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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南山笑道:“好,好。”
林中向来幽寂,加之天色刚明,故而楼中氛围格外安静,极容易让人思绪翩扬,穆南山随着陆竹回到屋里,坐在床边,看着她替自己胸膛重新裹伤的模样,忽发现阔别一年的她似乎有了不少变化。
记得初见时,她爱穿鹅黄色裙衫,秀发只用一根青丝束起,像一朵半开的芙蓉,然今日,竟着了一件月白色纱裙,发髻除开用青丝缠绕外,还斜插入一枚缀着流苏的银簪,更衬她容颜姣好,如花似玉,较之往日娇俏更添一分女人灵韵。
穆南山这般痴看,却忽听陆竹道:“对了,还没问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穆南山一怔,有些尴尬地收聂心神,含糊道:“噢,这伤……是被他们弄的。”
陆竹抬头看他:“他们是谁?”
穆南山一笑,道:“追债的。”
陆竹垂下双眸,道:“下这么狠的手,叶大哥怕是欠了血债,而不是钱债了吧?”
穆南山哈哈一笑,摇头道:“都不是。”
陆竹“噢”一声,柳眉一挑道:“难道是情债?”
穆南山失笑更甚,看着她道:“这世间我什么债都欠,就是情一字上清清白白,小竹姑娘可不要诬赖了我。”
陆竹好笑道:“谁诬赖你,天下男人除开太监和尚,能有几个做到不欠情债的?叶大哥此时不欠,可不代表日后不欠。”
穆南山没想到她竟在这句话上跟自己较起劲来,当下定定道:“那我告诉你,我叶青将来若是欠一个女子情债,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竹当下一震:“我不过胡乱说说,你怎能下这么重的誓?”
穆南山眼中带笑,笃定道:“誓言不重又怎叫誓?再说,我从来不允诺我办不到的事,小竹姑娘若是不信,大可睁大眼睛看着。”
陆竹听罢,神色忽一转为狡黠,一只玉手摊在穆南山面前来,莞尔道:“那敢问叶大哥,我的竹叶青呢?”
穆南山未想到这茬,登时怔住,陆竹格格一笑:“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原谅你这一回!”
说着站起身来,正准备去楼下给穆南山准备些早饭,然离开时忽被他握住手腕道:“明年!”
陆竹一愣,回头看去,正对上穆南山一双炙热而认真的眸子:“明年,后年,大后年……只要我还活着,定年年来还你一壶竹叶青!”
陆竹双眸一涩,怔怔看着他,只闻他低声道:“还这一辈子。”
【陆】
小木楼位于树林深处,幽静僻远,鲜少人来,但景致却别有洞天。
城外的桐树林尽头靠山,山下便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到木楼前时,正是最鱼虾最多的一段。
这几日来,陆竹便是在此处捉虾捕鱼,变着花样给穆南山做着美味。穆南山自然欢喜不已,不想陆竹除开相貌动人外,竟还厨艺一绝,屡屡对她赞不绝口。
于此,陆竹总是笑而不答,低眉颔首的神情模样,更多一分少女娇羞,每一次,都叫穆南山看得痴惘,嘴边带上笑容。
是夜,风清月白,河边更有似火流萤飞动。
陆竹端着用过的碗筷来到岸边,正蹲身洗着碗,忽有一只大手从旁边探来,拿过她手里的碗筷道:“我来。”
陆竹一愣,转头看着穆南山月色下清晰的侧脸,劝道:“叶大哥伤还未好,还是回屋歇着吧。”
穆南山边洗边笑:“哈哈,其实我早便好了,只是舍不得你做的美味,所以又在床上赖了几天,这会儿是真受不住了。”
陆竹扑哧一笑,鼓捣着清水:“受不住什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滋味,还是我一层不变的饭菜?”
穆南山急道:“自然是那一动不动的滋味!”转头来看,却只见她比月色更娇媚的双眸,不时还有翡翠似的萤火掠动。
他轻轻放下手中活计:“小竹……你现在还要不要萤火虫?”
陆竹看着河边景致,盈盈一笑:“要啊,我们一起来捉,看今晚谁捉的最多,如何?”
穆南山笑道:“好!”精神大振,站起身来道:“若是输了如何?”
陆竹抱着双膝,仰头看他:“叶大哥说呢?”
穆南山一愣,继而傻傻望着她,嗫嚅道:“那输了的人……便答应赢的人做一件事,怎样?”
