心手中扣着飞刀,如果不是这头豹子是无忧和惜了了,他早设法结果了它。
宁墨听见她的声音,侧脸望来,神色淡然,并无痛楚之色。
雪儿见了她,停下走动,想向她走近,回头看了眼宁墨,又的望向她身后的一堆人,终是保持着戒备,站在原地,身体却是保护性地将宁墨拦在身后。
293 千千起疑
无忧环视了一圈四周,“都散了吧。”
雪儿等众人散去,千千喜试着向它靠近,雪儿一吡牙,千千只得退回。
“雪儿。”无忧轻声叫唤。
雪儿瞅了她一阵,才慢慢收起凶相,伏到宁墨脚边,伸了舌头舔着宁墨的脚踝。
宁墨伸了手轻轻抚上它的头,轻声问道:“你叫雪儿?”
这个名字,惜了了叫了它已经有一阵,它也算勉强接受,雪儿歪了歪头,算是默认,将两只毛绒厚实的小圆耳朵撇向两边,仰着下巴,惬意在半眯了眼,享受着他的爱抚。
等宁墨的手离开它的脑袋,才又去舔宁墨的脚踝,白袜很快被它的口水浸湿。
千千看得鸡皮起了一层又一层,骂道:“你这个骚 货,又勾引人家公子。”
雪儿很不爽‘骚 货’二字,对着千千呲牙,发出‘嘶’地一声警告。
千千打了一个激灵,闭了嘴,不敢再惹它。
但凡食肉的动物,都喜欢血腥的东西。
无忧怕是宁墨伤脚上的血腥气,引来雪儿,暗暗着急,但见雪儿只是一味舔着宁墨伤处,没有下口撕咬的举动,想着以前曾养过的一只小狗。
只要她向上有伤,它就爱凑过来闻闻舔舔,却不会有伤害她的举动,心里略安。
一边唤着它的名字,一边向前小心在它身边蹲下身。
开心放心不下,也跟在她身后。
雪儿瞅着她发出几声呜咽。
无忧试着也去摸它的头,道,“他叫宁墨,你可认得?”
雪儿看了看宁墨,又偷瞅了眼千千,耷拉下头。
宁墨性子冷,平时又不大见人,千千看见他更不敢多看,这会儿见雪儿如此,壮着胆子正看向宁墨,惊得咬住手指头。
再仔细看,又摇了摇头,那双眼和嘴象极了先生,但再认真看去,却又不象。
但这似是而非的迷惑终究是存下了。
无忧也觉得蹊跷,讯问地望向千千。
千千上前,在无忧身边蹲下,握住雪儿的爪子,讨好地笑道:“雪儿,你吓到公子了,回去吧。”
雪儿摇头,硕大的绒脑袋搁上宁墨膝盖,温顺得象一头家养的大猫。
无忧扫了眼宁墨的脚踝,赫然所觉,它是在护宁墨,迷惑地看着宁墨,“你认得雪儿?”
“不曾见过。”宁墨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盒,“或许是因为这个。”
玉盒和不凡给她的一样,无忧恍然大悟,她在给雪儿缝合伤口时,用过这个药膏,而宁墨脚上同样有这个药膏。
之前的种种胡思乱想,顿时抛之脑后。
狂风平地而起,卷起院中落叶刮得众人睁不开眼。
开心手臂一伸,将无忧推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无忧和宁墨护住,警惕地环视向四周。
雪儿却无动于衷地舔着厚厚的大爪子。
一阵熟悉的小豹儿哭闹声传来,无忧迷惑地从开心身后探头看去,却见另一头雪白硕大的豹子立在院中,英姿爽爽,口中叼着小豹儿。
千千惊叫一声,捂了嘴。
无忧忍不住一声赞叹,想起千千说的故事,‘咦’了一声,踢了踢雪儿,“是不是你的男人?”
