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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信春一下子软下来,跌坐在椅子上,泪如泉涌。她咬着牙,不发一语。
安常大人走上前,托起她的面庞,对着她的眼睛,字字泣血,“世上再难找你这样狠心的女人了!”
苏信春嘤嘤哭泣,抚摸安常大人的额、眉、鼻梁、唇、下颚。安常大人倏然将她拥进怀里,拼尽全力抱住她,“信春,跟我走吧,就现在,天涯海角,任你想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苏信春脸色惨白,喃喃道:“大人,我多想回到为您跳舞的时候,我永世难忘您折下一株梨花戴在我的发间。那时候,只有您和我,您和我。我们就停在那里,大人……”
“我们能回去的,信春。我知道你厌烦我的无趣才委屈自己进宫来,现下,我就带你回去,你喜欢跳舞我就给你伴乐……我说到做到……”
苏信春在他怀中,听到这里,心念如千军万马过境一样,翻覆到安常大人这边,想就此丢开一切,和他远走高飞。她把嘴唇也咬破了,推开安常大人,对他说:“若在三年前您这样说,我无怨无悔和您同生共死。但如今,我是册封的娘娘,女人一辈子不过如此,您拿什么让我心甘情愿再跟着您?”
安常大人不可置信地僵立住,盯视苏信春,盯视着她的花容月貌,久久才身形一晃,垂下眼睑,黯淡地坐了下去。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伤你的心呢,你对我怎样我哪里不清楚。今夜我也是孤注一掷,让你明白我的心。我告诉你,我可以与你共生死,却难独活。”他绝望地流下眼泪,声音像夏末无知的鸟儿一样飘渺不定。这个人是漂洋过海来的,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有蔑视生死的深情,有让苏信春心动的爱情。他抓住她的手,绝然道:“信春,我们从这儿离开,你,我,弥宣,天下无论去哪儿,只要我们在一起,行不行?你点头,我们就走。”
苏信春心内一软,跪到地上去与他面面相对,犹如当初为他跳第一场舞那样眉目情深,且笑且悲,竟鬼使神差地说:“大人,信春愿意和您走,您带我走吧!”
第四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628 20:27:44 字数:2214
从那天宫中与苏信春一晤回来,安常大人便暗地开始筹备逃匿之事,制定路线,计算一切可能的危险以及解决方案。在奇善看来,安常大人已经被冲昏了心智,现在除了带苏信春私奔是容不下任何事的,没人阻止得了。
而这无异于自取灭亡。
安常大人欲将慕夫人送走,慕夫人哪里肯听呢,她以死劝阻他不要做出这样的事。
“景瑢,你这样会害死所有人的,你怎么如此自私!”
“姨娘难道第一天知道我么,我自私不是从小开始的么。您还是听我的早早收拾了,让奇善带您离开这里罢。”
“难道你要让弥宣公子早夭么,景瑢,你想想,弥宣未满周岁啊!”
安常大人满身痛苦,握紧拳头,“姨娘,没有娘亲的孩子未必比死强,您也清楚的吧。”他长叹一口气,仰了仰脸,“您收拾收拾吧,景瑢与您拜别了。”
苏渐东不愿意让安常大人冒险,他清醒地知道做这样的事情会怎样艰辛,后果会怎样可怕,所以他拒绝为安常大人把苏信春偷偷接出宫来。
“我怎么会拿信春与弥宣的性命开玩笑,一切后路自然都准备好了,希望借你之力,那日让令姐混入卫军带出来就行,依宫内时辰断定,是不会疑到你身上的。”
苏渐东为安常大人的决断感到震惊,他径直反驳道:“大人,您清醒清醒吧,您是做大事的人,还须将这些儿女小事放到后面才是,姐姐变了心,何必为她涉险,不应该啊。”
“渐东,你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确是,我没见过比她还狠心的人了,她一心攀附荣华,背叛您,抛弃小公子,根本不是我心中那位善心善意的姐姐。”苏渐东说着将隐忍多时的泪流下来,安常大人一时无语。苏渐东便再劝,他却摇头,“我不在意她的心最终是否回归我这,只要让她好好呆在我身边,让弥宣在她面前成长,她怎样我都满足她。所以,求你一定帮忙,否则,我估计活不下去了。”
“大人,您位高权重,为皇上器重,弥宣公子还小,来日方长,孰轻孰重你为什么就分不清呢,您这样子会让多少人丢命啊,旁的暂且不说,府上三十多条人命,多无辜呢!”
