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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南安侯司徒凌的手下,谁敢在这样的情形下丢开我私自逃走?
若有这样贪生怕死之徒,便是逃得生天,也需逃不过司徒凌的军法如山。
我挪动了下冻僵的躯体,还没来得及坐直,一旁已有冷冷的剑锋指住我。
“夫人,请随我们回去。”
我抬眼,却是一名淳于望的近卫,正拿剑逼着我起身。
他的身后,还有几人跟着,却眼生得很,应该淳于望安排在附近巡守的高手了。
其中的两人已缀在劫我出来的那人身后追去,另两人却警惕地紧跟这位近卫身后,显然是怕我逃走了。
我暗暗诅咒,虚弱地笑了笑,“怕要劳这位兄弟扶我一把了!”
近卫迟疑了下,到底伸手来扶。我几乎冻僵了,双腿却如冰棱一般冷硬,勉强站起身来,却已站立不住,若非那近卫扶着,差点又要摔倒。
近卫终于也意识到我是没法自己走路了,解了自己的披风把我兜住裹紧,让另两人拎起披风两边,慢慢往回走去。
我蜷在披风中,终于暖和了些,默默催动刚有些恢复的内力流转于经脉,帮助气血运行。刚小产就给冻成这样,再不自己保重,天晓得会落下怎样的病根来。
最叫我忐忑的是,夜间连二连三的变故,已让淳于望对我起疑;如今再来这么一出,更见得我居心叵测。
万一相思再有个好歹,只怕我再怎么像他的盈盈,也难免要成为他的剑下亡魂了。
相思……
想到方才她惊惧又懂事的目光,我的心里猛地抽疼,连气息都已紊乱。
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着这件事?
劫走相思,嫁祸给我,让淳于望和芮国翻脸,必要时又可以用相思制肘淳于望……
难道是淳于望在南梁的敌人?
这位轸王殿下心机极深,明明是把南梁朝政搅得一团混乱的幕后元凶,却有意无意地游离于朝堂之外,以致我所能掌握的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再不晓得他在南梁到底有多少的朋友,多少的敌人……
我裹在披风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闻得暗香阵阵,便知已经回到了梅林。
匆匆的脚步声中,但听黎宏急促地高声问道:“小沈,小郡主救回来了?”
我身边的近卫便答道:“黎先生,我追回了夫人。殿下亲自带人在救小郡主。”肋
“夫人!呸!她是咱们哪门子的夫人?难不成你还准备把她送房里去当菩萨供着?扔在这里,我倒想看看这回殿下还会不会护着她了!”
黎宏的喝骂声里,我被重重地掷了下来,给摔得五脏六腑都似纠结到了一块儿。
披风散落,小沈退了开去,黎宏却正走上前来,往日白净的面庞一脸的嫌恶,恨恨地瞪着我,叱问道:“说,北芮派了谁过来救你?落脚在哪里?准备把我们小郡主带哪里去?”
我皱眉,才要坐起身来,黎宏伸出脚来,在我胸前一踹,我立时又倒回冰冷的地面,一阵阵地血气翻涌,心中已是怄极。
除了三年前的那次重伤,我几时这样任人宰割过?
还是给一个不懂武艺的老夫子这样欺凌!
