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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倾天下-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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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目瞪口呆,痴痴道:“这也忒。。。。。。傻大胆了。。。。。。”

沐昕点头道:“我自然不肯,熙音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一旦闹出来,沐家就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沐昂却说,你就是去自刎,一样满门抄斩,倒还不如拼一拼,只是数年之内,你不能离开京城,你要老老实实的作幌子,你再想念怀素,也不能跑去找她,丢下我,我撑不了的。”

我恍然,想了想,无奈一笑。

“后来我想,左不过一死,若是谨慎些小心周旋,未必没有机会……就按他说的去做了。。。。。。拜堂时有文武百官观礼,但是沐家三子四子都少在京城露面,认识的人更少,烛影摇晃之中,谁能认出?而娘亲,自然认得出自己的儿子,但被我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作不知。。。。。。但是为防万一,我还是留在了府中,未能出门一步。。。。。。我于隐蔽处看着他们进了洞房,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沐昂却大大咧咧。。。。。。新婚之夜居然混过去了,沐昂说,新婚之夜,灯火不明,他和我身形很象,公主新嫁又羞涩,没有认出他来,他每夜进门后就吹熄灯火。。。。。。然后点熙音睡穴,白日里,我们以公主喜静为由,只派了最亲信的人侍候,她带来的人,一律赐了重金,打发在别处应差,她不是受宠的公主,没有自己的亲信嬷嬷和侍女,皇后和诸妃也不待见她,很少进宫,我们省了许多麻烦,需要我们一起出席的场合,我一步也不离她,时时紧靠在她身边,时时攥着她的手,别人笑我们恩爱,哪知道我紧扣着她脉门。。。。。。绕是如此,我依旧提着一颗心,时时等着熙音发作,这许多年,我夜夜不能成眠,想着万一事有不谐,我便拼死也要救得家人,想着你漂泊远走,我又要守着一个几近空白的希望寸步难行,要等到何时才能与你重逢,而孑然一身的你,又是如何羁旅天涯。。。。。。所幸不知道沐昂用的是什么办法,熙音居然真的没有发作,只是她越发的消瘦忧郁,总是生病,我问沐昂到底做了什么,他却不肯说,只道对于坏女人,怎么做都不过分,叫我别管,过几年想个法子离开京城再说。”

“那年,收到你送来的四叶妖花,我哪里忍得住,便要去寻你,然而那时陛下派我去武当修建九宫二观三十六庵堂,同去的还有工部侍郎等人,我脱不开身,陛下也不会允许我离开朝野,此事便耽搁下来。”

“永乐三年,我娘逝世,我立即奏请丁忧,我官位闲散,也无夺情之理,陛下只好准了,我回云南守孝,熙音也跟了来,沐昂依旧充当他的假驸马,我们三人,竟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过了三年。”

我喃喃道:“沐昂用的什么办法?或者,他用的,只是夺了她的身,再要挟她的心,或者,他以奇药控制了熙音,又或者,熙音为了留在你身边,为了成为你妻子这个梦想,为了不把你还给我,什么都不顾了。。。。。。”最后一句我说得低微,沐昕正沉浸在他的思绪中,没有听见,只接道:“永乐六年,熙音久病难医,薨于云南,临死前她欲图自戕,却被沐昂挡下,她。。。。。。至死都想害你。”

我默然良久,淡淡道:“永乐三年,我的紫魂珠已解了。”

沐昕黯然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我后来和近邪先生联络上,他告诉了我,但他说你自紫冥宫出来后,仅仅交代了自己要去流浪,便不再和暗卫联络,是以他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举杯,对天际照了照,道:“我去履行一个承诺,以我的方式,给他补点快乐。”

他目光在我的行囊上轻轻掠过,亦举杯饮尽,道:“陛下并不相信熙音死于疾病,特意派了太医来查看,终是无功而返,然后按照我和沐昂的计策,我以心伤妻丧为名向朝廷告病,告病两载后我亦”死“了。直到那时,沐昂才把你当初命人悄悄传递的绣帕锦囊给我,当时那人也没认出假新郎,人群拥挤中低头塞给沐昂就离开了,沐昂怕我一见那物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一直藏了很多年。。。。。。后来我云游四海,去找你,可是哪里找得到你?最后我想,你也许会回到云南,再看看出生之地,毕竟你对姑姑的牵念,是永不可抹去的,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年等不到,二年,二年等不到,三年,直至等到你为止。”

“天可怜见,”他道:“我终于等到了你。”

