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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扶天感觉了一下自身,没有丝毫的法力提起来,也呼唤不到元屠,就像是修为再一次的被封印了一般。
迈着步子走进绿叶城,数年没有回来,这里似乎和记忆中的摸样,发生了一点变化。至少那原本破旧而又矮小的城门楼子,变得稍微坚实了些,也更高了。
看着街道上陌生的人脸,看着已经改变了规格的街道和两旁的建筑,穆扶天反而有些不解。若是幻境,想要迷惑人心,首先应该是与内心中对某种事物的期待相符合才是,但是眼前的一切,竟然是这么的现实。就像真正的现实一样,会发生改变。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顺着街道朝着穆府所在的地方走去,但是临到了地点,却发现穆府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竟然没有半个看门之人。
按照刀爷还有韩言法传来的消息,穆家在傲夏大陆应该是风生水起才是,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三两步上前,一把推开穆府的大门。
里面是一副空置已久的样子,偌大的穆府,空无一人,显得异常的空旷。
在穆府里转了两圈,穆扶天走到大街上,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道:“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说着指了指穆府。
被拉住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穆扶天,然后道:“当然知道了!穆府嘛!谁不知道!”
“那里面的人呢?”穆扶天又问。
那人道:“当然是在穆家城了!穆家城就在群摇山脉之中,如今是我大夏的第一城,虽然底蕴没有丹阳城厚实,但是那潜力可是无穷的!”
穆扶天松开那人,转身一步步的走进穆家大院,然后顺着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老路,登上了南山。
这座熟悉无比的南山,还有那一株笼罩了半个南山的古槐,都让穆扶天有一种分外的怀念感。对于见多识广的穆扶天来说,如今南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土坡,古槐也就是一株小树苗。再难有昔日的震撼。
失去了法力,侥幸的是体力并没有丧失,以穆扶天的百重搬山之力,一瞬间便越过了南山,直接朝着群摇山脉而去。
用双脚行走,一路上翻山越岭,以前许多被忽视的地方,都看到了一幕幕难得的美景。这些美丽就是属于这一片河山的魂魄,不管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穆扶天都放开胸怀,去静静的感悟所看到的一切。
忽然有一种感觉由然的爬上心头。
或许那条画有亿万山河图的走廊,并不是要进入图画的人,走遍所有的山河,而是要让人以一种全新的角度,重新走一次,自己走过的路。
带着这样的心思,穆扶天反而不那么急迫的赶路起来。
就这样在群摇山脉之中,穆扶天带着旅游般的悠闲,用全新的角度,看着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之后,穆扶天在之前穆家藏身的那个隐蔽峡谷的外围,找到了穆家城。望着穆家城,穆扶天只是远远的打量了一眼,便转身而去。
临家门而不入,不是因为穆扶天近乡情怯,而是因为穆扶天冥冥中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现身相见自己亲人的好时机。自己失去了法力,却又注定要离开,亿万山河图还有昊天帝,等等的一切,都不是那么好向自己的家人、亲人解释的。
穆扶天继续的走着。
在一个小城的老画匠那里,穆扶天用三十金币的代价,花费了半年的时间,学会了作画。
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年里,穆扶天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用手中的笔,按照自己心中山川的形状,绘制一幅画。
这十年来,穆扶天的外貌,已然变得有些苍老起来,两鬓之中,夹杂起了一些白色,原本笔挺的身姿也开始显得驼背。
这十年中,穆扶天一共画了一千多幅画,收集了一千多座山的山河印记。
踏上了前往主枝大陆的船,穆扶天也开始了新的绘画之旅。
在崇圣主枝大陆,穆扶天待了有二十年,二十年后,穆扶天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老头,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身体也越发的佝偻,气血开始亏损,原本的百重山之力,也因为气血的亏损,而变得只有一二十重。
乘坐传送阵,进入主杆大陆,用三年的时间,游历绘画了自己在主杆大陆所去过的一些地方之后。穆扶天就在七宝阁青葫峰的集市尽头开了一间小小的店铺。
店铺内贩卖的就是他自己绘画的各种山河图画。
一切都已经重新走过了一遍,那么他能够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将一切都想通,然后走出那亿万山河图,登临到天帝山的山顶。
小小的画铺,出现在集市的尽头,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
又是十年,一瞬即逝。
自从画完了自己所看到过的绝大部分山川之后,穆扶天就几乎不再动笔,因为他现在要画的山只剩下一座。却是最难画的一座。
天帝山!
