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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尔苏冷静下来后开始揣测太子的反应。他心里想道:要不是太子召见,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自己去了也没能见到太子,早知道如此——唉!想这些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把那杂碎打死了也不顶用。只不知太子知道会如何料理。正思索间,人来禀报道:“太子请!”
太子是在旧相府召见的纳尔苏。
纳尔苏见过礼后,太了高踞上座冷冷的说:“请平郡王过府来,是要让你亲眼瞧瞧格尔芬的伤势。你可知,他已不能人道?”纳尔苏一面暗自得意,一面急忙跪倒请罪:“回太子的话,奴才不知!”太子看他装腔作势,更是气恼,冷声问:“你真的不知?他的伤难道不是你命人下的手?你不是还说要拿剑杀了他?平郡王好大的威风!”
纳尔苏连忙辩解道:“回太子的话,奴才不敢!只是奴才和大公子同时看上了杏烟阁的含烟姑娘,所以就发生了一点点小冲突!但奴才敢发誓:奴才真的没有存心伤害大公子的!请太子明鉴!”太子气急喝问道:“他一身重伤莫非是他自己撞的不成?”纳尔苏却道:“奴才们推搡间无意中受点子伤也是有的。”瞥见太子铁青的脸色,连忙补充道:“全是奴才没轻没重的,无意中把大公子弄伤了!要什么好药材的,只要奴才有的,二话不说给大公子送来!就当是为我粗手笨脚伤了大公子做的赔礼!”
他始终咬定是失手误伤,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太子无法,只是敛了怒色淡淡地说:“既是如此!你就跟格尔芬陪个礼罢!还有,皇上最重礼法规矩,不要让御史参你一本私德不检。你好自为之吧!”纳尔苏暗自吁了口气应喏一声退出了。
当晚,郡王爷养在崇文门外的外宅被歹人全部杀死,全府上二十余口只得一个洒扫小厮幸存。据说这个小厮当时起夜来到茅房,躲过一劫。去顺天府报案时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就是有人说了句:“主子爷吩咐的,要不留痕迹。”除此之外还听到一个名字“齐布”。
那些恶徒既然敢在天子脚下灭人满门,自然有所依仗,又口口声声道“主子爷”,就不知道是哪位主子爷。顺天府顺藤摸瓜,又查出叫“齐布”的各府门人中,共有四人:一人是大阿哥府上的,一人是三阿哥府上的,一人是五阿哥府上的,还有一人是太子门人!
过了几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纳尔苏,有胆给平郡王带绿帽的格尔芬,为格尔芬鸣不平的太子——一件件被人串了起来,被人编成了段子,成了活灵活现的谣言。这谣言从时间到人物,都与事实惊人的相似!竟似亲眼瞧见似的,谣言中的几个人物都知道自己并未泄露此事,于是,泄露此事的人就变成了对方!
四月;皇太子因琐事遭上斥责;令闭门思过半月。
妙计(上)
太子遭上斥责说起来只为了件小事。
前锋营统领达春与辅国公普奇发生争执,推搡间普奇跌倒在地,竟是摔折了腿骨。此事被御史参本,奏称达春仗势欺人,以下犯上之罪。达春官居正二品手握重兵,掌京城卫率。而辅国公爵列超品,却是个虚衔,不掌实务。众人都以为达春的处罚无非挨个口头申饬或罚俸赔礼罢了,哪知皇帝竟是大发雷霆,达春连降两级任护军参领,因达春原是太子举荐,皇帝则以太子识人不明御下不严为由,罚其闭门思过半月。
距纳尔苏一案方隔了十数日,皇帝今次又有了这番举动,此事一传出不得不让人浮想连翩,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直郡王胤禔下了朝后强按捺住笑意,跟围在身边的官员敷衍几句后就急忙忙赶回王府。
回府后脱了朝服,换了件石青色绸褂子,就要匆匆往外走。方到了院门口就被福晋拦住:“王爷,快用午膳了,您还要赶去哪里?”胤禔心情大好,也没计较她话中的怒气,先吩咐人牵马过来,笑着说:“我有要事要出门一趟,你们先用吧!”说完也不等她答话,翻身上马而去。
大福晋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中的丝帕绞成一团,想起上午那人说的话,心里像是有把刀子挖自己的心。一旁的贴身丫环小心看了看她的脸色,劝道:“福晋,王爷既然说是有事要事,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罢!小阿哥还在屋里等着呢,奴婢侍候您先用膳?”
