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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误会臣的意思了,世人皆以为臣是宠臣,是奸佞,若圣上不为臣正名,这把剑挂在臣的腰间,只会平白惹人耻笑,除非圣上愿意昭告天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举行授剑之礼,让世人知道,此剑并非臣邀宠所得,剑才会有锋利的剑刃,臣才会有威慑的权力。”
赫连袭月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朕明白了,朕就依你所言,回京就举行授剑之礼如何?”
顾曦双手捧剑,跪拜谢恩道:“微臣多谢圣上隆恩!”
赫连袭月让她放下剑盒,搂住她的身子道:“你为何就不能信任朕,朕对你是真心的。”
“人情最忌讳的就是随时变化,臣不得不做长远的打算。”
赫连袭月神色一黯,吻了吻她的唇角轻声道:“朕更怕你会变心,因为你从来就没爱过朕,若我不是皇帝,你或许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
顾曦对上他的视线,一时无语,她确实是对他无意,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未得到回应,他英气的眉眼显得有几分颓然,自嘲道:“朕貌陋,年岁也大了,自小舞刀弄剑,手脚也粗笨,就是伺候你沐浴也惹得你生厌,世间男子的美德又一概不知,遇见你之时,身子也不清白了,平日里寡廉鲜耻,不知收敛,明知道你不愿,还主动求欢,你不喜欢朕也是人之常情,朕如何能对你诸多要求。”
顾曦垂眼移开视线,淡淡道:“圣上,臣从未这样想过。”
“你不用骗朕,朕知道你在朕与安国侯之间摇摆不定,他能给你的除了权力还有美色,你与他交欢也不像跟朕这般勉强吧!我知道你讨厌以色事人,可我早就说过,下了朝堂我就是普通的男子,你也不是我的小宠!”
将她压在桌案上,他双眼有些发红,沉下脸厉声道:“我要是再狠心一点,就将你关起来不见天日,你查过张楚的底细吧,难道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侍宠!”
撕扯她的衣裤却不见她挣扎,他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伏在她身上哀声道:“我为了让你安心,连心肝都愿意掏出来,你就不能回应我一声!”
顾曦面无表情的躺在桌案上,淡淡道:“圣上倒底想要微臣如何,臣既不能忘了君臣之本,又要把你当寻常男子看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臣若是逾矩了,就是恃宠而骄,圣上又何必如此让臣为难,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赫连袭月抬起头来,有些怔愣的看着她,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半晌后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与其是一场镜花水月,还不如顺其自然。”只要他还做一天的皇帝,两人就不可能像平常的妻夫那般相处,自己又何必为难她。
他直起身子,冷硬的神色显得有几分凛冽,叹了口气道:“回京吧,朕不想再待在这里!”说罢,他转身向殿外走去。
顾曦站起了身,拱手行了一礼道:“微臣遵旨。”
回京的路上,除了必要的禀报,两人未曾说过一句话,赫连袭月一直冷着脸坐在御辇中,完全没了来时的兴致,顾曦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没有要事就不去招惹他的火气。
趁着歇脚的空档,张楚凑过来低声道:“顾大人,侯爷十分想念您,您何时去看看他?”
顾曦坐在树下,拿起随身的水袋仰头喝水,瞥了她一眼道:“义父有张大人陪在身旁,子廉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张楚轻笑一声道:“大人,何必因为赌气而坏了大事,下官一直都相当敬仰您,在辰华殿的惊鸿一瞥,就觉得您是当世的奇女子,在侯爷心里,下官自然是不能跟您相提并论,就算在下官的心里,大人的英姿也是下官望尘莫及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曦浑身不舒服,起身道:“多谢张大人带话了,若是有空定会前去拜访。”说罢,丢下她上马而去……
隔日晌午,护送圣驾回到皇宫,顾曦便前往城西瑾园,门口的侍从看见她,连忙开门相迎,行至内苑之中,刘怀瑾已是走了出来,“曦儿!”他有些惊喜的迎了上来,顾曦微微一怔,行了一礼道:“孩儿见过义父!”
