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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卧室的房门,于连走到了阳台上,俯瞰沪上风情。
看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格外明媚。
于连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活动四肢。
他在阳台上打了一套太极拳,出了一身的汗。
坐在沙发上,刚点上一支香烟,房门却笃笃笃的被人轻轻敲击了起来。
塔卡娜放下酒店专门提供的法文报纸,匆匆过去开门。
“吉尔伯托先生,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于连也连忙站起身,向吉尔伯托打招呼。不过吉尔伯托看上去神色匆匆,寒暄了两句之后,他在于连对面坐下,“西门先生,您昨天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回去让人去询问了。我手下没有人去抓什么老夫妻啊。”
“啊?”
“我还专门询问了爱德华先生,昨天英法租界的总华探长都忙了一天,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百乐门附近,卖馄饨的老夫妻。”
吉尔伯托的神色非常诚恳,看得出他没有说谎。
于连愣住了。难道说是他听错了?那个车夫明明说的是巡捕房嘛。
“百乐门不是法租界吗?”
“没错!”
“那法租界里,不就只有一个巡捕房?”
“每个区域,都有巡捕房。不过总属公董会管理。抓来的犯人,都会统一被关押进看守所。我派人查过了,没有关于那对夫妇的记录啊。”
于连还真的是糊涂了!
吉尔伯托又寒暄了几句话,告辞离开。
于连坐在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那对老夫妻和他素不相识,只是吃了一碗馄饨。可正是那一碗馄饨,让于连体会到了一种很中国的感觉。
再者说,他们是因为他的事情受到牵连。
说穿了,如果不是于连管闲事,杀了那几个日本浪人,老夫妇可能也不会受此磨难。于连点上一支香烟,沉思半晌后,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名片。
“于连,你干什么?”
“你说过,这个人,杜先生……似乎很有来头,是吗?”
塔卡娜说:“我打听了一下,这位杜先生是三鑫公司的老板,是上海滩出了名的大亨。而且,他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确是个有来头的人。”
于连不再询问,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带着吴侬软语的女声:“杜公馆……”
“我叫于连,于连西门……请找一下杜先生,相信他知道我。”
于连在电话里,和对方通了一会儿话,然后放下电话。
他一直是用中国话和对方交谈,塔卡娜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不过看于连的样子,她知道,于连的心情现在一定是非常的糟糕吧。
“于连,那对老夫妇……”
“都是我,都是我!”于连有点自责的说:“如果不是我强出头,他们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啊!”
“杜先生怎么说?”
“他说,现在沪上兵荒马乱,很不太平。死两个人,往黄浦江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他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答应下来,帮忙打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于连点上一支烟,拿起那本五雷诀,轻声道:“等吧,既然杜先生好像你说的那样,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相信很快就能给我们找到线索。如果连他都做不到的话,我们……我们只好放弃了。”
塔卡娜不好再说什么了,倒了一杯咖啡,坐在屋内看报纸。
于连看了两眼五雷诀,又心不在焉的翻了一眼那本正一妙法宝箓,可都看不进去。他走到阳台上,俯瞰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却心急如焚。
如果他们出了事,被我查出来是谁做的,绝不会放过你们。
于连心潮起伏,一股淡淡的杀意在胸中涌荡。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等的时间越长,这心里的杀意也就随之越发的强烈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天边日头西沉,电话铃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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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杀戮之心续(1)
于连拿起电话后,久久没有说话。()
偶尔的,他会嗯那么一声,直到最后,于连才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有消息了?”
于连点点头,阴着脸在房间里徘徊片刻,突然停下了脚步,“是日本人。”
“啊?”
“是日本人抓走了他们。”于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脑海中浮现出在慕尼黑,纳先生被日本人抓住后的一幕惨状,心里一阵阵的发怵。
他很害怕,害怕那对老夫妇因为他而遭受折磨。
“我给吉尔伯托打电话,让他试试看,能不能从日租界巡捕房要来人?”
于连摇摇头,“杜先生说,他得到消息之后,和日本人接触过了。但是对方抵死不承认有这件事情,而我们手中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估计就算是吉尔伯托去了,那些日本人也能一口否认……他们不承认这件事情,在场面上不论是谁去都是一个样,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那怎么办?”
“杜先生说,日本人很没有道义。那帮家伙就算是事实摆在面前,也都不会承认。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既然是这样子的话,那就只有硬来了。”
“你是说,闯他们的巡捕房吗?”
于连再次摇头:“杜先生猜到了我们可能会这么做,所以专门劝说我。日本人如今正在沪上挑衅,而国民政府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他们打这一仗。他要我谨慎行事,最好别露出马脚,给了日本人什么借口。”
“你拿的是法国国籍。”
“可我身体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长的也是一副中国人的面皮。”于连捂着脸,“杜先生说日本人是世界上非常卑鄙的民族。他们可以不要任何的脸面,去肆无忌惮的做事情……不管了,我一定要救那两个老人。”
于连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出来,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手里拎着那长匣子,放在塔卡娜的手中。
“你收好这东西,晚上的话就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打电话给爱德华……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有一种变声的本领。模仿我的声音和他说话。我去日租界的看守所。总之,人我们要救,还不能给日本人借口。”
塔卡娜有点担忧,“你一个人行吗?”
“开玩笑,对付几个***畜生,有什么行不行的!”
