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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疏迹远只留香-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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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所倚的那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秋日里落叶纷飞,形成了一幅飘逸动人的画面。年少的蓉月伫立在那里,望着那个秋风中阳光下格外英姿飒爽的少年,竟驻足良久,知道身边的宫女们轻声提醒她,让她赶紧去太后那里请安,她才缓缓移开了步子,面颊却绯红了。

她是公主,是当时的皇帝的独生女,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当她天真地开口,向父皇撒娇,说她非黎仲玉不嫁的时候,父皇沉吟片刻,竟答应了她。那时,她是如此心花怒放,笑着,跑着跑进了花园之中,跑到了那棵他曾经倚靠的梧桐树之前,也靠在上面许久,感受着幸福与欢愉,以及即将为他的妻子的娇羞。后来,听说黎仲玉亲自去向父皇提亲,并且说非她不娶,而且父皇让仲玉保证,他只能有蓉月一妻,以后不再纳妾。蓉月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他心中有个雨柔,直到新婚的那天,她坐在洞房之中,期待着他的到来,他来了,醉意朦胧,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并且醉醺醺地微笑着望着她,却只是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雨柔。他微笑着说:“雨柔,是你么?难道,仲玉终究已经娶你为妻了?”当时,蓉月的微笑与娇羞渐渐褪去,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待她回味过来,方才知道,他所深深爱着的女子并不是她蓉月。雨柔,原来,他喜欢的人,是这个叫做雨柔的女子?他心中已经有了她,并且对她难以忘怀。

新婚之后,他虽然答应了父皇,并不曾纳妾,而且待她也还算不错,只是……他在她面前的那份倜傥与不羁不见了,还有那灿烂的笑容,恐怕,只是为了雨柔而保留吧,雨柔后来嫁给了他的师兄,也是仲玉的师弟,北辰宫宫主姜枫,生下了姜玥,那个黎歌深爱了一生的女子。

想到这里,蓉月泪水盈眶,仲玉抬头望见了愁眉不展的蓉月,走上前去,为她拭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蓉月挤出了一丝微笑,道:“没什么……”

仲玉望着蓉月片刻,蓉月扑哧一笑:“怎么,妾身已经成为孩子祖母了,哪里还那么年轻,能让黎大人如此地望着妾身?”

仲玉也微微一笑,那一瞬,蓉月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邂逅他的那个午后,他那久违了的笑容是如此文质彬彬,却又带着一丝不羁。如今,她虽然寻不到他年少时的玩世不恭的笑与表情,而他的面庞上的这个微笑却是温柔的,一如当年的感觉,让蓉月心动。

半晌,他缓缓开口,却十分真诚:“蓉月,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蓉月听到这里,泪水止不住,哗哗地留下来。她忙转过身去,不让仲玉看见她的泪,哽咽着说道:“没有……妾身很满足……”她的心中却是暖暖的,十分温馨幸福。

仲玉叹道:“蓉月,你莫要逞强……为夫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自从黎歌已去,只有我们夫妇二人了……还好,有他,小元翀,我的好孙孙。”他望着坐在门口看着雨,用小手接着雨滴,咯咯地笑个不停地元翀喃喃道。这么多年来,他才发现,蓉月是他黎仲玉的依靠。在朝堂,仲玉被排挤,面对小皇帝的不信任时,是蓉月一直安慰着他;黎歌归去之后,仲玉哀恸不已,卧病在床,却是同样也因为黎歌归去而心痛万分的蓉月在床榻之前照顾他,那时,望着憔悴的她,他握着蓉月的手,流下泪来;她是从开始就知道他爱着雨柔的,却依然待他很好,这就是伴了他多年的蓉月,他黎仲玉的妻子,她就这样一直无悔地陪伴在他身旁,与他风雨共度,而仲玉却对她一直有些冷淡。他却只有当黎歌去了,他才知道蓉月的难得,如此可贵。

雨又下大了一些。仲玉与蓉月二人,就在这风雨大作的冰冷之中,紧紧依偎着彼此。如果说雨柔是仲玉心中的那抹温暖,是永远无法言说的伤痛,是他所爱的那个女子,而蓉月,则是能与他相伴,与他相互相伴偕老的人。虽然他至今无法忘怀雨柔,但是对于蓉月默默的爱恋,他却怅然,当时年少,浑然不觉蓉月的温柔与体贴,只是为了他不能与雨柔长相守而嗟叹。在他与蓉月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与困难之后,仲玉才知道她的可爱可敬,却叹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四卷 不辞镜里朱颜瘦

叹道雄心醉中老

“黎丞相。”朝堂上,年仅十四岁的小皇帝人虽小,但这些年在朝中的耳濡目染已经让他早已褪去了孩童的稚气与活泼,显得他十分沉稳,老练。此时高高在上的这个小皇帝,有着不可侵犯的凛冽与严肃,以及身为人君的非凡气度与帝王风范。小皇帝指着面前厚厚的一叠奏折,冷冷地说:“这些,可都是一些重臣上奏给朕的,自从你领兵在外攻打凝霜城就开始了!”从这叠奏折上拿了一本,扔向站在朝堂中的一个大臣的脚下,命令道:“给朕念!”

