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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烟闻言,忽然吃吃笑了起来,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而看向跪着的两人,淡淡道:“起来吧。巧玲,一会儿你去其他姨娘的院子里,便说七夕宫宴上,皇后娘娘赏赐了些珍稀物事儿,本妃念及王府诸位姐妹,想要与她们分享。你让所有人都集中到本妃这里来,尤其是……李姨娘。”
在她没嫁入谌王府之前,皇后就给段天昊送了不少的女人。
她虽然心下不喜,可又不能表现得那么善妒,对这些女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不识趣,明明是山鸡的命儿,却做着凤凰的白日梦。那么,最后丢了性命,可就怪不得她了。
巧玲却是一怔,她成天跟在王妃身边,自然清楚王妃此话的真实性。
七夕宫宴上,皇后娘娘似乎没给王妃赏赐什么啊!王妃这么说,若是让旁人传了出去,岂不是冒犯了皇后娘娘?
“怎么还不去?”苏紫烟眸光一冷,厉声呵斥。
巧玲猛地回神,随之福了福身,连忙小跑着出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苏紫烟懒懒的靠在软塌上,拿起书卷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站着的婢女见状,连忙走到了软塌前,捏揉起她的肩膀来,同时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不解道:“王妃,奴婢担心,即便是抛出了这么大的饵,李姨娘未必会上钩啊!若是她不来,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不,巧翠,她会来的。”被她这么一说,苏紫烟也没有了看书的兴致,将书卷丢到一旁后,便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闭目养神。
从书房回来后,她便让人贴身婢女去查探了下,却发现在她进宫参加宫宴的时间里,李素情竟然打晕了她院子里的一名婢女,打算来个偷梁换柱。
而当时,她的两个贴身婢女都陪在她身边,院子里也只有当值的几名二等婢女和三等婢女守着,根本就没想过,李素情居然会偷偷进了她的卧房,并且摸出了暗格里的东西而不被人发现。
更可恨的是,李素情居然将那些东西直接带到了段天昊面前。
将这些状况都一一了解清楚后,她立即重罚了今日当值的下人,又将那些人全部打发出了王府,并且有了刚才的动作。
李素情的为人,她是清楚的。
嚣张,胆大,没脑子,还不懂得收敛看眼色,简直跟之前的顾惜若一模一样。
跟顾惜若一模一样……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后仰的身子猛地直了起来,吓得巧翠连忙噗通的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
“起来吧,”苏紫烟被方才的念头搞得心烦意乱,随便挥了挥手,待巧翠站起来后,才面色凝重的问道,“巧翠,你跟本妃说说,王爷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去李姨娘的院子?”
巧翠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问,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回王妃,除了您这儿,王爷最常去的,便是李姨娘那里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去的?”苏紫烟又问。
巧翠有些为难,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王妃,似乎是从那日谌王府的管家带着账本上门的时候开始的。”
她掀起眼角,犹豫的看了看苏紫烟,被苏紫烟厉声一喝,顿时将相关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其实,那日谌王府的管家上门讨账的时候,王爷心下烦躁,便在花园里散散步,结果看到了叉着腰与人争执的李姨娘,便走过去,给李姨娘撑腰,当晚便宿在了她的院子里。
之后,每个月三十日里,除了一部分时间待在王妃这里,其余时间便分给了李姨娘。
苏紫烟水眸里冰霜遍布,一声冷笑自喉咙深处溢出,在卧房里响起,隐隐能听到那怖人的回音。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段时间,李素情那小贱人的气焰会突然嚣张起来,甚至比之以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除了她之外,这王府里便是这小贱人最留得住段天昊了。
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随之便是凌乱的脚步声。
巧玲自屏风后走出来,福了福身,“王妃,所有的姨娘都已经到了,包括李姨娘。”
“你先带她们去偏厅候着,本妃一会儿就过去。”打发走了巧玲后,苏紫烟顿时敛了敛心神,走到铜镜面前,站直了身子。
巧翠连忙上前,给她整理衣裳和发饰,待这一切都做好后,她才扶着巧翠的手,缓缓走了出去。
不多时,主仆二人便走入了偏厅,原先还互相调笑着的女人们连忙福身,异口同声道:“妾身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苏紫烟微微抬手,在巧翠的搀扶下缓缓坐上首位,一派雍容华贵,根本就看不出以往的怯弱模样,若是顾惜若见到了,肯定会为此大吃一惊。
“王妃可真是让妾身们好等啊!就算是王爷,怕是都没有您这样大的架子吧?”李素情看不惯她那副做作伪装的模样,冷不防便出口讽刺。
