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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了身子一抖,声音沙哑的重复道:“刘怀瑾……”好久不能将一句话听得清楚,她满眼刺目的血红,耳旁是呼啸而过的哭嚎声,顿时惊惶的蹲坐在地抱头低泣。
一个站在高处冲她呼喊的人,一张渐渐远离的面孔,一段不想再记起来的伤痛。
“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想起来!……”她死命摇着头就往岸上挣扎,眼前变成了通往高处的白玉石阶,他皇袍加身高高在上,衣袖一展伸出手来道:“上来,我立你为后。”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脚,低头一看却见破靴露趾,浑身狼狈不堪,一个华衣美服的女子当先走上御阶,侧眼嘲讽道:“你不配站在他身旁,你只是个傻子。”
她的话音萦绕在她耳旁,让她额角一阵刺痛,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滴滴落在她不再光鲜的喜服上。
眼看那两人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薄雾的尽头,她颓然跌跪下来,泪流满面的低声吟唱,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谁将浮梦散,散了那情思牵绊,
谁将心弦断,断了那三千痴缠,
若君不怜,碾碎相思留血染,
若君不惜,他朝陌路不相见。”
听她低唱,见她怔愣出神失了心魂,轩辕洛霄心头一阵绞痛,她将旁人忘得一干二净,却唯独记着刘怀瑾,就像她胸前的那一记伤痕,永远也消磨不去……
连着几日,她临窗出神不吃不喝,整个人苍白得如同随时都会随风消散,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包括刘怀瑾失踪的消息。
到了第五日,她终于走出了房门,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向外走去,轩辕洛霄站在她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悲痛的气息,“你要走?”
见她顿住了脚步,他不可抑制的嘶声道:“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你要将等着你的人处于何地!”
她微微侧头,眼神平静而淡漠,既不像冷傲的顾曦也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曦儿,“等我整理好心情,我会回来的,但现在无法留下……”
人在结束一段过往之后,很难再付出柔情蜜意,除非爱得不够刻骨铭心,不然就找不到理由让自己重新开始。
“你若不回来,我就不会再等了!”他对着她骑马离去的背影大吼了一声,不甘心的僵在了原地,他为何要提起,为何要让她想起来,她本来就是个固执到无视生死的人。
顾曦骑着马,脑中昏昏沉沉,她并未完全清醒,记起来的不过是凤毛麟角,身体虽然复原了,记忆却是破碎的,零零散散落在脑海里无法拼凑。
她伸手抚上眉心,再抬眼时见柳思颜站在山门口,他双眼血红已是几日没有歇息,她微微一笑,轻唤了声“阿竹”。
他挡在道前,泪流满面的道:“再留几日吧,公子有办法让你复原。”
顾曦轻摇了摇头,淡笑道:“这样就够了,我不想欠他太多。”
她抿着苦笑垂下了眼帘,他的眼神她不是看不见,只是没办法带他走,这世上已经再没有能让她义无反顾的人了。
“对不起,阿竹,我想一个人出去静一静。”
她两腿一夹马身,越过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人一骑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柳思颜不支倒地,痛彻心扉的哭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顾曦一路向东而去,沿着渠江两岸走走停停,每日风餐露宿,心情却无比的平静,繁华落尽之后,功名利禄、爱恨情仇都成了过眼云烟随风而散。
几日后她回到了渠城,牵着马带着斗笠步走在熟悉的街市间,心头涌上了温暖之感,若是日后在此地开一间铺子,过些平平淡淡的生活此生足矣。
一时兴动跨马而上,调转马头就想赶回西岐山,既然心里仍有挂念,不如将人都接过来,假如他们同意,她愿意补偿一世,照顾他们一世,将宁儿养育成人。
打定了主意,她快马扬鞭向城门口而去,路经一处街巷,不经意的一瞥后顿时勒马而立,一个肮脏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乞丐,身上的红衣又脏又破,整个人蜷缩着紧搂着双臂,怀里不知是护着什么,几个孩童嬉笑着把石头往他身上丢去,还伸手去抢他怀中之物,他惊惶的大喊大叫,挥手赶那些孩子离开。
她几乎是跌下马来向他走去,灰色的天幕下,他显得如此苍老,怀里紧紧护着的,是她在望山楼留下的那副画像,身上穿着那件染了她鲜血的喜服,他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她一眼,就连忙躲进一旁堆叠的篓筐之中。
她未戴斗笠容颜如旧,而他已是历经沧海桑田不再美艳,她发疯似得掀开那些篓筐,大声怒吼,“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当你的皇帝,与你的凰后鹣鲽情深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前一刻她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他却缩在这里任人践踏。
她痴傻之时尚有人细心照顾,而他一路流浪至此不知受尽了多少磨难,她从未想过,自己离开这个男子,依然有别的选择,根本不必以惨烈的方式报复他的无情,留给他不可磨灭的伤痛。
就算是死,也不希望你忘记,或许打从一开始,她就自私的不想放手。
“出来!”