陆竹点一点头,起身道:“好。”
正值夏夜,萤火虫满林都是,但二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把范围限定在木楼四周,穆南山因内伤未愈不能动用轻功,在另一处捉萤火的陆竹便心照不宣地一路步行,不占他分毫便宜,然穆南山却是不知,好似生怕让陆竹赢得这一比赛般,自个拼尽全力,牵动旧伤也在所不惜,等到最后,自然是大获全胜,叫陆竹哑然失笑。
穆南山余兴未散,看她笑得不怀好意,便皱眉道:“你笑什么?”
陆竹摊开手掌,放出其中不过七八只萤火虫,道:“叶大哥赢了近十只,小竹替你高兴,所以一笑。”
穆南山忽一虚眸,道:“真的替我高兴?”
陆竹不明其意,坦然道:“嗯,叶大哥有何吩咐,大可说来。”
穆南山看她的神色忽然变得认真,琥珀似的瞳眸中全然是她对自己嫣然一笑的模样,似早有准备一般脱口而出:“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我还是想说,”声音蓦地一低,呆呆看着她道:“……我能不能,能不能亲你一下?”
陆竹果然一愣,看着他月下笃定的神情,片刻后,抿唇一笑:“小竹愿赌服输。”
穆南山心中大动,看着她洒然的笑容,满胸热流沸腾。
他握着拳克制着这狂喜和紧张,俯下身去,一点一点探近她似玉的面颊。
她淡淡的处子幽香便徘徊在他鼻端。
他心中将窒,多想就此把她紧拥入怀,然因忌惮她的感受,终究还是尽力克制,将这一腔爱意化作轻轻一吻——
睫毛微垂,棕眸一闭,啄在她柔软清凉、透着芳香的脸蛋。
微握的大手在这时分缓缓松开,一只又一只萤火虫从指缝中飞起来,舞过彼此身肩,舞过木楼小河,最后越来越远,飞入风吹叶动的树林,忽又越来越近,飞入月下缱绻的心尖。
南山月下风吹竹(四)
【柒】
三更时分,天幕上淡云卷来,掩去皎白月色,风吹青灯的竹檐上忽然掠来一人,往楼脚暗影处一站,对候在前边的那人道:“回禀大小姐,属下等已准备就绪,随时都可开战。”
青灯摇动,在陆竹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线条,更衬那神色模糊不定,她微一抿唇,垂睫时掩去杏眸中异样情绪,淡声道:“魔教中人来了?”
那人低声答道:“嗯,大批修罗殿杀手正往此处而来,预计天亮时分便会赶到。”
陆竹眸色变幻,吩咐道:“先下去,人到齐后全力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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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鸟语啾啾,穆南山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才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坐起来,甫一抬头,便看到陆竹端着脸盆推门而入,当下喜笑颜开,嘻嘻唤道:“小竹!”
陆竹朝他一笑,眼角微挑,似嗔非嗔道:“叶大哥今日倒起得早,伤势可好了些?”
穆南山挺直腰板,睁大眼道:“有小竹在我左右悉心照料,我怎敢不好?”
陆竹扑哧而笑,掬好热帕走过来,把他那憨傻的大笑容一盖,道:“叶大哥不笑则已,一笑便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穆南山整张脸被蒙在热帕下,闻言笑声不断,嘿然道:“那你是喜欢大人多些,还是喜欢小孩子多些?”
陆竹一怔,松开手道:“都不喜欢。”
脸上热帕随之滑落,穆南山忙用手一接,抬眸正看到陆竹垂睫沉默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揪,讪笑道:“你都不喜欢,我却都喜欢,所以你喜欢的,我一定也喜欢。”棕眸紧锁她一举一动,却见她眸底情绪起伏,似有些尴尬,忙转开话题道:“对了,这儿可有酒,好多日没喝了,真是馋死我。”
陆竹拿过他手里的白帕,端起脸盆来,嗔道:“叶大哥伤势未愈,还不能喝酒。”说着转身离开,却又给穆南山拉住,只是这一次,却没再提酒的事。
“日后,你叫我阿南吧。”穆南山看着她,忽期期艾艾道。
陆竹微一颦眉,不解道:“为什么?”
