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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的眼眶迅速泛湿,她意识到秦虞天担心她被人伤到,她出声提醒他,非但不能帮到他,反而只能拖累他。
为了不让自己出声,蓝玉索性一口咬在了秦虞天肩上的白虎皮。她没有办法装作看不到,那些人一个个手持着利刃,凶神恶煞地朝秦虞天扑了过来,死了一个又有一个,蓝玉心中害怕,每当看到有血溅在秦虞天脸上,她都担心那是他的血。
蓝玉抬头望住了秦虞天,他已杀红了眼,狂暴狠戾犹如一只困境中的猛兽,他挥剑只刺别人的咽喉,横戟只破他人的胸膛。他虽然身陷重围,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背着蓝玉,杀开一条血路,退到了墙边,一掌以内力震破了整面南墙。
外面停着好几匹汗血宝马,想来是秦虞天事先命人安排的,秦虞天跨上了其中的一匹,他勒紧缰绳,骏马仰天长嘶,撒开四蹄载着秦虞天同蓝玉疾驰出了皇宫。
在策马奔驰出京城的时候有一个灰色的人影从城墙上飞扑直下挥掌劈向了秦虞天,那正是先前将蓝玉带进宫内的京城守将聂周。
他扬起衣袖,身形便如一只在夜空中窜动疾行的蝙蝠,鬼魅滑翔着俯向了秦虞天。
不料秦虞天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他只将戟尖往前轻轻一挑,聂周急急往右躲闪,然而秦虞天这看似并未用内力一戟出招奇快,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探至聂周的胸口。聂周终是躲避不及,被秦虞天一戟挑穿了肩膀。
聂周摔在地上,他一时筋骨俱断,目呲尽裂,他一生之中未尝败绩,如今被秦虞天一招击败,口中顿时鲜血狂喷,却不是因为肩上的伤口,而是因为胸中急涌的不甘。
秦虞天刺伤聂周,便将手中碍事的长戟留在了聂周肩上,快马加鞭地冲出了京城。
有数百人追着秦虞天冲出了城门,但他们终究赶不上秦虞天胯。下千里马的脚力,不多时便纷纷落在了后面,不见了踪迹。
一直到身后再也见不到追兵,蓝玉方才松了一口气,她掏出手绢,细细擦拭秦虞天脸上的血迹,她用双手急急抚摸秦虞天全身,她发现秦虞天根本就没受伤,他单枪匹马,背负着她从数千人中突围,居然没受一点伤。
蓝玉一时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感激,她庆幸秦虞天身手敏捷,武艺高强,同时感激上苍,听到她内心的祷告,替她保全了秦虞天。
她将嘴唇贴上秦虞天的面颊,柔柔地亲,又将秦虞天的脸转过来,同他热切地吻。
接着她就发现了秦虞天的不对劲,他面色苍白,额角眉心布满了冷汗,他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
蓝玉心中一急,她立时哭出了声来:“你怎么了!”她抓住秦虞天的衣襟,使劲地摇,却只换来秦虞天一声暴喝:“吵死了!闭嘴!”
蓝玉哪里肯听秦虞天的话,她把自己紧紧蜷在秦虞天背上,哭得身子都开始颤抖,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对秦虞天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骏马疾驰,狂风刮过,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蓝玉的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
秦虞天一路纵马扬鞭,并未说话,在穿越树林的时候,他低声对蓝玉道:“把我身上的裘衣脱了,披在你自个儿身上。”
蓝玉哪里肯答应,她蜷在秦虞天背后哭得更厉害了:“我不干!那你呢?你也会冷的……”
却又换来秦虞天第二声暴喝:“你不和我对着干,会死!?”
他咳嗽了一声,嘴角居然渗出了一抹鲜红的血迹。那几滴殷红的鲜血就仿佛在蓝玉心口扎进了一把尖刀,她立即闭嘴,往秦虞天身上扒下了那件裘衣,一边哭,一边把裘衣系在了自己身上,一边用双手不停地磨蹭秦虞天的身体,想给他越来越冷的身体保温。
秦虞天带着蓝玉穿越了一条狭窄的山涧,蓝玉吃了一惊,山涧的后面竟然有一个错落有致,群山环抱的小村庄,村里的人仿佛都认识秦虞天,一见秦虞天策马经过,那些人便一个个纷纷围了上来。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娘拿着簸箕,一脸喜气地看着秦虞天:“小秦子回来了?十年不见,你都有女儿了?”
