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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的声音很轻,轻到或许只有她们俩听得见。跛子坐在锦瑟身边也不接话,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为何,进了这沙漠,总想起,想起过去的很多很多。我……还以为忘却了……他自小孤苦,虽姿容无双,惊才绝艳,幼时却连一把琴也买不起。后来,和我一起后他却也不肯学起来,只唤我弹与他听,而他倚在一旁击案而歌。他唱得很好,那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他唱得却是镇魂歌。一曲镇魂,他为的是谁?”
跛子眼中的光亮明灭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睑,不再看锦瑟,而他的另一只手却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搭在身侧轻颤着。
锦瑟见身边的人不说话,心中微微一哂。自己怎会和这跛子说起他来,可是和他这般静静地坐着,仰望漫天星辰,她不禁想起萧恪。他们当初在这里一起纵横疆场,策马扬鞭,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交付,为何却会在之后渐生龃龉?如果说王夙是那样明烈地不可忽视地强势进入她的生活,那么萧恪,便如春日的风,那么淡,那般轻,她微微一驻足,便可感受到他的存在,温淡却也,暖。
驼铃阵阵摇曳纳河风沙,
千笔描画那百年风尘朱砂,
花妖浮屠宛如一场月泠花,
浓淡笔锋描心画皮绘白蜡。
一句蹉跎一声惆怅满目是哀凉,
月下妩媚神话注定是过往,
风中飘洒泯灭不散你温柔余香,
画出你的血液却无法流淌。
谁的镇魂,一曲未歇?如今再哼,旧时人,终成怨侣。
当年谁的言笑晏晏,与我停箸举杯?
说好,醉笑三千场,永不,诉离殇!
一曲还没哼完,一声凄厉的狼嗥在不远处响起,接着又有几声迎合那一声长啸不止。
众人皆惶惶起身朝那狼嗥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那处,几十只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是狼!”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接着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却也不敢乱动,只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前方的狼群。
这时,宇文濯已经不动声色地掠过来,挡在锦瑟身前。
他手中握着的剑,在月色里冷锋微晃。
“看来,你我都被人算计了啊……”锦瑟微微一笑,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嘲弄,“这些狼,你便是杀了,你以为我们就可以走么?”
握剑的手紧了紧,宇文濯额前青筋一突一突,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被沉拂算计了。
“他想杀我,竟然费了这些心思。”锦瑟又是一笑,挡开宇文濯相护的手,一步一步朝狼群走去,她身后的跛子也一步一颤地跟着她。
在群狼面前站定,锦瑟伸手缓缓将头上的毡帽除下,月光下,她的微微仰首,唇角笑意依旧,扬声道:“北狄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见故人。你把你这些兄弟放出来,难道真的要让秦瑟将他们杀了打牙祭?”
北狄皇室中人喜养狼,认为让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所以也奉狼为神。而如今的北狄王赫连非战更是喜狼,或许只是因为狼有与他相同的特性,嗜杀却也懂得进退。
“哈哈哈,女皇陛下何必嘴上不饶人。”一人身黑色锦袍出现在狼群后面,笑望着锦瑟,叹道:“几年不见,陛下还是一样的风华无双啊。”
锦瑟冷冷一笑,也客气地回道:“几年不见,赫连王还是一样的爱趁人之危啊。”
赫连非战不怒反笑,看着锦瑟啧啧摇头,眼底兴味盎然,“本王是看陛下趁夜赶路太辛苦了,特地在此恭候,请女皇陛下到我北狄去做做客啊。”
“让我作客可以。”锦瑟温婉地将狐裘解下递给身后的跛子,语声淡淡,“只是,你我之事,当由你我独自解决。这些人,不过是无辜的商旅罢了。你,可否放过?”
“他们本王可许你不杀。”赫连非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宇文濯身上,“至于宇文世子本王可以让他走!”
“阿锦,我不走!”宇文濯心中一紧,目光灼灼地盯着锦瑟,“要走,濯也要带你一起走!”