那大臣知道皇上动了怒,颤颤巍巍地拾起了地上的奏折,又望了望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的不悦与冷冽的面色,忙低下头,念道:“当朝丞相黎仲玉,曾纳谏曰,凝霜城至宝龙吟剑,实乃天下名剑之一,况其名与天子甚为相符相配,因此欲向凝霜城城主顾啸天索之,未果,发兵攻打凝霜城,却不知缘由,驻扎凝霜城附近,有一月有余却没有进攻之意,其意昭然若揭,臣唯恐黎仲玉有重兵在手,拥兵自重,加之大权在握,而皇上仍年少,还未及亲政之年龄,大权旁落黎仲玉之手,其发兵攻打凝霜城之意图可谓朝野皆知。今臣恐黎仲玉有犯上之为,故参此本以令皇上悉知此事,望皇上定夺!”

小皇帝冷笑着对黎仲玉说道:“丞相大人啊,您可都听见了?大权在握……皇上仍年少,还未及亲政之年龄,大权旁落黎仲玉之手……朝野皆知……呵呵,你可知你有多少错!”

仲玉早料到小皇帝会如此质问他,也知道朝中有人因为他攻打凝霜城未果而作文章,因此淡淡地说道:“臣一心想要为皇上寻得凝霜城至宝龙吟剑,这在您的曾祖那一代就开始了,当时也是未果,因为凝霜城自有方法来对付朝廷的百万大军,仲玉不才,为了防止朝廷的兵力受损,因此观望了很久后,不得已才撤兵班师回朝。”小皇帝又哂笑了一声,一挑眉道:“哦?是么?那,请黎爱卿告诉朕还有朕的诸位爱卿们,究竟凝霜城使用的是什么办法,抵挡了您这位有谋有略的黎丞相,以及朝廷百万雄师的进攻的?许多爱卿们想必和朕一样好奇吧。”听罢这话,有些摄于仲玉之势的大臣,以及仲玉的亲信们不执一言,默默站在那里,只有一些平日里对仲玉颇有微词,或者是不满于他的大权在握的大臣们此时随声附和。有大臣嘲弄道:“是啊,黎丞相,您就告诉我们吧!”

仲玉依然面无表情,接着不卑不亢地说道:“臣不知皇上您是否相信臣的说法,但是,臣所说的,的的确确是当时的情况,这些,臣的部下皆可为臣作证!

小皇帝仿佛饶有兴致地笑着说:“好啊,那就说吧,黎爱卿,朕等洗耳恭听。”小皇帝的话充满着挑衅的意味,仲玉听后颤抖了一下,还是定下心来,徐徐道出那日攻打凝霜城的情况:“当日,朝廷雄师已经行军到凝霜城附近,并且已经驻扎罢,却不想,即将准备兵临凝霜城的城下之时,只见凝霜城周围顿时有一道剑气,照亮了方圆数里,顿时,四周飞雪漫天,十分严寒,但是当初本是春暖之时,可凝霜城周围却仿佛被寒冰笼罩住,一片冰天雪地,朝廷的百万雄师根本无法靠近。因此,在那里守了一个月,臣只见无法接近凝霜城,更不要说攻打,于是无奈,只好撤兵回朝……”

小皇帝眯起了眼,冷然道:“黎仲玉,你所说的这个故事可真是动听,情节跌宕起伏,好,好啊!朕喜欢!”他一面笑着,一面鼓掌说道。

仲玉闻之,忙跪下,诚恳地道:“皇上!臣黎仲玉绝无以下犯上之心!您可以问臣的部下,当日他们都在凝霜城附近……”

听了仲玉的一席话,小皇帝振袖而起,愠怒着打断了仲玉的话:“够了!黎仲玉,莫要编这等事情来糊弄朕!问你的部下?你的部下一定是向着你的,你方才在朝堂上说的是什么,他们也就会向朕禀告什么,这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顿了顿,想到黎仲玉毕竟是两朝的丞相,在朝中的权势也是不可小觑,小皇帝平息了一下他的怒气,缓缓地,却又冷漠地说道:“罢了,黎仲玉,朕念在你是三朝重臣,两朝元老,你又是朕的亲姑母蓉月公主的夫君,算起来也是朕的姑丈,朕就不再追究此事了,请黎丞相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一边说道:“退朝!”

