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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某个女人脑子里向来缺乏浪漫的细胞,想也不想就用力甩开,脚步飞快的往里窜去,转过屏风后,待看到里面一地狼藉的情景时,整个人顿时松散了下来,斜倚在一侧的桌子上,调侃道:“哟,皇后娘娘,我说您就是觉得钱多,也不至于这样花啊!瞧这满地的碎片书画,随便拿出一件去兜售,绝对可以供普通百姓生活一辈子了。”
随着这慵懒闲散的音调响起,隐在帐幔后的人影顿时僵住了身子,刹那后,却见她猛地转身,赤红充血的双目像黑夜里飘浮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
顾惜若心头蓦地一跳,下意识的就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屏风旁,倚着屏风懒懒散散的靠着,教人看不出眨眼间的异常。
“顾惜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皇后手指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和怨愤,乍一看上去,倒是觉得有些许的狰狞和扭曲。
“听说皇后娘娘精神不佳,我过来慰问一下,”顾惜若闲闲笑着,一只小手无聊的缠绕着垂落在鬓边的长发,不痛不痒道,“当然了,我相信,皇后娘娘也会很想跟我说些体己话。于是,便不请自来了,想必娘娘不会介意的吧?”
她虽这么说着,那两条英气的眉毛却是张扬的挑着,语气里没有半分的客气,看得皇后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和着血尽数喷到那张笑嘻嘻的脸上。
先是在上书房折腾了那么久,回到自己宫里后,又是狠狠的砸了一通,皇后已经觉得无比疲惫,恨不得拿起椅子将顾惜若轰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她终究还是顾着自己的面子,没有真的这么做,而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指着大开的门口,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叱道:“顾惜若,本宫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今日怕是都要让你失望了。如今,本宫心情很是不佳,请你立刻出去!”
顾惜若哑然失笑,想着皇后还真是能憋,也不怕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不过,她来这里,可不是关心皇后如何如何的。若不是有些话要私下里跟眼前这人说,这奢华的凤仪宫,她还真是一辈子都不想踏入。
但见她大步跨过地上凌乱躺着的瓷片碎屑,直直走到皇后面前,敛起了那抹浅笑,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警告和凌厉,“皇后娘娘,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有目的的。其实说起来,也十分简单,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日后不要有事儿没事儿都把眼睛盯在我家王爷身上。否则,我不敢保证,日后你还是不是禁足三个月那么简单了。”
谁料,皇后听了,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仰头大笑,边笑还边指着她,像是看怪物似的,似乎在嘲笑顾惜若的不自量力。
片刻后,她才捂着肚子弯着腰,勉强停了笑意,只是看着顾惜若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同情,“顾惜若,你凭什么说出这么自大的话?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你那个将军父亲?还是你那个鸿儒外公?”
顾惜若皱了粥眉,半蹲着,凑到皇后面前,望进她尚存怜悯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这次,你倒是说错了。凭我自己,就能够做到。”
但见她清亮的眸光微微流转了一圈,紧随着漾出一片水光潋滟,端的好风情好气韵,随之便听她话音陡然一转,清脆的音调硬是被她拖曳出绵长危险的气息来,“又或者……你想要试试看?”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的,从她的神情语气里竟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心思微微流转着,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蓦地睁大,竟顾不得自己尊贵矜持的身份,冲上来就揪住顾惜若的衣襟,近乎咬牙切齿的怒道:“顾惜若,本宫警告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虽然,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顾惜若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要将其打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方才听那语气,看那神情,心里却是无端端的感到恐慌,心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她不是开玩笑的,她真的敢真的敢!
是以,明知道她是那样嚣张蛮横的个性,皇后也不敢掉以轻心;在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之后,心里的谨慎又加重了几重。
不为别的,只因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你往往就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想不到,才会觉得恐惧。
许久得不到顾惜若的回答,皇后心里的恐慌又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揪着衣襟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最后几乎要将顾惜若整个儿拎着衣襟提起来,近乎凄厉的尖叫道:“顾惜若,本宫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你说啊,你听到了没……啊……”
顾惜若一个发狠,小拳头又落雨似的砸了过去,待将自己的衣襟从那只魔掌里解救出来后,她才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老妖婆发起疯来,也是很头疼的。
她慢慢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片刻后才走到皇后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要我不招惹,可以!但是,你也得给我记住了,没事就不要去找段天谌的麻烦,否则,有些人,我不介意直接毁了。你也知道,我的破坏性是很强大的,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说完,她也不去看皇后那想要吃掉她的神色,潇洒的转身便走了出去。
皇后恨恨的瞪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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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我输得起
上书房紧闭的厚重大门缓缓开启,一众朝廷命官鱼贯而出,或窃窃私语,或眉目示意,三三两两的向宫门口走去。
段天昊走在最后面,看着眼前这扇门又缓缓合上,再也窥不见里面的人影,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凛然一变,丝丝寒气便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遍地的余晖似乎也被这寒气渲染,失去了独属于阳光的灼热温度。
“臣,见过尧王爷。”冷不防耳边响起一道请安声,瞬间便将段天昊魂游天外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狐疑的回头,待发现柳朔存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时,连忙收摄心神,敛起复杂的思绪,朝着他微微颔首,“舅舅不是早就离开了么?怎么还会在这儿?”
柳朔存别有意味的瞟了瞟紧闭的大门,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讲给段天昊听,“也不知道皇上特意留下了谌王,所为何事呢!”
“国舅爷,请慎言!”段天昊闻言,脸色微变,飞快的瞥了眼上书房的大门,随即压低了声音叱道,“父皇的心思,岂是作为臣子的你我所能任意揣测的?”
