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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着素服,单各处丧幡已经撤去,明丽辉煌的屋宇冲淡了抄家以来的阴暗悲凉,如今见我复原,
更是松了口气,四处开始听到些言语谈笑。
素素又隔了两天才回来,我细瞧其容色,除了有些苍白,倒也不见病态,
于是放下心来,令跟随的侍婢小心照顾着,又找来两个有年纪的老嬷嬷,教她宫中礼仪。
素素甚是惶恐,我笑道:“你学你的,姑姑还会害你不成?”
秦彻已看出我用意,背着她向我低叹道:“如此的话,我们大哥那一支,岂不是要断了?”
我道:“也未必,二哥多纳几房姬妾,多育几名子女,到时让其中一位继承大哥的香火,岂不是
好?”
秦彻抚着自己的腿,叹道:“我这身体……又何苦耽误人家姑娘?”
他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秦家近支的亲眷里,还有几个挺好的孩子,改日叫他们一聚,从中挑
两个男孩收作义子,从小当做自己的孩子好好教养,不也和亲生的一样?”我点头:“也使得,
只是终究不如我们自己的孩子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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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彻叹息一声,低低道:“若是小瑾还在……我们都该为
他娶亲了!还有……”
他的眼神蓦地暗淡,阳光下的模样,竟也凄凉无限。必是想他那个刚出世便夭折的孩子了。
我忙笑道:“哎,该用午膳了吧?昨日田庄那边送来不少野物,小枫说要亲自收拾,算算时间也
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屋子等着尝鲜吧?”秦彻温默浅笑,令仆从推了他回屋。我甩手不要人扶,
自己慢慢踱回去。
隔日预备上朝,司徒永赐下一架肩舆瑾看着有些眼熟。送来的太监传司徒永口谕,说是可乘坐这
架肩舆自由出入皇宫,直至金銮殿里。我一边令人赏银,一边叹道:“皇上隆恩,可到底逾矩了
,只怕会惹朝臣非议。”
太监笑道:“赏别的或许有人非议,但这肩舆和昭侯一起,陪着皇上出生入死,正是昭侯大功的
见证。昭侯又是因奸臣构陷才至腿脚不便,如今乘着这肩舆上下朝,谁敢议论半分是非?”
我这才知道是当日出狱后八宝等人临时从行不找来的那架肩舆,当日曾作者它带兵攻入皇宫营救
司徒永,并伴他登上德安门城楼平乱,此时肩舆已经翻饰一新,只是杆刀箭的痕迹犹在,似在诉
说当日战况之激烈残忍。
我摸了摸自己的腿,自嘲道:“没想到变成个跛子还有这等好处,看来本侯这是赚了?”
太监笑嘻嘻不敢答话。
第二日上朝,我乘了肩舆直入崇安门,到金銮殿前方才下去,虽是人人侧目,却无人提出异议,
倒是笑脸相迎的居多。
司徒凌未和我同来,却似早已知道我今日会来上朝,久立与台阶下等我,待我下了肩舆,便过来
扶了我携手一起走上单墀,微笑道:“听说你身子复员,我总算是安心了。看来果然是我不在的
时候更适宜你调养。”
我看着他俊秀如玉的面庞,柔声笑道:“是定王不发威的日子,更适宜我调养。”
他温和一笑:“晚晚,是我的错。”
若不是亲见,只怕那些朝臣再不信那通身凌锐之气的司徒凌会有这等安闲柔和的神情。
但记忆里的凌师兄,面对我时常是这样的隐忍和包容。
我轻声道:“凌,等我的腿完全好了,朝中也稳定些,我想去子牙山间间师傅和师伯他们。那里
……更适合调养。”
他立刻道:“我陪你。”
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大殿,他又道:“如果皇上不怕我会害他,也可以劝他过去住几日,只是……
他再不肯吧?他已不肯信我。”
我无从评判他们之间由来已久的怨愤究竟谁是谁非,岔开话题道:“下朝后我想去看下姑姑,你
一起来吗?”
他略微一沉吟,便道:“你们有你们的私房话,我去你们反而不再在,我先下朝,回王府等你,
可好?”
