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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袖揩抹血迹的动作,他已做不了,他便不给任何人,发现他其实和贺兰秀川一样。
我闭上眼,沐昕,你用尽心思,贺兰秀川输了,怒了,相信了,他已经上套了,可是,你要我如何立于你的伤口之上,去换取自己的自由和生存?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立即问轩辕无:“你这密道,是否还可通往别处?”
轩辕无一怔,欲言又止,半晌摇摇头。
我怒道:“明明是有,你为什么不肯说?告诉我,在哪里?”
轩辕无只是摇头,我瞪了他半晌,看向角落的毕方:“告诉我,在哪里?”
毕方干脆掉转身去。
我气极,正要追过去再问,却听一人道:“暗河。”
纱幔后,贺兰悠缓缓步出,只一日工夫,他便似已清减了些,往常合身的长衣,有些松散的披在身上,越发有几分憔悴。
我看着颜色如雪神情温柔的他,再转头看看水屏中平静周旋虎狼之中的沐昕,心里百味杂陈,只恨不能立仆于地,大哭一场,哭这纷乱诸事,为何总不能合着我的心意走,为何总让我无休无止的在欠着他人的恩惠,为何总让我徘徊,苦痛,彷徨,犹疑,担忧了你又担忧着他,把个心,生生撕裂了无数片仍旧没个着落处。
贺兰悠缓缓道:“解毒的第一步骤已成,两个时辰后再继续,你刚才的话我听见了,你若定要出去,尚有暗河可走。”
轩辕无皱眉道:“少教主,你疯了,暗河如何是她能走的路!”
[正文:第六十二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一)]
半空中飘着莹绿的点点微光,在人头顶上缓慢游移,宛如幽灵翩跹,狭窄的道路充溢潮湿的腥气,裹卷着丝丝砭骨的寒意,直欲钻人骨髓,真不知道这盛夏之季的昆仑深谷地下,幽深黑暗的甬道之中,哪来的烈烈寒风。
轩辕无举着一支蜜蜡巨烛,小心翼翼走在我前面,再三叮嘱:“记住,一定要踩着我的脚步走,一步也错失不得。”
那烛光,在这阴森诡秘的道路中,幽绿的底色映照下,原本的黄色微光,也变成了奇异的灰绿之色。
轩辕无叹气:“少教主真是疯了,我也疯了,竟然陪你走这条路,要知道,我在紫冥教三十余年,这路也只走过两次,每次走,都象是一个噩梦。。。。。。”
我紧紧盯着他的步子,心不在焉答道:“这条路,很危险么?先前贺兰悠说走暗河的时候,我看你脸色都变了。”
“我怎么能不变色?”轩辕无苦笑:“上一次走这路还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暗河又可能会改变流向,我又不是神,哪能记得清楚,万一运气不好,落入暗河,深坠地底深渊,那可是尸骨俱无的下场。”
我沉吟道:“听闻昆仑有地狱之门,上有天雷下有暗河,天雷威力绝伦,倏隐又现,暗河奇诡莫测,落入者万劫不复,难道就是指这个?”
轩辕无语气里有微微的赞赏:“你倒博闻,是的,这暗河位于谷底深处,其上有千年沼泽,据传暗河极其诡异,下通幽冥,落入者便会被拖入地底深渊,熟悉昆仑的人,都是闻暗河而色变的。”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紫冥教还会选择在这里另建密道?”我忍不住疑问。
“昔我教第七代教主惊才绝艳,号令天下,又因缘巧合得了一件重宝,他虑及盛极必衰树大招风的道理,为子孙后代计,硬是在这土质坚硬的昆仑山中建了密室,藏了秘宝,并未雨绸缪的修了双密道,其中的暗河密道,是他亲身查探后建的,为的就是若有个万一,还有处任谁也想不到即使想到也不敢轻试的退路,这条密道穿暗河而行,直通宫门之外,可以说,是我教仅有教主方能知道的绝密。”
轩辕无的语气里突然多了丝怅然:“我本来也不能知道的,只是,十五年前。。。。。。”他突然住了口,将话题岔开:“聊天易分神,还是专心行路吧。”
十五年前,贺兰悠五岁,十五年前,上任教主失踪。。。。。。轩辕无言辞含糊,语多迟疑,却令我隐隐觉得,他和当年贺兰笑川的失踪,如今的密室暗道,贺兰悠,还有那个所谓仆童毕方之间,一定有一些极深的隐秘被埋藏,只待某一日,被雷霆万钧的从尘封的岁月中连根掀起。
只是如今,我没有心思去探索紫冥教的秘密,先前离开时,水屏之上,言语交锋未曾占得上风的贺兰秀川最终发现了沐昕的异状,惊讶之余倒也多了几分佩服,拦下了欲对沐昕不利的手下,反倒应了沐昕的要求,服下了缓解的药丸,然后离开了贺兰悠的内室。
临走前,他环顾室内一周,缓缓道:“我总觉得,不知在什么地方你们在看着我,那么,我想我这句话你们也听得见,”他看向沐昕:“朱姑娘,想要令友的命,便带着解药来吧,我等你。”
我暗暗心惊贺兰秀川敏锐的直觉,眼见着沐昕被他们带走,不由忧心如焚,立逼着贺兰悠开启暗河密道。
贺兰悠的神情看来颇为古怪,几番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命轩辕无带我前去,我拔脚便走,无暇注意一动不动伫立当地的他,擦身而过时,却听他轻轻道:“若换成是我,你可愿以性命担保我的行为?若换成是我,你可愿冒险去救?”