她的这句话让蓝玉拧起眉头怒瞪了过去,她虽然天生一张娃娃脸,又身姿娇小,比秦虞天足足矮了两个头,可她怎么看,也有胸有腰,怎么可能是秦虞天的女儿?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岁出头,怀里抱着一名呱呱啼哭的婴儿的女子围了上来,她一见秦虞天,脸上立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晕红,她一脸迭声地赶着秦虞天喊:“师兄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师父,师父这些年一直在念叨师兄,不知师兄过得如何,他老人家若是见了师兄,一定会很高兴。”
秦虞天却不置一词,他载着蓝玉直接踱停在了一户围着两个养着鸡鸭的小栅栏,门口种着两株牡丹的茅屋前。
他下马,将蓝玉抱在了怀里,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几乎站立不稳,然而蓝玉却只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秦虞天坚持要抱她,他从来不喜欢让她走路,如果她硬是要从他怀里下来,他一定会气得更厉害。
秦虞天一脚踹开了房门,门里一个坐在桌前的白发老者微微一怔,从厚厚的书简间抬起头来,望住了他。
“徒儿……?”那老者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半晌,方才吐出了这两个字。他起身往前,似乎要扶住秦虞天。
但秦虞天只将怀中的蓝玉往那名老者臂弯里轻轻一放:“帮我。”他气息微弱,说话的声音几乎已经轻得听不到:“好生照料她。”
他说完,两眼一闭,竟然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蓝玉忍到现在,她怕惹秦虞天生气,怕他的伤势加重,一直都未敢哭出声来。如今秦虞天晕死了过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在那名白发老者怀里拼命挣扎,她扑到了地上,往地下用力扶起了秦虞天。
“你帮帮我,我求你。”蓝玉哭着,紧紧攥住了那名老者的衣角:“帮我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她虽然在向那名白发老者求救,双臂却紧紧圈着秦虞天,眼神也乱得发尖,仿若一只护着幼崽的母兽,生怕别人来触碰,害了昏迷在她怀里的秦虞天。
那老者望了秦虞天与蓝玉好半晌,他似乎有些发怔,良久,方才试探性指着秦虞天问蓝玉:“他是你的谁?”
蓝玉圈着秦虞天的脖子,她抓着秦虞天手塞进了那名老者掌心,她想让对方为秦虞天把脉,她啜泣着对那老者道:“夫人,我半年前才嫁给他。”
那老者一时哑然,一脸的震惊,他喃喃自语道:“夫人,他怎么可能有夫人?”
蓝玉见那老者一时发怔一时自语,根本就不管她怀里的秦虞天,不由发起怒来,声音尖锐地冲他喊:“你不帮我救他,就算了!”
她撑起秦虞天,想把他背在背上,去外面向别人求救。不料秦虞天却睁开了眼,声音虚弱地怒骂蓝玉:“你到底有多想让我死?还要把我丢到外头去暴尸!”
见秦虞天并未昏迷,蓝玉心里一时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她哭哭啼啼指着那名白发老者地冲秦虞天抱怨:“可他又不愿意救你,他根本就不理你!”
秦虞天站了起来,他依旧有些摇摇晃晃的,似乎有些犯晕,他坐到桌前,那名白发老者站到了他身后,将掌心抵在他的后背,开始运功为他疗伤。
见那白发老者终于有了动作,蓝玉方才放下心来,她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凳子都太高了,她如果坐在凳子上,就没法依偎在秦虞天的怀里。
她想了想,索性拿个了蒲团,往秦虞天脚边一放,弯腰抱住了秦虞天的腿。
秦虞天半眯着眼睛,他依旧虚弱,眼底却浮现出了柔柔的宠溺,他晃了一下腿,把蓝玉往旁边推开了一些,蓝玉的胳膊紧紧圈着秦虞天的腿,秦虞天的腿晃到东,蓝玉便跟着往东,晃到西,蓝玉就也往西歪了过去。
她东倒西歪的,可就是抱着秦虞天的腿不放。她抬起头来,两个眼睛尖尖地瞪着秦虞天:“干什么你!”她的样子,就好像秦虞天的腿是她的,给她抱住了,就不再属于秦虞天,秦虞天要把它拿走,她不乐意,反倒要同他争吵了起来。
秦虞天低头闷笑得脸色都发白:“蠢东西,不靠着我,你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蓝玉虽然心中怄气,但她看着秦虞天额头的冷汗,他煞白的脸色,她硬是忍下了这口气,只低低对秦虞天道:“我不跟你制气,你病了,我且让着你。”
秦虞天突然哈哈大笑,他运起内力,猛然间将身后为他运功疗伤的白发老者震开。他刚刚还是面色发白,汗流遍体,转瞬之间却已恢复如常,神清气爽。他往下一把抓起了抱着他腿不放的蓝玉,他将蓝玉圈在怀里,眉目含笑,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我何病之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病?”