看于连自信满满,想到他又经过了师祖的提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塔卡娜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色。
已经黑了!隆冬时节的上海滩,远处灯红酒绿,可街上的人却不算多。
塔卡娜看看时间,晚上七点。
“十二点前一定要回来,否则我就什么都不管,扫了虹口日租界。”
于连笑了笑,“这没问题。”
说完,他还专门打开房门,让侍者送来了一瓶红酒,付了小费之后,锁上房门。从阳台上跃出,于连施展出腾云咒,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的确不一样!
掌握了复文之后,于连对腾云咒的领悟变得更深了。
他可以利用复文篆箓,把腾云咒、甲马和大乾坤咒结合在一起,眨眼间就来到了虹口看守所。杜先生可能猜到了于连一定会行动,所以在电话中非常详细的说明了看守所的位置,以及附近的情况,还有里面的保卫。
大约有三十二个华警巡捕,还有十二个日警。
其中,华警不得佩枪,十二个日警分三班循环,每个班有四个日警。
也就是说,除了必要的设施,看守所内只有四把枪。
如此的保卫,对于连而言形同虚设。不过他还是非常佩服,杜先生果然不愧是沪上第一大亨,手眼通天啊。只一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
看守所灰色的高墙上,扎着铁丝网。
于连站在看守所外面的一棵大树上,能俯瞰整个看守所。三排二层楼,分为两道铁闸。进了大门,是那些看守,然后还有一扇铁门,才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于连捻出一张隐身咒,在手中轻轻一晃。
掌心喷出一团太无之气,把隐身咒化为灰烬,于连立刻在大树上失去了踪迹。
他虚空踏步,轻飘飘越过了高墙。
门口有几个华警在值班,天气很冷,都缩在门房里烤着火,说着话。
就这样,于连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入了看守所内。
他挨个房间寻找,发现整个看守所里被关押的人其实并不算太多。东西两排房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犯人,而正北方的牢房中,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而且还是分开关押。
有些人看上去完好无损,可有些人看上去却是惨不忍睹。
于连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那老夫妇的踪迹。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怪异。
难道杜先生的消息是假的?
应该不会!于连虽然没有见过杜先生,可是从电话中的声音可以听出,那是个很有个性,很有原则的人。他犹豫了一下,不禁有些后悔。
如果苏珊在就好了,可以悄悄的放倒那些华警,然后找一个来问口供。
就在这时候,从大门口的一间房舍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于连呼的来到那门口,就见从门房里走出两个华警。
“别去看了,肯定是中泽先生在找乐子。上面已经交代了,今天要解决了那老东西。你们两个别过去,到时候中泽先生生气,你们可要倒霉。”
从门房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很冷漠。
两个华警木然止步,走回门房。
一边走,一边还说:“哥哥,那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抓来五天了吧,怎么打都不说。我昨天硬掰断了他一根指头,老头瞪着我,那样子真他娘的吓人……不过他一死,这件事不就结束了?那几个日本人白死了吗?触他娘的,你们说会是何方神圣干的事情?从没见过日本人这样子。”
“阿三,触你老母……日本人的事情也是你能乱说的。给我闭嘴,谁死谁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妈的,这鬼天气!”
沙哑的声音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口音。
于连听了那些对话,只觉胸中有一团火再烧。
这***是什么人?是你们的同胞在被折磨,可听上去却好像和他们没一点的关系。冷漠、麻木……于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生出了无尽的悲哀。
心念一动,风雷神刀无声的射出。
轰隆一声响,那门房被无铸罡风推翻,变成了一堆废墟。
至于里面的那些华警,没有人能躲过去。风雷神刀的罡力早在房屋被摧毁的一刹那,夺走了他们的性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华警是幸运的。因为于连还没有进入那种疯狂的执念当中,而刑讯室的日本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门房坍塌,从刑讯室中冲出来了四个佩枪日警。
没等他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抹风从他们身边掠过,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刑讯室内飞了进去,蓬的摔倒在地上。他们骇然发现,在落地之后,他们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紧跟着,刑讯室的大门蓬的关上。
在房间中,出现了一个青年,呆立在门口,许久说不出话。
于连心里的杀念越来越重,眼睛里渐渐的流露出一种血色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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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收不住了,接着就下来了。
这一章很重要,对于连而言,非常的重要。
第四十三章 杀戮之心续(2)
在刑讯室中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个人形的物体。()
说是物体,因为那个人……根本已经不成*人形。全身上下鲜血淋漓,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他的头发被剃光了,天灵盖上的头皮被人撕下一块来,血淋淋的,显然是刚遭受了这样的酷刑。
于连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许多这么残忍的手段。
走过去,从那一脸血污的下面,于连认出了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老人家,老人家……”
他轻声的呼唤,老人缓缓苏醒。
看到于连,老人流露出喜悦之色。他张开嘴,嗬嗬的似乎想要说什么。
于连愕然,老人家的舌头居然没有了!
老人不断的用目光扫向了房间的一角。于连把老人从木架子上解脱下来,顺着老人的目光朝刑讯室的角落看去,只见那里似乎躺着一个人,身上覆盖着一张破烂的席子。
“您要过去?”
老人连连点头。
于连催动太无之气,小心翼翼的抱起老人,走到了那张席子的边上。
掀开席子,于连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席子下面,是一个**裸的老太太,全身上下浮肿青紫,布满精斑。
是她,那个晚上,是她为于连下了一锅馄饨,并且亲手端到了于连的面前。她说的话,于连大都听不懂,只是清楚的记得,那脸上慈祥的笑容。
老人一把抓住了于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