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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熙虽是极讨厌白氏,可又想到,到底是一家人,不看一个看一个,白氏若是去找上欧青谨,欧青谨肯定是要帮的。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和白氏搭伙,便道:“我是个笨人,只会一些笨法子。而且做生意,有赔就有赚。三嫂若是要赚大钱,不该来寻我。我听说白大舅就是做大生意的,不如请他帮你出主意。”
白氏脸色极难看:“我大哥不在家。”她哥哥上次做贩卖海货的生意,吃了大亏,欠了人家的银子,连家都不敢回。债主上门,白家只好把能典卖的都典卖了,勉强打发走债主,家里却是穷死了,所以嫂嫂才会去她那里打秋风。
她如今就这点钱傍身,自己朝不保夕,如何敢拿出来给她哥哥去?那无疑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她还不如相信四房呢。至少四房富裕,对其他几个都那么慷慨,想来也不会贪她这点银子。
她见夏瑞熙沉默不语,觉得夏瑞熙肯定不会帮她了,忍不住哭泣道:“四弟妹,我知道我平时对你不住。你和四叔向来心善,不会看着侄儿侄女将来成亲都没银子使吧?我做错了事,孩子们没有错……你们伸伸手,将来孩子们也不会忘记你们……我是没指望了,就盼孩子们好……”
白氏自有她可恨的地方,但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这会儿哭得这样可怜,她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夏瑞熙长叹了口气:“三嫂,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和你说虚的。带着你赚钱我是没那个能力的,不过我可以把我的法子说给你听,你看你能做什么,想做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可以帮忙。”
“我现在呢,有几个地方能挣点钱。一个就是温泉庄子里的鱼塘和反季蔬菜,还有瓜果,水稻。这个收成要看天气,还需要在温泉附近有大片的土地。另一个就是当初贱买进来的铺子,拿去放租,还有就是我那几个嫁妆铺子。至于茶庄,我不瞒你,我们是没赚钱的,其中的缘由你不必问,但我没说假话,信不信由你。”
“如果你要围水造田,要建鱼塘,你得看看温泉那里还有地可买没有,地价几何?还有人工和本钱要多少。至于买铺子放租,现在房价虽然起来了,但还未到最贵的时候,也可以考虑买几间,等到太平了,租金必然大涨,几年功夫就把本收回来了。茶庄呢,西京城里的老茶庄不在少数,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你得从头掌起。总之,你自己考虑吧。”
白氏苦恼地说:“你帮我出出主意罢?”她原本是极强悍的一个人,如今事事不如意,又只剩下这点钱傍身,反而缩手缩脚,患得患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夏瑞熙摇头:“利弊我都说了,赚钱不急在一时。三嫂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来和我说。若是要买地,我便带你去瞧,若是买铺子,我也可以陪你去。”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三嫂,这事儿,你还是和三哥商量一下的好。三哥从前管理铺子庄子,多少比你有经验。”
白氏垂下眼睑不说话。
夏瑞熙又道:“大家都是女人,你的难处我也明白些。我们都是盼着你们好的,你一味这样僵着不是办法,钱虽是你的,但该商量的还是得商量,该低头的也低低头。男人都好面子,你微微软一些也吃不了亏,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吃亏的还是你。你若是觉得我这话没道理,就当我没说过。”三房一天到晚闹腾,也合离不了,一大家子都跟着烦心。
大抵是她的话说到了白氏心里,白氏的眼泪一下子汪在眼里,却又倔强地忍着,飞快地起身:“我知道了,过两天再来寻你。”连良儿包好的茶业不要,抱起自家的匣子去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新计划
欧青谨一回家,便唉声叹气:“真是不得了,借钱都找到衙门里去了。”
夏瑞熙忙从桌前起身,替他解开衣带,换了官袍:“谁借钱找到衙门里去了?”