穆南山支支吾吾道:“因为……阿南是我的小名,我爹娘都这么叫我。”
陆竹缓缓一笑:“好,阿南。”
穆南山脸上登时绽开一枚大笑,欢喜地看着她,便要再说什么,倏然面色大变,一把将陆竹拽到身后,肃然道:“林外有人。”
陆竹闻声而震,朝他一看,竟见他之前嬉笑脸色消失无余,双眉一敛道:“待在这里,我过去看看。”取来架上宝剑,身似飞鸿,向楼外飘掠而去。
陆竹大惊,拔腿追去,暗自惊骇不已:“这里离林外那么远,他竟然听得到?”不容多想,提气追去,奔出木楼时挥手示意潜伏在四处的属下跟随。
一行人或明或暗疾飞片刻,忽听前边树丛处噪声轻响,一人嗓音沙哑道:“剑皇大人,尊主命你速速回宫,否则,格杀勿论。”
陆竹一凛,探近一看,果真是穆南山被十余个赤影人围在圈中。她暂不敢打草惊蛇,立时示意身后属下藏身于大树之后,静观前方动静。
熹微拂晓下,淡黄桐叶在风中唰唰攒动,穆南山右膝屈起,抱着宝剑挺身而坐,分毫不见受伤之态,倒是散着一如既往的慵懒和不羁。
围在他身周的那十余人忽然不敢妄动,少顷后,各自相顾一看,提醒道:“剑皇大人。”
穆南山挠着耳朵道:“天月峰上的那群小子就这么不中用,没一个能让尊主看上的?”
那人颔首道:“欲继任剑皇者,必须先在天月峰上战胜前一任,这一点,想必大人比属下更清楚。”
穆南山脸色登时一变,蹙紧眉道:“说到底……就是要我回去领死,是么?”
那人淡道:“大人剑术天下无人能敌,天月峰上的弟子未必能赢你,再说,尊主此举除开召回大人外,还为,”说到这里,忽地眸色一凛,向着树丛一处道:“什么人!”
穆南山双眸一斜,正见一枚银色暗器迎面而来,然他却不闪不躲。陆竹在旁一看,莫名大惊,水袖翻飞掠出一支金针,将那暗器堪堪打落。只是这一出招,立时暴露她藏身之处,天月教中数名弟子顿挫之间齐步围上,眼看便要捉出她来,陆竹潜伏在四周的随从忽挺身而出,各自袖中飞刀、暗器狂舞,和天月教中人斗作一团。
陆竹眼看局势大乱,自己计谋失败,当下不由心绪纷纷,却在失神时分,忽听耳后一声锐响,掉头看去,竟是天月教中射来的一支毒箭。
陆竹急忙偏头一躲,却还是给箭头擦破耳背,当下皮肉滚热,刺痛不已。她咬牙忍住,掠出袖中短刀上前迎战,欲将远处放箭那人一举击毙,孰料刚走一步,眼前登时一团漆黑,头重脚轻倒下地去。
【捌】
有些感情看起来难以言喻,其实无非就是你欠我还。深爱不一定先爱,但一定还得最久,欠得最多。
哪怕穆南山一直不认为,唐采竹欠他什么。
郊外茅舍简陋却清净,天黑没亮,便能听到隔壁石墙里的磨坊碾动声。陆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灌醒来的,嘴中黏糊糊一片,鼻端还飘着血腥味,令人很不舒服。
她皱着眉扭开头,蹙眉睁眼,看到的竟是一双颤动的棕色瞳眸,似两颗琥珀般逆在昏暗光线里摇摇曳曳,让她的心也随着颤了一颤。
“你总算醒了。”穆南山憨然一笑,把割破的手腕从她嘴边放下来,神情憔悴道,“感觉好些了么?”
陆竹靠着一堵木墙,低头向他不住冒血的左手一看,登时惊道:“你的手……”
“没事!”穆南山忙把手往后背一藏,笑着道,“我的血能解你所中的毒,所以才喂你喝一些,你……不会觉得恶心吧?”
陆竹看着他紧张的神色,心里忽然像被什么堵住一般,许多话都压抑在里面说不出来。
她低下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穆南山一怔,进而笑道:“因为喜欢你啊。”
陆竹登时一震,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面色变得笃定而温柔,用着郑重的口吻陈述着一句简单的话,定定道:“我喜欢小竹,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喜欢上了。”
破窗外的天色微微吐白,隔壁磨房边传来几声鸡鸣,间或还有主人推门而出的脚步声音。
陆竹眼眶一酸,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小竹,我是唐门大小姐唐采竹。”
她一瞬不瞬看着他:“我是来杀你的。”
穆南山抿住双唇,垂睫移开视线,淡淡道:“我没记得你杀我,我只记得你把我救了。”说到这里,忽又一笑,补充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陆竹一时怔住,胸中思绪跌宕,却如鲠在喉。
穆南山大掌在她头上轻轻一蹭,歪头笑道:“再说,不管是陆竹还是唐采竹,不都是小竹么?”
他安静说着:“我的小竹。”
农家的日子简单却不乏味,清清静静的,似乎很适合二人养伤和躲避魔教中人。每天清晨,听着隔壁的鸡鸣声醒来,傍晚,再透过残破的木窗望着田野外的落日聊天,夜幕垂下时,穆南山会撑着木棍离开茅舍,到附近田地里挖来番薯烤给唐采竹吃。
其实他总共只烤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