他罩着最后一个篓筐不愿相见,无论她在外面如何唤他,始终紧紧扒着筐子不愿露面,他不疯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是何模样,本是心如死灰,她却突然出现,他想见面却不敢见,只能默默流泪不发一语。
隔着竹筐见她起身离开,他的心顿时落入了冰窖之中,可如今他变成这副模样,两人已是再无可能,他还有什么资格留住她的脚步。
“曦儿,曦儿……”流着泪在心里喊了一遍又一遍,她每走一步都在他心里剜出一道血痕。
顾曦见他苦苦坚持,顿住了脚步道:“你若不出来,我就去山上的寺庙出家,这辈子都不再与你相见。”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狼狈的站起来张嘴欲喊,却发现她早已转过了身来,边向他走来边道:“我恨你,也恨我自己,若不是凡事太过苛求,也不会让我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即使如此,我也没办法以爱人的身份,和其他人共度一生。”
伸臂搂住他吻上了他的双唇,不顾他的闪避和挣扎,也不顾世人鄙夷的目光,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她早已疲于隐藏真心虚耗时光。
“我错了,不要离开我……”在她怀里他如孩子般哭泣,惶惶终日不知漂泊何方,她的出现犹如天将破晓,一下子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在无止境的彷徨中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彼岸。
人群聚拢而来,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顾曦将他抱上了马,在众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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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西街口开了一家包子铺,当家夫郎年过而立,妻主却刚及弱冠,一时引来了不少闲言碎语,生意也出奇的红火。
一日午后,一辆乌蓬马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顾曦正准备收铺,一见了来人低声请安道:“草民见过摄政王。”
楚商容脚步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
顾曦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小店简陋,若王爷不嫌弃,里边请。”
迎人入内后,她扬声唤出了后堂里的人,“瑾儿,倒茶。”
刘怀瑾一身布衣姿容端庄,毫无往日的浮艳之气,放下了茶杯就请安告退,言行举止犹如对着陌生人,与自家妻主的眼神交会,却满是脉脉情意。
见他退下,顾曦才开口问道:“摄政王前来有何要事?”
楚商容神色尴尬,放下了茶杯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除非你还在怨恨我。”
“王爷言重了,我夫妻二人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全靠王爷一手打点,如此恩情尚且无以为报,何谈怨恨。”
“子廉,一年已过,你还是不愿回京吗?如今朝中局势已定,四海升平,你若回京,我定保你一世安稳。”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楚商容面色为难,迟疑了片刻才道:“澜轩想见你一面,你们毕竟曾是夫妻,他知道你还活着,就再也无心清修,已经蓄发还俗了,我想你们……”
“王爷!”顾曦低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淡的道:“顾子廉已经死了,我如今只是卖包子的连二,根本配不上楚公子,听说每日上楚家提亲的人多不胜数,皆是青年才俊家底殷实,王爷又何必委屈令弟选一个市井草民?”
“好,我不逼你,临行之前,他也劝我不要勉强你,若是你不愿意与他重修旧好,他只求与你见上一面。”
顾曦眉心微蹙,轻叹了口气道:“见了面也只是徒增伤感,那还不如不见,请王爷转告楚公子,还是忘了我这负心薄幸的人,日后多为自己考虑吧。”
说罢,她拱手请安,已是有了送客之意,楚商容心下无奈,抱拳一礼就起身离去,回到了马车上,一个披着披风的男子轻声问道:“她怎么说?”
“她不愿回京,也不想和你见面。”
长叹了一声,她满心的愧疚之情,男子低垂着头,泪珠滴滴砸落在手背上,伸手戴上帷帽遮住剃度后的容颜,幽幽叹道:“不见也好,我们回京吧。”
马车缓缓驶离,顾曦站在门口目送着它离开,转身收拾门板,她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她内心的惆怅。
“既然觉得对不起他,为何不答应?”刘怀瑾站在一旁轻声问道。
“我若答应,才更是对不起他,给不起承诺就不要轻易给人希望,我犯的错已经太多了,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往后我只想守着你好好过日子。”
关好了门,店中顿时阴暗下来,两人静静拥抱在一起,仿佛时光从此静止,只余下亘古不变的温情。
门外的街角处停着一辆马车,望着紧闭的店门,莲音撩开车帘问道:“你不进去看看?”
车中传来一阵轻咳之声,那人缓下了气息才道:“算了,只要她过得好就够了。”
她话虽这么说,却掀开帘子露出略显苍白的脸,深深注视着对面的包子铺,“这世间情爱,本就要有人用一世伤痛成就旁人的天荒地老,我此生爱过这一回,尝过了酸甜苦辣,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了。”
她摆手示意莲音驾车离开,放下了车帘后,紧握在手中的锦囊早已被汗水浸透,却始终难以放手,马车向着春雨绵延的天边疾驰而去,让隐忍的哭泣声淹没在阵阵马蹄声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局了,纠结了几天竟然没办法让女主爱上别人,兜兜转转还是选了侯爷,一家欢喜几家愁的结局真令人惆怅,我已做好了被拍砖的准备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