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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鹏媳妇露出了笑意,“那日您让和妈妈给我安排了差事,我就到了浆洗房,一个月能拿二百文银子,也不大劳累,闲暇时还能做别的活计,我时时都在感叹您的恩德。”
虽说施恩不图报,不过这一次,叶子衿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举手之劳,就让这妇人牢记了这么久,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你夫君的病如何了?”叶子衿笑着同她寒暄。
陈鹏媳妇听得主子主动问起自己家事,不由红了眼眶,“反反复复的,只是不见好,就这么挨着了。”“为何不去请楚大夫瞧一瞧?”叶子衿微微有些错愕。陈鹏媳妇眼里泛起了水光,“楚大夫说是肺痨,怕是不容易好。开的药方,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吃不起。”
人人都有一番难处。
叶子衿就说道:“你待会将药方拿过来我瞧瞧,兴许有些药,我还有呢。”叶子衿自燕京城来,叶夫人唯恐她病着,将家中各种药物搜罗了个遍,让她带过来了。陈鹏媳妇闻得此言,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小姐的恩情,我永世不敢忘。”
叶子衿忙命紫苏扶着她起身,“你也别太高兴,有没有这药,还不一定呢。”陈鹏媳妇双目含泪,说道:“有没有药,那是天意,小姐您却有这份心意,我自当领受的。”
第四十八章 种药(七)
叶子衿只觉这乡野间风气,比燕京城淳朴些,心中也自是欢喜,笑道:“既如此,那你快些将药方拿过来。”陈鹏媳妇垂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种药一事还没说妥当,哪能顾着这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紫苏笑着劝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家那口子,想必也是病了好些日子了,若能早些吃上药,也能早些好。我们正等着黄芪出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就是回去一趟,又能耽误多少时间!”
陈鹏媳妇感激的瞅了她一眼,见着叶子衿默许的颔首,也就转过身,急忙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了。木莲望着她的背影不住叹气:“这也是个可怜人……”叶子衿淡淡笑了笑,“虽说可怜,却也并不失了气节,想必那陈家也是好人家。”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屋子。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见陈鹏媳妇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一页白纸,想必那就是楚大夫所开的药方了。众人见着,都觉得十分的亲切。不知为何,楚大夫开的方子,总有一股淡淡的青竹的清香,叫人闻过一次,便再也忘不了了。
叶子衿拈着药方,细细看了半晌。果见得是楚大夫的字迹,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数。又见上面有许多熟悉之药,譬如党参,沙参,百合,川母贝,紫苑,玉竹,桔梗,生地一类,便露出了笑容,“这些药物,我倒都还有一些。”一面说,一面就吩咐紫苏去寻了出来,每一样都写好了名字,用纸包着,再用红线系上,递到了陈鹏媳妇手中,“这些药我都有许多,也不是多名贵的药,若是吃得好,你再问我要。”
陈鹏媳妇顿时红了眼眶,接过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不管吃不吃得好,小姐之恩,有同再造,以后我这条贱命,就任由小姐差遣,做牛做马,绝无怨言。”真的是很会感恩之人。
叶子衿见着她如此,想到初见她时拾麦穗的艰辛,也是心中微酸,“也别记挂着了,这些药不是什么稀奇药物,更何况药本来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白白放着也是霉坏了。”陈鹏媳妇再三谢过,捧着药,如同稀世珍宝一般。
叶子衿知道她家中有卧病在床的夫君,也不多留她,“你回去好好安置了,再回来说说种药的事情。”陈鹏媳妇才得了药,自然想着快些煎出来,让陈鹏服用,也不多客套,又一连磕了几个头,才匆匆忙忙出去了。
紫苑犹自有些错愕,“我们燕京,也听说有不少人死在这肺痨上,怎么这药方上的药,都如此易得?”她的困惑自然也是许多人的困惑。不少人以为,越难治的病,需要的药自然是越昂贵,越珍稀
殊不知,药物也要对人来下。若是遇上那种庸医,只知道人参肉桂燕窝这等物事,普通人家哪里生得起病!
