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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早春安宁祥和,江湖却不曾平静。丐帮退居北方,第一大帮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三月总堂门会突生变故,天机堂主沈清风领净衣派弟子退出丐帮,自立门户七星派,代帮主萧归鸿命人追查,果真如他所料,诸事争端皆由前帮主苏星海而起。
自此,净衣污衣敌对,丐帮分崩离析,天下第一大帮的兴盛已成过往。
江湖传言萧归鸿悲愤交加,总堂门会当日怒极呕血,大伤元气,怕是时日不多。又有人传出传功执法二位长老素来不和的秘闻,一时中原武林流言四起,蜚语横飞,更有不计其数无名小帮派波澜暗涌,无不想争北方第一大帮的名头。
便是连武当少林也在暗中观望,唯恐从此江湖大乱。
外面山雨欲来风满楼,丐帮总堂却安静异常,一棍子杵下去也搅不起半点水花。
四月初,春风还未吹到北地,草枯树黄,颓败遍地,聂小香咬一口鸡腿就一口烈酒,直烧得胸口也在发烫,桃花镇的柳青桃红、碧竹蓝天,在心头雀跃翻腾,再看眼前连天的枯黄,不觉唉一声长叹。
萧归鸿依旧衣衫褴褛,歪在屋檐下抱着酒葫芦打嗝,见她连叹气都能叹得悠远婉转不同凡响,不由嘿嘿笑道:“鬼丫头心里放不下那个人,就拾掇拾掇滚回去罢!”
聂小香嘴里塞了半只鸡腿,含糊道:“小爷要是走了,你若是吐血身亡谁给你收尸?”
萧归鸿嘬口酒眯眼道:“我若是不假装呕血,苏星海那小子哪能那么快露出狐狸尾巴。”花白胡须抖了抖,又瞪眼道:“你个小兔崽子,竟然咒我老头子早死,看我不揍你!”
聂小香嬉皮笑脸撕半只鸡抛给他,又掇条长凳挨着萧归鸿坐下,讨好道:“老头,小爷哪儿敢咒你死,你死了,我也必死无疑,最多就是你先死,我跟着死……”
萧归鸿吹胡子瞪眼,张嘴便骂道:“什么你死我死的,我们几个老东西还没活够,你死什么!”慢条斯理撕块烤得金黄的肥鸡肉塞进嘴里,又道:“你经脉紊乱内力尽失,按说是没法子治。”说到此处,呸地一声骂道:“苏星海小畜生好狠毒的心肠!”
聂小香嫌他絮叨罗嗦,油腻腻的手狠狠揪了他胡子一把,萧归鸿唉哟一声蹿起一尺高,摸着下巴瞪了她一眼无奈道:“你那法子太过刚猛霸道,若是有个万一……”
萧归鸿一向喜欢这个忘年交小友,若非不得已,心中十分不愿听从聂小香所想的离奇办法,正叹气,便听她笑一笑道:“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不如碰碰运气,死马偏当活马医。”
所谓死马当活马医,便是由传功、执法二位长老与萧归鸿一道,以纯正内力自神庭、紫宫、手少阳三焦经输入,护住心脉,聂小香从头习练星罗流转,最初几日百骸内并无内力以供驱使,星罗流转之力极为霸道,折腾得她经脉暴起,险些走火入魔。
传功执法二位长老几次欲劝阻,无奈碧玉琉璃棒在聂小香手里,不得不惟命是从,只有偷偷替她捏把冷汗。
这天夜里聂小香再次痛醒,暗觉这一个月来慢慢聚起的内力骤然暴涨,在周身经脉左冲右突,一时间竟是无法控制,既如针扎,又似火灼,痛苦无比;待吃下半株紫羽凤凰草,才觉气血稍平,脉息渐稳,一炷香后内息如常,已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聂小香擦去脸上冷汗,自床下捧出绣春刀,这刀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护手处雕刻绣春花图案,分外精致。绣春刀的秘密便是藏在这刀柄之中,她当日在玄铁棺中持刀切开棺盖,无意触动刀柄机括,自刀中取得两枚腊封纸卷。
落英剑法一篇,内功心法一篇,并无江湖传言的惊天宝藏。但这内功心法最末两句,却是响雷一般,劈开迷雾——绝处逢生,死地求存。
聂小香索性孤注一掷,于求死之中觅得生门,历经三月余反复煎熬,终于贯通百脉,日渐好转。
这一晃已经是七月初,江南风暖,碧池荷香。
驼王留在了江宁,怒极与聂家翻脸,却仍旧不曾放弃绣春刀;唐家势大气壮,却终究折在聂三手下,镖局赌坊、酒楼花廊,无一斗得过聂家。
自此,聂家盛极。
聂连环日日空闲,偶尔翻翻账册,竟也惊讶道:“想不到三哥手段如此高明!”此后便越发清闲,整日与大掌柜莫秋风临湖对弈,赏花煮茶,暂且将一颗野心藏在山明水秀、诗情画意之间。
眨眼到了八月,秋菊怒放,满城飘香。
这一天是八月十四,聂三在明月楼临湖小筑静坐至夜半,但见那如水月华披了大半湖,粼粼水波上星星点点,分外美丽。
湖边隐有水声,片刻间一叶小舟慢慢悠悠荡至湖心,便在那波光粼粼之中有人轻轻一笑,船下漾开细碎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HE滴,一定滴!!终于写完来更新了,我娘催我睡觉,明早给大家回复,顺带说个事,看到有读者同志给某些出版V文打负分,说是V文拖着结局啥的,其实作者同志们也不想,主要网站和出版社不大和谐,所以作者比较惨就是了,啊不过大家对我放心就是了,我写的这些比较温馨的一对一的故事出版社是毫无兴趣的,哈哈,所以我不会出现出版了拖结局的问题,那么,美少女们明天见了!