穆扶天重走说过山河的最后一站,也是穆扶天唯一无法动笔去画的一座山。
为了画出这座天帝山,穆扶天做过无数次的尝试。但是没有一幅图,能够真正的蕴含天帝山的印记,最终连图带笔一起,都会化为飞灰。
这一日,穆扶天看了看手中已经被自己摩擦的有些秃的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右手微微一用力,顿时整只笔便化为了飞灰。
沉默了片刻,穆扶天缓缓的站起身来,打开了自己店铺的大门。
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穆扶天搬出一个竹藤椅,坐在店铺的门口,然后顺着街道的尽头,看着四周的路人,还有远远的坐落在青葫峰对面的几座山峰。七宝山的七座山峰,穆扶天已经画过很多次了,不多时,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便鬼头鬼脑的从一条巷子的拐角处溜达了过来,看到穆扶天后,脸上的神情更显欢乐。快速的跑到穆扶天的身边,手里却拎着一大壶酒,然后低声道:“穆大伯!这壶好酒可是我师父的珍藏,就连我师父自己平时,都是舍不得喝的!如今我给顺过来孝敬您,您就再让我看那幅画一眼吧!”
眼前的少年名叫方安,他的父亲正是方泰。
似乎穆扶天在亿万山河图的安排下,不仅仅穿越了空间,更穿越了时间。他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见到了一些,自己本该不是这个时候见到的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方安口中的那幅图,正是穆扶天所绘画的金剑峰图,由于穆扶天本身对七宝剑术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在绘画之时,也就难免将自己的剑意容纳进去。方安自从见过那幅图一次之后,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金剑峰图弄到手。索性这小子却是心肠不坏,只是想尽了法子讨好穆扶天,却从未动过什么坏心眼。
接过方安递过来的酒壶,穆扶天挥了挥手,用苍老的声音道:“好了!你进去吧!”
方安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一溜烟的便钻进了店铺里,娴熟的在画铺的最里层,找到了那副金剑峰图。
看着他的动作,穆扶天笑了笑,这幅图本来送给方安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其中蕴含的剑意太浓,方安如今的心神还不够强大,只怕无法承受。穆扶天这才隔几日才让他观看一次。
画铺的生意不算好,每隔个十天半月,也才能够卖出一两幅图。不过能够来买穆扶天画出的画的人,也都是识货之人,给出的价钱倒也还算过得去,即便青葫集市的店铺,租金贵了点,却也不至于让穆扶天无法承担。
也许是本身穆扶天的来历就有些神奇,加上他画出来的画,也并不是寻常的画,往往蕴含了一丝山河印记在其中。而他本人却似乎没有任何的修为。这些因素加起来,倒是让穆扶天和他的小画铺子都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隔壁的几家店铺的老板,都和穆扶天打着招呼,而穆扶天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负责。懒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有一丝恍然。那烈火缠绕周身的炙热感,他有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如今日近年迈,气血两亏,倒是让他觉得四肢冰冷。
寻常之人,即使是肉身再如何强大,终究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正想着,一个身穿红色大袍子的大汉,疾步朝着穆扶天的小画铺走来。
“穆老头!上次给我看的那幅火焰山图呢?还在不在?”来人很不客气的问道。
穆扶天一翻眼皮,头也不抬道:“卖了!”
“卖了?本大爷不是吩咐过你,没有大爷的允许,不准你卖给任何人的吗?”红袍大汉恶狠狠的说道。
“画是我的,想卖谁就卖谁,你算哪根葱?”人老了,脾气却不一定好,穆扶天依旧头也不抬,却冷冷的说了一句。
、第804章 明悟
“老不死的!你这是在找死!”红袍大汉冷哼一声,一掌狠狠的朝着穆扶天拍去。
啪!