我心中一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却也似乎根本不欲得到我的答案,只是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入了帷幕之后,他修长的背影穿行在漫壁红黑符箓般的妖影和重重纱幔之间,步伐轻缓,宛如浮云悠悠飘远。
我却心中一酸,直觉这曾给我温暖的少年,正一步步远离我,带着无奈和决绝的心情,从此后,许便是隔重关,困尘寰,几番眉锁空长叹,换得相聚一梦残。
有那么一刻,我的挽留之声几乎冲到口边,然而瞬间便又清醒,此情此境,我能挽留什么?自相识始,我从来都只能看着他的心徘徊推拒,而迫于形势,总是无能为力。
将叹息压在心底,我决然和轩辕无进了密道。
此时密道已走了小半个时辰,我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前方,却依旧幽幽黑暗,仿佛没个尽头,又仿佛这路是通向地底,所谓有出口,不过是幻觉而已。
也许,不是幻觉。。。。。。我想。
这般一恍惚,脚下突然一软。
异变突起!
一声细响,仿如踩破水泡的声响,我只觉得左脚陷入水流之中,那水流势极速,隐隐有翻搅之力,身子顿时一倾,随即一股巨大的吸力立即盘旋着攀附上来,拽着我斜倒的身体向下落去。
连串巨响声起,我身周突然塌陷,刚才脚底的水流和四周的潮湿泥土倏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河流,悄无声息奔腾在我脚下,那水流看似平静,却上有白色氤氲雾气,河水闪耀幽幽暗光,隐隐可见白骨被水流翻卷而起,随波起伏,而我,正悬空落于河岸上方。
那水流似有魔力,对其上空一切物质都产生吸力,那吸力极其巨大,以致耳边竟起隆隆之音,微带空洞,仿如自幽冥地底而生,枝蔓般缠绕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生灵,然后狠狠吞噬,我猝不及防,仓促间施展千斤坠,意图稳定身形,却也无法抵挡那般似可吸取人全部精肉血液的强大吸力,惊呼一声,已无可避免的要被卷落。
轩辕无扑了上来,伸手便拉,然而却已是迟了一步,堪堪错过我的衣袖。
银光一闪。
我腕间的银丝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出,紧紧缠上了轩辕无的手腕。
轩辕无的手腕,立即被巨大的吸力和我的体重带得往下一坠。
锋利的银丝,巨大的力量,立时勒破了轩辕无腕间肌肤,鲜血滴落,热热的落在我脸上。
我吸一口气,真元游走,努力让自己体重轻些,此时我的下降之势虽已暂止,却仍感觉到那吸力不曾减弱半分,甚至似有更烈之势,竟似能将我和轩辕无一起拖拽下去。
银丝在轻轻颤抖,滚圆的血珠沿着银丝连串滚落,落在脸上的血越来越多,如血雨般打得我眼睛也睁不开,我的心,无限度的沉了下去。
再这样下去,轩辕无的手会被银丝勒断。
然后,我还是会掉落。
何必拖累他人残废?