若他愿意,他的确比任何人都知情识趣。
我想着也七八日不曾回定王府,遂道:“好。”今日皇帝和定王应该不曾有冲突,朝会气氛还算
和谐,独提到南梁议和之事略有争执。据说南梁使臣还未放弃嫦曦公主,已再度为本国君王求亲
。
司徒永因端木皇后和发妻端木华曦不愿 ,一直举棋不定。
有大臣认为南梁在和亲之事上一再反复,建议借此为由一口拒绝,也省得皇上为难;又有大臣认
为应该以大局为重,若嫦曦和亲能让两国不起战端,又何须顾虑些许儿女之情?委决不下之际,
司徒永又道下回再议。
想来此事也议了很久了,总是下回再议,淳于望便得以始终滞留北都。还有……
还有相思。
我不知道该为此开心还是忧虑。
至少我还能有机会见他们一面……见了又如何?还不如不见的好。
北都对于他们,太过危险。
尤其他们冲我而来的意图如此明显,司徒凌必定严密监视着他们,若不是顾忌两国开战,只怕他
早就想法子让他们死无全尸了。
这么久以来我并没看到太明显的动作,淳于望应该是很清醒的;可像是绝对会哭闹不休,指不定
什么时候他给哭得心烦,便做出一两桩激怒司徒凌的事情来。
就如那日在秦府,两人针锋相对,刀兵相见,连脸面上的意思友好都不想保留。也许我该劝司徒
永尽快让他们走。
下了朝径去瑶华宫。
沿路都是熟悉的宫阙殿宇,宫人亦是原先谨言慎行的恭敬,哪里看得出一场硝烟后已经换了主人
。
碧水惊秋,黄云凝碧,几处枫叶被霜风酿作了凄艳的猩红,触目的一团团,使我想起……想起不
祥的血色。
瑶华宫门前下了肩舆,早有侍女闻报,急急过来扶我。
我慢慢走进去,只觉得此处秋意仿佛比别处更加浓重,几丛灌木也不知是因为秋意深了,叶子已
经尽数焦黄。
门前的道路应该刚刚打扫过,甚是干净,但依然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梧桐叶,一片两片三片地缓
缓飞来,打着旋儿飘落。
无力的姿态,如一只只被折断翅膀的黄色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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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尚有几盆菊花,断无人敢在此时简慢了姑姑
,想来又是姑姑自己不想理睬。
我皱眉,旋即堆上笑容,走向正从软榻上坐起的枯干女子。
“姑姑!”
“你们且下去,让我和晚晚静静说会儿话。”
姑姑扶住我,挥手令随侍推开。旋即关上门,才拉我坐在软榻上,问道,“病好些了?听说腿脚
始终有些不便吧?”
我笑道:“是病了一两日,如今早就好了。倒是腿伤得重些,只怕还要继续调养。若是柔然兴兵,我必定还要去战场,怎可让腿落下毛病?”
姑姑笑道:“你知道自己保重便好,瞧你这模样,下巴都瘦尖了,脸色也不好。待你养好身体,又有司徒凌帮着,秦家再不用担忧什么了。只是听说彻儿的孩子又没了?”
她从听闻祁阳王死讯起一刻便病者,侍从至今不敢告诉她家中的变故。只是她晓得二夫人怀孕的,几次问起了孩子,侍从怕她会要求见见自己的侄孙,遂直说二夫人受了惊吓,胎儿没保住,她磋叹一番,不过抱怨秦家没福,倒也没伤感太久。
我遂也顺着她的话头开解道:“可不是嘛,正想着要不要给二哥再纳几房姬妾,秦家子嗣单薄,承继香火是第一要紧的事。”姑姑道:“是,不过彻儿那身体……听说小瑾近年健壮了许多,也出息了许多,该为他娶亲了。”
我心里如给一团团嚼碎的青杏淹了,酸涩得无以复加,却不敢流露丝毫。
我恭谨道:“是,姑姑放心,我必定放在心上,留意谁家有才貌双全的贤惠小姐,早早为他定一门好亲事。”
姑姑便微笑,眼角的皱眉细细地攒起来,却依然有一种楚楚美丽的风韵。
她握了我的手,说道:“有你在,你们的事我便不操心了,可你还需要帮我一个忙。”
我忙道:“姑姑请吩咐。”
姑姑道:“我要去晋安寺祭拜祁阳王。”
“这个不打紧,只要姑姑身体养好了,随时可以去。”
以往司徒焕在,还需有些顾忌。如今这皇宫的主人已换了司徒永,他自幼丧母,视姑姑与生母无异,向来亲厚,登基后不敢晋封端木皇后,却很快封了德妃为德太妃。他素来旷达随性,便是闻得姑姑有些私意,也断不会加以阻拦。
可我不认为她现在的模样适宜出行。虽未见病情加重,可锦衣玉食灵丹妙药养了这么些日子,她身上的肉反而都瘦干了,十指捏在手中,尖瘦尖瘦的,感觉不出半丝活力。
但姑姑说道:“不用等了,坐了车轿去,未必有多劳顿。何况……晚晚,我这病,还好得了吗?”