大福晋摇摇头低声说:“那人说的你也听到了,时候地方什么模样都说得清清楚楚,我怎能不去想?”叹了口气又道:“我也不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人,王府里庶福晋,格格侍妾也是不老少的,他若是中意谁,我还能拦着不成?这般偷偷摸摸养在外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的缘故!”
小丫环连忙说:“福晋,王爷知道您的贤惠大度就成了,您就别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人了!”福晋却道:“话不能如此说,远的不说,就说八福晋吧,八爷子嗣这样单薄,开府这么多年了,府里头就得皇上赐的两个妾。接理说这是他们府上的事又与旁人有什么相干?她还有个显赫的娘家撑着,可还不是三天两头被宫里头叫去提点?这种事要是在咱们府上,爷没脸面不说,我这个继福晋的位置也是到头了!”
小丫环吓了一跳,惊问道:“没这么严重吧?您还有两位小阿哥呢!对府里头别的主子也照顾得好好的。外头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民间女子罢了,还能把福晋扯了去?您装着不知道就好啦!”她却不懂福晋的心思,这般养在外头,恰是她是不能容忍的。这样秘而不宣的瞒着自己,指不定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与其不知深底的听之任之,还不如寻了弄进王府放在自己的眼下。
想到方才他迫不及待地出门,福晋眉宇泛起一丝冷意,嘴角却微微勾起,淡淡说道:“我既是知道了,就要想法子为王爷分忧,他不好意思开口,我便亲自去把这位妹妹接过来住着,你说好不好?”
且说胤禔骑马直奔位于西门外的金钱巷。上个月在此处买了个小院子,一应布置都是差心腹去办的,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这个院子就隐藏在一大片商铺之中,看似极惹眼,实际上去很隐密。
他把马丢在客栈里,负着手由几个亲随陪着在街上闲逛。不一会儿,进了间玉器铺子,留了两个长随在店里守着,自已穿过后门经过一棵大榕树,熟门熟路地进了宅院掩了院门。
屋里有一男子坐在桌前看书。见到胤禔推门进来,他连忙做势行礼:“李鼎见过王爷!”
胤禔扶起他亲热地笑道:“请起请起!咱们是什么交情?还跟本王生分!本王还没谢谢你的臂助呢!”李鼎就势起身坐了,笑道:“礼不可废!王爷礼贤下士,在下也不能不分尊卑。再说在下不过一介草民,蒙王爷不弃,一路从江南追随王爷,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是在下的荣幸,当不起王爷的谢字!”胤禔听了更是满意,点头道:“你谨守本份,这样很好。你放心,你虽然现在是草民,以后就是权臣了!哈哈哈!”
他是江南盐运使李煦的庶子,当年南巡时还是个六品的宣抚使司佥事,之后因其主官卷入周文彬一案,他也被判革职留用。按说以他的家世背景绝无可能被牵连至此,后来才传出是太子的意思,据说是太子想染指盐运,想借李鼎之事给其父李煦敲个警钟。故此他一直未能谋到实缺,只好跟着着意招揽于他的大皇子。
李鼎问:“王爷,方才见您笑容满面,可是有喜事?”胤禔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你!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接着把朝堂上的种种说了一遍。李鼎听完后想了想便笑着对他说:“当时在下定的这个计策,本想着,只要有一半的人相信太子睚眦必报,无容人之量,那就算是成功。如今看来,效果好得竟超出咱们的预计啊!“胤禔抚掌大笑:“正是如此!前些日子我还以为咱们白忙活了,怎么宫里头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正想着寻机去宫里走动走动,哈哈哈!这会子想来竟是消息传得慢的关系了!”
李鼎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恭喜王爷!加上前头凌普之侄果其逊一案,王爷离您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胤禔想起朝堂上皇父的怒气,不由得志得意满,笑说:“这也要谢谢你的妙计啊!”这时屋外传来一把清甜的女声说:“王爷偏心!奴家也是尽力为王爷办差的!”一个窈窕女子闪身进来,赫然是投河自尽的含烟!