我怔怔坐在椅上,心潮汹涌不能言语,我竟不知,沐昕娶亲的背后,竟有如此的胆大计谋和峰回路转,十年,整整十年,他咬紧牙关,守住对我的诺言,他费尽心力,坚持一颗不变丹心,他知道我恨熙音,便连假入洞房亦不肯屈就,而这些坚守和坚持,他所担待冒险的,却是满门性命,勋臣世家于大明一朝的存续和将来。

此刻,他坐在我对面,看我,只是看我,隔了十年漫长光阴,隔了十年苦痛岁月,他只是那么平静而深蕴忧伤的看我,那般的眼神,令我连心都在微微颤抖,我曾以为在沐昕成亲,贺兰悠亡故后,再无什么样的眼神可以令我怆然,我曾以为沐昕无奈之下做了爱情的逃兵,然而兜兜转转,最可宝贵的年华过后,我却发现,真正的逃兵却是我自己。

当年撷英殿前那句“等我”,他守住了对我的承诺,我却背弃了自己嘱托。

我终于在那样的目光下溃不成军,暌违多年的泪水,滴落尘埃。

他伸指,接住我的泪水,对着月光,出神看着,那滴泪,在月光下光芒淡淡,沉重若珠。

“怀素,但愿这一生,我可以令你,不再流泪。”

 我低头,恍惚中手已不自知的去摸背后的行囊。

 沐昕轻轻伸手,按住我的手,道:“七年了,怀素,有什么错误和遗憾,你都已用漫长的光阴去牵念和弥补,也该放下继续前行了。。。。。。他知道你这样,也定不愿你流浪终生。。。。。。如果你还要继续流浪,继续陪他看着这十丈软红,那么,让我陪着一起,好不好?”

 我定定看着他,良久道:“沐昕,我终于知道,自私残忍的人是我,这多年来,我实在对你不起,可是,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我算是长情的人,贺兰的死,是我很难跨越的痛,我心痛他的悲怆命运,恨苍天待他冷酷如斯,他死时那天的一切,历经这许多日子,我依旧历历在目,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忘却那些惨痛的记忆,完全放下的和你走在一起,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沐昕,如果我带着对贺兰之死的惨伤记忆,还要你陪着我走下去的话,那样对你并不公平。”

 “无妨,”沐昕对我一笑,笑容坚定如初。

 “只要你允我,一直伴你身边。”

正文 第189章 肯信来年别有春(大结局)

 洪熙元年。

 天池雪峰。

 松林如海,一碧深翠,林深处,一泊池水,平滑如镜。

 倒映四面雪顶,玉翠交辉,而浮云飘渺,迤逦环绕,雪莲香幽,瑶池水静。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松林深处,静静矗立一座坟墓。

 我对着那黑石为身,白玉为基的墓碑,微阖双目,虔心上香。

 沐昕在一旁供奉上天山鲜果。

 贺兰悠,这里,你可喜欢么?

 当年,我发现天池之侧,少有人登临的雪峰之巅,居然亦有这么一处“小天池”,实为惊喜,想着,除了你,谁配葬在这雪峰之巅,玉池之侧?

 你生时,睥睨天下,俯视江湖,如今绝巅之上,长埋了一代雄杰,亦为不枉。

 那年,我和沐昕,在很久的漂泊之后,于某一日登临泰山,当一轮红日跃出云海,滟滟霞光千万条,突然就射进了我的心里。

 环顾四周,尽皆苍茫,天地万物俱在霞光逼视下隐退,唯我们衣袂飞卷,身渡云海。

 我彼时手中一枝桃花,突花叶崩散,翻飞消失于五色云层之中。

 我忽有所悟。

 抬首,云端之上,恍惚见逝去人们的笑靥。

 皆俯首向我微笑。

 二十年红尘如梦,来者应劫,去者随缘,似水漂流,莫趁潮汐。

 不过一番行走而已。

 我转头去看沐昕,他亦向我看来,我见他目光通透如琉璃,亦见他琉璃目光中我亦大放光明。

 我终于微笑。

 贺兰悠。

 临别时,你写在我掌心的那个“忘”字,我至今日方悟。

 我何必再执着于今生是否应该永远记得你。

 你是我永远的十七岁那年的少年,鲜丽明媚,于子午岭下不变的春风里永恒微笑。

 我记着你,犹如记着春有好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我爱着你,犹如爱初生的婴儿,村姑的微笑,携手的温暖,相伴的温馨。

 我要于余生里,加倍努力的活得快乐,补上你那一份不足。

 我期待着与你有缘,来生再会。

 泰山巅,云海中,我和沐昕相视一笑,搁却旧事如风。

 贺兰悠,如果,如果你未曾转生,如果你仍旧等我,那么,我答应你。

 我和你,相约来生。

……………………………………………………

 上香已毕,我和沐昕,相携了下山。

 自静谧墓地离开,行走于连绵林海中,嗅着淡淡木叶香气,心思分外清明,我突然道:“沐昕?”