我无声叹息,探手入袖,取出一个锦囊,用力掷出:“请代我交给沐昕。”
锦囊在半空中划过流丽的弧线,落入轩辕无左掌中,他满头大汗,死死按着腕间银丝,看着我的举动,目中闪过惊骇之色,嘶声道:“。。。。。。你。。。。。。不可。。。。。。”
我一笑,轻轻道:“还有,你告诉你家少教主,我愿意。”
不去看轩辕无茫然的眼神,我满意的闭上眼,贺兰悠,你先前的问题,我还是回答了你。
这一生,也许总有这般那般的遗憾,但我一直希望我能,尽我的最大的努力避免。
我不要别人想起我时,生出永远无法开解的忧愁。
尤其是。。。。。。你们。
我的马车底钻出的少年,我的独守孤坟的少年,我的月下沉睡的少年,我的火海中哭泣的少年。
你们的未来,我当不能再参与。
可我想,对于我们,也许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浮起一个淡淡满意的笑,我手腕一振,银丝脱落。
[正文:第六十三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二)]
坠落。
急速的风声响过耳畔,身体从未有过这般轻盈。
那空洞而深远的声音越发清晰的响在身周,宛如悠远的吟唱,自洪荒而来,向亘古而去,唱这十丈软红情意几许,唱这莽莽尘世离愁恼杀。
少年时高踞在子午岭最高的那棵孤松之上喝酒畅饮时,似也听过类似的声音,那时节斜身醉卧青翠高枝,身周迤逦茫茫云海,飞鸟的羽翼温暖的擦过面颊,于酒酣之后的身轻神幻之中,曾觉似可羽化飞仙蹈月摘星,半梦半醒间,听得脚下万仞绝崖罡风烈卷,涤荡出隆隆之声,深邃而宏大,有如高冠老者低声吟唱远古玄语,字字都是体悟人生醍醐灌顶的大德之音。
就这么结束了么?去一个玄妙的,我所不曾得窥的世界,彻底抛弃这纷扰红尘纠缠种种。
只是不知娘是否在那里?
我轻轻的笑起来。
。。。。。。
“啪!”
熟悉的脆响,清越的穿入我耳中,蛇般灵巧的黑影快捷如风,伸缩轻颤,掠过,极其准确的搭上半空中闪耀的那抹银光,刷的一声,如有灵性,立即牢牢的绞上几层。
银丝一颤,被柔韧的崩得笔直。
急速的下降之势突然止住,我腕间一疼,神智一清。
抬头看去,上方幽暗不辨人影,却隐约可见银丝上端被一柄纯黑长鞭缠住,紧紧的绞缠了好几圈,银丝本就极长,鞭子也不短,是以能在我坠落颇长距离后仍能拉住身形。
暗色之中,以鞭击出,精准的缠住半空中随我坠落飘荡毫无着力的银丝,看似简单,然无论腕力,眼力,内力,无一不是绝顶。
我心中一喜,想起我熟悉的人中,恰好有个符合这般条件的,人也确实很有可能在附近。
是他们来了么?
上方有人缓缓运功,抵抗着那沛然莫御的吸力,我的身子,被一点点向上拉伸。
我感觉着那力量,心中估算。。。。。。嗯,两个人都已赶到了。。。。。。真是万幸。。。。。。
吸力与真力的抗衡中,后者终于占了上风,我被渐渐拉上。
探出头,看见那两个人的那刻,我立即笑嘻嘻打招呼:“两位师叔好呀。”
有人冷哼一声,另一人却笑道:“怀素宝贝儿,落水掉崖的滋味好呀?”
我翻翻眼,先对着那个虽已年纪不轻,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很温柔干净的弃善打招呼:“弃善师叔,多谢相救之恩。”
弃善将长鞭缠回腰间,又扔给轩辕无一瓶金疮药,示意他包扎腕间伤口,这才冷着脸慢吞吞回答我:“你祸害得很,死不掉的。”
我讪讪一笑,又凑过去向轩辕无道谢,轩辕无懒懒一笑:“不过皮肉之伤,无足挂齿。”他将那锦囊还我,目光却充满疑虑的掠过弃善扬恶,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一下,正要开言,有人却已万分冤枉的喊起来:“我说怀素宝贝儿,做人不能这么厚此薄彼,救你的人里,我也有份啊。。。。。。”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容貌端正,英气十足的扬恶,第一万次郁闷为什么弃善扬恶的容貌为什么不能掉换一下,长着端正严肃相貌的偏要油嘴滑舌无恶不作,长着温柔和善容颜的却是毒舌冷酷生人莫近。
所幸名字起得很符合。
对着扬恶龇牙一笑,成功的把他逼跳到三尺开外,我转向轩辕无:“尊者,我师叔极擅地形堪舆,机关奇巧之术。”
只此一句,轩辕无已明白了我的意思,然而他脸上全是惊骇不信神色:“不可能,教主的暗河密道隐秘绝伦,入口处的机关更是冠绝天下,你们怎么找到的。。。。。。不可能!”
弃善冷笑一声:“是很不错,花费了我一个时辰呢,倒也值得骄傲了。”
我扬扬眉,对轩辕无解释:“呃。。。。。。基本上,任什么密道机关,也很难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