叶子衿就笑了笑,“燕京城的大夫,见惯了达官贵人,眼孔极大,这等药物,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紫苑就撇了撇嘴,“难怪怎么都治不好,原来是眼高于顶啊。”叶子衿摇头直笑,“也有那医术精湛的大夫,只是没有被我们遇见罢了。”
“燕京城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们这里的楚大夫,却是一等一的好大夫。”紫苏掩袖轻笑,“不然,我们几个,这病就难说了。”叶子衿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前一阵子感染瘟疫之事,也就心有戚戚焉的附和道:“我何尝不是如此想!”
却说陈鹏媳妇捧着药回到了家,对着炕上的陈鹏喜滋滋的笑道:“小姐见了那方子,赏了我许多药,现在就煎着与你吃。”陈鹏听说自己尚有救,眼中顿时一亮,随即又拉下了脸,“无功不受禄,我虽说穷苦,可也是读书人,怎么能受嗟来之食?”陈鹏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只是家道没落,又没有个正经营生,生了这病以后,更是捉襟见肘。然而为人却格外的执拗,叫人说不出所以然来。
陈鹏媳妇忙解释道:“你放心,小姐正想着种药,我看着庄子上也没有能拿得下的,就毛遂自荐去试试,小姐也应下了。到时候我勤勤恳恳的替小姐种药,也就是还了小姐的情分了。”陈鹏这才微微颔首,“既然是小姐应下的,那你可要好好做,别折了小姐的颜面。”
陈鹏媳妇心头一松,立刻就捧着药去了黑乎乎的小厨房,不一会满屋子都传来了药香。等她端着满满一碗药出来时,陈鹏正伏在床头,咳得喘不过气来。陈鹏媳妇慌忙放下碗,替他捶了捶后背,扶着他半躺着了,才将药汁递到了他嘴边,“有些烫,你慢些。”
陈鹏吃了药,又歇下了,眯着眼,又连声嘱咐床边的媳妇:“你别管我了,小姐那头正事要紧!”陈鹏媳妇收拾了药碗,又将几个窝窝头放在了炕边,才合上门,小跑着到了宅院上。叶子衿正由丫鬟们团团簇拥着用膳,见了她来,都有些诧异,“怎么不在家里多待会?”
陈鹏媳妇垂着头,不好意思的笑:“想着还有事情,不敢多留。”似乎一刻也等不及的模样,“也不知道黄芪种子闷了多久了?”她这一问,倒叫几个丫鬟一阵好想,片刻后都答道:“约摸有两个时辰了。”也就是说,还剩下四个时辰。
因叶子衿正用膳,陈鹏媳妇也就默默无语的待她吃完,放下了碗筷,才又问:“可犁出了沟?”叶子衿微微一愣,她只以为出了芽,将种子撒在田垄上便好,却不知要犁沟,见她问的蹊跷,也就反问道:“犁沟作甚?”
“播种啊。”陈鹏媳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用犁整出几条深沟,将种子撒在里面,还要盖上土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冯显和万忠两个人也没有提起过这事,想必是那卖黄芪种子的人忘了说了。
“还等什么!”叶子衿急道:“还不快去叫冯显犁沟!”
第四十九章 种药(八)
丫鬟们得令,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听说冯显已经带上了家伙,要去犁沟。
叶子衿一横心,便走了出去,想要亲眼看看这所谓的犁沟到底是怎生一回事。
因着犁田者多,叶子衿就戴上了幕离,站在田边上,看着冯显带着自家俩儿子冯福和冯安,抬着那一抬不知名的物事,稳稳当当的走了过来。叶子衿定睛一看,见那东西大部分都有木头制造,只有下头一小块是铁制的,想来就是他们所说的,犁沟所用的工具了。
宋妈妈见叶子衿好奇心起,笑着向她介绍:“这就是犁了。”直待到他们放下来,叶子衿才有机会细看。只见那犁的上头,宛若两片绽开的叶子。宋妈妈摩挲着木头,又说道:“这就是把手了。”只见那被称为把手的木头,油光光的,摸一摸,十分光滑。想来是经常被人使用的缘故了。
朝下看,就见那一端的把手最下头,钻了一个孔,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最下面是一块平整的木头,最前端就镶着块锋利的铁片,尖尖的头。宋妈妈一五一十的为她介绍:“这木头是犁辕,这尖尖的铁头,是犁铧。”叶子衿正欲问那钻孔的用处,就见冯福不知从哪里牵着一头牛走了过来。
叶子衿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活生生的牛,从前还只是在书里见过图片罢了,此刻见着眼前这么大个块头,又长着一对尖尖的角,不免有些害怕,忙后退了几步。几个丫鬟里面,除了木莲,也都是第一回见,也都露出了几分惧色。