语毕,他便撇下惊愕的柳朔存,大步离开。
柳朔存暗叹了声,也紧跟着走了上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段天昊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舅舅想要说什么?此刻无人,倒不如明说出来吧!”
柳朔存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嗫嚅了声,“王爷,您为何……”
段天昊见状,心里不由得苦笑起来。
说句实在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两个亲信,还没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就被他那个六哥不费吹灰之力的拔除了,更甚至,他连对方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都不知道。
这种未知,像是在他心里狠狠锤下了一击,疼得让他很是无力。
“本王无事,舅舅不必过于担心。”敛起脑中繁杂混乱的思绪,段天昊瞬间又恢复成了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那双狭长的双眸里蓄满的暗沉之色,却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
柳朔存见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段天昊不是怀疑他自己的能力,一切都还好说。
如今,他的宝全部都押在了段天昊身上,可是没有任何的退路的。
他暗自思忖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王爷,谌王,不容小觑啊!您看,是否需要从现在开始……”
他边瞟着段天昊,边斟酌着措辞,一时间,舌头似乎打了结,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得拖长了尾音,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彼此都是聪明人,段天昊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忽然顿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掩映在绿树枝桠里的红砖飞檐,竟有些感慨道:“舅舅也觉得,谌王不可小觑吗?”
柳朔存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也只能是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却不想,段天昊兀自笑了起来,俊脸上却满是冷峻之色,狭长的双眸深处还带着令人心惊的冰寒,愈发衬得其气势凛冽严峻。
片刻后,他才止住了笑意,幽幽叹道:“的确啊,本王这个六哥,不仅不容小觑,还很深藏不漏呢!若不是亲眼所见,就连本王都不敢相信他的手笔竟会那么大,动作竟然也那么快!”
一直以来,他都很敬重他这个六哥。
是以,对于此次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在内。
可谁能想到,那人竟然会出其不意的送了他一个大礼!
也许,在那人的眼里,他所谓的“敬重”,不过是一种白痴的行为罢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顾忌那么多?
“舅舅,出宫后,你就去大理寺见小舅舅一面吧!该知道的还是要尽快了解清楚的。”他抿了抿唇,温润容光里窥不出分毫情绪变化。
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从今天开始,有些事情是真的要改变了。
柳朔存忙不迭的点头,“王爷说得是。只是,苏统领那里,是否需要……”
段天昊闻言,面色却是骤然一变,狭长的双眸里立即迸射出束束利刃,想要将那个反将他们一军的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以雪此刻之耻。
他握了握拳,神色晦暗不明,“苏启亮犯了错,受到父皇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若是让他知道有人去天牢探望了,舅舅说是那又会什么结果?”
柳朔存顿时一惊,暗骂自己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
苏启亮并不如他二弟那般,被关入了大理寺,而是被打入了天牢。
天牢是什么地方?
几乎是进得去出不来的铜墙铁壁!
平常某些官员犯了大错,想要进去探望一下,都颇费气力,更别提如今这特殊的时刻了。
此刻去探望,不就是将他们暴露了出去吗?
可,一想到此次横生的意外,均是由此而始,浓浓的不甘之感又席卷而来,几近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淹没其中,无法自拔。
段天昊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但见他负手身后,看向面前这棵茂盛的树木,却在掠过那交相掩映的枝桠绿叶时,双眸微微一眯,神色莫测,“宫里不宜待得太久,舅舅还是赶紧回去吧。”
柳朔存一怔,倒也不疑有他,连忙躬身见礼,脚步一转便沿着小径走了出去。
余晖遍洒,为眼前这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独属于皇宫的森冷威严之气,也在这份柔和中多了丝丝暖意,看上去,倒是格外的心旷神怡。
段天昊眯起双眼看了看,须臾,便见他走上前,站在清凉的阴影下,仰起头,看向那一角飘曳的裙摆,淡淡道:“还不下来吗?”
微风拂过,将他温醇浑厚的声音吹散,就像是一滴水滴入大海,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倒也不恼,微微垂下眼帘,随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颇有些自嘲道:“本王很好奇,为何你嫁给六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那么有心机了?想当初,你还……”
“停!”
一声低喝瞬间截住了他还未完全说出的话,随之便见一身紫衣的顾惜若自树上跳下来,手里还提着长长的裙摆,正双目喷火的瞪着段天昊。
该死!
她不过是偶尔路过,想要学梁上君子偷听一回吗?
这都屏气凝息,动也不敢动了,怎么段天昊还能发现她?
这人是属什么的?
“尧王爷,既然遇上了,咱俩也把话说开了吧!”顾惜若放下裙摆,掸了掸衣裳上莫须有的灰尘,便直直走了过去,脸上没有丝毫“偷听无耻”的羞愧之色,“当初怎么样,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想当初?这样说出来,容易让别人误会的。想必你也不想七弟妹频频吃醋吧?”
段天昊静静的看着她,眸光幽黑深邃,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稍不注意,似乎就会被吸进去。
可顾惜若是什么人?
在段天谌的“亲身调教”之下,她早就对各种眼神笑容有了极大的免疫力,根本就不会轻易被蛊惑。
只是,这还是段天昊头次这么认真的看着她,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感到很不舒服。
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便也瘪瘪嘴,绕过某个兀自发愣的人,抬步就要离开。
“等等!”段天昊猛地回神,一个转身就拦在了顾惜若面前,而后又觉得这动作过于失礼,才有些讪讪然的收回了手臂,只是那身子却轻移了一下,堪堪挡住了前路。
感觉到眼前罩下来的阴影,顾惜若顿时拧起了眉毛,不自觉的退开一步,有些不耐烦道:“尧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