他抬手,柔柔地轻抚上了蓝玉红润的面颊,他将自己冰冷的额头牢牢地抵上了蓝玉温暖的额心:“若我病倒了,你这蠢货还能靠着谁去?”
32狂性
蓝玉正欲反驳,她想警告秦虞天从今往后不准再叫她蠢东西,秦虞天单手早已将她按进了怀里。
他全也不顾旁边依然站着那个替他疗伤的白发老者,扣住蓝玉的后脑勺便将舌。头窜进了蓝玉嘴里。
一吻终了,蓝玉早已是全身无力,站都站不稳,只得软绵绵地依偎在秦虞天怀里。
秦虞天拿起桌上的佩剑,一只手便将蓝玉抱在了怀里,那白发老者在他身后幽幽道:“她是你夫人?虞天,你真的有了夫人?”
秦虞天淡淡一笑,他抱着蓝玉推开了房门:“她不是,她是我从山洞里捡来的,也姓秦,是我的东西。”
秦虞天阖上房门之时,蓝玉听得那老者在房门背后自言自语,低低叹息:“虞天,你不听为师教导,将来走火入魔,狂性大起,必将招致血光之灾。”
蓝玉虽然听不明白,可那老者的话却依然让她心中一颤,疑心大起。她伸手紧紧攥住了秦虞天的衣襟。
“他说什么?”蓝玉抬起头来,一脸焦虑地望着秦虞天:“什么血光之灾,他教导过你些什么,告诉我,秦虞天!”
一路上有许许多多人围了上来,他们似乎都认识秦虞天,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赶着秦虞天叫他师兄,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大娘拉住了秦虞天,要他去她们家用膳。
秦虞天答应了一位手里拿着簸箕的大娘,那正是他进村时候第一个喊住他的村妇。
秦虞天沉默了半晌,他揉了揉蓝玉的发心,轻描淡写道:“我会有什么灾?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靠近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用手指挑起了蓝玉的下巴,静静地望住了她:“或者,你是我的灾?”
他声音沙哑,半明半寐的黑眸中再次划过了一抹淡淡的自嘲,他与其说是在问蓝玉,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他并未等到蓝玉回答,就用手捂住了蓝玉的嘴:“你别再说话,让我静静。”
蓝玉虽然心中忧虑,但她看秦虞天的脸色,早已不像刚才那般惨白汗湿,确实已经恢复如常,神色淡然。她又想起他带着她,单枪匹马从数千人中突围,他武艺那般高强,全身上下都无罩门,就算他同她行房的时候会真气外泄,只要她不去害他,有谁能伤得了他?
因此蓝玉也就放下心来,抓住秦虞天的后背,柔柔依偎进了他怀里。
午膳并不丰富,山野小镇,最丰盛的菜式不过是一只野鸡,一碗蘑菇豆腐汤,几样青菜。
席间有许多人上来和秦虞天敬酒,他们一口一个小秦子,说他长大了,愈发英俊,又说村里许多姑娘为了等他,二十出头了都未曾婚配。
从他们的谈话中,蓝玉得知秦虞天幼年曾在这个村庄跟刚才那名白发老者习武,他一身的武艺都是得自那名老者的真传。村里的人都自小看着他长大,男的都可算是他的叔伯,女的则都是他的婶姨。
蓝玉搭不上话,她只得静静依偎在秦虞天怀里,秦虞天不肯告诉别人她姓蓝,只说她是他从山洞里捡来的孤儿,这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当上了将军。蓝玉虽然不知道秦虞天为何要隐瞒,但既然他要瞒,她便替他瞒,她怕自己说漏了嘴,便一直蜷在秦虞天怀里,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秦虞天的手一直柔柔抚摸在蓝玉身上,他几乎没怎么吃菜,偶尔吃到一两块味道鲜美,尚算入味的鸡肉,他便会扣住蓝玉的下巴将那肉喂进蓝玉嘴里。
他旁若无人,全也不顾四周的人都一脸暧昧地望着他和蜷在他怀中的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