锦瑟微微侧身,看向宇文濯,淡淡道:“你过来。”
宇文濯一怔,立刻疾步走到锦瑟面前。
锦瑟微微垫脚,宇文濯自然附耳过去。
绯色的唇微微触上他的耳廓,锦瑟轻声道:“渺音,你自由了。玄天经亦可助你救母,拔毒。此生,不再见了吧。”
宇文濯还不及反应,锦瑟已然出手,点住了他的睡穴。
在倒下的那一刹那,眼中是锦瑟粲然的笑容,一如当年她在街头听他弹琴,朝他微微颔首巧笑。伸手,再也触不到她的脸。
果真,此生不再见!
她落到赫连非战手中,会死吧。
阿锦……
锦瑟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塞进倒在地上的宇文濯怀中,然后又为他细细讲衣领抚好。她看着男子如玉的脸庞,却微微拧眉的睡颜,伸手在他眉心轻轻揉按。默了半响,停手拍了拍他的脸庞,轻轻道:“原来,我还是狠不下心的。毕竟你们陪我走了这些年,也够了。”
这死路,就不必你来陪了。
她说着,又缓缓起身,睨着一旁含笑等待的赫连非战,冷冷道:“他就交予你了。记住你说过的话,放他走。”
赫连非战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笑道:“只要你认命受死,我赫连非战说话算话。”
微微扬唇,锦瑟淡淡一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进入小高潮,可能会小虐,做好防护措施。周四更新哟,今晚睡觉了O(∩_∩)O哈!谢谢姊妹们看文哟!
☆、谁携我之心
锦瑟等人被赫连非战带回北狄皇宫,关押在宫中一处破旧的宫殿里,宫殿外面他还派了重兵把守。
一线晨光透过已经破烂的窗户纸投进室内,锦瑟坐在一张微有腐朽的木椅上,身下垫了她原本裹在身上的狐裘。
她就这样用肘支着头静坐了大半夜,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赫连非战大步跨进殿来,看着锦瑟已经睁眼,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十分高兴道:“女皇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锦瑟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整了整衣,回道:“这天为被,地为床,我睡得倒也自在。只是刚醒便要看到赫连王你这副嘴脸,有些倒胃罢了。”
“倒胃么?”赫连非战微微眯眼看着锦瑟,脸上笑意不减,沉吟道:“本王的姿容自是比不上你家那个宝贝皇夫,不过也能算得上是风流倜傥,英武不凡,怎么到了女皇陛下眼中就成了倒胃了呢?啊,不对。错了错了,本王忘了那萧恪他早已不是你家的了,而你也不是什么女皇陛下。秦瑟,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这般与本王说话?”
“说便说了,你还能怎样?既然说与不说都是死,为何我要忍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北狄王不会忘了我秦瑟的个性了吧。”
“这世间的女子,最狠,最横,不过秦瑟。最毒,最阴,不过凤天。本王怎会不记得?”赫连非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可看着锦瑟的双眸却越发显得熠熠生辉,“当年你将我的王后斩于马下,本王可是一刻也不敢忘。”
锦瑟缓缓起身,仰头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嘲弄道:“赫连非战,你的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这脸皮也忒厚实了些。”
“哦?这话怎么说?”赫连非战微微扬眉,还故意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皱眉道:“本王的脸皮很厚么?”
“是不厚。”锦瑟含笑回道:“你不要脸起来一点都不厚。”
“秦瑟姑娘的话,本王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啊。不如我们玩些好玩的,怎么样?”赫连非战说得兴味盎然,显然对于他口中那好玩的东西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从随他回北狄,锦瑟便知道赫连非战不厚轻易放过她,只是除要她的命,恐怕他还有其他目的。譬如,拉拢人心……
“所谓狼子野心,用在你身上真是一点都不为过。赫连非战,当初若不是你,恐怕你的王后拓跋莹也没那么容易死吧。你现在倒在这里为她报什么仇?”锦瑟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凝着殿中的一副已经泛黄的画像上,“拓跋一族自你北狄皇室开国以来已经出了十九位王后,恐怕拓跋家的势力已经大到危及你的统治,你赫连非战其实早想拔除了吧。”
那幅画像上画的,正是拓跋莹,而这处宫殿恐怕就是她原本的寝宫。
赫连非战不可置否地一笑,丝毫不掩饰地开口道:“秦瑟姑娘可真是真知灼见啊。不除拓跋一族,恐怕本王半夜都睡不着觉。把一个日夜想着当女帝的女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只是当初拓跋一族独掌军权,她既然想学你当女帝,本王倒不如顺水推舟允她发兵,借你凤天女帝的手将她给杀了。”
锦瑟顺着他的话接道:“可是除了拓跋一族之后,你发现那些拓跋旧部并不是那么听话,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怀疑你当初的用心。这几年来,你大概没少在这事上费心思吧。可现在你手中有了我,当然要好好利用,让我死得其所了。”
赫连非战拊掌而笑,把嘴巴贴近锦瑟的耳朵,轻轻道:“如果你不是与本王为敌,本王真想娶你做本王的王后。因为和你说话,一点都不费劲。”
锦瑟微微侧身避开她吹到她耳廓的温热气息,异族男子蓝色的眼眸深深的凝着她,她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她不以为意地一笑,展眉道:“那赫连王现在是想和秦瑟玩什么?”