欧青谨道:“还有谁?大伯家的均少呗!跑到衙门里寻我,开口就要借五千两银子去做生意打翻身仗。说是不借就是见死不救,我们这房过得顺风顺水,总不能看着他们大房饿肚子,每况愈下吧?听听,借钱还有这般有理霸道的!”“大房过不下去了?怎么没听说?他们家不是都要做官搏功名,特别鄙视做生意的么?大老爷怎么会答应他去做生意?”夏瑞熙递上湿帕子给他净面,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均少可真敢开口。
欧青谨道:“什么过不下去了?他们日子确实大不如从前,但也衣食无忧。这不是我大伯他们的意思,这是均少眼红,特意来打秋风的。”
“你答应他了?”夏瑞熙记得这位均少,在欧家还未曾出事之前,就听说他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而且最近还传出他赌钱的话来。
“怎么不答应?他的借口那样好,是做正事呢,我要是不借,岂不是让人觉得我薄情寡义?不顾亲友?”
夏瑞熙见他笑得贼,便道:“他特意跑到衙门里去找你,只怕就是知道你好面子,不会驳他。”
借钱不是不可以,但得分人分情况。今儿是均少,明日又不知道是谁呢。借一个不借一个,也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全都借呢,把这个家全都卖了也不够。
欧青谨从榻上抱过达儿,在他脸上狠狠“啪叽”一口,答道:“面子固然重要,但总不能当饭吃,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当着衙门里的人哭穷,我的年俸才205两,家里吃饭的人多,花钱的地方更多。见他脸色难看得不得了,我才说,但是他和我这么亲,他是拿去做正事,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等我回家就把你的首饰当了,凑五百两银子给他,利钱就不要他的了,让他把借条准备好,明日来你这里拿钱,”
“他不生气么?”夏瑞熙有些想笑,欧青谨说是不要面子,其实还是假的。他之所以一定要借条的原因,只怕就是痛恨均少跑到衙门了去威胁他,落了他面子。
“怎么不气?气得要死,骂我小气,亲兄弟借钱也要写借条,他是不愿意写借条的。我就问他,如果嫌五百两太多,就借两百两吧?反正是我一年的俸禄。他就不吭气了,明日如果他来,你不见借条不要给钱。给了他这钱呢,以后也就不要指望他还了,就起个让他不好意思再来问我借的作用。我估计还会有人来借钱,要是我不在时,再有人来借钱,你拿不准的,就说你做不了主,让他们去寻我。”
夏瑞熙笑道:“有你操心这些事,我就轻松了。今日三嫂也来寻我,要我带这她一道发财呢。”邃把白氏先前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欧青谨。
又说:“我猜她和三哥又闹矛盾了,便劝了两句,也不知她听得进去不。又不能合离,这样下去,可真不是个事。你抽个时间,和爹娘说说,让他们劝劝三哥和三嫂,调和一下。总是压着三嫂也不行,三哥该让步的地方也得让步。”欧青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不讨厌三嫂了?往日她那般刁难你。还有三哥,他那样误会你。”虽然知道欧青英是心里有疙瘩,抹不下面子才对夏瑞熙和他那般冷漠的,但到底也是欧青英做得不地道。
夏瑞熙撇撇嘴:“可他们不是你哥嫂么?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日子不好过,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他们不好,你肯定也担心,你不好过,我也不好过,是不是?”一码归一码,她不喜欢三房,少来往就是了。若真的看着他们闹出事来都不顾,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一大家子人。
欧青谨笑嘻嘻地拍了她的臀部一巴掌:“我知道了,吃了晚饭我就过去见爹娘,务必把你交代的任务光荣完成。”
夏瑞熙呲着牙作势掐了他的脸一下:“敢打我?你飞天了是不是?尝尝我的九阴白骨爪。”
欧青谨笑嘻嘻地正要给她掐回去,他怀里的达儿居然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嘴唇,面无表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盯着他看。
二人怔住,随即狂笑,夏瑞熙笑得肚子都疼了:“乖达儿,居然都会帮娘的忙了。娘没白疼你啊。”
欧青谨掰开达儿的小手,不服气地说:“你就臭美吧你。他帮你的忙?他懂什么?他是看见你欺负我,也想学学这欺负人的强盗行径。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当着他干这种事,否则以后他就不怕我了。慈母严父,你让我这严父的位置往哪搁?”
夏瑞熙道:“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你当着孩子调戏我,这种行为你怎么说?”
说话间,良儿来问饭摆在哪里?