红衣大汉吐血倒飞了出去,出手的却不是穆扶天。
方安一步从画铺内跨了出来,冷冷的看着红袍大汉:“青葫集市不允许打斗,现在青葫峰的师兄不在,我方安不得已也只能越俎代庖了!”
一句话不仅将事情的层次上升了一个档次,更是将自己摆在了执法者的位置上,处事手段虽然还是稚嫩了些,却已经显露狰狞。
若是不去探究感情因素。穆扶天对这个方安的评价,要比方泰和方仲高得多。
当年七宝山一战,金剑天尊乔乙方带着一门弟子,尽数叛出了七宝阁。尔后经过几番争执,金剑峰的峰主之位,竟然落在了一个原本无权无势的金剑峰所属封号尊者身上,新峰主上位,没有嫡系,自然要培养嫡系。在穆扶天当初的帮助下,已经略有所成,却又无依无靠的方泰,自然就成了新任峰主拉拢的首选。
而现在方泰之子方安,更是成了新一代金剑峰峰主的弟子,在七宝阁内多少也算得上是核心弟子。如此这番变化,可谓是机缘巧合。最终也只能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从红袍大汉的到来,到他的离开,所耗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这种事情,每日多少也都会在青葫集市发生几起,也就并无太多人在意。
不过原本就门可罗雀的画铺门口,行人变得更加少了。毕竟大多数人的心态,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又知道那个被打退的红袍汉子,会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若是亲近穆扶天,反而被寻仇之人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穆扶天叹了口气,背着手,也不去管那竹藤椅,慢吞吞的走回店铺里,就要将刚刚打开的店门,重新关上。
“穆老伯!你的椅子!我给您搬进来!”方安一把抓起穆扶天遗落在外面的竹藤椅,然后跟着穆扶天走进了店铺。
看着方安,穆扶天又叹了一口气。
然后转身,在画卷堆里,将那幅金剑峰图翻出来,放在方安的手里。
“穆老伯!你这是做什么?我帮你可不是为了你这幅画!”方安一手紧握着画卷,却又假装着给穆扶天递回来。
穆扶天笑道:“你这个臭小子!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当我不知道吗?每次都将这幅画藏起来,就怕被人给买走了!这次正好送你,也免得你老来烦我!”
方安抓抓后脑勺,傻傻的笑着,样子看起来多了几分憨厚。不过要真的凭他这幅样子,就相信他是个老实人,那可真是要被他把一把老骨头都给骗得卖了。
“不过画可以给你,你却得答应我一件事!”穆扶天说道。
“什么事!穆老伯您尽管吩咐!只要我方安做得到,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方安将胸口拍的‘啪嗒’作响。
穆扶天道:“这幅图你每过三日,才只能看一次,每一次看都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保证可以做到,我便将画送予你!”
方安道:“好!我方安说到做到!每三日只看一次,每一次不超过一炷香!”
穆扶天点点头,也就不再纠缠,挥了挥手,示意方安可以离开了。之前是他小看了方安,不过红衣大汉一事看来,方安本身却也聪明的紧。为何不让他多看那幅图,想来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方安离开后,穆扶天的生活,再一次的平静下来,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现在穆扶天剩下的全部,都只有作画。
画山、画河、画海,乃至于画自己所看见,所经历的一切。
每天清晨,穆扶天依旧还是会早早的起床,打开店门,偶尔会迎来一两个客人,在穆扶天的画卷堆中,选出自己中意的画,花费不菲的代价买走。
这样悠闲却又没有什么变化的生活,穆扶天渡过多年,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渐渐的刻入了骨子里。
似乎昔日的峥嵘已然过去,满身的棱角都已然抹平。
远离了纷争、杀戮、阴谋算计,仿佛与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一分为二,在他的身上,再难找出昔日的霸道、冷酷还有杀伐果断。一种平和,慢慢的侵入到灵魂的深处。
穆扶天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画出最后一幅画,走出这亿万山河图的世界。收起心中的焦躁和不安,他只是静静的体悟着,反复的回忆着自己所看过的那些山河湖海。感受着一道道山河印记,给自己带来的不一样的感受。
就在方安离开后的三个月后,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找到了穆扶天的店铺。
此人衣着华贵,骨子里却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