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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握拳的手,紧了又紧,“不要让我主人知道。”
“就为了,你可以站在远处,悄悄地看着她?”千千笑着戏谑。
“你难道不是如此?”他是战神的战鹰,喜欢栖身在院中的高树上,站得高,望得远,千千在院外的徘徊,他哪能看不见?
千千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摔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这是她心底的秘密,不容任何人触碰的秘密。
洪凌望着千千跑远的身影,慢慢拧紧了浓眉,“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骂归骂,对这个毫不起眼,在他看来,又蠢笨得可以的小丫头生出一分赏识。
千千回到竹屋,见无忧人事不知地醉睡在竹榻上,雪蛋咬着她的衣裳正用力拉拽,玩得不亦乐乎。
她抱起雪蛋,雪蛋仍不肯放口。
千千轻撩它的嘴角,在它张嘴来她手指之际,将无忧的衣裳抢救出来。
雪蛋嘴中少了东西,知道上当,飞快张口,又将无忧的头发咬在口中,打死不放,而无忧却仍睡得烂熟,浑然不知。
千千想到战神将会被九日暴晒,散飞魄散,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又急又痛,而她却还能睡得跟头猪一样。
越想越难过,越看越气。
在无忧手臂上拧了一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低声抱怨。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解开封印,封印不解,你狗屁都不是。可是封印再不解,先生就要被晒成灰了。如果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我就……”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仙,而无忧是小天女,她的能力不及无忧一根手指头,如果先生没了,她就算恨死了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越想越委屈,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不管怎么样,我反正是不会放过你的。”
夜里很静,她的声音惊动隔壁。
平儿和他的母亲起身过来,在门口叫道:“千千姑娘,出了什么事?”
千千忙堵了嘴,吸了吸鼻子道:“我家姑娘发酒疯,打我呢。”
平儿怔了一下,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人家主仆间的事,他们就不好参与,回头见宁墨从外面回来,忙迎了上去,“公子回来了。”
千千赶紧把鼻涕眼泪抹了,起身开门。
宁墨在院外便听见千千的哭嚎,千千跟平儿的对话,他也是听见了的。
无忧虽然处处跟他过不去,但对别人却是极好的,更不会随意打人。
知道是千千胡乱编排掩饰什么。
一来他本不爱说话,二来见千千眼眶红红,确实象是受了委屈,更不多问,到了无忧门口,还没进门,便闻到一股的酒味。
来到竹榻边,轻把无忧手脉。
千千已经恢复冷静,蹭到他身边,心虚道:“她去见洪凌,我……我没想到她会喝这么多酒……”
“没关系,你也累了,休息。”宁墨将无忧的手放入被中,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云娘:“去熬些醒酒汤。”
云娘忙小跑着去了。
千千睁大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不怪我?”
“她自己不爱惜自己,怪得了谁?”宁墨轻抿了薄唇,眸子深且沉,她凡事闷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憋出事来,偶尔发泄,反倒是好。
到了门边才停下,“一会儿云娘送来醒酒汤,你服侍她喝下。”
千千老实点头,追了两步,“公子。”
“还有事?”宁墨对这个丫头倒是温和。
“纥公子……”
“没有纥公子。”宁墨将她的话打断。
这一夜,千千心里太乱,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南朝不会有纥不凡,只有睿亲王纥于不凡,“他……他怎么样?”