宋妈妈忙笑着宽慰她们:“这耕牛一般而言是十分温顺的,小姐姑娘们不用怕。只是衣裳颜色不要太过鲜艳就罢了。”叶子衿忙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鹅黄色的马甲,玉色的里衫,柳绿的裙子,最是清新淡雅的颜色,才松了一口气。听得宋妈妈那句话,丫鬟们也都纷纷垂下头查看自己的衣裳,因着叶子衿喜欢淡色,丫鬟们也都不大穿艳色的衣裳。
宋妈妈见着这副场景,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你们瞧瞧,牛都被系上绳子了,跑不脱的。”叶子衿忙抬头看了一眼,见从牛的鼻子里牵出一条绳子来,系在了那犁下端的钻孔上,看起来似乎是想借着牛的力气来犁沟。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叶子衿不由感叹这庄稼人的聪明,就眼前这么点东西,也不知是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等到冯显甩着鞭子,吆喝着牛下了地时,叶子衿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汗滴禾下土的艰辛。彼时虽说没有什么太阳,可赶牛的冯显和握着把手的冯福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叶子衿立在田边,凉风习习,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身影一点点走远,蓦地喉咙有些干涩。
那最下方一块平整的木头,原来是用来磕破大土块的,而那犁铧,就在平整下来的田垄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笔直笔直的,一直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父子二人的背影,渐渐化作了小黑点。
叶子衿不由感叹:“到如今,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紫苏目光微闪,也低低的叹息:“我们虽然是丫鬟命,其实也算是命好了。”“那可不是!”紫苑心有戚戚焉,末了又加了一句:“那也要看跟着什么主子了。有的人跟错了主子,那可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这庄稼人呢。”紫苏微微一笑,也不辩解,只将视线落在那条长长的沟壑上。
立得久了,叶子衿双腿都有些酸软,紫苏忙扶着她回了屋子。陈鹏媳妇正蹲在木桶边,细细看着黄芪种子的变化,见了叶子衿精神有些不大好,忙迎上前来,问:“小姐,沟壑可犁出来了?”
“还没有。”叶子衿声音有些低沉,“估摸着还得花上些时候了。”陈鹏媳妇就笑道:“这种子已经开始发胀了,估计明天一大早的,就能撒种了。”叶子衿微微颔首,“那就好,到时候我要亲眼瞧瞧你撒种。”陈鹏媳妇羞赧的垂下头,“就怕没什么看头……”
叶子衿想到初见她的情形,骤然问:“当初你拣麦穗,可觉得艰辛?”陈鹏媳妇似乎未料到她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笑道:“不觉得啊。”叶子衿怔忪,还未追问,就听陈鹏媳妇轻声说道:“能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说什么艰辛不艰辛呢?”
叶子衿若有所思。
沉默了片刻,方才的低落,一点点散去。
当晚,叶子衿在睡梦中,睡得格外踏实,她暗暗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凭着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来。虽说现在瘟疫仍旧是笼罩在这片村子上的阴影,可叶子衿相信,假以时日,她的刺绣,她的药草,终会远近闻名。
到了次日一大早,叶子衿早早的便起身了。迎着初升的太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梳洗妥当后,吃了小半碗稀粥,出得门去,就见陈鹏媳妇已站在木桶边,候着她了。乍一眼看去那木桶十分沉手的模样,哪知陈鹏媳妇攥在手中,却是晃也不曾晃一下。
到了田间,发现地已被犁出了好几条沟壑,新翻的土还沾着露水。
陈鹏媳妇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叶子衿便命和妈妈推荐了几个手脚勤快的妇人,来帮忙撒种。其中一位妇人,手里捧着一簸箕的地灰,下了地,就用手抓着那地灰,一面走一面洒在了沟壑里。
似乎早料到她会不解,宋妈妈又笑着解释:“那是柴火燃尽后的灰烬,洒在地里,也能滋养种子。”叶子衿微微颔首,就见着陈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