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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么呢?三爷这是不喜欢她了吗?
欧青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里蓄满了泪花。烦躁地道:“算了!”把茶杯重重一放,倒在床上。
银耳心头越发着慌,腿一软跪了下去:“三爷可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好?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伺候好您的。不要让奴婢被卖出去啊。”她好不容易才吃饱饭,穿上了细布做的衣服。
欧青英强忍下心里的烦躁:“你起来吧。不干你的事。”
银耳抹去眼泪:“三爷烫个脚好吗?”不等欧青英拒绝,她就急匆匆地跑出去端了热水进来。
欧青英犹豫了很久,冰冷的双脚始终敌不过热腾腾的水的诱惑,顺从地把双脚递给了银耳。
紫缎端了清粥小菜回来,正听见里屋欧青英在问银耳:“你什么时候来的?家是哪里人?”
银耳细声细气地回答,她的话带了几分童真和孩子气,丝毫没有家生子的那许多心眼和扭捏造作。欧青英的心情似乎要好些了。
紫缎把托盘放下,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用簪子挑了些白色的粉末倒进粥里,用勺子搅匀,收好纸包。轻声问:“三爷现在就用粥么?”
欧青英道:“你进来吧。”
银耳抬起脚盆退到外间,满脸都是喜悦:“紫缎姐姐,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做好了。爷嫌糯米糕太甜腻,只吃了一口。”
紫缎满意地笑道:“好,你做得很好,既然公子不吃糕点,等会赏你吃。”真是穷人的孩子,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了,还这么嘴馋。
银耳欢喜地笑眯了眼一蹦一跳地抬着脚盆走远。紫缎看着她小小的蓓蕾一样美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廊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端起托盆进了里屋。
欧青英的胃口不是很好,一小碗清粥不过用了三分之二而已,剩下的紫缎怎么劝他也不肯再多吃一口。
紫缎无奈地收了碗筷,递上毛巾和漱口的茶水,问道:“三爷,刚才大夫人派人来问,您今晚去上房用晚饭吗?”其实吴氏就是间接地提醒欧青英应该去上房给二老请安。心里再有气,出去了那么多天,回来怎么也该去露个面才是。
欧青英带了几分意兴萧索:“就说我太疲乏,已经睡下了,明日再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
紫缎没有再吱声,自收拾干净悄悄地退出去回话。
夜里,守夜的紫缎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听见里屋发出轻轻的呻吟:“轻梅……我好难受……”她“嚯”地一下坐起来,就是在黑夜里,也能看见她灼灼生辉的眼睛。
第五十六章 银耳
紫缎悄悄掀开帐幔,借着墙角一点羊角小灯微弱地光,目光炯炯地看着床上满头大汗,拼命挣扎的欧青英。
欧青英的脸烧得通红,紧咬着牙关,呓语也变成了:“水,水,水,给我水……”
紫缎大惊,立刻将自己隐没在重重帐幔里,屏声静气地等了片刻,确定是药物起了作用,欧青英是在无意识地呓语之后,目光复杂地看了欧青英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天还未亮,银耳就忙忙地起了身,要讨得三爷和紫缎姐姐的喜欢,只有多做事,勤快一些才行的吧。自己可不能像前几日那样,总是睡过了头,要紫缎过来喊。
到得正房门口,她听见里面静悄悄的,心里不由一凉,紫缎姐姐只怕早就起床了吧?她顾不得敲门,轻轻一推,门竟然也就开了,借着廊下灯笼的一点残光,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紫缎仰面躺在临时搭起的床铺上,睡得正香甜,就连她走近也没察觉半分。
银耳羞愧地想,紫缎姐姐昨夜伺候三爷一定很累,很晚才睡,所以才会这样疲倦的吧?都怪自己,来了这几天了,还什么都学不会,什么都要紫缎姐姐在一旁教导,否则就不像样。银耳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门刚关上,紫缎就睁开了眼,竖起耳朵听了听里屋的动静,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银耳提了提热水的大桶去到厨下,烧水的婆子笑眯眯地递了个在灶上烘得面皮焦脆的杂粮馒头给她:“银耳这么勤快啊?这样早就来提水啦?现下还早呢,水还没开,再稍等会儿,先吃个馒头充充饥。”
这家里的人可真好。银耳认真地谢过那婆子,捧着杂粮馒头小心地咀嚼起来。她只觉得那婆子借着火光细细地打量她,看了头脸又看手,看完手又看脚。她的脚长得很大,总被人嘲笑长得不像女人脚,银耳不由往裙子里缩了缩脚。
那婆子轻笑了一声:“昨儿见着三爷啦?三爷可赏你?”