大臣们皆惶恐地退下了,都知道今日这个小皇帝已经动了怒,而且,不管黎仲玉此举是否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皇上都会以此来训斥他,来树立他的身为人君之气势的。

只有仲玉一人在朝堂之中长跪良久,方才被他的亲信,也是他在朝中的友人骠骑将军卢照友扶了起来。“丞相……”照友喃喃道,“怎么……会如此,为何皇上他不听您的解释?还有,您看看刚刚大将军那个高兴的样子。。。。。。真是。。。。。。”仲玉忙打断了照友的话,悄声说道:“现在别说什么,这毕竟宫中,是朝中。照友,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回府,我们商量商量此事。”照友点点头,仲玉起身,二人一起走出了朝堂。

“看来,小皇帝已经开始想要掌权了,他等不到亲政,便要打压丞相您的势力。”斟着酒,照友缓缓说道,表情凝重。

仲玉抿了一口酒,放下酒觞长叹道:“我黎某人本来是想作周公的,这,也是先帝的意思,但是,皇上他却将黎某当做王莽,或者梁冀那样的臣子了。先帝是蓉月的亲哥哥,把辅佐小皇帝之事交给了黎某人,黎某也自是尽心辅佐,鞠躬尽瘁,却不想。。。。。。”他饮尽了酒觞之中的酒,怅然道:“大将军因为小儿黎歌与其女的婚约之事,十分不悦。而且本来就素与黎某有隙,因此就在朝堂之上百般刁难。因此,小皇帝信任他,十分倚重他。皇上再有谋略,也毕竟是个小孩子,加上大将军他也有意利用小皇帝想要赶紧亲政的想法,所以。。。。。。唉,仲玉真是有苦难言啊。。。。。。”

照友也痛饮一杯,借着酒意,醺醺然道:“丞相和不学学伊尹呢?”

“啪”的一声,仲玉手中的酒觞从他手中掉落,他顾不上拾起杯子,忙摇手道:“照友兄,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仲玉也不会对你说什么虚词。仲玉真的没有此心,当初先帝驾崩的时候,嘱咐黎某好好辅佐好小皇帝,还有蓉月,先帝也嘱咐蓉月要照顾他,蓉月毕竟是他的亲生姑母啊!就算黎某忍心,蓉月怎能忍心?况且,这样的话,就算是将来归还权力,你也见识了小皇帝的脾气了,况且他现在已经对仲玉有了成见,怎么能轻易放了仲玉?而且他也不是荒淫无道,因此,要学伊尹,根本就说不通啊!”

照友黯然,轻叹道:“丞相您身怀济世之才,却。。。。。。。罢了,小皇帝现在也不听您的了,您的那些有用的意见,也终得不到小皇帝的采纳。。。。。您空怀雄心壮志,这又是何苦委屈了丞相您。。。。。。”

仲玉微微一笑,道:“年轻之时,仲玉想要扬名立万,于是便想入仕途,最后官拜丞相,却牺牲了很多,比如。。。。。。唉,算了罢,前尘往事也就不提了,总之,还好现在有吾妻蓉月陪着我,也算是对仲玉的恩赐吧。。。。。。”是啊,现在的仲玉,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现在的他,宁可享受宁谧的田园生活,纵情山水之中,悠然自得,有着妻子与孙子的陪伴,真是再好不过,那些名利什么的,都让它随风去吧。奚惆怅而独悲?

何处寄得尺素书

蓉月望见了仲玉的愁眉不展,和他一同回府的照友也是一副十分凝重与不快的表情,她便知道在朝堂上,仲玉又与小皇帝发生争执了。

照友出门,仲玉赶忙相送。二人沉醉着,言笑着。但蓉月却知道,他这笑容之后是深深的疲惫。

“仲玉,”搀扶着微醺的他,蓉月关切地说道:“你好久没有喝酒了,是不是要回房休息一下?”

仲玉心中虽然惆怅万分,却微笑着说:“不。。。。。。没关系。。。。。。今日和照友对酒当歌,分外快活!哈哈哈!”他大笑,挣脱了蓉月的搀扶,摇摇晃晃地前行,有些微颤抖的咳嗽声,让蓉月心酸不已。仲玉酒量不及当年了,已经不是那个年少的他,现在,尤其是他鬓发上的霜华,还有那愁容满面,让仲玉愈发显得垂垂老矣。

蓉月长叹,望着蹒跚远去的仲玉,对身边的小婢吩咐道:“小晴,给我梳妆打扮一下,拿来我那件宫装,我马上要进宫一趟。”

御书房之中,蓉月跪下,垂目向小皇帝行礼。

“呵呵,原来是蓉月皇姑啊,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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