相许
皓月当空,水波粼粼。
聂小香俏生生立在船头,一身雪青宽袍几乎要溶进月色里,夜风吹拂起衣袂轻盈,飘然欲仙,仿佛眨眼便会乘风飞去。
聂三霍地起身,失手洒了半盏茶,早已冷透的茶水沾上虎口,竟也不觉得凉。他几步走到窗边,看着满湖细碎柔光,如水月华中那人笑得狡黠俏皮,一双黑亮明澈的眼早已刻在心上,日日思念、时时想起,但此刻却生怕心跳太过激越,惊动了温润月色,惊醒这场美梦。
楼外夜虫唧唧,于寂静中更添一分清净,风过窗扉,仲秋的凉意直透肌肤。
聂小香一扬手中酒坛子,笑嘻嘻道:“聂当家可愿意赏脸和小叫花一起游湖赏月、喝酒吃烧鸡?”
聂三喉头动了动,恍觉并非美梦一场,不由心中狂喜,足尖一点雕栏,飘然落到舟中,聂小香微笑犹在唇边,只觉微风扑面,眨眼已被紧紧拥住。
这拥抱的力道之大,甚至压迫得她胸肋隐隐作痛,但却十分温暖熟悉,她不舍得放手,便贴在聂三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急切激动,嘿嘿笑了两声。
良久,聂三才松开她淡淡道:“烧鸡呢?”
聂小香尚沉浸在方才的温馨之中,见他只惦记烧鸡,不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顺势往小舟中一歪道:“小爷骗你的,没有。”
聂三也不恼,正要走近挨着她坐下,忽见聂小香嘿嘿一笑,琉璃般的眼中瞬间掠过一抹调皮之色,随即小舟一阵摇晃,他一时不差便被绊倒,扑通一声跌进湖里。
聂小香歪在船头直乐,一口气还未喘停当,翘在船头的脚踝便被聂三扣住一拽,唉哟一声惊呼也栽进了水里。
师父的水性极好,做徒弟的自然也不差,两人哈哈大笑,惊飞夜栖息湖畔的鸟儿,如又游鱼般在湖里扑腾,扶着船帮掬水互泼,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但明月皎洁清风微凉,这样的轻松惬意却是从未有过的。
聂三长臂拥住聂小香,泼剌剌破水而出,轻轻落回舟中,四目相对,见对方衣衫湿透气喘吁吁,不由又畅怀大笑。聂小香想起两年前曾在太湖大岛钓鱼落水,今日仿佛旧事重演,不禁一乐。聂三猜到她心中所想,也微微一笑,招手道:“过来,我替你把头发擦干。”
聂小香枕在聂三腿上,接过聂三取下的束发金环把玩,闭眼轻轻笑道:“师父,我取走绣春刀啦。”
聂三手下未停,点了点头却不做声。
她眯眼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在保定也有探子,想必什么事都逃不过聂大当家的双眼。”祁连聂家虽与丐帮分踞南北,但势力之庞大遍布中原,她料想自己一举一动早在聂三掌握之下。
聂三嗯一声,望着她光洁如玉的额头,淡漠眼底渐有温柔笑意:“我怕赶不到你身旁。”
分明是极淡的一句话,聂小香却觉得心中微微一痛,强笑道:“小爷命硬得很,就是一脚踩进了棺材也会咬牙爬回来找你的。”
说到这里,脸颊贴着聂三手背蹭了蹭,反身抱住他道:“师父,这十几年你辛苦了。”
十数年前祁连聂家的罪孽背负在聂三一人身上,为抚养花家遗孤,守护宝刀,少年隐姓埋名隐居江南,一朝宝刀现世,又被迫迎击重重追杀,直至太湖大岛误伤聂小香,聂三心中不是不觉苦涩。但此时月华如水,能见到聂小香活蹦乱跳在跟前耍赖皮,那些事就如湖上的夜风,荡起几圈涟漪也便散了。
月上中天,皎皎生辉。
聂小香仰天枕在聂三腿上,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笑嘻嘻道:“天地作证,从此我花家与聂家再无仇怨,小爷不爱与人结仇,因此呢,某些人从今后不必再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记挂于心啦。”
鬼门关前走一遭,聂小香看破恩怨生死,得益匪浅,却将聂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十四年转瞬即逝,而师父始终在她身边,冥冥之中,两人早已牵绊在一处,再难分开。
聂三见她笑得随意,神情却十分认真,不假思索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俯身亲吻她桃花一般嫣红的唇,如雨如丝,温润细致;聂小香嘿嘿一笑,勾住他脖颈流氓地痞般泼辣地迎上,两情相悦,情到浓时欢喜之极,就着满湖粼粼波光潋滟,温存极致。
下半夜风凉,小舟停在湖心,缓缓打转。
聂小香蜷在聂三怀中,好似一只虾米。她不肯回明月楼休息,聂三只得作陪,这小流氓叼着鸡腿,理由好是气势如虹:“俗气!明月楼中望明月,哪如碧波湖面水光湛湛来得清幽雅致?”
