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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倾天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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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的凑过头去,将自己掌心的玉佩与允的仔细比较,果然一毫不差,我将两枚玉佩拈起,对着日光,着迷的照着那流转通透的玉色:”哎,真的很美啊…。。“

话未说完,一只手突然大力的伸过来,因为抢得用力,沐昕的袖子甚至带起了一阵风,烦躁的语声响起:”拿来我看看,什么宝贝玩意!“

我被突然伸出的手吓了一跳,手立即不稳,两枚玉佩登时向下落去,我大急,下面不是地面就是荷池,落哪里都是粉碎的结局,急忙伸手去捞。

与此同时,神色大变的允和沐昕也都抢上前去抓玉佩,我动作快些,手掌一翻,已经抓住了还未及完全落下的玉佩的丝绦,心中一喜五指用力,正要抬头,却突然被冲过来的沐昕撞得不稳,哎呀一声,身体倾斜,到手的玉佩又飞了出去。

允被这接连发生的突然状况惊得有点手足无措,奓着手奔上前又想扶我又想抓住玉佩,不想过于心急,脚底一滑,惊叫一声仰天栽倒,两枚玉佩先后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砸在他脸上。

一直离我比较近的沐昕早已扶住了我,两人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允,两枚玉佩因为是先砸在他额头再落地的,倒是没碎,我上前将玉佩拣起,又去扶允,看见他额头被玉佩砸得一边一个红包,觉得又巧合又滑稽,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笑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允为什么没睁开眼睛?两个小包不至于砸昏他吧?还有,我扶着他的头的手,黏黏的,是什么?!

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我将扶住允后脑的手慢慢抽出,一色浓腻的鲜红震惊了我全部的心神,血!!!

沐昕已经惊叫出声,我白着脸,轻轻将允的头放平,娘说过,后脑受伤的人不能随意移动。

咬着唇我站起身,刷的撕下一截衣襟,轻轻堵住允还在流血的伤口,顺便踢了傻站着的沐昕一脚:”愣什么,快去叫人!“

不过已经不需要我们叫人了,离长廊不远的干爹和他的护卫,以及侯府的护卫们先后发现了这里的动静,急忙奔了过来,干爹冲过来,一眼看见一动不动的允,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干爹的护卫也一脸惊吓欲死的神色,有一个年轻护卫忍不住惊呼:”殿…“却瞬间被身边的人捂了嘴。

我正在六神无主的慌乱之中,虽然听见却没有注意,眼见众人神色如天塌下来似的惊慌,心知这祸闯得不小,允的身份一定贵重得很, 万一出事,只怕会给舅舅带来祸患, 舅舅寿辰,出了这档子事,我怎么对得起他?允是我的干哥哥,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也要良心不安,还有干爹…啊!我干了什么?

舅舅很快也赶来了,带了侯府最好的大夫,大家小心的将允安置在水榭的内堂软榻上,大夫上前给允清理伤口,我的鹅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而允的伤口是道裂开的小口子,如殷红的嘴般惊心的张着-----他跌下的时候,后脑正磕在身后的假山石上。

大夫在众人围拥中,给允包扎了伤口,把了脉,又开了药方,立时有人飞奔去熬药,干爹和舅舅目光焦灼,连声问:”要不要紧?“

我死死盯着大夫的嘴,生怕那被花白胡子包围着的嘴会吐出令我胆战心惊的答案来,偏偏那老家伙慢条斯理:”公子是皮肉外伤,血流的多,却也无甚大碍,“

此言一出,室内尽是出长气之声。

却见那老家伙又摇头晃脑:”不过…“

心再次被拎起,我恶狠狠瞪着这老家伙,不知道卖关子会死人吗?

”头颅乃人体魁首,要紧之处,倒也需小心侍候着,过了今夜若无更多不适,想来也就无碍了。“

众人再次吁出长气,护卫们渐渐退了出去,舅舅和干爹怕影响允的休养,都去了外间,我将心慢慢放下来,正要到干爹和舅舅面前再次赔罪,眼角突然觑见门廊处多了一条纤细身影。

心一紧,我缓缓转头,果然是娘,她云鬓浅绾,蛾眉笼烟,灪灪秋水四射流波,虽说舅舅喜日子,换了身颜色衣裳,然而那秋香色绣海棠花缎袍仍不能掩住她如霜的面色。

娘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步不生尘的走来,看也不看我,先向干爹敛衽为礼:”怀素顽劣,累及允儿受伤,都是小妹教导无方之故,还请兄长不必顾念情分,好生责罚这惹祸生事的丫头。“