银耳嗫嚅了一下,轻声答道:“见着了,不曾赏。”
婆子问:“那可发你脾气了?”
“没有。”银耳涨红了脸,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三爷,三爷人很好的。”
婆子被她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娇憨纯净晃了眼睛,默了一下,摇摇头:“紫缎没有说错,果然是个可爱的姑娘。”
银耳咽下最后一口酥香的馒头,讶异地“啊?”了一声。
那婆子却已经站起身来,用大瓢往她提去的桶里舀烧开的热水:“快去吧,天冷,水一会子的功夫就凉了。”
银耳轻轻手轻脚地推开正房的门,提了热水进去。紫缎还在睡着,里屋却发出一种不正常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低声的呻吟,就像当初她爹爹病得要死,发出的那种呻吟声。
银耳屏住呼吸,仔细辩别声音的来源。果然是从里屋传来的,三爷莫不是病了?她想起昨天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男人送三爷回来时就曾经说过三爷的身体不好,让小心伺候,紫缎也曾问过要不要请大夫,三爷说是不用了。
银耳仔细一想,不由打了个冷战,顾不上其他,放下手里的热水,去推紫缎:“姐姐,姐姐,快起来。”
紫缎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干嘛呢?大清早就闹,要不要人活?”
银耳总也推不醒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咬咬牙进了里屋,“三爷,三爷?”
没人理睬她,呻吟声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
她寒着胆子掀开帐幔,颤抖的手刚触到欧青英的面颊,就觉得热气逼人。她吃惊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去摸摸欧青英的额头,大叫了一声:“紫缎姐姐,快起来!三爷病得厉害!”她爹爹感了风寒,病重之时,就是烧得这样的厉害,会死人的!
再回头,紫缎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了她身后,面容平静,似是一点都不着慌,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去向大夫人禀报就是。如果她问你细处,你就照实说,什么都不必隐瞒。”
得了她的吩咐,银耳不及细想,甩开大脚板就冲了出去。
“你说什么?”吴氏一掌击在茶几上,眼里露出寒光:“昨日三爷回来时就病了?紫缎说让请大夫,他说不请就不请了?”
银耳吓得瑟瑟发抖,觉得自己仿佛是说错了什么话,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那边一个媳妇厉声道:“夫人问你话呢,为何不答?不许有任何隐瞒,把昨日三爷回来开始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是有任何隐瞒,当心你的屁股!”
来时紫缎姐姐也是这样说的,不许有任何隐瞒。银耳慌慌张张地把昨日花老虎的话到今天早上她进了屋子,听见里屋有人呻吟,原来是三爷病了的话一并说了出来。
吴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是你发现三爷病了的?昨夜守夜的人紫缎?你进去她还睡着?”
银耳想点头,又想摇头,只急得眼泪汪汪,好像,好像她害了紫缎姐姐了。
“是不是?”吴氏一声猛喝,吓得她冷汗涔涔,嘴一张就道:“是。”
吴氏一边怒喝着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提起脚往菊英院赶去。这还得了,老夫人让紫缎去菊英院就是看上她细心体贴聪明,做事妥当,才专让她去照顾欧青英的,居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还不如一个刚进门没几日的小丫头妥当。
紫缎这样的大丫头都出了这么大纰漏,其他人可想而知,定然都是心生二意,不安心做事,看来这院子里,是该好生整治一番了。
没人喊银耳起来,她跪在地上不敢动,心头懊悔万分。看大夫人刚才震怒的样子,紫缎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紫缎姐姐对她那么好,她说话前怎么也不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说才妥当?要是害了紫缎姐姐,她可怎么有脸去见紫缎姐姐?听说大户人家对失职的丫头,不是打死就要卖出去的。还有三爷不会有个三长两短的吧?要是三爷怎么了,她也是伺候三爷的丫头,会不会也被卖出去?