安常大人早已失去理智,从进宫见苏信春开始,他就不是那个深谋远虑的人,他只是个可怜的失爱者,愚蠢而自私。苏渐东的话无疑当头棒喝,非常残酷,使安常大人陷入更深的绝望里,他几乎是哀求地对苏渐东讲:“你认为,皇上会不知道她对于我的重要性么,难道你认为皇上不知道弥宣的存在么,难道皇上仅仅是因为喜欢她才接进宫去么,我心里清醒,才会赌这一次,我不能让信春为我承受这些。她爱那个人也好,不爱那个人也好,对她最终都是严酷的灾难。你们说的这些理由对我来说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对她而言是把她推进地狱的诅咒,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救她。渐东,你明白了没有,她是你姐姐,你又怎么可以舍弃她?”
苏渐东痛苦地低下头,矛盾像把刀刃插在他的心口,让他除了伤心没有其他办法。
元统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景瑢抱着小公子在乌山码头等候苏信春。那一日阳光普照,新下的雪融化干净,云淡风轻,景瑢一心以为可与苏信春重再聚首,自此不相离。他知道一切万无一失,也都掌控得住。而深宫内的苏信春,收拾妥行李,等苏渐东在外安排的时间里,心思紧张,认定自己要奔赴安常大人之约。于她来讲,能够和安常大人及小公子在一起,遭怎样的磨难都无所畏惧,即使将来过着衣食无着的日子。然而,无论是对安常大人还是对她,这件事未免思虑得过于单纯。
苏渐东安排人进宫前,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却站在了苏信春面前,即是苏渐东的新婚妻子周雪绮。大概也只有她,敢于亦有能力见苏信春,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这个安常大人让什么魇了心智,才做出如此残忍无知的事呢,而姐姐却也不想想,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到时候死多少人您估量得到吗?姐姐真心让他的深情迷得晕头转向了,完全看不出这个人自私而残酷的本性么?”
周雪绮的话道理都在,因为保苏渐东而言辞间过于决绝,实则也是为安常大人的任意妄为而气愤,但是它激醒了犹自做梦的苏信春。
她掩面痛哭,回答不出半个字,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拼尽全力奔跑,突然迎面撞上万丈断崖,凌空而下,即刻粉身碎骨。
景瑢从凌晨等到漫天繁星,终不见苏信春,撑船的人走上来,恭敬道:“宫主,三更天了。”
景瑢低下头,没有回应,良久,站起来,负气似地走了,两个船夫立即紧跟上去。
景瑢失魂落魄地踏进安常府,眼前拥上来十多人,跪在他面前,呜呜的尽是哭声。他看见这些人,无奈而厌烦,可是他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
“大人,夫人死了!”
景瑢的身体强烈地震颤了一下,面容上的神情瞬间被抽去只剩下严酷而残佞的灰色。
“谁死了?”他惊惶地问,眼睛扫过跪着的每个人,他们都在哭慕夫人。
景瑢把怀中的孩子递给身后的船夫,跌跌撞撞地越过人群,疾跑向内院。
慕夫人是中午时分咽气的。她大概自觉无望才难过此劫。而于景瑢来说,这是对他此生唯一一次任性的严酷惩罚。他一度向死而生,以为从此跨越地狱,不受荒诞的命运束缚。他落魄司域宫,慕夫人放弃一切随他左右,那时候,他是怎样以命起誓日后定让她享平安幸福的,他又是怎么在今日违背誓言逼死了她?景瑢啊景瑢,你是个卑鄙无耻愚蠢的人,该死的人是你。
慕夫人逝世,景瑢向元统帝递上折子,欲为慕夫人守孝三年,不理俗事。元统帝表示哀悼,追封慕夫人为三品夫人,“非安常亲生母亲,三年不合大礼”,遂准安常大人一年期守孝。景瑢已是个摔得稀碎的瓷罐子,胡乱给粘上,勉强做个形状而已。那时候的他,任何人见着,都不相信这个是那风姿绝伦、倾国倾城的安常大人。
而大衡朝百官为政,人事更迭,新起之秀很快成为阳京城的宠儿,繁华而伟大的阳京城永远只向前看,向热闹处看,这也是千年来所有华城的优点,不足为奇。
第二部分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71 19:45:20 字数:3192
十二月二十三,大雪。
阳京城正在为小年夜忙碌着,鹅毛大雪飞扬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新亮的大红彩带一类饰品彰显着即将到来的新气象。苏渐东自御前述职回来,只身骑快马越过阳京街道,向家的方向去。
到得家中,听闻妻子往王府去了,留话给他:回家了即到这头来,共用膳。苏渐东便梳洗一番,骑马朝前门去,他只需跨过大街,就可从偏门进入瑞亲王府。
王府一家已经聚齐,在南堂的暖阁里且吃茶等候摆膳。苏渐东给瑞亲王夫妇行过大礼,又给其他长辈请安,兄弟间相互见礼,忙乱一阵才坐到文禾郡主身边吃口茶。文禾郡主看见他十分开心,问他路上平安否。
瑞亲王在上座说道:“小夫妻别低着头只管自己说话,才分别两天就这么磨叽了。”苏渐东夫妻都一阵脸红,文禾郡主皱起眉头道:“父亲说好给我们准备下骏马的,什么时候给?尽在这里取笑小辈。”
瑞亲王哈哈大笑,对众人说:“我也就说一句,她倒算起账来了,民间俗语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不雅,但很合景呢。”
“父亲,您这样说,我就跟他回家吃饭去了。”文禾郡主作势要起来,苏渐东拉住她,笑道:“走了可就真要被说好一阵子了。”
瑞亲王妃含笑点头:“郡马爷说的在理。”
鸿锐世子在对面问苏渐东:“是送到金昌关么?”
