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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了扶自己头上两根更粗、成色更纯的银簪子,示意自己的银簪子比香儿的好得多,她才不稀罕香儿的银簪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你们这事儿,帮不了你们。还是等二小姐来,你们去求她的好。你们这功夫,还不如去伺候好了三小姐,兴许二小姐能看在你们对主子忠心的份上轻饶了你们也不一定。”
香儿无奈,只得收回簪子,和兰儿立在一旁:“二小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去瞧瞧?看看可有什么帮忙的?”
婉儿哪里容得她到夏瑞熙跟前献殷勤?冷冷地把凳子一拉,堵住门:“我们小姐那里自有纯儿伺候,再不济,还有老爷身边的长随帮忙,你们是三小姐的丫头,身上还带着罪,跑去凑什么热闹?”指着香儿:“你去看看三小姐,她要是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若是不舒服,就捏捏手锤锤腿什么的,要是伺候不周,小心罪加一等!”哼,居然敢往她的小姐身边凑,也不看看她婉儿可是吃素的?
香儿和兰儿恨死了婉儿,又拿她没有法子,只得赔笑进去看顾夏瑞蓓。床与外间不过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夏瑞蓓早把几人的话听在耳里,见自己的丫头拼命讨好夏瑞熙的丫头,总想往夏瑞熙身边凑,心里又苦又涩,越发伤心愤怒。
“开门!小姐回来了。”门外响起纯儿的声音,婉儿忙起身拉开门,笑道:“小姐,您回来了?老爷可好些了?没什么大碍吧?”
夏瑞熙应了一声,把披风解下来递给婉儿,“伺候我梳洗穿衣,马上准备早饭。三小姐呢?”
婉儿往屏风扬扬下巴,低声道:“一直在里面哭呢,怎么劝都劝不住,这会儿才停住。您半宿未睡,不休息会儿?”
夏瑞熙接过婉儿递来的热毛巾,边擦脸边往里走:“不睡了,老爷那里离不得人,我就是回来看她和换衣服的,等会还要去伺候老爷吃饭。”
“二小姐,您大慈大悲,饶了奴婢吧?”一声娇呼,香儿和兰儿抛下夏瑞蓓冲出来齐齐跪倒在夏瑞熙面前磕头。
夏瑞熙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丫鬟,她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她们太机巧,心思太多,靠不住,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婉儿,也不知当初夏老爷为何会买这两个人的?
婉儿在旁见夏瑞熙脸色不悦,上前道:“没看见二小姐忙着呢吗?耽搁了主子的事,你们承担得起么?”
夏瑞熙冷声道:“你们先起来,好生伺候三小姐。至于你二人犯下的事,稍后再审。你二人听好了,昨夜的事情是老爷旧疾复发,倒在三小姐门口,惊吓了三小姐,其他的,你们一概不知,可明白吗?如果不明白,我就让人封了你二人的嘴!”
香儿和兰儿听说夏瑞熙要让人封了她二人的嘴,以为是要她二人的命,抖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小姐饶命,奴婢明白。”没想到平时话不多,总是笑眯眯的二小姐居然是个狠角色啊,一来就想要她二人的命。
夏瑞熙见恐吓成功,又吩咐婉儿:“婉儿,你去找两个婆子来帮忙看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兰儿和香儿与其他人说话,更不许乱走。”
“哎。”婉儿兴高采烈地应了,马上跑出去找人来帮她看人。夏瑞熙这才进里屋去看夏瑞蓓:“你怎样了?”
夏瑞蓓听见她的声音,总算是有了点表情,沙哑着嗓子问:“爹怎样了?”
夏瑞蓓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萎靡不振。见她那可怜可恨样儿,夏瑞熙又忍不住有些心软,长叹了一口气:“爹吃了药,才睡了。你为何这样糊涂?你就是跑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再说了,你对阿恪的了解有多少?就不怕他半路拿了钱,扔下你跑了?外人再怎样也是亲不过自己父母的。”
夏瑞蓓不答她的话,默了半晌,才道:“你不必假惺惺地劝我,也不必可怜我。我只是没想到会把爹爹气成这样,其他的,我并不认为我错了,只是命没你好罢了。阿恪虽然是个胆小鬼,但最起码他不像你们这样冷血,还会同情我。你们只会往死里逼我。”
夏瑞熙气得要死,“你做了错事,还有理了?我们怎么逼你了?爹爹为了你的事情,操了多少心?昨日我还听见他和欧二老爷说,请他帮忙再去和孙家说说呢。你是爹娘的亲生骨肉,他们怎么会舍得你去吃苦?爹和娘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有数吗?”