伏在地上,狠狠地瞪着黎宏时,他却似给我看得更加恼怒,抬起脚来继续踢着我,骂道:“贱。婢!敢仗着这狐。媚子模样勾。引殿下!还敢那样对小郡主!小郡主把你当亲娘看,你还要剁她手脚,把她做成人彘?天底下有你这样禽。兽的娘亲吗?”镬
此人一心希望淳于望谋夺帝位,恨极我消磨了他的进取之心,却是借此机会在报复我了。
我自是没必要低下心气来和这人辩解,咬了牙也不呻。吟,却给他踢得在地上翻滚。
因疼得受不住,抠往地面的指甲裂了缝,便有鲜血慢慢从嵌在指甲间的污泥中渗出。
屋前尚有几名留守的下人和侍卫,看着我的惨样,本来还有些怜悯之色,待听得黎宏说我要把相思做成人彘,便个个愤恨,那模样竟是巴不得他把我活活踹死了。
我一身伤病,无力闪避还击,片刻后便已眼冒金星,喉嗓间一甜,已“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时方听得软玉匆匆上前止住他道:“黎先生,凭夫人有什么不是,且待殿下回来再处置吧!何况,殿下亲自去追,想来小郡主也不致会出事,先生也不用太担心。”
黎宏哼了一声,这才拂袖离去。
软玉便上前把我扶起,半抱半拖把我拉到一株老梅前坐了,又进屋找了裘衣为我穿上,细细擦净我唇边的血迹。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
软玉用手摘去我滚在地上时长发沾上的碎屑和落花,为我梳了梳发,却伤感叹道:“我不用夫人谢我,只为殿下和小郡主伤心。殿下不像那起风。流公子有满肚子的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可他待夫人的一片心,夫人不该不知道。还有小郡主……她一心在找回自己的娘亲,恨不得掏出心窝子来待自己的娘亲好。夫人,你怎能就这么忍心!你怎能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她的声音已哽咽,泪水簌簌地掉落下来。
我身上暖和多了,安坐了片刻便有些缓过来,见她动情,正待说话时,忽觉眼前一花,已多出个人来。
素白的衣袂,冰雪一样洁净而冰冷的颜色。
抬眸,我看到了淳于望同样如冰雪般的面庞。
他冷冷地看着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憎恨和绝望。
他的怀中却窝着个正颤抖着的小小身躯,正是相思。
此时见父亲顿下身来,她转过头一眼看到我,还挂着泪珠的眼睫立刻弯出了极可爱的漂亮弧度,转作腻人的甜甜笑容。
“娘亲!娘亲也回来了!娘亲抱我!”
她向我伸出胳膊,粉嫩的小手肉嘟嘟的,连手背的指窝看着都这般惹人怜爱。
我凝望着她,心下大是安慰,向她柔声笑道:“娘亲不大舒服,等好些就抱你,带你去散步,带你折梅花。”
“好啊,好啊!”
相思在淳于望的怀中扭动,“娘亲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捏捏,捏捏就舒服了!”
淳于望的脸色更难看。
他抱紧相思向屋内走去,哑着嗓子说道:“相思乖,先去洗个脸,换件衣服,喝碗安魂汤定定神吧!”
相思在他怀中乱挣,娇声娇气地嘀咕道:“我不嘛,我不嘛,我要陪着娘亲!我不喝什么汤,我不怕!娘亲说,要我别害怕,我才不害怕呢……”
的确是个难得的乖孩子,不枉我疼她一场。
她虽然偶尔调皮了些,却生得玉雪可爱,那些近卫婢仆,一见她无恙获救,也都松了口气,便有人谈论起淳于望怎样领人追击,怎样绕道设伏,怎样展露武艺大显身手亲自把相思夺回来……
长长地叹一口气,我吃力地挪了挪酸疼的身体,却觉眼皮微凉,润润地贴在晨间干涸的眼窝中。
伸出手去,接着一枚落花。清晨浅金的阳光透过横斜树梢打在纤薄的瓣上,朱色犹存,可惜花颜已凋,素蕊萎黄,飘在掌心的触感,如同一朵雪花轻轻栖着,凉凉的,宛若正在掌心慢慢化开去。
眼前又是一暗,却是淳于望将相思送回屋中,去而复返。
我坐在地上,正对着他笔直的双腿。
他那素色的衣角随风漫舞,柔滑厚实的质地拍到我脸上,冷冷的,微微地疼。
“秦晚……”
他唤着我的名字,带着被风雪吹透般的嘶嘶寒意。
他逆着春日清晨并不炙烈的阳光站在梅树旁,看不清楚面孔,却似有种奇异的烈意如焚,要将我生生地烧为灰烬;又似有种刻骨的伤和恨,如潮水中漫漫卷来,要将我当头淹没。肋
我明知不妥,坦然看着他,说道:“此事与我无关。有人在对付你,陷害我。”
淳于望点头道:“我看到了。司徒凌派来的人想救你并用相思来对付我,却不小心陷害了你。”
我叹道:“如果司徒凌做事这么不周密,他不用领兵打仗,可以趁早回家抱孩子了!”