胤禔一把将她搂过,手不规矩地滑进她的衣襟调笑:“本王哪里偏心了?还在怨本王将你送上纳尔苏的床?”
含烟身子一扭,像尾游鱼般滑到旁边,幽怨地道:“正是呢!奴家的心全在王爷身上,王爷让奴家去侍候别的男人不算,还让奴家跳河自尽!那水又冷又深,若不是奴家自幼在江南长大,如今就看不到王爷了!”说完拿起丝帕假装拭泪,娇滴滴地道:“王爷好狠的心哪!”
李鼎垂上眼帘置若罔闻。两人忙着打情骂俏,谁也没注意到他嘴角露出的不屑笑意。
连着几日,李鼎都说去打探消息,每日里不是在茶楼静坐就是在街头行走。宅子里只得含烟并几个下人。
大福晋张佳氏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油马车来到金钱巷,照那人的指示进了玉器铺子。掌柜看到主子前来,吓得脸都白了,想拦却不敢拦,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张佳氏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忠心。但我也不是来害爷的,今儿就是来看看,若王爷来了,我自会跟他说。”
张佳氏领着仆妇终是进了院子,方进门就看到一个女子坐在廊下绣花。院子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味道极浅淡,却带着点略略的甜味。见这个女子美貌无比,张佳氏暗自肯定自己的猜测和决定,向仆妇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仆妇大声说:“好大胆的丫头,还不过来跟福晋行礼?”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站起来盈盈拜倒:“奴婢含烟跟福晋请安!”
一听这个名字,众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虽然处在深宅大院,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很难。此次见到本该是个死人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换做任何人都是怕的。胆大的仆妇抖着身子问:“你,是人是鬼?”含烟妖娆的笑了笑:“你说呢?”竟一步步走了过来。
张佳氏倒底是大家出身,此时却镇定下来了,平静地说:“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都给我稳重些!”众人方勉强站直身子畏缩在她身后。
妙计(下)
含烟呵呵一笑上前几步敛衽行礼:“福晋处变不惊真令奴家佩服!”张佳氏略点点头说:“姑娘也是贞烈女子。不过,既是贞烈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莫非姑娘舍不得人间繁华,又活转来?”言下竟有些刻薄了!含烟低着头眼珠一转,泫然欲泣:“原来福晋已知道奴家来历!实不相瞒,那日奴家决意寻死,哪知造化弄人,奴家顺着河水飘了好久,醒来时才发现被王爷救起。奴家如今尚苟且偷生,只为了两个心愿未了:一是未能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还有,就是想与我的平王爷再见一面。”
偷眼见张佳氏平静的脸色,续道:“若能了却此番心愿,奴家便了无牵挂了。奴家既无亲友可依,又是信低贱的身份,连这身子都被糟蹋,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么乐趣。求福晋帮帮奴家,奴家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说完已是落下珠泪,楚楚可怜。
在流传的段子里,含烟是个贞烈女子,不堪受辱而愤然自尽的。众仆妇皆暗自唏嘘,只叹红颜薄命云云。张佳氏却不为所动,反问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你既要报答王爷,就以身相许便是了!跟了王爷后衣食无忧岂不是好?至于那平郡王,你死过一回了,忘掉他安心跟着我们王爷罢!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含烟流着眼泪,说的话却是坚定:“福晋,含烟如今虽是个低贱的烟花女子,但也曾经是大家闺秀,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含烟也是懂的!我也曾想过求得良人,像王爷与福晋般琴瑟合鸣白头到老。如今已是这般田地,我活着只会羞愧难当。求福晋成全!”
张佳氏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说:“好罢,我替王爷做主,你也不用报恩了!至于让你与平郡王见一面,我却要想想才是。”含烟低泣道:“福晋,我只要远远的见上一面就好。求求您!”张佳氏细细思索片刻,终是点头应下。想打算过些时候再安排,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终怕夜长梦多,便吩咐道:“备车!咱们回府!”
掌柜早派人去通知胤禔,算算时辰正是下朝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回来的,自已身份卑微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福晋将人带出院子。
张佳氏和含烟坐在马车里,往平王府方向而去。平王府同在城西,缓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马车不大,在狭小的空间里,含烟身上的甜香更是浓郁。女子身上有些香味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张佳氏只觉得浓郁熏人了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