刘怀瑾牵着她的手向房中走去,边走边笑道:“你许久没来看过义父了,今日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近日公事繁忙,是孩儿疏忽了,请义父见谅!”
进了内室,坐在桌边,刘怀瑾握着她的手道:“我还以为你在怨我,不会再来了,如今还能见面,我又怎会责怪你。”
“义父多虑了,孩儿从未怨过您,您的知遇之恩我时刻都记在心里。”
刘怀瑾摩挲着她的手,有些动容的道:“除了这些,我们之间难道就没有别的……”
顾曦淡淡道:“义父对孩儿的好,孩儿永远都记得,其他的不敢再妄想。”
刘怀瑾面上一僵,苦笑道:“就算你是这么想,可义父还记得当日所说过的话,如今事情既然有了结果,你还是早日脱身吧,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后路,后半辈子绝对是衣食无忧……”
“义父自有大事要做,孩儿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事强求不得,今日前来不过是问候一声,既然没什么要事,孩儿就先行告辞了。”她行了一礼,起身向外走去……
“曦儿!”刘怀瑾慌忙唤了一声,见她脚步一停,又毫不迟疑的离开了,他跌坐在椅上,神色戚然不已,身后一个声音叹道:“大鹏一旦展翅,如何会飞的回来。”
“你来了!”刘怀瑾侧眼一瞥,面上的哀色顿时全然无踪。
张楚行了一礼道:“安卿见过侯爷!”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可有何想法?”
张楚回道:“顾大人的心已经收不回来了,侯爷还是早做决定的好。”
刘怀瑾起身走了几步,顿下道:“我既要留着她的命,又要让她远离朝堂,你认为该如何?”
“虚假的道义不攻自破,侯爷不如离间她和圣上的关系,让她知难而退,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让她回心转意。”
刘怀瑾沉吟半晌,沉声道:“速速召张珂进京!”
☆、第三十二章
书房中;顾曦摩挲着‘凤雏’剑身上的花纹;唇角抿着一丝淡笑。
十月初八;炀帝寿辰,早朝时辰华殿百官朝贺;圣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授以佩剑;凤卫的职责终是从暗地里转到了明面上;她甚至可以预见异党长戚戚的局面……
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敛容问道:“何事?”
“家主;陆大人派人送寿礼来了!”
“进来吧!”
门一开,侍从抱着锦盒走了进来;置于案上后,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顾曦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卷轴,展开一看,颔首暗道:“王奎中的百花贺寿图确实是精美!”不失贵气,又不会太铺张,还算是合她的心意。
她收好后,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楚澜轩在门外道:“曦儿,我能进来吗?”
她应了一声,见他推门走了进来,乍见之下,面上微微一愣,他一身浅紫色对襟长衣,衣摆处印着素色的花纹,外着一件敞口纱衣,周身如笼在雪月光华之中,正是那绯阮玉纱皎然生辉,他脚步轻移,宽大的袖幅随身摇摆,纱衣上泛起的淡淡红晕如莲花盛开,清雅而不失华美。
“曦儿,你看如何?”他原地转了个圈,神色间满是期待。
顾曦颔首笑道:“为妻不懂那些梳妆打扮的事,也觉得惊为天人。”
“当真?”挽上她的胳膊,他面上笑逐颜开。
拍了拍他的手,顾曦叹道:“为妻言辞匮乏,就怕说出来反而有损你的颜色。”
“你就会拿话来哄我!”他娇嗔的瞥了她一眼,一低头瞧见桌上的锦盒,问道:“是给圣上的寿礼?里面是什么?”
顾曦笑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正好让你鉴赏一下。”
楚澜轩取出画轴,展开一看,惊道:“是王奎中的花鸟丹青!果真是线条清细,色彩艳丽清雅,不愧为千金难求的珍品!曦儿,你是从何得来的?”
“是陆大人的一位道友所赠,她又转赠给我。”
楚澜轩轻笑道:“如此贵重之物,她竟会愿意割爱?怕又是你们官场上那些门门道道!”
顾曦搂住他笑道:“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辜负了她的好意。”
“你呀!没听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道理?你要是早知会一声,我就替你备好了!”