干爹深深看着娘,摇了摇头:”不过是孩子玩闹,允…并无大碍,此事就算了吧,别吓着了孩子。“

刚才大夫救治允的时候我已将事情经过简单的向干爹和舅舅说过,只说是自己贪看玉佩,无意滑落,允为接住玉佩而失足受伤,一个字也未提沐昕,干爹和舅舅虽心急,但都温言宽慰了我,此时干爹依旧温和如前,上前将欲跪下的我拦住:”怀素,你也是无心,如何能怪你。“

娘还是不看我,又转向舅舅,还没说话,舅舅已经连连摆手:”别别,舞絮,怀素并无大过,你也不要苛责了。“

娘幽幽一叹:”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生生被这可恨的丫头搅了,如何能饶,这孩子,我一直想着她寂寞孤单,心下不忍,因此诸多放纵,谁知道我终究是错了,怀素性子恣肆,任性妄为,若不严惩,难保日后不会引出更大的祸事…“转头看我,冷冷道:”跪下!“

我咬着唇,一言不发的跪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正文:第七章 长沟流月去无声(三)]

舅舅和干爹面上一急,同时要开口,却被娘摆手止住了,这一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语声听来甚是虚弱,飘飘摇摇如风中烛火:“该让她好好反思己行了,你们和我,终究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将来的怀素,成凤成雀,有德无德,皆看她是否能真正有所悔悟。”

我低头沉思着娘的话,只觉得哪里奇怪,是娘的语气太萧索令我不安么?忽听扑通一声,有人在我身边跪下,大声道:“不关怀素的事,是我要抢玉佩,怀素才失手的,请姑姑不要责罚怀素,应该责罚我!”

嘿!我心里暗骂一声,沐昕这傻小子,祸已经闯下了,一个人也是跪,两个人也是跪,何必要多一双膝盖受疼?真不会计算。

娘还未说话,舅舅已经竖起眉毛怒道:“好啊你这小子,就知道你是个惹祸精, 先前你怎么不说?害怀素被责罚?”

沐昕梗起脖子,比他老子还大声:“我一定会说的!”说完看看我,满脸委屈。

我心里叹气,这小子也是人精,知道干爹舅舅疼我,不致于责罚,索性就让我担了,没想到娘突然杀出,也算他有点骨气,不肯被女人荫庇。

舅舅瞪沐昕:“那你就代妹妹跪着!怀素,起来罢。”

我摇摇头,娘已经淡淡开口:“大哥,怀素终究是有过的,己责己担,男儿能做到,女儿就不成了?”

舅舅哑口无言。

娘低头看向我,我突然觉得她的目光奇异而幽深,满满的都是令我心惊的意味:“你在这里好好静思己过…没有藏鸦别院的人叫你,你不许起来。”

我来不及细思娘这句略有些古怪的话,娘已经直起腰来,向干爹舅舅各自一礼,便一言不发向外行去,我看着她迤逦而去的背影,挺直而纤弱,缓缓走出我的视线,午后的清风卷起她丝袍一角,露出洁白的襦裙,裙角远远看去有一点殷红,我呆了呆,突然觉得一丝恐怖的情绪从心底升起,恍惚中竟直觉这般温暖美妙的身姿就要走远,走出我的一生,永远永远。

“娘!”我仿如生离死别般痛呼出声,浑身颤抖着俯伏于地,只盼她能回头再看我一眼让我安心,然而她头也未回的去了,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回廊拐角。

舅舅和干爹以为我畏惧惩罚,因此向娘哀求呼唤,都上前搀扶我起来:“怀素,不怕,你娘反正走了,你起来,没有人会知道。”

我死死赖在地下,手指抠着青砖缝:“不!”

干爹怔了怔,去看舅舅,舅舅却苦笑一声,知道我外圆内方,素来对母亲又最为尊敬爱戴,决不肯违拗了她一丝半点,只好摇摇头:“也罢,待舞絮气消了,自然会唤怀素起来,她向来疼她得很。”

正说着,有人匆匆进来,附耳向舅舅说了几句,舅舅脸色一变,看向干爹。

干爹倒是平静:“京城来人了?”