雪儿白了她一眼,接着一个媚眼飞给同样等着它答复的开心,仍舔爪子。
大豹看向开心,眼里渐渐浮起怒意,放下小豹儿,向雪儿发出一声怒吼。
雪儿咧牙凶了凶它,大豹怔了一下,气焰即时弱了不少,重新叼起小豹儿,慢慢走向他们。
开心忙将无忧护在身后。
大豹看了开心好一会儿,再看向宁墨,过了半晌,才把小豹儿放到无忧怀中。
无忧下意识地抱住小豹儿。
大豹走向雪儿,雪儿起身,半伏着身,龇牙咧嘴地不让它靠近,大豹绕着它慢慢走动,突然迅雷般窜上前,扑向雪儿,避开它裹着绷带的腹部,用一种令它无法扭腰,拉扯到伤口的姿势将它按压在地。
雪儿挣了几挣,又苦于体力没能恢复,全无还手之力,扭头怒吼。
大豹扭了头,不敢看它的眼,分明的畏惧之态,按着雪儿的爪子却不肯松开,再扭头看向开心,又是一声低吼。
狂风再起,刮得无忧等人完全睁不开眼。
等风过去,睁眼,已不见了大豹和雪儿的踪影。
如果不是无忧怀中还抱着小豹儿,一定会认为是一场幻觉。
无忧和开心扶起宁墨,脱去宁墨白袜,发现他脚上伤口,被雪儿舔过,红肿反而消去了许多,暗暗称奇,更相信千千所言,雪儿真是一头神兽。
宁墨被雪儿抛翻,虽然没有伤到,但也痛出一身的汗。
平儿忙着给他备热水沐浴,无忧也不好再赖下去。
懵懵地抱着小豹儿和开心一起离开‘墨隐’。
今天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她听过千千的故事,倒也罢了,难得开心对这事竟缄口不言。
不由觉得奇怪,向他问道:“你对这事不好奇?”
开心笑了笑,“好奇。”
“那你为什么不问?”
“问你?”开心信手摘了片树叶在手中把玩。
无忧回头瞅了一眼千千,小声道:“千千说雪儿是神兽。”
刚才的事,开心也是看在眼里,就算再不信神神怪怪的事,也无从解释刚才发生的事,睨着她怀中小豹,“那你抱着的,岂不是小神兽。”
“或许吧。”无忧轻轻摸着小豹儿光滑柔软的毛皮。
“你打算拿它怎么办?”
“养着呗,等它爹娘来接。”无忧满脑子都是刚才雪儿将宁墨守着,不容人靠近的情境,停了下来。
开心若有所思,“你先回去。”
“你去哪里?”
“去给它找个奶娘。”
开心回话间,人已经去得远了。
无忧耸耸肩膀,一路小跑回到‘墨隐’。
宁墨见她去而复返,手覆上琴弦,停下琴音,静等她说明来意。
无忧把小豹儿,放到他怀里,抿了嘴抿嘴道:“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雪蛋。”
宁墨低头看了眼怀中小豹,又复看她,冷冷道:“我不养宠物。”
“它不是宠物。”无忧就知道他会这样,“我养不了它,也不知它爹娘什么时候会回来接它,反正交给你了,如果你不要它,丢出去便是。”
千千看着小豹儿直流口水,“不要,丢给我吧,我来……”
无忧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令她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拽了她就走。
宁墨望着无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才收回视线,看向怀中小豹儿,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平儿备好热水出来,看见小豹儿,怔了一下,“公子,这……”
“去熬些米汤。”宁墨眼里寒意渐渐褪去,化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公子,你不记得小黑了?”平儿犹豫不肯去。
“再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宁墨将小豹儿放在腿上,自己行转动轮椅,进了屋。
千千被无忧一路拖得远离了‘墨隐’将无忧的手一摔,“宁公子那么冷血的性子,如果把小豹儿真的丢了,怎么办?”
“他不会。”无忧没有一点怀疑。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我听说,以前宁公子捡过一只伤了腿,没人要的黑狗,治好了它的伤,就养在自己院子里。郡主乘宁公子不在的时候,放了许多狗去把那只黑狗咬死,然后血淋淋挂在他的门口。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养小动物了。”
无忧顿了一下,很快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一定会在兴宁回来以前,让宁墨离开这里。
千千怔怔地看着她,无忧的脸上是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