顾曦连忙安抚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下次再交给你去张罗如何?”
楚澜轩点了点头,这才把事给放下了,顾曦暗道:他若是知道这画是用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岂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暗自苦笑了一阵,揽着他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就该进宫了。”
楚澜轩笑道:“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拉着她回了卧房,换上朝服,梳洗了一番,待一切收拾停当,已是掌灯时分,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直奔宫门而去……
寿宴设在锦丰园,道旁拉着围幕,一盏盏寿字宫灯沿路悬挂,照亮园中宛如白昼,御阶下的宴席分设两旁,一直排到了园门口,席间设了一百来个席位,只有皇亲贵胄及朝中四品以上的大员,才能占到一席之位。
顾曦挽着夫郎步入园中,不少大臣见了上前行礼,她淡笑着一一回应,妻夫俩一对女俊男俏,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她位居三品,席位却是极其靠前,在她前面紧挨着御座的是炀帝的一后两君,按往年的惯例,玉粹宫的那位也留了座,据李全所讲,这个虚席是圣上下旨交代的,年年玉粹宫的主子都未曾露过面,可这个席位就算无人坐也要空着,三年前有个君侍多嘴了一句,就当场被人拖了出去,如今就连当今凤后也不敢犯了这个禁忌。
她扫了一眼,自然心知其中的原因,在右首第三个席位落座之后,宫侍们手捧着茶点果品鱼贯而入,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到场,楚相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一入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楚澜轩见了顿时惊喜交加,起身唤道:“大姐!”
原来是飞骑将军楚商容,顾曦打量了她一眼,是一派英姿飒爽、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透着武人之风,心头仰慕之情顿时油然而生,见她走来,起身拱手笑道:“在下顾子廉,久仰楚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楚商容回礼笑道:“弟妹过奖了,子靖不过是一介粗人罢了。”
楚澜轩离了席,揽住她的胳膊道:“大姐何时回来的,怎不通知我一声?”
楚商容笑道:“晌午才到,想着夜里就能见面,也省得奔波了。”
“你就一点也不想念我,我一年才能见着你几次,此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罢!”楚澜轩晃着她的胳膊一番哀求,楚商容宠溺的摸着他的发顶,笑道:“都是人家的夫郎了,还跟大姐撒娇,也不怕弟妹看了笑话。”说罢,有些无奈的与顾曦对视了一眼。
“你们女子都是些没心没肺的,为了国就忘了家,自个儿才招人笑话!”他赌气松开了手,谁也不理了。
顾曦摇头笑道:“连我也怪上了,还真是天大的委屈。”
两个女子相视而笑,楚相离了众官员走过来道:“何事笑得这般高兴?”
顾曦连忙行礼道:“见过丞相大人!”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她摆了摆手笑道,侧眼瞧见蹙眉撅嘴的楚澜轩问道:“轩儿,又在闹什么脾气?”
“母亲,大姐要回来为何不告诉我一声,她此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楚相面色微沉,瞥了眼身旁的女子道:“你问她自己吧!”
楚商容心知她还在气头上,温声回道:“军营的事务繁多,我十日后就要回幽州。”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楚相行了一礼,就开口道:“子靖,为何你回来不告诉我一声?!”
楚商容侧眼看着他,淡淡道:“秦公子,该说的话,我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秦昀咬着唇说不出话来,一脸悲愤交加的瞪着她,等了她三年,就是这么个结果!
楚澜轩见他双眼泛红,牵着他的手悄悄安抚,“昀弟,今日是圣上的寿辰,万不可失了礼数,我送你回秦姨那里吧。”
秦昀垂下头,肩膀微微抽动,楚澜轩叹了口气,拉着他离开了……
楚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冷哼了一声道:“看你做的好事!”说罢,兀自甩袖而去。
楚商容沉默片刻,对着顾曦拱手道:“让弟妹见笑了!”
顾曦对其中的缘由不甚清楚,旁人的事也不好多言,客套了几句,两人各自回了席间。
此时对面的安国侯也入了席,顾曦躬身行了一礼便移开了视线,隔着人群却仍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向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