他便似气结,蹲下身来凝视着我,说道:“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相交这么多年,我了解他。”
“了解……”淳于望目光冷冽,愤然道,“他是你心里眼里的夫婿,所以你了解他?”
“是不是我的夫婿并不重要。如果殿下也曾征战沙场,就会明白在血与火里并肩作战唇齿相依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哦,刎颈之交的同袍战友?还是生死相依的情人?”
他的神情漠然,语调轻蔑不屑,全然没有平时的温雅淡泊,让我心中似给什么堵住般又是恼恨,又是郁闷,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只是我头脑到底还算清明,深知能不能取信于他,直接关系着我的命运。镬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按计划逃出去的问题了;
若他真的认定我居心叵测,心如铁石,连每日相处的相思也不放过,再有那个厌恶我的黎宏添些话,只怕我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所以,我柔和了声线,竭力为自己辩解道:“我们在战场上彼此配合,不只一次把性命交到对方手里,他派来营救的下属,又怎会在要紧的关头弃我而去,置我于险地而不顾?因此今晚之事,绝对不是我或司徒凌主使,殿下不妨着眼于大梁政局,细细思量思量。”
他听了我的话,的确皱起眉似在细细思量,却攥紧了拳,低低道:“不只一次把性命交到对方手里?呵,果然……果然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呢!”
听他之意,分明只在因我前半截话懊恨羞恼,根本没把我后半截话放在心上。
我只得继续道:“殿下请细想,若我早已与人有约,又怎会选在小产当日逃走?你也看到了,我的武功被制,身体本就孱弱,夜间的小产已要了我半条命,还挑在这时候逃去,不是自己找死吗?”
淳于望淡白的唇轻轻颤动,叹道:“我也想着,你是不是在找死。你对下令的人又要有多重视,才会一听到他的暗号,就毫不犹豫选择了为他打掉我的孩子。”
我苦笑,“我说了那讯号与我无关。”
淳于望点头,“对,什么都和你无关。接应你的信号,接应你的人,都是巧合;你只是恰巧在那时候落胎,恰巧心怀鬼胎强忍痛楚也不敢让我发现你已落胎,过来救你的人又恰巧知道相思和你住在哪间屋子,你又恰巧传出了用相思来威胁我的命令,是不是?”
我叹道:“我素来蛇蝎心肠,好好的给你囚禁这么久,若有机会,或许真会对你们不利。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自己也曾觉出我待你并不一般,才和我订下那十月之约,此刻你又怎能这样不信我?”
我和他相处虽久,但极少会这样温存轻软与他说话。
他默然蹲在我跟前,怅惘般望向我的身后,已没有了方才那般迫人的森冷。
这时,只闻黎宏在旁叹道:“殿下,你信她,信得还少吗?其实你唯一该信的是,她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并不是盈盈夫人,也永远不可能像盈盈夫人那般待你。”
淳于望转过头,笑得苦涩,“是吗?”
黎宏叹道:“这女人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只会欺你瞒你哄你害你,殿下怎可越陷越深?如果再这样当断不断,殿下不仅是在自毁前程,只怕也会毁了小郡主。”
淳于望沉默良久,忽抬头望向我,“十月之约,还作数么?”
我怔了怔,摸了摸尚在阴阴作疼的小腹。
孩子已经没了,十个月后,我哪能为他生下什么孩子?
淳于望道:“你我还年轻,好好调养一阵,也不难再怀上。等……等那个孩子出世,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