夏瑞熙道:“就摆在屋里。”说着自起身去收拾桌子,欧青谨道:“让她们收拾,你过来陪我坐坐。”
夏瑞熙笑着摇头,把手里的东西向他晃了晃:“这东西还是我自家收拾的好。”
欧青谨一瞧那两张宣纸,便严肃起来,挥退身边伺候的人,问夏瑞熙:“这东西怎么翻出来了?”这是他祖父给夏瑞熙留下来的造宣纸的秘方,欧家发家的根源。
夏瑞熙轻轻地说:“我想把这东西利用起来。”当初她一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她就本能地想抛掉这个烫手山芋,因为她很懒,不想费心劳力。现在,她的想法却是改变了。
“造宣纸?”欧青谨皱起眉头:“你是怎么想的?从前你不是不想要这个东西,怕它给你惹麻烦吗?”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夏瑞熙娓娓道来:“我在想,你想借新贵的势做生意赚大钱,但天下的商人那么多,他们必然也想得到,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要吸引权贵们目光,咱们必须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很独到的手艺,赚别人赚不到的钱。”
“如果开药铺,虽然借着我娘家的经验占优势,但那毕竟是夏家的生意,说不定我爹娘也想重新拾起来,咱们去插手不好。我思来想去,觉得咱们可以考虑造宣纸,如果做好了,不愁得不到贡纸的差事。而且造宣纸,正是一件风雅事。古代有很多名士都自己造纸的。”
欧青谨眼睛一亮:“是啊,那天在衙门里,就听说他们抱怨没有好纸。等天下太平,开了恩科,这纸的需求量必然会猛增,只要纸好,不愁销路。可是怎么解释这造纸的方子?肯定有人说闲话起二心的。别到时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明明辛苦的是咱们,却跳出一帮人横强霸道地来分一杯羹。”
夏瑞熙翻了翻眼睛:“这就是你要考虑的事了。咱们造纸如果造得好,有了钱,族里所有人都会受惠,修宗祠,办族学,解决那些穷了又读不出书的子弟的生计,做什么不可以?”最主要的,可以解决欧二老爷这一房的生计问题,满足欧青谨不做官,做雅商赚大钱的愿望。
欧青谨皱眉:“我先合计合计,找到稳妥的法子再说。”这本来就是家族传下来的东西,谁都有权受惠。但问题的关键是,谁去把这个秘方发扬光大,然后怎么样惠及族人,方式方法都要得当,否则人多心不齐,反而要坏事。
吃晚饭,欧青谨抱着达儿去了老宅,夏瑞熙继续她的构想。
宣纸有着“纸寿千年”的威誉,在中国古代文化历史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堪称“文房四宝之首”。夏瑞熙记得,2006年6月,中国嘉德公司四季拍卖会上,以十张清代丈二匹宣纸,卖出了3。63万元的高价。
欧家的老祖宗,造的正是宣纸中的极品,其原料以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为原料,据说“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百折不损,历千年而如新。”
而此纸制作的复杂繁琐和耗时之长,也让夏瑞熙颇为惊诧。
足有一百多道工序,有“片纸两年得”之说,堪称所有纸中制作最为繁复严格者。
而此刻,她手里拿着的这两张欧家传承了好几辈人的宣纸,正是欧家曾经辉煌的造纸术的见证。
她相信欧青谨一定会有法子妥善解决这方子的由来,熟练的工匠也可以高价去挖,但她担心的是,从哪里去找符合条件的原料?俱她所知,中国的宣纸之所以出名独到,并非是配方保密做得好,而是来源于独特的原料环境。
曾经有英国人窃密仿制,更有日本人在宣纸的原产地搜罗青檀树回国精心种植,然而,移地精心仿制出来的宣纸却是远不能和中国的真品相提并论。
这张方子上也说,“纸之制造,首在于料”,青檀要的是长在温润的乌沙土中的,稻草却是长于沙质土壤且需要水温较低的山泉溪水灌溉。什么地方,会集这二者地理条件于一身?
夏瑞熙想去欧家的发源地走走,也许那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她想,当年的欧家老祖宗向往做官,做上等人,所以摒弃了这门技艺。如果他们知道,多年后他们的子孙又重新拾起了这门技艺,他们的心里会作何感想呢?
正文 第一百章 小试牛刀(一)
造宣纸的事情急不得,夏瑞熙让欧青谨派人去欧家宅探探情况,准备一步一步地来。
大约是欧青谨和欧家二老沟通得不错,欧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