“死不了,不过想伤好,还得不短的日子。”宁墨摸了摸大妞的头,出门而去。
千千嘘了口气,不死就好。
☆☆☆☆☆☆☆☆☆☆
宁墨和无忧在吴家村居住下来,绿鄂仍是痴痴傻傻。
绿鄂痴傻的时候,谁也不理,除了瞧见宁墨时,目光永远粘在他身上,倒也不给人添麻烦。
宁墨对她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在食用上,却从来不亏她。
而云娘对绿鄂的服侍也是尽心尽力。
无忧弄不明白绿鄂得的什么病,问宁墨,宁墨径直说不必她理会。
她私下给绿鄂把过脉,以她的那点医术,却看不出是什么病,又见宁墨虽然不搭理绿鄂,但每日汤药,无论多贵的药材,从来不心疼,该给她服用的,一点不少,也就认为绿鄂当真是得了什么奇病怪症,难以医治。
宁墨和无忧带着平儿母子,主仆四人加个绿鄂,就算没有长宁不时送来的重金酬劳,也不愁吃用,但村中人听说宁墨是大夫,治的是睿亲王。
家中有重病患者,或者不治之症的村民,壮着胆子前来求医。
宁墨虽然喜静,又不爱多事,但对前来的患者却是有求必应。
没有多久,他的名声便被传扬开去。
上门求医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轻闲的日子变得忙碌。
无忧虽然没什么生活目标,但不凡的伤一日没能全愈,她一日不能离开。
宁墨忙,她也不好闲着,只得挽了袖子在一旁帮忙。
这一忙起来,去想不凡的时间也就少了,日子反倒不那么难过。
不过吴家村紧依着京城,京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一丝不漏得传到吴家村。
来往的患者多,闲聊的人也多,关于不凡的种种消息,便一个不漏的全灌进无忧耳中
听得她一阵忧,一阵痛。
不论好坏消息,宁墨一律不加阻拦,任她听。
要忘记一个,靠禁,是禁住的,唯有淡。
现在听着虽然痛苦,但听得多了,渐渐就会麻木,时日长了,也就会淡去。
南皇亲封睿亲王,下诏太子和睿亲王共同参政,三年后,谁得民心,传位给谁,扶持太子的新臣顿时乱了方寸;长宁一方却没有任何举动,睿亲王更是淡如止水,不论不争,反而极得人心。
无忧听到这消息时,苦笑了笑,他最终还是走了上皇权路。
这日,她采药回来,刚到门口,听里诊堂有人道:“皇上终于给睿亲王赐婚了,真是丞相的第二个女儿叶儿小姐。”
无忧怔在了门外,握着药篓的手,紧得发白。
“睿亲王答应了?”
“丞相与长宁公主联手,在朝中势力,无人能比;那叶儿小姐,又是京里出了名的美人。丞相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太子是想死了得叶儿,可惜他早有太子妃,丞相不肯把叶儿给他为妾,这回二话不说,给了睿亲王为妃,摆明了是站在睿亲王这边,一旦睿亲王为帝,叶儿就皇后,这往后的日子定是全力扶持。睿亲王既得丞相撑腰,又得美人,一箭双雕的好事,能不答应吗?据说大婚定在明年开春。”
无忧手中医篓‘啪’地一声跌落在地,草药撒了一地,心里一片冰冷。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子言……子言不是名利是图的人。
正在开方子的宁墨抬起眼睑,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等目光重落回手下纸墨时,嗓声淡淡响起,“平儿,茶凉了,换一换。”
平儿正忙得一头汗,丢了药包跑过来,那茶还是他早上沏的,今天病患多,宁墨从头到尾就没顾得上喝一口,这时听他突然叫换,赶紧捧了茶。
转身看见怔杵在门口的无忧,招呼道:“姑娘回来了。”
391 心狠莫过于妇人
无忧这才醒神,忙收敛心思,嗯了一声,蹲下身拾起打撒的草药,不再进屋,独自去到院中一角,一样一样的将篓中草药分晾开来。
草药没分几样,便握着一束草药怔怔出神。
她离开他,是想他娶兴宁,顺天而行,太太平平的过完这一世。
他现在却舍兴宁于一边,别娶别的女人,固然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报仇复国,但只要弃了兴宁,终是逆天,百年后仍是逃不过逆天的惩罚,这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现在是他放弃了她,但她也不能容他走上不归路。
宁墨握着的笔停了下来,微微一顿,搁回笔架,“平儿,今天就到此为止,收拾东西随我进京。”
平儿刚把沏来的茶放桌上,没见宁墨喝上一口,又要出去。
但宁墨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忙打发了前来就诊的患者,背了药箱推着宁墨出门。
☆☆☆☆☆☆☆☆☆☆
睿王府门前门庭若市。
前来贺喜巴结的人来来往往。
所有人都由府中管家接着,身为主人的不凡却不见踪影。
无忧自到了南朝,为了不招人眼目,一身布衣,与门里门外的锦衣华服格格不入。
但她相貌极美,来往之人都向她观望指点。