舅舅略有为难之色:“是,正在书房相侯。”

干爹点点头:“很好,这里人多眼杂,去书房清静。”他看了看内间沉睡的允,又看看跪着的我们,叹了口气,先自走了。

舅舅吩咐下人们给我们准备褥垫,又关照了别忘记晚饭,这才相随而去。

日头穿过隔扇窗,被分割成无数碎金似的小块,洒落在我们面前光滑的石地上,虽然碎裂,依然看得出那光一点点的西斜,直至沉入黑暗,大半天过去了。

我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由酸渐麻,由麻转僵,僵硬过后,便有针刺般的痛争先恐后的生出来,一重重一波波,没休没止,蔓延扩散,仿佛连全身也僵麻了。

转头去看沐昕,他的脸色难看得很,正轻轻用拳头去捶膝盖,却越捶越龇牙咧嘴。

我撇撇嘴:“呆子,不是用捶的,你真难受,就自己揉揉好了。”

沐昕愣了愣,随即当真哎哟哎哟的揉起来,我有点奇怪,这小子,不是一向爱和我作对来着,居然也有听我话的时候。

用胳膊拐拐他:“喂,傻小子,先前为什么要跳出来?”

黑暗里看不清那小子的表情,然而依稀感觉到他眼睛光芒闪烁:“我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怎么可以让你一人担下所有罪过。”

我哈哈一笑:“是啊,顶天立地大男人,请问你肚子里什么声音?怎么也可以响得这般地动山摇?”

“咕!”仿佛是为了响应我的取笑,沐昕的肚子居然极其争气的又响了一声。

即使在黑暗里,我也知道沐昕的脸红了,我甚至感觉到了那股燥热的气息,坏心的想:拿个鸡蛋来,许是能煮熟?

戏弄了沐昕一回,心里徘徊不去的忧虑直觉略略淡去,我良心发现,直起腰,难得好心的安慰沐昕:“放心,马上就来了,今晚你爹寿宴,来的人太多,厨房和下人们都忙得什么似的,一时自然照应不到我们这里。”

话音未落,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后院小厨房的秋蝉提着食盒进来,菜香缭绕,远远的就勾起人的馋虫,沐昕欢呼一声,冲动之下便待跃起,却立时哎哟一声软下去了,腿麻了。

有人过来,搀起沐昕,声音清亮:“四弟,稍安勿燥。”

我扭头去看,模糊辨得是沐晟,他怎么也来了?

沐晟看着我们,一贯的老成稳重:“听说你们受责罚了,我来看看,还没吃饭罢,秋蝉送来了。”

秋蝉点亮纱灯,室内氤氲的亮起微红的灯光,映得人酡颜鲜艳,她是个娇俏伶俐的女子,一边取出菜一边笑道:“奴婢是在厨房帮忙的,大家伙儿忙得脚不沾地,差点忘记给少爷小姐送饭,还多亏了二少爷提醒。”

我向沐晟笑了笑,看向菜色,芙蓉野鸡羹,胭脂烧鹅,杏香鹿脯,虾鳝双脆,西湖豆腐,玫瑰兰丁,四个猪油松花小卷、四个蟹黄冬笋烫面角儿,碧粳香米粥饭俱全,另有一盏参汤,是给允的,自有丫环接了去,送入内室。

我自幼茹素,厌见荤食,命秋蝉将西湖豆腐和玫瑰兰丁取了给我,又盛了一小碗粥,也不起身,箕踞而坐,慢慢品尝,那厢沐昕老实不客气风卷残云,饕餮之相尽显,秋蝉看了直抿着嘴笑,又说:“四少爷,夫人叫我带你回去呢。”

沐昕怔了怔,揉了揉自己的腿,又愣愣看向我,我自喝我的粥,也不抬头:“看我做甚?你跪了这半日想必舅舅气也消了,再不走就是傻子。”

沐昕明显有些动摇,沐晟也劝他:“娘很担心你呢,回去让她安安心?妹妹这里,想必姑姑很快气消了也就好了。”

沐晟犹豫半晌,我以为他定然是要回去了,这没吃过苦头的少爷,这半日也算难得了。

没想到他思量半晌,呼呼的将桌上菜吃个干净,依旧爬下桌子,往我身边一跪:“我答应陪怀素的,自然要做到。”

我又好气又好笑,瞪他:“谁要你陪?还不快滚?”

他却眼睛一闭,一副雷打不动模样,干脆不出声了。

沐晟和秋蝉无奈,自收拾了东西走了,沐晟犹豫了半晌,问我:“如果我去求姑姑,她会否赦免你?”

我失笑出声,好心的沐晟,明明怕我那清高孤远的娘怕得要死,居然要鼓起勇气去求情,还真是爱弟情深,摆摆手:“别去,我娘不会见你的。”

沐晟叹了口气,自带了秋蝉走了,我看着他稳重端方的步伐,虽然年少,已十足端然风范,再看看身边这装睡的聪明孩子,不由叹气,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夜色渐渐浓了,舅舅和干爹始终没回来,不知道在商议什么要事,我跪着,最初的麻与痛已经过去,下半身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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