 他侧头看我。

 我道:“我想起那年外公的批命,是给谁的了。”

 他道:“哦?”

 我道:“是给贺兰笑川。”

 沐昕皱眉:“为何?”

 我随手揪起一根长草,在手心绕着把玩,道:“外公初见贺兰笑川,是在终南山,他重伤垂死,拒绝外公救助,将拈花指诀留下,踉跄而去,临行怆然吟诗,英风豪气,定然令外公记忆深刻。”

 沐昕轻轻吟道:“威仪天下,终致洇于草莽,名盛当世,终致后世不闻,英才尽仰,终致孤寒一生。”想了想,恍然道:“是了。”

 我道:“外公既然记住了他,自然也为他批了命,我刚才才想起,那批命我后来又见过一次,就是在拈花指诀里,当时我也没在意,顺手撂在了一边。”

 沐昕道:“那指诀,你没练,却又是放到了哪里?”

 我道:“指诀的另外半部,随着贺兰秀川坠落暗河,已经失踪,我留下这半部,反而是害人,所以我把它毁了。”

沐昕点头,“神兵秘笈,由来带杀伐之气,出世不祥,毁了也好。”

我望向远处天空,淡淡道:“当年,贺兰一族自毁于偏执疯狂的情仇,三代教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本已独霸天下,最有希望兴盛紫冥的贺兰悠,因父辈恩怨身死,生辰成为死祭,紫冥教经那一劫,陷入争夺教主混战之中,最终林乾夺得教主之位,可惜经那一番纷乱,紫冥元气大伤,他又非贺兰嫡系子弟,缺乏贺兰氏的智慧和手段,各地本已臣服的势力又渐渐离心,如今,紫冥教早已式微了。”

随即一笑,“白云苍狗,世事浮沉,不过因循天理,轮回反复而已,我又着相了。”

………………………………………………………………………………

回到山下居处,一从碧树,掩映竹舍茅扉。

近邪却在室内等我,见我们进来,递上一卷纸卷。

我展开纸卷,看了看,对近邪微微一笑,道:“帝崩,竖子定不安分,果不其然。”

匆匆提笔,书了几字,递给近邪道:“还请师傅下令给京师暗卫,给汉王小子一个教训。”

他点首而去。

我看着他背影,惋惜道:“这许多年了,师傅还是孤身一人……方崎和师傅,难道终究有缘无分?实在可惜。”

沐昕颔首道:“先生心志坚毅,终生唯令堂一人而已,而方姑娘因灭门之祸,也是心灰意冷,只一心培育幼弟,也算其志可坚。”

我叹道:“我明白,只是总觉得他两个性情合契,原可以……可惜世事弄人,不过彦祥总算平安长大,谦和懂礼,也算安慰了。”

想了想又道:“但愿终有一日,师傅能够完全放下,也好让方崎多年的守候,有个圆满的结果。”

沐昕静静道:“怀素,这世间,很多有情人终生相望不得相亲。”

我默然,良久道:“是,所以我们更应珍惜。”

…………………………………………

数月后。

宣德元年。

又一纸卷送上。

我在作画,沐昕微笑旁观,画尚未成,已具雏形,一朵未开之莲,亭亭水上。

看了那纸卷,微微一笑,“竖子贼心不死。”

沉思良久,再次颔首。

近邪却没有走,我诧异抬头。

他递上一个纸卷,道:”江湖最新动向。“

我目光自纸卷上掠过。

手一颤,紫毫笔呛啷一声落地,溅开星散墨迹。

尾声

永乐二十二年四月,朱棣亲征鞑靼,次翠云屯,以不遇敌,还师,七月,卒于榆木川,庙号成祖,皇太子朱高炽即位,改元洪熙,洪熙元年,帝因心疾崩,庙号仁宗,彼时当朝已迁都北京,太子朱瞻基自北京至应天奔丧,汉王高煦于途中劫杀太子,泄密,未果。

宣德元年,汉王约山东都指挥靳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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