要想从这正门进去,怕是还没见到不凡,便已经招来是非。
无忧见有家人打扮的人向她走来,忙低走走开。
寻了个小面摊,吃了碗面疙瘩,又在附近小巷子口,远远的望着睿王府,直等到天黑,才摸到一处僻静处,翻墙而入。
王府很大,无忧对府中道路不熟悉,捡着人少的僻静小道摸索,偏偏就这么没费多大力气,把他给找到了,顺利得无忧都无法相信。
她不知道,有人在她到来的时候,提前调开守卫,让她顺利进到了睿王的寝院。
只以为是前头宾客如潮,为了保证府中次序和安全,守卫都调到了前头,这后方才疏于防守。
不凡一个人坐在院中石桌前自斟自饮,桌上已经东倒西歪地摆了好几个酒壶。
仍然是随意的月白衣阔袍,头顶发髻束着一条二指宽的月白缎带,干净而朴素,与在‘常乐府’时并没有不同。
无忧胸间微哽,仿佛初进‘常乐府’,那个白衣少年分柳而来,拉过她的手,拨了她指上树刺,放入口中,吮去指上血滴,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么温柔,那么的温柔,如夜色中散下的月华。
此时院中梨花开得正好,风吹得繁花四散,几瓣雪白的花瓣落在手中持着的杯口,晃了几晃翻入杯中。
他静静瞧了一阵,仰头连着花瓣一同饮去,几分萧伤,几分寂落,与远处隐隐传来的喧声闹语格格不入,更显孤凉。
无忧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他,心中隐隐地痛,有些恍惚,等他倒空了手中酒壶,唤人送酒,才如梦初醒,他不能饮酒。
正欲上前,花荫后传来一阵环佩珠响。
无忧向前的步子生生停住,突然见不凡朝这边望来,忙缩身树后。
不凡一望之后,便将视线错开,她不知他是否看见了她。
叶儿持了壶酒款款走来,心脏象被一手突然握住,狠狠地揉捏。
早该料到她会在这里,但猛然看见,仍是无措。
带着一份奢想,望向不凡,希望能看见他冷落叶儿,还是那个不为皇权屈身的子言。
叶儿走到不凡身边停下,垂着眼慢慢将他的洒杯斟满,柔声道:“王爷,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不凡抬眼,几分醉意,几分迷离,“知道我喝了不少,为何还斟?”
叶儿在他身边坐下,“因为叶儿知道王爷心里不快活,叶儿顾然心疼王爷的身体,却不想王爷将不开心的事窝在心里。”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了起来,衣袖滑下,露出腕间雪白肌肤,白手玉杯,煞是诱人,“叶儿陪着王爷醉,只愿王爷酒醒后,不再不快活。”
无忧身上一阵发麻,为了利,虚情假意的奉承实在叫人恶心,不凡是何等惠智的一个人,如何能看不出真假,在他面前玩这些手段,实在多余。
不凡却笑了,那笑是无忧熟悉的温文,“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叶儿垂头微微笑了一下,又再为他将酒斟满,“无人教,全是叶儿对王爷的一片真心。
无忧紧盯着不凡手中酒杯,心念,不要再喝,不要再喝,你不能喝酒……
不凡却又是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忧的心都凉了,他什么都变了,独不爱惜自己身子这点,一点没变。
叶儿还待倒酒,不凡手中酒杯跌落下去,手揉了揉额头,迷离道:“再喝不得了。”
说完晃着起身,返身往屋里走,刚迈出一步,身体向前跌倒,叶儿忙奔上前,将他扶住,“王爷,妾身送您回房。”
不凡侧着头,半眯了醉眼看了她一阵,没有推拒,由着她支撑了他的身体,蹒跚步上台阶。
他长得很高,叶儿扶着他十分吃力,在门口时,他身子一偏跌压在门框的瞬间,回头过来。
无忧仿佛觉得那一瞬,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结。
但想再看真些,他已经转头回去,被叶儿拉拽着迈进了门槛。
无忧怔怔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怔怔地看着窗上投影,叶儿将他扶上床,为他宽衣解带,烛光摇曳中,又再怔怔地看着叶儿伏下身去……
心里一阵冰裂的轻响,冰裂成碎片,又寒又痛,身体无力地软靠向身边树杆,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有液体湿了掌心,她分辩不出是指甲刺破的掌心,还是掌心压裂了指甲,只感到钻心的痛,这痛和心间的痛连成一片,窜成四脚百骸,痛得她抱着胳膊蹲缩下去。
暖春的夜,却刺骨般的冷,她单薄的身子轻轻地颤抖。
到了这一步,她能去说什么?
以前说过,并不奢望能与他一起,只想远远看着他。
可是这么看着他,心却好痛,好痛,如同将她整个人支离破碎,痛得无法忍受,哆着唇低声呢喃,“子言,不该这样……不该这样……”
她感觉呼吸困难,用力吸气,然任她怎么用力,都象是吸不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