聂三好笑道:“你那保定老陈酿和香油烧鸡也不见得雅致脱俗。”
聂小香横他一眼没理会,顺手揩了他满身的油腻,吮着指头漫不经心问起绣春刀中藏着的秘笈之事,却是谁也猜不透除了落英剑法外的内功心法是出自何门何派。
她想了一阵,便笑道:“星罗流转似是那篇内功心法的精进,师父果然是天下难寻的武学奇才。”
聂三并不否认星罗流转的出处,笑了笑道:“我并非武学奇才,倒是你,竟能想出奇招绝处逢生,已是十分难得。”说罢拥紧她仍旧瘦削的身子道:“幸好你如今已经没有大碍。”
聂小香眼中淬满了温柔月光,见聂三舒眉浅笑的模样竟是十分的轻松惬意,不由触动一腔心事,默然无语。
隔日清早,聂小香离开江宁北上,聂三送出十里地,伸手将她抱紧道:“路太远,下次我去看你。”
明知丐帮事多繁杂萧归鸿又十分信任这小坏蛋,她一路换马赶在中秋前回来只是为了与他团聚一宿,聂三心中仍旧不舍得她走,又送出十里地,聂小香忍不住嬉皮笑脸道:“俊俏的小哥,跟小叫花子回去做个乞丐婆如何?”
聂三一愣,倒是微微笑了,打蛇随棍上,捉住缰绳道:“我等你回来,你娶我也好,我娶你也罢,都好。”
聂小香险些栽下马背,大笑着打马北上,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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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丐帮新帮主就任大会,全丐帮弟子齐聚保定总坛,一水儿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没有了净衣派的总堂会一改往年的不伦不类,更比旧时热闹喜庆。
聂小香一身破衣烂衫,棉鞋特意烧了几个大洞,蛤蟆似的张着嘴,头发也除了金环乱蓬蓬抓成鸡窝,笑嘻嘻地捧着碧玉琉璃棒,跟在萧归鸿身后低眉顺眼当个小跟班。
演武台下看热闹的帮派不少,更远些的松树下摆一张紫檀木茶几,两人对坐品茗对弈,看似悠闲自得,目光却都不在棋盘上。
聂小香嘿嘿冷笑几声,这装模作样附庸风雅的做派倒是眼熟至极,台下有弟子急忙来通报,果真是聂连环那王八蛋。眨了眨眼便笑嘻嘻道:“远来是客,聂家二位公子看得起丐帮,咱们也得好生招待。”
那弟子听得一头雾水,原先萧归鸿已在帮中说明骆长风死因与聂家无关,但见聂小香笑得狰狞,不由心里捏了把冷汗。
时辰未到,丐帮众弟子已在台下竹杖敲地,哄笑欢呼,聂小香跳下演武台从怀里摸出颗乌溜溜的丸子塞给那弟子,颇和气无害地微微一笑道:“给坐乌金木轮椅的那位公子茶碗里下点料。”
那弟子哆哆嗦嗦依言去了,聂小香一阵偷笑。
吉时已到,碧玉琉璃棒按规矩交到传功执法二位长老手中,却不见萧归鸿伸手去接,众丐愕然,却听得萧归鸿哈哈大笑道:“承蒙诸位看得起推举为帮主,但我年纪已大,恐无法胜任如此重责。”
众人哗然,听这意思竟是要重选帮主,传功执法长老皱眉与萧归鸿低声商议一阵,也不知萧归鸿说了什么,两位长老不住点头,回身便宣布当日在演武台对垒,文试一场武试一场,若能过关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