“亲生骨肉?他们眼里的亲生骨肉从来都只有你们三个,我什么都不是。你们是不是非要等到把我骗上花轿,做了寡妇,成全了夏家的名声,你们才高兴?你们怎么都这样不待见我呢?”夏瑞蓓现在就是一个被迫害幻想狂。
夏瑞熙简直无语了:“你怎么这样难说话?他们若是不疼你,又怎会让你来京城散心?做人要有良心。你最好不要再去气爹爹,否则他要是有什么,我决不会轻饶你。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活,还有娘和弟弟要依靠爹爹。”
“是,我没良心,就你最有良心。当然啦,欧家的四少奶奶,还是亲王保的媒,多风光啊!自然要装出一副善良大度贤淑的虚伪样儿,否则怎么对得起你夏二小姐的鼎鼎大名呢?”夏瑞蓓讽刺地翘起唇角。
夏瑞蓓一直想不通,夏瑞熙到底是什么地方比她好。夏瑞熙成天就想着玩,写字没她写得好,作诗没她做得好,绣花没她绣得好,弹琴也不如她,画画也不如她,粗野闻名,十五岁了,还没人上门提亲。父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骂骂而已,骂归骂,夏夫人还以常带着她出去做客亮相。就是打她坏主意的,也是个亲王之子,还因祸得福,得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凭什么她夏瑞蓓就是吃苦守寡的命?明明当时最惨的人是她,最需要烧头炷香的人也是她,夏瑞熙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全家人都要让夏瑞熙去烧那头炷香,而不是让她烧。那头炷香要是她烧了,想必现在走好运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夏瑞熙了。夏瑞蓓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夏老爷夫妇偏心,看向夏瑞熙的眼神也就越加不善。
第三十九章 微云(三)
夏瑞熙见夏瑞蓓情绪越来越激动,显然不适合再做思想工作,忙举双手投降:“好好,你歇着,我不惹你。”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好,梳好头,往外走:“你如果不想睡,就洗洗脸,换换衣服,吃点东西,说不定等会儿爹好些了,还要上路。”
夏瑞熙不提上路还好,一提上路,夏瑞蓓只觉得心里的邪火直往上拱,眼睛四下里瞟瞟,探手抓到一个花瓶,咬牙切齿的向着夏瑞熙的后脑勺扔去。
夏瑞熙话音未落,只听得脑后风响,还没反应过来,纯儿已经一把将她推开,一个花瓶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去,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夏瑞蓓立在床边,手捏成拳,怒目而视,竟然是一副恨不得夏瑞熙立时就死的模样。
夏瑞蓓见夏瑞熙看过来,大吼了一声:“我最恨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合着你最大度,最懂事?装给谁看?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让我上路去送死,你们就这样心急啊!”
纯儿忍不住道:“三小姐,您太过分……”
夏瑞熙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冷汗,原来夏瑞蓓恨自己竟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她制止住纯儿,冷冷地瞪着夏瑞蓓:“你最好明白一点,你这样胡闹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如果把爹气病了,只会更没人管你,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早些嫁出去,你只管尽情地闹。再闹出点丢人现眼的事来,爹和娘没法子了,就会不得不考虑早些把你嫁出去了。”也不管夏瑞蓓的歇斯底里,回头命令刚进门的婉儿:“婉儿,你传我的令,不许三小姐跨出这道房门半步!谁要是看不好人,等着吃家法!”
@奇@婉儿忙回头招呼身后两个婆子:“都听见了吧?出门去守着。”那两个婆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少掺和进来的好,忙不迭的应了,退出门去守着。
@书@“你站住!夏瑞熙!你凭什么关我?你算什么?”夏瑞蓓从里屋冲出来举着两只指甲尖尖的手朝夏瑞熙扑去,其状若狂。她憋得太久,总认为是夏瑞熙夺走了她的好运,害得她倒霉,此时找到发泄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夏瑞熙躲不开,推让中被她抓了一下手背,钻心地疼,好在丫头们反应快,一拥而上拖住夏瑞蓓,纷纷劝说。与此同时,两个婆子见机关死了门,两个小姐打架,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给外人看见的好,特别是二小姐的未婚夫一家还在,要是知道,丢脸丢大发了。
夏瑞蓓被丫头们拉住,打不到夏瑞熙,高声哭骂道:“好啊,贱蹄子们,墙倒众人推,我还没死,你们就全都帮着她来治我了?”