银耳越想越害怕,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个穿蓝衫子大丫头冷着脸进来,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起来!大清早的嚎什么呢?丧门星!忘恩负义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 吴氏立威(一)
银耳被打得发晕,透过哭得红肿的眼缝,她看清楚眼前的大丫头正是和紫缎最要好的那个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红绸。
看着红绸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撕碎了的模样。银耳心头一凛,顾不上自己的脸还火辣辣的疼,揪着红绸:“姐姐,紫缎姐姐怎样了?”
红绸鄙薄地看着她,一挥袖子,嫌恶地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字一顿地说:“她要被卖出去了,你满意了?我可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等着,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直到红绸的背影消失了,银耳还站在原地发晕。紫缎要被卖出去了?她吃人不吐骨头?她不学好?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先前还跟着吴氏指着她骂的那个媳妇沉着脸走过来:“银耳,是吧?大夫人找你呢,快去!”
这媳妇子见银耳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推了推她,有些不耐烦:“还不快去?要让夫人等着吗?”
银耳犹如云里雾里地在众人好奇探究的眼光中走到了菊英院的门口。只见紫缎头发散乱地顶着一满盆冷水,跪在院子正中的青石板上,白净的脸蛋已经红肿不堪,扶着盆子的手冻得红萝卜似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已经快要支持不住。
银耳冲上去:“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有意的,我对不起你。”
紫缎淡淡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漠然低下头:“原本就是我做错了,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好好做你的事就是。”
银耳还想说什么,有人小声地笑:“没想到这丫头看着纯良,却是这样厉害的一个角色。就连紫缎都着了她的道。”看着周围的人脸色,她仿佛明白了些,联想起先前红绸给她的那一耳光,僵硬地走进了屋里。
吴氏正皱着眉头听大夫的话,确定欧青英只是突发高热,没有大碍,只需要躺些日子,吃几服药就会痊愈,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她刚把管家的权力接过来就因为下人失职,伺候不当,导致欧青英重病不起,她会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必须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立立威,收拾一下这些不安心做事,蠢蠢欲动,不把主子放在心上的奴才。
银耳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欧青英的病情,听得不会死人,不由轻松万分,忍不住双手合十,暗念了一声佛祖慈悲。只要三爷没有大碍,想来对她们的惩罚也会减轻吧?殊不知她的动作表情都落入了吴氏的眼里。
药方开出来,自然有人去抓药。银耳见满屋子的人,忙进忙出的,有拿酒给三爷擦身上散热的,有给他换汗水打湿了的衣服的,也有伺候茶水的。
银耳也想做点什么,但根本插不上手,她眼巴巴地看着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紫缎,叹了口气。她想不明白,紫缎姐姐那么聪明的人,一直都在教她要谨小慎微,守夜的时候只能睡三分熟,为何三爷刚刚回来就犯了这么大的错?银耳很是迷茫。
吴氏默不作声地观察了银耳许久,对着她招手:“你过来。”
银耳忐忑不安地站到吴氏面前,行了个礼:“见过大夫人。”她很害怕吴氏,吴氏阴沉着脸的时候可吓人。
吴氏这次的面容很和善:“你叫银耳?今年多大了?家里有些什么人?”
银耳一一回答了,吴氏沉吟许久:“昨天是你伺候三爷用的茶点和泡的热水脚?三爷可有嫌你烦?和你说了些什么话?”
银耳有些害怕,难道是她洗脚洗错了,没有伺候好,三爷才病的?怕归怕,她还是认真回答了。至于三爷有没有嫌她烦?好像没有。
吴氏眯起眼:“我提拔你做这院子里的二等丫头,以后你就专门负责三爷的饮食起居,若是做得好了,便提拔你做一等丫头,你可愿意?”
银耳还未回答,带她来的那个媳妇子就一把将她推到地上跪着:“还不给夫人磕头谢恩?多体面的事啊,别的人可要熬上好几年才能当上呢。”
银耳谢了恩,惴惴不安地看着吴氏,吴氏的表情此刻看上去和她娘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柔和慈祥,她便大着胆子说:“奴婢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