“别急。”赫连非战直起身,眼底笑意深浓。他转身一拍手,几个彪形大汉快步进殿,跪在他脚边。他也不看锦瑟,只淡淡道:“带她去祭坛。”
那几个壮汉一颔首,起身便要来抓锦瑟。
锦瑟退后一步避开他们,沉声道:“我自己会走。”她还没抬脚,身后的衣衫却被什么东西扯住,死死地攥紧。
锦瑟微有些诧异地回首,攥住她衣裙的是一只丑陋乌黑的手,而她身后跛子正一脸坚定地看着她。
跛子见锦瑟看向他,张张嘴,支吾道:“我……我要跟着你。”
这跛子大概一直在偏殿听着这边的动静,这时听到有人要带走锦瑟,也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那处并不好玩。”锦瑟伸手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握着衣裙的手指,温和道:“你今天不必跟着我,在这等我回来。”
那跛子却十分执拗,眼睛依旧紧紧盯着锦瑟,慢慢道:“不,我要去。”
“王!”带头的一个大汉看向赫连非战,征询他的意思。
赫连非战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大汉会意,走过来朝着那跛子残废的腿上便是一脚。
“咔嚓!”一声脆响,那跛子单膝微曲,身影一晃,伸手迅速扶住身边的旧木桌才没有倒下。他艰难地稳住身子,眼神却从未在锦瑟身上移开半分。
见这跛子如此倔强,那大汉也怒了,朝他的腹部又是一脚。
“住手!”锦瑟厉声一喝,见跛子一张嘴已经呕出一口血来,转过脸去看向赫连非战,冷笑道:“赫连王不是最喜看那些苦情戏码,不如就让他跟着我去,岂不更好?让他看着我狼狈的模样,你难道不觉得更加解气。”
“唔,这主意不错。”赫连非战转身,朝锦瑟点头笑得高兴,“本王从不相信什么情啊爱啊的,这次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主仆情深到什么地步。”
说着,他朝那些大汉微微摆手,冷声道:“两个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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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的四月比不上大殷天气已经转暖,甚至已经入夏。北风依旧凛冽,如冷锋一般在锦瑟脸颊呼啸而过,是刺骨的寒。头顶的太阳被乌云与风沙掩去,即便是正午,天空也是一片灰暗。
祭坛之上,锦瑟两手被铁链悬在空中,双膝曲着被紧紧扣在祭坛上的铁环中不得移动分毫。她微垂着头,头发微乱,嘴唇已经被风吹得干裂起皮,没了一丝血色。
她本就惧寒,身子也因着多年沉疴虚耗尽了,哪里还经得起这般受冻。便是有凤翎珠护着,那也不过是给她吊着这半条命罢了。
而她身下,千级台阶之间,一个身影正缓缓朝她爬去。
当时锦瑟被人带上祭坛,这跛子却被扔在了祭坛下面。
手指已经被冷风冻得失去了知觉,冰冷又干瘦。指尖也被台阶上的沙砾磨破,黏着已经干涸的血块与凝在上面的细沙,终于扣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跛子微微舒了口气,咬牙将身子再往上挪了挪,终于爬上了祭坛。
他的腿确实是被那壮汉给踢折了,比起前面被缚着的锦瑟,他反倒是比她更加狼狈。这千级台阶上,若是不慎滚下,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半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