苏紫烟暗自冷笑,缓缓转头,像看个白痴一样,满脸皆是讽刺。
冷不防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一冷,厉声叱道:“来人,给本妃把这目无尊卑的人拖下去,杖责一百。巧翠,你在一旁看着,数够了数,再回来禀报本妃。”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王妃一上来就给了她们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
看来,所谓的“赏赐”是假,要寻此机会整治李素情才是真的。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聪明的没有参合进去。
李素情却是猛地跳起来,指着苏紫烟大叫,“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不会饶过你的。”
“哈哈哈……”苏紫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不可自制的大笑起来,片刻后才缓缓停下来,斜睨着李素情,不屑叱道,“李姨娘,你以为你是谁,王爷会为了你而不饶过本妃?不过是个低贱的妾而已,没了一个,还会有无数个顶上。你以为你很值钱很宝贵吗?”
说着,她话音陡然转冷,浑身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冷气,眸光一横,便厉声呵斥道:“巧翠,还不快把人脱下去?王爷回来,问起这事儿,你便说李姨娘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本妃为了整治府内风气,特意罚她一百仗刑。”
李素情还欲辩解什么,却发现她已经把所有的罪名都说好了,心下愤怒至极,就要破口大骂。
不想,巧翠眼明手快的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巴,并将她的反手一剪,与巧玲将其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屋外就听到了棍杖打在*上的沉闷声响,和那一声声断续不成声的呜咽。
苏紫烟站在诸多女人之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就如胜利登上山顶的女王一样,神情高傲,气势凛然。
想到方才李素情那不怕死的挑衅,她却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另一个同样嚣张蛮横的人儿,眼里的杀意顿时一闪而过。
段天昊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谁敢出手跟她抢,她就绝对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总有一天,这里跪在她脚下的女人,将会尽数化为那森森白骨。
而且,她根本就不担心段天昊回来后,会因为李素情而来找她麻烦。
而事实证明,她的不担心确实是正确的。
……
段天昊和柳朔存同乘一辆马车,一路急赶,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赶到了天牢。
之前,“迷迭香”事件还没完全平静下去,苍帝正为此事恼火着,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来天牢探望苏启亮。
不过,最近南部和北部边境的战事突起,苍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似乎也忘记了这一茬子事情,把苏启亮关入天牢、柳朔旻关入大理寺后,便不再过问。
这也就是今晚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来天牢的原因。
据说,天牢的守卫极其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途还有各种机关陷阱,稍不注意便会身首异处。
可来人一个是名誉苍京的尧王爷,一个权柄极重的当朝国舅,守卫天牢的统领生怕伤到了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主儿,便吩咐人将沿途的机关陷阱都关了起来,同时还亲自陪着他们,一路往里走去。
不出片刻,一行三人便停在了一处较大的牢房前。
那天牢统领拿出从牢头处拿到的钥匙,打开了那间牢房的锁,随即朝着段天昊和柳朔存躬身行了一礼,方方正正的脸上满是恭敬谦卑,“王爷,国舅爷,下官先去外面候着,有什么事儿,您二位尽管吩咐。”
“嗯。”段天昊朝他颔首一笑。
待那人退下后,段天昊和柳朔存对看了一眼,随之抬步往牢里走去。
四下环顾,却发现这牢房里干燥整洁,一张床,床上卷着一条薄薄的被子,一个身穿囚衣的人正侧身躺着。
听到动静后,他侧着头揉着眼睛看了看,乍然一惊,整个人直接跳起来,“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下官参见王爷,国舅爷。”
“快请起。”段天昊伸手将他拉起来,沉吟着道,“苏统领,让您受苦了。那日,本王……”
“不,王爷,这不是您的错,错就错在,下官太过于鲁莽行事,以至于坏了您和国舅爷的计划。下官该死啊!”苏启亮说完,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却被段天昊及时拦住一脸的愧疚之色。
柳朔存站在一旁,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苏统领,本官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不知你能否回答一下?”