苏渐东点头,“是,二十一日到那儿,安常大人出关,已有两日了。”
“也是巧,恰在这时姜北王殁了,他甫复职,便代圣上行丧致哀,算免了一场尴尬。”瑞亲王想了想,看向次子周重修,“你们长官复职,你们这些学生有什么准备没有?”
周重修一怔,模糊不清地说:“他还没正式上朝呢么,我们正商量着……”
瑞亲王冷笑一声说:“我看你有多少日子没去当值了,还商量呢,估计人都回来了,你还在做梦呢。”
文禾郡主看周重修脸色差下来,忙打岔道:“哎呀,好日子的干嘛讲这些严肃的话题,正经过节,让人把酒菜摆上来,我们吃着,大家弄些灯谜猜不是更好么。”
再有几天,便是除夕,这一年是平静安稳的一年,坊间除了为新春忙碌,也和瑞亲王府等上流人家一样茶余饭后会讲起安常大人复职一事。说起这个人,沉寂一年,许多人都认为不大可能再居安常位,元统帝这一年器重文正大人林侃尧,大有扶其以代七墨(景瑢别名)之意。今岁八月,朝中人事做了大变动,文正大人之子林子商提官从三品谒都使,寿阳公主府公子陈旭、景珽世子同提官三品军执将,季良世子提官从二品文挙,李居恒提官二品阳京府尹,从中可以看出,这一年,战将军一方势力聚集迅猛。这既是大家预料得到也出乎意料的事情,明白如元统帝者,自然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即使安常大人在位行职,也未必能遏制战将军向上的势头。战将军内有人民呼声外有襄圆国支持,明里暗里的党羽只有比元统帝想的多没有少,这让人伤透脑筋。
慕夫人初丧时,安常大人精神萎靡不振,恰如半个死人,心思完全枯败,元统帝见了大失所望,怕他再难担大任。这一年他未踏出过安常府,两眼不观天下景,两耳不闻天下事,真如隐士一般,再次出现在御驾前,倒使元统帝即惊喜又安心。
这几日阳京城茶馆等地方流传着一则能够娱乐人心的故事,其主人公即是战将军与休职一年的安常大人,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安常大人一年期满进宫面圣,出来在紫英道上遇见战将军。战将军身后是三个亲随,分别是林子商、景珽与陈旭,皆是年少有为、颇受赏识的才俊子弟。三人向安常大人行礼,战将军笑了,“这不是安常大人嘛,这一年躲起来,还以为贪闲再不出来了,想不到本官还有见到你的机会呀。”
安常大人现出惯有的虚无缥缈的笑容,说:“驸马爷挂念下臣,谢了。我确想贪闲,可天不遂人愿,哪能像驸马爷这样,盛世中操练千军万马,只做祭典上一观为乐。”战将军听得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愤然地啐了一口,“哼,据说你居丧一年,这嘴巴怎么还像死人一样令人讨厌,一年光景可见是白混的。”
安常大人回答他“彼此彼此”即抬脚走了。
所有人提起安常大人,都爱往他高调华丽的做派上去讲,不仅仅做娱乐消遣,也使平常人家那一点点虚荣的私欲得到满足。
天