我柔声道:“若姑姑能放宽心胸,哪儿有好不了的病?”
姑姑柔美的黑眸里便闪过一抹浅浅的流光,“你只说我,你自己呢,打量着我不知道吗?
我怔了怔,对上她了然的双眸,反疑惑起来。
姑姑轻笑道:“皇帝已经告诉我了……你随师父去南梁时曾经恋上一个少年,还跟他生有一女,后来因为放不下秦家,才又回来了,对不对?”
我不晓得司徒永为什么和她说这个,又都是跟她怎么说的,一时无措,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姑姑指一指内殿,低声道:“他们等着呢,快去吧,别耽搁太久。见一面便罢了,而后也了断了吧!让司徒凌知道了可了不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脸庞在瞬间失了颜色。他们……在等着?
脚下忽然变得很虚飘,虚飘得没有半丝力道,偏偏又一步步向前踏得飞快,全不顾自己丑陋歪斜的走姿。
彷佛是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并且不由自主地直扑向引诱自己的那团光焰。
内殿,是姑姑的卧房,并无素常的门窗,只用紫檀木精雕的梅竹花纹月洞门敞开,垂着珠帘或毡帘。
此时天气渐渐寒冷,姑姑体弱,因而早早便垂了厚厚的七彩线络盘花帘,里面烤上火盆,寒气便不易透出。
我在这盘花帘前站定,心跳快得像面临一场生死一线的大战,却犹疑着下不了决断。
这时,忽然听得里面有娇娇软软的奶声,“父王,娘亲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们?”
片刻后,才听淳于望清醇的声音传出,“她就在帘外,但父王不晓得她会不会进来,相思,你说,她会进来吗?”
“会!”相思答得毫不犹豫,“我把她拉进来!”
盘花帘很快被掀开一角
,胖嘟嘟的粉嫩小手后,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一双眼睛如水晶般澄澈。不待她抬眼看我,我已忍不住,一把将她拽住,紧紧拥到怀里。小丫头弱弱地唤一声:“娘亲!”红润润的小嘴巴已经扁了起来,呜哇哇便哭了起来。帘子被撩得更高,露出淳于望的身影。他一舒臂,已将我连同相思一起卷入怀里。
那股子伤感,转作幽潭般的清寂,然后转向相思,低叱道:“相思,忘了我怎么吩咐的吗?不许哭!”
相思噤声,好一会儿才委屈地说道:“我没哭!”却抱住我脖子,大可的眼泪吧唧吧唧地落在我脖颈间。
一颗一颗,烫着皮肤,伴随着某种情愫直钻入骨血,连血液的流动都似乎在顷刻间澎湃沸腾起来。
我颤着手去抚摸她湿润光滑的小脸,好久才能沙哑地憋出字来;“相思,乖……”
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热流纵横,把她紧紧拥着,感觉着她温暖软软的小小躯体,我站都站不住,失去力气倚住后方的墙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软下去的身躯突然被紧紧托住,却是淳于望伸出臂膀,将我连同相思扣在怀间,抱拖到一边椅子上坐稳。
他显然是乔装而来,黑发草草束着,身上犹穿着内侍的服色,却丝毫无损他的风标秀举、高瞻清雅。
他的容色清减,眼圈微红,清寂如潭的黑眸却似有似无的月辉流转,朦朦胧胧,分不出是欢喜,还是忧伤。
他低低道:“晚晚,其实,你早信了吧?相思……是你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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