此言一出,段天昊也收回了扶住他胳膊的手,敛起了脸上多余的神色,目光有些复杂的盯着他。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凝滞起来。
苏启亮却是坦荡甩手,开门见山道:“国舅爷,您如果是想要问下官,为何没有听从您的话,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下官倒是可以直截了当的回答。”
闻言,段天昊和柳朔存互相看了一眼,除了一开始的诧异之外,神色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苏启亮却仿若未觉,微微低着头,眼神像是飘回了那日的场景中,娓娓道来。
“当日,下官先是收到了国舅爷命人送来的信件,打开看了之后,便也吩咐下人,将府门紧闭起来,决心不踏出一步。可谁想,在子时前,下官又收到了另一封出自国舅爷之手的书信,说是情况有变,要下官赶紧赶在子时换防之前回去当值。下官觉得内有古怪,起初是想派人去国舅爷府上询问清楚,可信上的事情说得很紧急,且那封信的字迹与国舅爷的一模一样,下官即便心中生疑,却也生怕误了计划,不得已就边派人去国舅府送信,边进宫当值。不曾想,最后还是着了道,坏了王爷和国舅爷的计划。下官该死啊!”
段天昊和柳朔存顿时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起因缘由竟会是这样。
如今看来,定是段天谌令人假冒了柳朔存的字迹,给苏启亮送去了一封信,随即在他们都不清楚情况、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给予他们最沉重的一击。
而那到国舅府送信的人,不是叛变,便是被灭了口。
更甚至,当时苏启亮都被段天谌的人暗中监控着,每走一步,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亏他们还得意忘形的做着除掉段天谌的美梦,结果——对方早就洞悉了他们的意图,并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摆了一局计中计。
可真是好筹谋啊!
段天昊紧了紧袖中的手,想到他这个六哥轻而易举就洞悉了他的动作,后颈顿时一凉。
在了解了这些经过后,他却没有一丝迷雾散尽的感觉,心情反倒是越来越沉重。他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还谈何其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六哥太过可怕,对上那个人,就好像是面对着他从来都看不透的父皇一样。
这样的认知,惊得他心中一跳,二话不说就甩甩头,想要甩掉那样荒谬而可怕的想法。
柳朔存看了他一眼,心头叹息了下,随之看向苏启亮,沉声问道:“苏统领,你说,那封信的字迹与本官的一模一样,可否让本官看一下?”
或许,在苏启亮看来,字迹临摹到*分,再加上几分神似,便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在他看来,自己的字迹总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若是能够从中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还会更有利于他们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毕竟,吃过一次亏,他们也知道谨慎从事了。
此事乃段天谌所为,这个认知也仅限于他们的猜测,到底真实情况如何,谁都说不清楚。
若是段天谌还好,横竖彼此的敌对立场已经确定,防备起来也有个谱儿。
可,若不是段天谌呢?
谁敢保证,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这样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留着这样一个悬而未决的结果,怎么看都是给将来的他们埋下了一个隐患。
不想,苏启亮听了,却是格外为难,皱着眉苦笑道:“国舅爷,不是下官不给您,而是您也知道的,但凡是那些事关隐秘事情的书信,绝对是在看完后就立即销毁的。”
如今别说拿出书信,就是想要找到一点灰,都成问题。
柳朔存和段天昊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却是愈发凝重了起来。
牢房内,又是好一阵沉默。
突然,段天昊猛地盯住苏启亮,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里迸射出道道寒光,惊得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