“捂着她的嘴,不要让她丢人现眼。”夏瑞熙被她这一声骤然发出的尖叫惊得冒了一身冷汗,纯儿不假思索,伸手就捂住了夏瑞蓓的嘴。
“啊呀!”纯儿低呼一声,皱紧了眉头,竟然是被夏瑞蓓狠狠咬了一口,纯儿忍着泪,坚持不放手。
夏瑞蓓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夏瑞熙,拼命挣扎,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呜啊”声。
“二小姐?我家老爷让小的来问问三小姐怎么了?可是被吓着了,需不需要请个大夫来压压惊?”门外传来欧墨的问询声,想必是被夏瑞蓓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吸引过来的。
夏瑞熙脸烧得火辣辣的,她此刻总算是体会到夏老爷那种既愤怒得想爆发,又得憋着,提心吊胆只怕别人知道的复杂心情了。人在门外等着回答,屋里还有一个已忘了礼仪风度,不顾一切,疯狂的夏瑞蓓,再由着她胡闹,只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事情必将暴露无遗。
夏瑞熙把心一横,对纯儿比了一个手势。纯儿看清了手势,惊讶地看着夏瑞熙,见她满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便取了块汗巾团成一团塞进夏瑞蓓嘴里,又拿了腰带,在婉儿的帮助下把夏瑞蓓的手绑起来,威逼着香儿、兰儿帮忙,几个齐心合力将夏瑞蓓抬上床,盖好被子,把床上理整齐。
夏瑞熙这才几脚踢开地上的碎瓷片,整整衣服,头发,打开门,忧愁地对欧墨说:“请墨管家替我谢世伯的关心,舍妹自小娇怯,又特别敬爱父亲,是被惊吓着了。昨夜里就吓得只会流泪,不会说话,刚才是才缓过来,难免失态,我已让她服了药,睡下了,没什么大碍。让大家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欧墨觑眼往房里瞟了一瞟,房里井井有条,没见着夏瑞蓓,也没再听见什么哭叫声,便笑道:“小姐们娇弱,难免受惊,既是服了药就好,我家老爷和四少都吩咐了,只要夏老爷和二小姐开口,让小的们当成自家事儿去做。二小姐若有需要小的们去做的,只管开口。”
夏瑞熙笑得真诚:“有劳墨管家替我谢过世伯和四少,若是有什么事情,定然是要请诸位帮忙的。”
欧墨忙道:“二小姐客气了,没什么事,小的就告辞了。”
“您慢走,墨管家。”婉儿笑嘻嘻地送走欧墨,回来关了门愁兮兮地道:“小姐,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三小姐绑着吧?”
夏瑞熙边给纯儿手上的咬伤上药,边道:“我自有分寸,纯儿看着这里,注意不要让三小姐憋着气,婉儿和我去老爷房里。”她的目光冷森森地扫过兰儿和香儿:“同样的话,我不想和你们说第二遍,想活,就按我说的做,若是活腻了,我可以趁早送你二人两床破席,省的给我添麻烦。”在大秦,这种卖了终身的奴仆,向来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主子让生就生,让死就死,没有人会多说一句,多管一分。
香儿和兰儿见夏瑞熙连夏瑞蓓都敢绑,敢堵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欧墨说瞎话,掩盖得天衣无缝,心中实是有些怕她,自然乖顺无比,低头伏小,表了一回忠心。
夏瑞熙心想,一味的只是吓唬恐怕也不好,尤其这还是在路途之中,该安抚的还得安抚。见二人表忠心,也就顺水推舟地说:“好,只要你二人听话,老爷和我不会亏待了你们。”她看了一眼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着众人的夏瑞蓓,大声道:“你们伺候好三小姐,就是最大的忠心了。嗯?”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听纯儿姐的话,好好伺候三小姐,让二小姐无后顾之忧,安心照顾老爷。”香儿精得什么似的,好话都给她说尽了,兰儿找不着什么说的,也学着说了一遍。
夏瑞熙这才带了婉儿出门,她第一次独立做这样的事情,到底不踏实,总觉得责任重大,害怕夏瑞蓓和香兰两个丫头会再出什么意外,有心再弄几个人来守着,又怕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只得再三交代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一定要看好门,听见什么响动要及时进去瞧:“你二人是老人,想必不用我多说。好好当差,回去我禀明了娘,给你二人涨月钱。”
两个婆子应了,再三保证不会出岔子,夏瑞熙这才亲取了饭食去夏老爷房里,服侍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